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蛇灵娶妻
夜半子时，一日之中，阴气最盛的时辰。
“蛇新娘，蛇新娘，青棠树下婚书镶。聘礼至，妆奁使。盖头一落，把轿上，把轿上……”
又是那个古怪的童谣，犹如贴在耳边吟唱而起，苏挽意耳后皮肤一阵阵发凉，悚然惊醒。
她不在床上，而是处于一个狭小的空间内，摇摇晃晃、颠簸异常，就像是…在一顶轿子里！
外面传来异族的乐声，曲调奇异、诡谲莫测。
她头上蒙着的这是……她掀开一看，原来盖在头上的是一张边缘绣着金色蟒纹、中间坠着圈圈珍珠流苏的黑色菱形盖头。
身上的衣裙与盖头颜色纹路一致，黑色绸缎上绣着金色的蟒纹，外罩轻纱。不过布料却少得可怜，她的肩臂、腹部以及小腿全部暴露于外，这上衣又短又紧……裹贴在身上，让人安全感全无。
一根细小的银色额琏挂于美人额前，中间坠以水滴状的宝石垂于她眉心之上，双侧又以银蛇缠绕，向她两侧鬓角攀爬而去……她整个人都好似被蛇圈圈层层地缠绕着，耳饰项链、臂钏手环、腰坠腿链，乃至足踝上的脚环，从上到下，配饰的样式无不与蛇蟒相关。
好吧，看来她就是童谣里的那位“蛇新娘”了。
沉水不在身边，她在心里唤了半晌，也不见沉水有所回应，就好像有什么隔绝了她的召唤一样。
掀开轿帘，乐声停了，轿子也停了……只见车夫一个个驻足，齐齐回首诡异地望向她。
月色凄凄里，倒是有几分森然之感。
抬轿的这几位车夫她都面熟，是她所在客栈里的跑堂伙计、厨子还有老板，他们目光呆滞，神志不清，脖子上都盘旋着一条黑蛇，显然受其所控。
黑蛇齐齐张口，吐出信子唱道：“蛇新娘，蛇新娘，青棠树下婚书镶。聘礼至，妆奁使。盖头一落，把轿上，把轿上……”
原来那首奇怪的童谣是这些小灵蛇所唱，它们吐着信子威胁她上轿。寻常女子见了这诡异场面怕是会尖叫、惊厥，可苏挽意又怎会是寻常女子？
“你们想要的是我，把这些无辜之人放了，我自会同你们前去。”
她从轿上迈步下来，腿链摇曳、环佩叮当，宛若山川神明，恰似幽兰芳雪，清冷且孤傲，遗世而独立。
……
月色凉如水，天幕星如沙。月光洒在长泽的水面上，若从上方看去，便会发现水下涌动着的巨大暗影。
一条庞大的躯体在水下一圈圈的游动着，急不可耐地等待着它的“新娘”。
长泽岸边的合欢树无风摇曳着， 用植物的语言传递着它独特的祝贺与不舍。
乐声渐近，黑轿凌空而行，载着新娘出现在视野中。无数的蛇与蟒跟在其后蜿蜒爬行，漫山遍野都是涌动的生命……
似礼拜、似朝圣。
就如同裁衣一般，水面“哗啦”一声被劈开，一条庞然大物从水下猛跃而上。碎星谷有一巨蚺，身长近百、粗如殿柱，而长泽的这条蛇比涎玉还要大上一倍……它眼长而细，睛小而圆，睛黄如罩红纱，上半条身子直直立于水上，傲然睥睨着前方，水柱从它光滑的皮肤上“噗通噗通”砸落入水，彻底淹没了礼乐之声。
所有的蛇与蟒都停下了动作，前身直直挺立，头颅却低低垂下……向着它们的信仰，顶礼膜拜。
合欢树花叶摇颤，平地忽生一股香风，霎时轿帘被风吹起，呈现出其中光景来。只见轿中新娘黑绸覆面，端坐其中。她亲自掀开盖头，一双清冷的目光里面无悲无喜、波澜不惊，同众蛇的信仰对上目光。
苏挽意心底渐渐涌出一股无力之感，这哪里是蛇了呢……分明已经成蛟了。
它腹下生四足、头顶之角呼之欲出，已趋龙态，修为更是几近大乘。
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返虚与大乘。
元婴与返虚之间足足跨越了一整个境界，她当然不会是它的对手。
甚至可以说是，毫无招架之力。
不过幸好，她在这里，谁都不知道。所以谁也不会来……谁也不会被连累。
她低头握上胸前的点星玉符，这是它们唯一没有从她身上摘取下来的物件，若不由器主亲自解下，这绳结无人可解。她摩挲着绳结上火烧过般的焦黑痕迹，向星玉中注入一丝灵力，阵法即起，她又抽回了手指。
星玉砸在胸前，湖蓝色的光晕顷刻便熄灭了。
“你身上没有血腥气，看来不曾伤人性命。”
长泽外有火山，其中有不尽木。不尽之木，昼夜火燃，得暴风不猛，暴雨不灭，燃之不烬。神木失窃，罪及护木神兽涒虺。天降神罚，夺其神格、削其所栖、减其信徒，缚令其生生世世守于长泽水下，永世不得飞升神界。
然，涒虺不甘，图谋数十载，只等一朝冲破束缚。而它的办法就是与人类女子缔结婚姻、结成契约，再借腹重生，以此欺瞒天道，离开困住他的这方土地。
涒虺属极阴，故而择选的育灵之体亦须性属极阴，方可不相冲。
“我亦不会伤你性命，只要你乖乖听话。”涒虺口吐人言，眸子幽深而森冷。
苏挽意苦笑，笑容带柔了眉眼，眼神却婉中带毅，“我苏挽意平生，最不喜欢的就是听话了。”
她运转灵力，破轿而出，踏空而行。碎裂的木屑射向四处，她挑了一块长而尖的握在了手中。无形灵力卷着剩余的碎屑弹向盘旋于长泽中的蛟。
巨蛟张口，吐出一口水雾，所有的木屑都被瞬间搅碎。
她以木作剑，用尽全力，招招致命，而巨蛇却只挡不攻。
岸上的合欢树逮住机会，苏挽意只觉得一阵馥郁刺鼻的花香朝她袭来，她不备吸入了一口，霎时头晕目眩，飘摇欲坠。
她缓缓从空中落下，地面上的蛇与蟒纷纷为她让出一条路来。她落在众蛇围成的一片空地上，用长木支撑着身体，木屑深深扎入她的掌心，鲜红的血丝丝缕缕地往下滴落，不过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她已是强弩之末，涒虺于是不再分心。
众蛇忽而转身望向涒虺的方向，在众蛇鸣泣中，那条百米长的巨蛟脱出水面，盘旋着缩小为一颗蛇灵珠。
它所有的修为灵力顷刻之间浓缩汇聚，散发出强烈的光芒，空中霎时亮如白昼。
长泽郡上空突发异象，夜如白昼，星消月隐，照亮了整座城池。
公鸡睁眼打鸣，渐有百姓开窗、出门，不约而同地遥望天际。
少顷，又有倾盆大雨从天际急泄而下，黑夜又恢复如常。
苏挽意模糊的视线里，那颗灵珠盘旋在长泽上空，其中似有蛟龙游走、奔腾不息。
她似乎明白它要做什么了。
天地灵物，越是灵异，雷劫愈险，是故也愈是稀少。
《上古奇物集》记载：虺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龙五百年为角龙，千年为应龙。若渡劫不成，可化灵珠重修。
可它又为何要她？
是要借她的极阴之体……孕养灵珠么？
冥思苦想一阵，她也只能想到这一层。
她心头苦涩，怎么左右都是受人摆布的命运……不是妖毒就是异兽，就不能让她自己主宰一次自己的命么？
她渐渐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无妨了，这条命，谁想要就拿去吧……她想好好歇一歇，歇一歇……
“蛇新娘，蛇新娘，青棠树下婚书镶。聘礼至，妆奁使。盖头一落，把轿上，把轿上……”
又是那个古怪的童谣，犹如贴在耳边吟唱而起，苏挽意耳后皮肤一阵阵发凉，悚然惊醒。
她不在床上，而是处于一个狭小的空间内，摇摇晃晃、颠簸异常，就像是…在一顶轿子里！
外面传来异族的乐声，曲调奇异、诡谲莫测。
她头上蒙着的这是……她掀开一看，原来盖在头上的是一张边缘绣着金色蟒纹、中间坠着圈圈珍珠流苏的黑色菱形盖头。
身上的衣裙与盖头颜色纹路一致，黑色绸缎上绣着金色的蟒纹，外罩轻纱。不过布料却少得可怜，她的肩臂、腹部以及小腿全部暴露于外，这上衣又短又紧……裹贴在身上，让人安全感全无。
一根细小的银色额琏挂于美人额前，中间坠以水滴状的宝石垂于她眉心之上，双侧又以银蛇缠绕，向她两侧鬓角攀爬而去……她整个人都好似被蛇圈圈层层地缠绕着，耳饰项链、臂钏手环、腰坠腿链，乃至足踝上的脚环，从上到下，配饰的样式无不与蛇蟒相关。
好吧，看来她就是童谣里的那位“蛇新娘”了。
沉水不在身边，她在心里唤了半晌，也不见沉水有所回应，就好像有什么隔绝了她的召唤一样。
掀开轿帘，乐声停了，轿子也停了……只见车夫一个个驻足，齐齐回首诡异地望向她。
月色凄凄里，倒是有几分森然之感。
抬轿的这几位车夫她都面熟，是她所在客栈里的跑堂伙计、厨子还有老板，他们目光呆滞，神志不清，脖子上都盘旋着一条黑蛇，显然受其所控。
黑蛇齐齐张口，吐出信子唱道：“蛇新娘，蛇新娘，青棠树下婚书镶。聘礼至，妆奁使。盖头一落，把轿上，把轿上……”
原来那首奇怪的童谣是这些小灵蛇所唱，它们吐着信子威胁她上轿。寻常女子见了这诡异场面怕是会尖叫、惊厥，可苏挽意又怎会是寻常女子？
“你们想要的是我，把这些无辜之人放了，我自会同你们前去。”
她从轿上迈步下来，腿链摇曳、环佩叮当，宛若山川神明，恰似幽兰芳雪，清冷且孤傲，遗世而独立。
……
月色凉如水，天幕星如沙。月光洒在长泽的水面上，若从上方看去，便会发现水下涌动着的巨大暗影。
一条庞大的躯体在水下一圈圈的游动着，急不可耐地等待着它的“新娘”。
长泽岸边的合欢树无风摇曳着， 用植物的语言传递着它独特的祝贺与不舍。
乐声渐近，黑轿凌空而行，载着新娘出现在视野中。无数的蛇与蟒跟在其后蜿蜒爬行，漫山遍野都是涌动的生命……
似礼拜、似朝圣。
就如同裁衣一般，水面“哗啦”一声被劈开，一条庞然大物从水下猛跃而上。碎星谷有一巨蚺，身长近百、粗如殿柱，而长泽的这条蛇比涎玉还要大上一倍……它眼长而细，睛小而圆，睛黄如罩红纱，上半条身子直直立于水上，傲然睥睨着前方，水柱从它光滑的皮肤上“噗通噗通”砸落入水，彻底淹没了礼乐之声。
所有的蛇与蟒都停下了动作，前身直直挺立，头颅却低低垂下……向着它们的信仰，顶礼膜拜。
合欢树花叶摇颤，平地忽生一股香风，霎时轿帘被风吹起，呈现出其中光景来。只见轿中新娘黑绸覆面，端坐其中。她亲自掀开盖头，一双清冷的目光里面无悲无喜、波澜不惊，同众蛇的信仰对上目光。
苏挽意心底渐渐涌出一股无力之感，这哪里是蛇了呢……分明已经成蛟了。
它腹下生四足、头顶之角呼之欲出，已趋龙态，修为更是几近大乘。
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返虚与大乘。
元婴与返虚之间足足跨越了一整个境界，她当然不会是它的对手。
甚至可以说是，毫无招架之力。
不过幸好，她在这里，谁都不知道。所以谁也不会来……谁也不会被连累。
她低头握上胸前的点星玉符，这是它们唯一没有从她身上摘取下来的物件，若不由器主亲自解下，这绳结无人可解。她摩挲着绳结上火烧过般的焦黑痕迹，向星玉中注入一丝灵力，阵法即起，她又抽回了手指。
星玉砸在胸前，湖蓝色的光晕顷刻便熄灭了。
“你身上没有血腥气，看来不曾伤人性命。”
长泽外有火山，其中有不尽木。不尽之木，昼夜火燃，得暴风不猛，暴雨不灭，燃之不烬。神木失窃，罪及护木神兽涒虺。天降神罚，夺其神格、削其所栖、减其信徒，缚令其生生世世守于长泽水下，永世不得飞升神界。
然，涒虺不甘，图谋数十载，只等一朝冲破束缚。而它的办法就是与人类女子缔结婚姻、结成契约，再借腹重生，以此欺瞒天道，离开困住他的这方土地。
涒虺属极阴，故而择选的育灵之体亦须性属极阴，方可不相冲。
“我亦不会伤你性命，只要你乖乖听话。”涒虺口吐人言，眸子幽深而森冷。
苏挽意苦笑，笑容带柔了眉眼，眼神却婉中带毅，“我苏挽意平生，最不喜欢的就是听话了。”
她运转灵力，破轿而出，踏空而行。碎裂的木屑射向四处，她挑了一块长而尖的握在了手中。无形灵力卷着剩余的碎屑弹向盘旋于长泽中的蛟。
巨蛟张口，吐出一口水雾，所有的木屑都被瞬间搅碎。
她以木作剑，用尽全力，招招致命，而巨蛇却只挡不攻。
岸上的合欢树逮住机会，苏挽意只觉得一阵馥郁刺鼻的花香朝她袭来，她不备吸入了一口，霎时头晕目眩，飘摇欲坠。
她缓缓从空中落下，地面上的蛇与蟒纷纷为她让出一条路来。她落在众蛇围成的一片空地上，用长木支撑着身体，木屑深深扎入她的掌心，鲜红的血丝丝缕缕地往下滴落，不过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她已是强弩之末，涒虺于是不再分心。
众蛇忽而转身望向涒虺的方向，在众蛇鸣泣中，那条百米长的巨蛟脱出水面，盘旋着缩小为一颗蛇灵珠。
它所有的修为灵力顷刻之间浓缩汇聚，散发出强烈的光芒，空中霎时亮如白昼。
长泽郡上空突发异象，夜如白昼，星消月隐，照亮了整座城池。
公鸡睁眼打鸣，渐有百姓开窗、出门，不约而同地遥望天际。
少顷，又有倾盆大雨从天际急泄而下，黑夜又恢复如常。
苏挽意模糊的视线里，那颗灵珠盘旋在长泽上空，其中似有蛟龙游走、奔腾不息。
她似乎明白它要做什么了。
天地灵物，越是灵异，雷劫愈险，是故也愈是稀少。
《上古奇物集》记载：虺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龙五百年为角龙，千年为应龙。若渡劫不成，可化灵珠重修。
可它又为何要她？
是要借她的极阴之体……孕养灵珠么？
冥思苦想一阵，她也只能想到这一层。
她心头苦涩，怎么左右都是受人摆布的命运……不是妖毒就是异兽，就不能让她自己主宰一次自己的命么？
她渐渐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无妨了，这条命，谁想要就拿去吧……她想好好歇一歇，歇一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