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起心动念
那日的一剑，二人都没有声张，于他是自暴自弃，于她则是顾及他的颜面。
她见他毫不在乎自己的伤口，心中气极，原本不想管他，半晌之后还是心软，翻出伤药和纱布，推开了他的房门。
他昏睡过去了。
苏挽意的手在他衣带之处顿了顿，最后还是一咬牙将其扯下，拉开了他的衣襟。
呼！
这人…到底是怎么长的？
衣襟之下，少年的胸腹肌肉匀称而紧实，并非那种隆起般的张扬，而是恰到好处的内敛，每一处似乎都均匀分布着隐而不发的蓬勃力量，下腹的褶皱连着鼓起的青筋，随着他的呼吸而起伏着，任是再清心寡欲的女人见了也会脸红！
千灯山男修那么多，她不是不曾见过男人打赤膊，可是他们…皆没有他生得好看。
苏挽意承认，他是她见过的最俊俏的男人。
之前她拿给他的退热丹药因白日里的慌乱早就不知滚落到哪里去了，他还发着高热，身子滚烫，颜色宛若……将一只盛着桃花酿的白玉盏对着阳光高举于眼前，玉白里透着微醺的红。
苏挽意又拿出一粒肃炙丹，捏开他的嘴放入其中，可少年却怎么也不肯下咽，她只好凑到他耳边哄他：“乖，把药咽下去。”他颈上挂着的点星玉符，因另一个的靠近而散发着柔和的湖蓝色光芒。少年蹙起剑眉，似有松动，美人见状，手指轻抚上他颈间喉结，半晌少年喉结滚动，终于将丹药咽了下去。
苏挽意本欲起身，可偏头的一瞬，视线却落在了他的下颌上。
那里冒出的胡茬短密而坚硬，苏挽意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又像触及蔷薇的茎刺不小心扎了手一般即刻缩了回去。
视线上移，再往上，是他的唇。
少年上唇极薄，唇峰转角略方，微微抿起时几乎不显，一张薄唇在脸上勾勒出诱惑的弧度。他眼尾自然上扬，眼苔中央的月牙红疤隐藏在密如鸦羽的纤长睫毛下几不可见，阂眼沉睡时雅静恬淡，比醒着时少了几分锋利。
这张脸美而不妖，远非阴柔之态，反而有棱有角，线条硬朗。
人真有长成这样子的么？
她不由就想起方才被这张薄唇含住唇瓣的感觉，还有他看她时迷离如雾的眼神。
苏挽意别开脸轻轻吐气，片晌才稳住心神，直起了身子。她拉起他的上半身，如同拥抱一般的姿势，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不料少年的重量险些压得她倒在床上。
明明看着挺瘦的，怎么这么沉呢！
她轻扯他的衣袍，干涸的血迹已经与衣服粘连在一起，苏挽意不敢用力，她用之前备好的热水隔着衣服浸湿了那处，才慢慢扯走他的衣服。
伤口不太深，仅是伤了几分皮肉。
可若挥剑难免牵扯背上肌肉，不细细处理的话，她担心会耽误他半月后的入宗考核。原本她只是想吓唬他一下，让他放开自己，谁成想他竟会傻傻往后撞！
她轻轻擦拭干净他背部的血迹，上药时他背部肌理线条明显地抽动了几下，她安抚地轻拍他的肩，然后绕着他的胸膛缠上纱布，少年滚烫的气息喷洒在她颈上，一番动作下来，她额角也见了汗，双颊也被他烫得绯红。
听着他沉静的呼吸，美人褪去了伪装在脸上的冷漠与疏离，安静得呼吸可闻的耳房内，只听一声低叹。
“喜欢我有什么好？”
她轻轻拥着他，心里就仿若打翻了一杯苦茶，淌了满心的凄苦：“我这样连活着都艰难的人，有何资格许给你一生的承诺？”
美人伪装在脸上的冷漠疏离渐渐破碎，方才对他说过的狠话一遍一遍在脑海里演绎、响起，她明知会让他难过，亦是毫不犹豫地说出了口，伤害他的同时，自己的心又何尝不是被戳得生疼？
知晓他的心意后，一开始她只觉震惊、难以接受，但这些日子下来，与往常不同的是——她心里并没有对他产生任何反感，而且身体似乎…也并不讨厌他的碰触……
她想，她只是有些害怕吧。
他似天幕骄阳，哪怕云遮雾障，哪怕夜幕笼垂，也永不落幕，而她则是春阳里的冬雪，任凭再留恋春日的生机勃勃，也只能在醉人的温热里渐渐消亡。他的感情过于炙热，滚烫的就像是要把她熔化，她回应不成，便只能逃避。
昔日对傅攸宁，她不是不曾松动过，可那原本的点点悸动早就湮灭在几十年前的诛妖台上；自那以后，她抱朴寡欲，心若佛陀，心中再不曾因情爱一事波动过分毫。
可是如今，她觉得自己那古井无波的心湖不再平静了。
她清楚自己对那少年一开始不过是怜悯与惜才，甚至存了几分利用之心——在他身上植入自己的影子，也许就能在她死后留给父兄挚友一些念想，而且这样于他来说也只有好处，以近似她“徒弟”的身份，得到她父兄挚友的庇护，至少在玉墨宗他不会再被人欺负了去。
虽然最初她带他回千灯的目的不够纯粹，可是后来，她对他的疼惜、纵容与维护亦没有半分作过假。
她一向是个秉持公正的人，可面对他时，却总会不由自主地偏起心来，她想或许是因为自己初次做他人师父，又或许是因为自己对他倾注了许多心血，是以难免便生出几分非同寻常的偏心。
原以为仅此而已，可那不时跃上心头的羞惭和不受控制的心跳提醒着她，也许自己对他的感情远非之前那样纯粹了……不知何时起，他在她眼中不再是个孩子，而是一个需要她不断用“孩子”来提醒自己的男人。
迁延蹉跎，来日无多。
若是能自私一些，他想要她，便是将自己给了他……好像也无妨。
可自己若是真那样做了，于那些她曾狠心拒绝过的人，又谈何公平？她对眷溢的爱慕视若无睹，以“终身不嫁”绝了傅攸宁的求娶，因此还曾间接伤害了澹雅……这三个男人对她无微不至，而她却狼心狗肺一般对他们昭然若揭的心声置若罔闻！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或者一把尺，于她而言，若是应了池羽，秤便倾了、尺便斜了。不过，他于她终究是最特殊的，她是第一个令她动摇到如此地步的人——她如今竟在为他思考，究竟如何才能双全？
起心动念，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她该何如？
她见他毫不在乎自己的伤口，心中气极，原本不想管他，半晌之后还是心软，翻出伤药和纱布，推开了他的房门。
他昏睡过去了。
苏挽意的手在他衣带之处顿了顿，最后还是一咬牙将其扯下，拉开了他的衣襟。
呼！
这人…到底是怎么长的？
衣襟之下，少年的胸腹肌肉匀称而紧实，并非那种隆起般的张扬，而是恰到好处的内敛，每一处似乎都均匀分布着隐而不发的蓬勃力量，下腹的褶皱连着鼓起的青筋，随着他的呼吸而起伏着，任是再清心寡欲的女人见了也会脸红！
千灯山男修那么多，她不是不曾见过男人打赤膊，可是他们…皆没有他生得好看。
苏挽意承认，他是她见过的最俊俏的男人。
之前她拿给他的退热丹药因白日里的慌乱早就不知滚落到哪里去了，他还发着高热，身子滚烫，颜色宛若……将一只盛着桃花酿的白玉盏对着阳光高举于眼前，玉白里透着微醺的红。
苏挽意又拿出一粒肃炙丹，捏开他的嘴放入其中，可少年却怎么也不肯下咽，她只好凑到他耳边哄他：“乖，把药咽下去。”他颈上挂着的点星玉符，因另一个的靠近而散发着柔和的湖蓝色光芒。少年蹙起剑眉，似有松动，美人见状，手指轻抚上他颈间喉结，半晌少年喉结滚动，终于将丹药咽了下去。
苏挽意本欲起身，可偏头的一瞬，视线却落在了他的下颌上。
那里冒出的胡茬短密而坚硬，苏挽意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又像触及蔷薇的茎刺不小心扎了手一般即刻缩了回去。
视线上移，再往上，是他的唇。
少年上唇极薄，唇峰转角略方，微微抿起时几乎不显，一张薄唇在脸上勾勒出诱惑的弧度。他眼尾自然上扬，眼苔中央的月牙红疤隐藏在密如鸦羽的纤长睫毛下几不可见，阂眼沉睡时雅静恬淡，比醒着时少了几分锋利。
这张脸美而不妖，远非阴柔之态，反而有棱有角，线条硬朗。
人真有长成这样子的么？
她不由就想起方才被这张薄唇含住唇瓣的感觉，还有他看她时迷离如雾的眼神。
苏挽意别开脸轻轻吐气，片晌才稳住心神，直起了身子。她拉起他的上半身，如同拥抱一般的姿势，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不料少年的重量险些压得她倒在床上。
明明看着挺瘦的，怎么这么沉呢！
她轻扯他的衣袍，干涸的血迹已经与衣服粘连在一起，苏挽意不敢用力，她用之前备好的热水隔着衣服浸湿了那处，才慢慢扯走他的衣服。
伤口不太深，仅是伤了几分皮肉。
可若挥剑难免牵扯背上肌肉，不细细处理的话，她担心会耽误他半月后的入宗考核。原本她只是想吓唬他一下，让他放开自己，谁成想他竟会傻傻往后撞！
她轻轻擦拭干净他背部的血迹，上药时他背部肌理线条明显地抽动了几下，她安抚地轻拍他的肩，然后绕着他的胸膛缠上纱布，少年滚烫的气息喷洒在她颈上，一番动作下来，她额角也见了汗，双颊也被他烫得绯红。
听着他沉静的呼吸，美人褪去了伪装在脸上的冷漠与疏离，安静得呼吸可闻的耳房内，只听一声低叹。
“喜欢我有什么好？”
她轻轻拥着他，心里就仿若打翻了一杯苦茶，淌了满心的凄苦：“我这样连活着都艰难的人，有何资格许给你一生的承诺？”
美人伪装在脸上的冷漠疏离渐渐破碎，方才对他说过的狠话一遍一遍在脑海里演绎、响起，她明知会让他难过，亦是毫不犹豫地说出了口，伤害他的同时，自己的心又何尝不是被戳得生疼？
知晓他的心意后，一开始她只觉震惊、难以接受，但这些日子下来，与往常不同的是——她心里并没有对他产生任何反感，而且身体似乎…也并不讨厌他的碰触……
她想，她只是有些害怕吧。
他似天幕骄阳，哪怕云遮雾障，哪怕夜幕笼垂，也永不落幕，而她则是春阳里的冬雪，任凭再留恋春日的生机勃勃，也只能在醉人的温热里渐渐消亡。他的感情过于炙热，滚烫的就像是要把她熔化，她回应不成，便只能逃避。
昔日对傅攸宁，她不是不曾松动过，可那原本的点点悸动早就湮灭在几十年前的诛妖台上；自那以后，她抱朴寡欲，心若佛陀，心中再不曾因情爱一事波动过分毫。
可是如今，她觉得自己那古井无波的心湖不再平静了。
她清楚自己对那少年一开始不过是怜悯与惜才，甚至存了几分利用之心——在他身上植入自己的影子，也许就能在她死后留给父兄挚友一些念想，而且这样于他来说也只有好处，以近似她“徒弟”的身份，得到她父兄挚友的庇护，至少在玉墨宗他不会再被人欺负了去。
虽然最初她带他回千灯的目的不够纯粹，可是后来，她对他的疼惜、纵容与维护亦没有半分作过假。
她一向是个秉持公正的人，可面对他时，却总会不由自主地偏起心来，她想或许是因为自己初次做他人师父，又或许是因为自己对他倾注了许多心血，是以难免便生出几分非同寻常的偏心。
原以为仅此而已，可那不时跃上心头的羞惭和不受控制的心跳提醒着她，也许自己对他的感情远非之前那样纯粹了……不知何时起，他在她眼中不再是个孩子，而是一个需要她不断用“孩子”来提醒自己的男人。
迁延蹉跎，来日无多。
若是能自私一些，他想要她，便是将自己给了他……好像也无妨。
可自己若是真那样做了，于那些她曾狠心拒绝过的人，又谈何公平？她对眷溢的爱慕视若无睹，以“终身不嫁”绝了傅攸宁的求娶，因此还曾间接伤害了澹雅……这三个男人对她无微不至，而她却狼心狗肺一般对他们昭然若揭的心声置若罔闻！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或者一把尺，于她而言，若是应了池羽，秤便倾了、尺便斜了。不过，他于她终究是最特殊的，她是第一个令她动摇到如此地步的人——她如今竟在为他思考，究竟如何才能双全？
起心动念，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她该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