流景

Cl

  • 虐恋残心

    类型
  • 2022-08-26创建
  • 2万

    已完结(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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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景1

  “跑啊傻子!跑快点!”男孩大声喊,声音里却并不含多少焦虑,更多的是调笑,似乎是对这种情况熟悉得不得了。

  他们身后还有三个人,手上还拎着棍子,似乎本来打算好好打一架。

  另一个头发短一点的男孩只是气喘吁吁地跑,他蹙着眉瘪着嘴,心情不大好。

  他们跑了好久才停下来。

  头发稍长一点男孩子走过去扶把手撑在膝盖上的男孩:“青汝,你怎么就不行了啊。”

  青汝站直腰,用袖子糊了一把脸上的汗:“你可闭嘴吧,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又要和他们打架。”

  “我又不是打不过他们。”

  “是,挂彩了回来半个小时能喊50句疼。”

  “切。”陆月撇撇嘴,那不是在你面前装的吗。

  他们走到一家破旧作坊的楼顶,看着夕阳。橙色和紫色交错的云彩间还有一块浅绿色的,真是稀奇。诡谲美丽的天空像一个巨大的钟罩,沉重,迷雾重重,不可反抗。

  陆月走到青汝身后,把下巴放到青汝肩上,两只手要环上去,但是青汝挣开了他,往回走去。陆月的眼睛睁大了,脑子里有一根筋断了似的,忽然清醒过来。他追上去:“等等我嘛,干嘛走那么快?”

  两人一边走路,陆月一边说着今天发生的奇奇怪怪的事,吐槽那几个追着他跑的神经病。

  他们走到一片看起来就破地要倒的住宅区,拐了不知道几个弯才到家。那路窄得最多就过倆人,一个大胖子估计能感觉呼吸困难。

  房子里除了必要的生活用品,连张像样的桌子都没有。进了家门,陆月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糖:“运气多好,跑了这么久都没掉,就是变形了,喏,吃吧。”

  青汝没理他,径自走进角落找了一个盒子出来,陆月已经做在床上剥了一颗糖扔进自己嘴里了。

  青汝走到他身前,他就自动把衣服脱了,似乎是过于熟悉这一套流程。

  陆月身前身后都有很多印记,有的是新的,有的快消散了,现在还有浅浅的痕迹。青汝轻车熟路地给他擦破皮的地方擦干净涂上药。

  等紫色的药水干了,陆月嗅了嗅有汗味的衣服,把它揉做一团扔在一边。

  “陆月,我下个周末开始去香风剧院拉小提琴。”

  “很好啊,又挣钱又体面。以后就不用做那些小活了。”

  “你呢?你少干点和别人起冲突的活吧,免得挣得钱还不够你买药。”

  “知道了知道了,你都说过多少遍了。”


  青汝抄了两个菜,端出来放在瘸了脚的小桌子上,陆月一边吃一边吐槽:“诶,这菜做了好几个月了,也没见你水平涨那么一丢丢,还那么难吃。”

  “不想吃就别吃,谁逼你了似的。”

  “我错了,人还是要吃饭的。”

  “说清楚了,今天怎么回事?”

  “那几个人送货被抓了呗,心情不好我又嘴欠了几句,正正好一个火上浇油,他们就突然发疯了呗。”

  “让你欠的。”

  晚上,青汝又帮几户人家挑了水,挣几个小钱。他回家洗了澡,随便擦了一下头发,就躺下。

  春夏之交,晚风习习,没有灯光,谁也看不见谁,他们躺在两边,两张床间隔不过一米。

  陆月躺下,他把刘海拨开,露出一双大眼睛来。想,青汝越来越不需要他了,可能不出半年,他就可以从这里搬走了。

  他想起青汝刚来的时候,什么都不懂,就是一个小少年,除了十分安静地接受了自己变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人之外,他甚至没有表现出走失的难过和迷茫。他很懂事,不给人添麻烦,就是发呆的时间有点长。



  一年前,陆月15岁,他就是个小混混,跟在别人手下当个传递信息的小跑腿,偶尔跟人打个架,然后弄一身伤回去。

  那天他打完架,输了心里正不爽,打算去买碗冰凉粉。大街上,并没有多少人,那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一身穿得齐齐整整,穿成这样的,陆月除了跑腿时见那这个暴发户和姨太太们穿过了。

  有一次,他代人开车去剧院接人,从里面出来的表演者们,穿着合身的礼服,抱着乐器,一举一动都经过校准。陆月从那个代班的人那里拿了他的外套,里面自己的衣服洗的颜色都没了。

  青汝就像那些人一样,皮肤白白嫩嫩,背挺得笔直,眼睛瞪得大大的。整个人杵在马路的一边,陆月不由多看了几眼。他在路口的摊子买了凉粉,做在摊子上吃了起来。

  陆月觉得每天跑腿,打架和人嘴炮,吃不饱也喝不足,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以前和他一起的小道友,听说上海安稳商机还多,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了,陆月不想这样这样下去了,在想自己要不要也去上海看看算了,反正在这也是穷,在那也是穷,也没什么差别,他把那屋子能卖的都卖了,凑出一张车票也不是不行。

  他吃一碗凉粉的时间把自己的前半生想完了,顺便想好了以后去哪里。他抬起头,发现那个漂亮的孩子还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手里提了一个黑漆漆的包。

  陆月起身朝他走过去,装作熟稔地又把他带回那个摊子前,让老板再来一碗凉粉打包。陆月一边嬉笑着和老板说话,一边却冷冰冰地看向对面的一个老人,老人一套灰蓝色的麻布粗衣,驻了拐还戴了墨镜,陆月一年四季和沟里的人打交道,嗅都能嗅到那家伙身上的臭气。

  陆月对青汝说:“一会跟着我走。”

  青汝没有问他为什么要跟着他,问了陆月也懒得理他。

  他们走进巷子里七拐八绕的,不是特别熟悉的人早就走丢了。陆月确认不会有人再跟着他们了,放慢了脚步:“等会我带你回和原来差不多的地方,你自己回去。”

  “我不知道去哪。”青汝开口了。

  陆月觉得自己理解不了这话的意思,一个少爷说自己没地方可以去,那不是对他们这种真没地方呆的人的深层嘲弄吗?陆月一片好心像被狗吃了,突然不耐烦起来,在心里骂了句“关老子屁事”,对着青汝又骂不出口。

  陆月还是把青汝送到他见他的附近,告诉他不想被卖就找个地方好好呆着,没认识路别瞎跑,也别瞎和人交流。然后陆月就自己走了。

  陆月觉得自己一不留神还做了件好事,这能算他15年来的人生简历光辉绚烂的一笔了,没有任何心里负担地睡了个好觉。


  直到三天后,陆月还是在那条街上看到就黄冠亨。他还穿着原来那身衣服,只是衣服变得皱巴巴的,脸也憔悴了不少。陆月没忍住走近他:“你真不回去啊?”

  “我家不在这,我走丢了。”青汝睁着无辜的眼睛看着陆月,又说了一句:“他们不会回来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陆月顿了顿:“那你跟着我吧。”说完他就后悔了,现在这环境,内忧外患,没被抓去当兵,随便在街上被无辜打死都是命大了,没有父母的孩子多如牛毛,他陆月怎么听见一句话就心软了,难怪鲟哥总是说他不适合这个时代,他还总不放在心上,现在遭报应了吧。

  说出去又不好意思再吞回去,陆月就真的把青汝带回家了。青汝一进去,陆月给他倒一杯水,又找了身自己的衣服给他让青汝去洗澡:“你这衣服在我们这穿不合适,以后别穿了。”

  “嗯,好。”

  看到青汝这么听话,没有少爷脾气,陆月稍稍放松了一点。

  换了普通的衣服,青汝身上的贵气隐而不见了,陆月感叹了一句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

  青汝安安静静地在他家呆了几天,除了做了一些家务之外,也不出门也不闹。陆月看着他收拾家,陆月家里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堆,两个房间,厨房,就没哪里真正特别干净,除了实在看不下去,陆月一般都是任由它们自生自灭。

  所以看青汝笨拙地收拾衣服,擦地板,实在算是一种新奇的体验,几天后家里焕然一新,终于看上去床不是地板,地板不是沙发,桌子不是杂物柜了。

  陆月只是觉得青汝安静过头了,十几岁正是男孩子最闹腾的年纪,谁能忍住天天呆在破屋子里头,等着发霉吗?

  两年后,陆月才意识意识到黄冠亨只花了三天就想通了别人花一辈子都想不通的问题,青汝在他家真真正正地开始学习如何去生活,他没有一次提起自己以前的矜贵日子,就算陆月心情不好刻意找他的茬,他也不生气。既来之,则安之;不怨天,不尤人。几个人当得起这十二个字。当时的陆月只会隐隐觉得有点奇怪。

  家里多了一个人,就多了一张口。陆月得的钱本来就不多,他自己一个人花,也经常吃了这顿没下顿,他虽然没啥钱,却也花的稀里糊涂,这会想花了也就顾不上等会还有没有。鲟哥后来经常提醒他上点心,他也没上过心。

  陆月这会反应过来了,但凡罗鲟跟他说的事,他都没放心上过。

  陆月这会家里多出了一个人,他挣了钱,倒是学会先往家里跑了。不知道是出了哪来的的责任心,还是青汝给他收拾了一个像样的家出来,他把青汝当作自己的人,没有任何过渡期。

  一周过后,青汝就不愿意只呆在家里,他看得出陆月根本养不起他。陆月没办法,又不好拉着青汝和自己一样当个混混,只好给他介绍了一些平常人会做的事。比如帮人挑水,照顾小孩啥的琐碎小事。

  青汝把原来穿衣服洗干净叠好,把手上带的镯子,脖子上挂的玉,全部给了陆月,说让他把东西当了换钱,反正以后也用不上。

  陆月一点都没有客气,问了青汝确定要当之后,就拿去换了钱。陆月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一起到手上,拿到钱还带青汝去吃了顿他想吃好久的烤鸡。陆月叽叽喳喳地说着这哪哪东西便宜又好吃,哪里的老板最喜欢缺斤少两,哪里的大妈说话根本听不懂,动作不像卖东西,像是要打人。看着陆月的模仿大妈卖东西样子,青汝终于笑了出来。他眼睛都要笑没了,月牙弯弯,没长开的脸全是干净和纯粹。陆月看到愣了一下,也跟着他笑起来,顺便把手里撕开的鸡肉塞进青汝的嘴里。陆月就是从那一瞬间开始,仿佛下定决心似的,不想让他受任何委屈,哪怕不能让他过好日子,也不能委屈他。

  吃完那顿好的,陆月带青汝去河边,找到一个老人家,买了一点糖炒栗子,剥了自己吃了一颗,又剥了一颗给青汝,青汝没接,陆月也没在意,扔进自己嘴里。

  “如果每天都有肉吃有栗子剥,也算神仙日子。”陆月坐在大石头上,荡着脚。

  等他们回了家,还是要面对明天的生活。在青汝的坚持下,他上午回帮几户人家去打水,灌满水缸,下午去帮一户人家打扫卫生,顺便看看小孩。

  陆月本来以为这工作性质已经很无害了,没想到青汝会出事。

  一个月后,只是普通的晚上,陆月打包了两份馄饨回家,吃东西的时候碰到了青汝的手臂,青汝反射性地缩了一下手,以陆月对伤口的敏锐,他立刻意识到青汝有事瞒着自己。他也没说什么,一脸平常地吃完馄饨又出了门。

  如果他当时做发作估计连几口馄饨都吃不完,他不想这样。

  等到晚上九点多回来,青汝已经躺下了,陆月才捞起青汝的衣服袖子,青汝反应过来一下抓住陆月的手,陆月只是继续把衣袖往前拢,青汝这次抓住了衣服,陆月突然就火了,他用力地把衣服往上推,青汝痛得叫了出声,手想往前缩却被紧紧地攥在陆月手里,陆月把衣服推上去,看到手臂上一片红肿,严重的地方起着水疱,有的水疱已经破了,没掉的皮还恶心地挂在上面。

  青汝被攥得挣脱不来的第一反应就是,早知道就该对自己狠一点把那些东西处理掉的,没现在这么难看也行。

  伤是被人用棍子烫出来的,“还睡个屁,起来!”陆月喊道。

  陆月握住黄冠亨手,带他去诊所,让医生给他处理伤口。等涂好药,包好伤口,回去的路上陆月才问起起因。

  是那家主人的小孩因为父母没收了他的玩具,他不高兴的时候看到青汝,就随手把壁炉里的棍子抽出来烫在黄冠亨的手上,青汝也是愣了,也许是以前从来没这样恶意地对过他,那一瞬间他甚至没有感受到痛,男孩的妈妈看到了,大叫道:“你干什么!快放开啊!”女人冲过去,拉开男孩的手,把棍子抢过去就扔在了地上,青汝当时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茶几下还垫了毛毯,不能烧着了,他赶紧用另一只手又去捡棍子,把它重新扔进壁炉里。

  女人惊恐地扇了男孩一巴掌,想看看青汝的伤势,青汝后退了一步,避开女人的手:“今天我先回去了,下次再来。”

  “好好好,你快去处理一下伤口,暂时不来没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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