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醋中加醋

  “小扶桑啊,我有些奇怪,我为何会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你的气息?你究竟对她都做了些什么?”妖对气味十分敏感,在苏挽意身上,襄柳嗅到了扶桑的味道,那不是简单的衣服上散发出的香味,而是溶于一个人的血液、灵力、一呼一吸间都带着的微弱木香。

  夜里,林中空旷之地燃起了两处篝火,相隔稍远,却彼此看得见。

  女相的襄柳倾身过来时,郎君便抖开了一道隔音的结界。

  襄柳神色暧昧,话里带着丝丝探究的意味,又掺杂着几缕暗戳戳的调侃。

  “离远点儿,行么?”,郎君无奈地推开他凑过来的身体:“别乱想。她体存妖毒,我断续喂了她几次心头血,是以她身上才会沾染上我的气息。”

  襄柳夸张地长“啊”了一声,像是解开了某种误会后的恍然,“不过我想你扶桑妖君不会不清楚,其实比起喂心头血这等伤身之事,你倒不如同她双修。毕竟对于毒,你的精元才是对症下药……”

  远处的篝火明灭里,苏挽意撇开了视线。

  “呸,这两人可真不要脸!”见那二人耳语的亲密模样,柳知栀啐了一声,道:“搁这儿恶心谁呢?”

  这一路上,那对儿新晋“鸳鸯”驾着马车,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后面。他们停,他们也停;他们走,他们也走!

  美人完全没有料到,他居然还会跟过来,看来她从前着实是高估他的自尊心了。他既然碰了人家姑娘的身子,便应该负责。一晌贪欢罢了,何必同她扯谎说人家姑娘是个男人……

  可他当真碰了留香姑娘么?像…之前对她做的一样,亲吻、紧贴、甚至用他硬邦邦的那里碰触女人的那处……甚至更过分。

  只要一想到那样的画面,她就难过得不行。

  苏挽意的心从来没有这样酸涩过,就像是被人割了肉、剁碎,再揉进面团里搓捏,最后放在火上煎烤,一阵灼痛。

  他既已经招惹了她,为何还能再碰别人?那他从前对她说的那些话又算是什么?若是真心实意地喜欢一个人,心里便应再容不得别的其他人,身体亦是…再容不得另外一个异性的亲密碰触。他如何能做到一边说着爱她,一边同其他女子睡觉?

  然而,她又觉得自己实在没什么资格要求他为她守身如玉,毕竟自己一直都在拒绝他。若她像这样被拒绝,但凡一次,就会退缩了,可她拒绝了他许许多多次……

  他到底是如何在她一次又一次的拒绝里重燃希望的?

  心绪杂乱,实在是…烦死了。

  就在她的心疼得无以复加之时,林澹雅的话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阿澹问她:“阿挽,待杳霭事毕,可否邀你一同探幽?”

  今有自古流传下来的十大雅事:焚香、抚琴、对弈、品茗、听雨、赏雪、候月、酌酒、莳花、寻幽。林澹雅是位雅士,这些雅事中他平素最爱的便是听雨品茗与抚琴侯月。

  从前在流光仙府疗毒那几次,她与他陆陆续续也都将这十大雅事做了个遍,除了酌酒与寻幽。她记得,荷塘边的雨,像圆圆的珍珠,又像滑润的碎玉,她从庭中伸手到外面,拢了一手的雨珠。春雨宜读书,夏雨宜弈棋,秋雨宜检藏,冬雨宜饮酒。常人眼中恼人的雨天,在他眼里却是一幅惬意的画……她还记得,他煮的茶香醇浓郁,也有好些年未曾喝过了。

  她与阿澹上次见面,还是跪朝阳长灯的那一年。有些久了,就连当初陪她同跪朝露台的男孩都已经长成那么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甚好。”她同意了阿澹的提议。

  “师兄师兄,我也想去!”柳知栀央着也要去。

  他们未曾设隔音,是以听到时,郎君登时便黑了脸。

  “哎呦呦,公然抢人了呢~这小子抢的居然还是你扶桑君的心上人,有意思有意思!不过这样的美人儿,小扶桑可得小心着点……情敌太多可不是件好事,小心一不留神美人儿就成了别人的喽~”

  一股十分浓厚的妖风从远处飘来,嗅觉灵敏的公狐狸最先嗅到了味道。

  女相的襄柳挑眉笑着:“要不然,我来帮你一把?”

  郎君侧首:“如何帮?”

  “你这阿姐对你的态度…可不像是不喜欢呢”,公狐狸托着下巴,微微眯眼,瞧着另一处火光里的美人儿。

  郎君微怔,随即蹙眉道:“你可确定?”

  “当然、不能”,公狐狸起身,腰肢一扭,“你把隔音结界撤下来试试看。”

  郎君犹豫再三,警告他:“若是适得其反,小心拔了你的尾巴!”

  ……

  “池郎,夜已深了,我们去车里休息吧。”

  一道娇媚的女声突兀地从那边传来,苏挽意心头狠狠一跳,眼睛没有朝那头看,心里却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郎君眼神透凉,窜上强烈的警告之色:“我不困,你自己进去休息吧。”

  “池郎赶了一日的路,如何能不累?还是让奴家伺候你歇息吧~池郎如此犹豫,莫不是怕那边听到我们的动静?离得那么远应该不会,池郎不必羞呢~”

  “哎呀~”

  一声矫揉造作的惊呼倏尔传来,苏挽意下意识转头往那边看去,只见那娇媚的美人似乎是扭了脚,正好跌坐在郎君的大腿上,而那郎君怀里都已经抱着个姑娘了,眼睛却穿过篝火直直看向了她。

  好一个明目张胆的三心二意之举!

  “池师兄莫不是心猿意马得连结界都忘记设了!”柳知栀特意大喊了一声,把夜里沉睡的小雀都给惊飞了。

  “呀,羞死人了,池郎快放我下来,你手…呀,你摸到我那里了~哎呀,太坏了!”

  苏挽意忽然起身:“这里太闷,我去那边透口气。”

  “我陪你,阿挽。”林澹雅也跟着起了身。

  “不用了,我不会走远,无需担心。”

  柳知栀赶紧拽住了林澹雅的衣袖:“是啊是啊,苏师姐想自己一个人静静,师兄你还是别去打扰了嘛!”

  “嗷呜……”

  苏挽意走后不久,一声凄厉的狼嚎忽然划破了夜的寂静。篝火烧断了未干透的树枝,“噼啪”一声,林澹雅心里一紧,刚刚站起,就感受到那郎君风一样飞快从自己眼前窜了出去,朝着苏挽意离开的方向。

  紧跟着,就只听到襄柳掐着嗓子一喊:“池郎,你去哪儿啊!”

  柳知栀才炼气初期,而那被池羽抛下的青楼女子又不过一介凡人,林澹雅权衡利弊,止住了脚步。

  美人朝着深林中走去,每走一步都心如刀割,眼泪大滴大滴地…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她好痛苦,命运为何偏偏选中她,叫她妖毒缠身,长命无望,就连喜欢一个人都得藏着掖着。

  他只以为她的拒绝发自内心,却不知道她多少次都是言不由衷。他不会知道,千灯山那个月夜,长泽郡那个窄巷……她多想回抱住他,告诉他,她也爱上他了。

  他可以喜欢上别人,可是能不能不要在她面前……

  美人靠住身旁的树干,双手环抱住自己,很难过很难过,连那声不同寻常的狼嚎都忽略了过去。泪眼婆娑里她看见,一道颀长的身影缓缓朝她走来。

  乌云遮皎月,一片模糊的黑暗里,她看不清楚那是谁。

  “阿澹么?”

  “你希望来的是他么?”

  这个低沉声线,是池羽。

  苏挽意心里又酸涩又委屈,眼泪控制不及…又掉了两滴下来。

  “你在哭吗?”

  “为什么要哭?”

  他每逼近一步,她就退后一步,直到后背再次抵上一棵大树,退无可退。

  “阿姐不是…不喜欢我么?为何看到我抱了其他女人,就走了?为何会躲在这里,一个人偷偷流泪?”他将她牢牢地圈禁在怀里,俯身迫近时,带着令人心颤的压迫感。

  “阿姐难道是喜欢我的么?我是说,女人对男人的那种。”他挨得很近,气息吹拂在她的脸颊上,拂过一抹香草般的蛊惑人心的甜。

  朦胧的黑暗里,苏挽意本能地摇头,他突如其来的挑破,让她一时心虚得口不择言:“我没有!我不喜欢了,不,我从未喜欢过……我谁也不会喜欢。”

  “阿姐从前说什么我都信,可这一回,我不信了。”

  他一把捏住她的后颈,长指深深陷入她的墨发里,这样便轻而易举地迫使她抬起了头。微凉的唇带着惊心动魄的力量压吻过来,撬开她的粉唇,吮吸着她的唇瓣。软软的嘴唇包裹着她的上唇,她能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在她脸上一下又一下地撩拨着。

  苏挽意背脊骤麻,神经不受控制地绷紧、狂跳。她下意识伸手去推他,挺起腰背想从树上起来,可他却顺势揽住她的细腰,身子紧贴过来,把她按在树上亲吻。

  “唔嗯!”

  他吻得很凶,她后脑勺被迫贴在树上,脖子高高扬起,无助地拽紧他胸前的衣襟,被迫承受着他的热情。

  草木的清香浓浓包裹着她,心里好像有处被腐蚀掉的地方,忽然被密密实实地填补上了。

  她起初还会急促地喘息两声,到后来只能无意识地屏住呼吸,脑子发麻地同他接吻。某一刻,她觉得自己就快要溺死在这样的缠绵里。到后来,他掐着她脖子的手忽然就松了,连带着吻也温柔了许多,研磨着她的嘴唇,密密地亲吻她,但身体却比方才还要紧绷。

  明明不是舌吻,可苏挽意的身子像是过了电一般,已经软得站不稳了。

  郎君额头抵着美人,气息吐进她的唇里,“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阿姐的事情。阿姐怎样才能信我?他真的是个……可恶!”他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只能换了种说法:“ 我的元阳还在,除了阿姐,谁都不会给!”

  他的手指拂过她眼尾,擦去她的泪痕,“求你,信我,行么?”

作者有话说:
今天生日啦,很开心今年多了一个可以终生与我同行的爱好。祝我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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