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此为我夫
苏挽意的妖毒已经很久没有复发了。
自从她服下傅攸宁的九华仙莲后，每年阴气最盛之日都要肆虐上一回的妖毒，便再未复发过。
后来与扶桑的几次欢好中，她经脉中的妖毒甚至还淡了许多。这也是扶桑总抓着她同自己共赴巫山的一个重要原因。扶桑用了些手段，让自己每次在她体内播撒下的阳精都用以抵抗妖毒，而这也大大降低了苏挽意受孕的几率，是以便没有那么多的顾虑。
其实，说那是顾虑也不对。他也不是不想同她有个孩子，可是眼下的时机不适合是其一，他这样非人非妖又非魔的“东西”……血脉复杂，是很难拥有什么子嗣的。
本以为天长地久，他总能慢慢驱除掉她的妖毒，可是为什么……她竟说有了复发的迹象？
思过崖的三个月里，扶桑再未说过什么玩笑，不过每日傍晚都会用他新学来的小灵术炸烟花给苏挽意解闷儿，每次还都换着花样做出不同的效果来。
苏挽意白日里按照扶桑说的方法运转灵力，抑制毒素侵蚀经脉，晚上便期待着扶桑带给她的惊喜。这样的日子过了三个月，直到他们从思过崖出来的前一日。
“我很后悔。若你父亲带你来找我时，我便救下你，你这百余年也不必如此痛苦。”
“你当时能够救得了我么？”苏挽意问他。
“能。”
扶桑不想骗她，原以为此言一出，她会怨他，可她却说：“那一定需要付出很多代价吧。”
“为何如此说？”
“扶桑君救余如泽万妖于水火，又将可以保命疗伤的小还丹赠与素不相识的凡间老伯……种种举止，足以证明你有颗善心。我相信，如果当时轻易便能救我，你一定会救的。”
“阿姐就这么信任我，觉得我是个良善之辈？”
苏挽意对这一点，不止是“相信”，还有“笃信”。她使唤水墨丹青的幻化出的灵光，坠入他所在的洞中，贴了贴他的脸，“我爱的郎君，怎会是坏人？”
扶桑却黯然垂眸，心里生出几分惭愧来：“当时我还是妖体，救你，其实不无希望。不过那时正值我准备化妖丹修人身之际，我终究还是自私了一些，不想为你损耗元气。”
“你不必因此觉得对不起我。你也并没有对不起我。即便是夫妻两个人，也没有谁应该为谁如何做，何况当时你我还未相识相知，为自己多考虑一些又何妨？”
小灵光眨眼间便跳跃至扶桑眼前。
“是以，我的夫君，请你抬起头看着我。”
扶桑笑了，她怎么知道，他现在做了什么表情与动作？
“嗯。你我之间，终此一生都不会有高低贵贱，只有携手平视而行。”
次日，苏挽意与扶桑从思过崖上来时，崖顶已经等了一些人。舒窈与赵弦清、星染与眷溢早早便过来等着接人了，除此之外，钟窕窕与鹿青柠竟也远远在一边等候着。而这一行人里自然是少不了苏牧荑的，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们二人的父亲，千灯山山主，玉墨宗宗主——苏江沅居然也在。
“此番惩戒，唯愿你二人铭记在心。若是再犯，我玉墨可就容不得二位了！”
火种既播，已然足够。无论他们心里的想法有多么不容于世俗，也该为彼此收敛锋芒了。于是，他们一个做了千灯山的展臂归心，一个做了砌玉殿的静心照莲，恭顺行礼，深表敬畏，以示服从。
苏江沅话毕，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女儿身后立着的少年郎。
“你们二人今后，还是少见为妙。”他从前只以为一个离经叛道的苏挽意便够了，可如今竟又多了这小子，这二人若凑到一块儿，那还了得！
苏挽意方要辩驳，却被扶桑的眼神止住了。
“挽挽，我们走。”苏牧荑上前拉住苏挽意，紧随父亲的脚步，往山下去。
苏挽意却在这傀儡一般的牵扯中，不由自主地回头看去——那人独自站在空无边际的悬崖边，身后没有靡坚不摧的依靠，身旁没有患难与共的亲友，身前竟只有离他远去的结发妻。
她忽然觉得，自己应该挣开身上的枷锁，义无反顾地朝他奔过去，站到他身边，然后宣告于世人，还给他…他应有的一切。
而事实上她也如此做了。
“挽挽你干什么去！”
“父亲，阿兄。”
苏牧荑停了追逐的脚步，苏江沅也应声回身。
舒窈与星染对视一眼，似乎产生了某种共同的预感。
思过崖上，所有人都将视线转移到了云海天边——
只见那端庄清冷的女子坦然站至那郎君身旁，揽住他的臂弯，磊落一笑：“我的亲人与朋友大致都来齐了，那么就由我重新向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拜过了天地的夫君。”
傅雅醇直到这时才姗姗来迟，一上来就听到这么劲爆的发言，不由惊愣在原地，嘴巴张大了都不自知。
“阿姐……”扶桑不可置信，心里后知后觉涌上一股暗潮汹涌的狂喜。
苏牧荑更是无法相信，甚至语调都变得很奇怪：“他今年才多大！？怎么就成你夫君了！”
苏江沅勃然大怒，斥道：“胡闹！简直是胡闹！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何做得了数！”
“俗世讲求父母之命与媒妁之言，修界却不兴此番，结成道侣素来都是凭缘而定。这是父亲曾对傅师兄说过的话。”
这…这的确是他说过的话，苏江沅一时哑口无言。
“他是我选定的道侣，天地已证，此生不改！”
苏牧荑眉头紧锁，似是不能接受：“挽挽，你这么做，可曾想过要傅兄如何自处？”
“我是毁约了。可我夫君也为他挡了薄青山的生死一击，以命抵恩，我们之间已经两不相欠。”
苏挽意侧首抬眸，正碰上扶桑垂眸下来：“而如今，我属实不该再委屈他了。”
“苏宗主。”扶桑带着苏挽意双膝跪下，“我心悦令嫒，愿以我之性命护她周全。不求您与苏师兄能够认可我，但求不要因我而迁怒于她。”
苏牧荑呸道：“你也配！”
“苏牧荑！”苏挽意霎时眉笼寒霜，语气里满是回护的警告意味。
“池羽自知自己修为尚浅，既无丰功可傍身，也无伟绩可光耀，不能与阿姐相匹配。然，我愿以己身仙途与性命立誓，只要有我在这世间一日，就不会让她死。”
“这话我也曾对别人讲过，如今也可以再讲一遍以证我心。我同人说的是——她在，我便在，倾尽所能，护她日日周全、岁岁康健；若她不在凡世一日，我也绝不多留一时，三界倾、六域覆，我定寻她归来……如若不能，月坠花折、瘗玉埋香处，亦是我魂归之处。”
“绝无虚言。”
作者有话说：
自从她服下傅攸宁的九华仙莲后，每年阴气最盛之日都要肆虐上一回的妖毒，便再未复发过。
后来与扶桑的几次欢好中，她经脉中的妖毒甚至还淡了许多。这也是扶桑总抓着她同自己共赴巫山的一个重要原因。扶桑用了些手段，让自己每次在她体内播撒下的阳精都用以抵抗妖毒，而这也大大降低了苏挽意受孕的几率，是以便没有那么多的顾虑。
其实，说那是顾虑也不对。他也不是不想同她有个孩子，可是眼下的时机不适合是其一，他这样非人非妖又非魔的“东西”……血脉复杂，是很难拥有什么子嗣的。
本以为天长地久，他总能慢慢驱除掉她的妖毒，可是为什么……她竟说有了复发的迹象？
思过崖的三个月里，扶桑再未说过什么玩笑，不过每日傍晚都会用他新学来的小灵术炸烟花给苏挽意解闷儿，每次还都换着花样做出不同的效果来。
苏挽意白日里按照扶桑说的方法运转灵力，抑制毒素侵蚀经脉，晚上便期待着扶桑带给她的惊喜。这样的日子过了三个月，直到他们从思过崖出来的前一日。
“我很后悔。若你父亲带你来找我时，我便救下你，你这百余年也不必如此痛苦。”
“你当时能够救得了我么？”苏挽意问他。
“能。”
扶桑不想骗她，原以为此言一出，她会怨他，可她却说：“那一定需要付出很多代价吧。”
“为何如此说？”
“扶桑君救余如泽万妖于水火，又将可以保命疗伤的小还丹赠与素不相识的凡间老伯……种种举止，足以证明你有颗善心。我相信，如果当时轻易便能救我，你一定会救的。”
“阿姐就这么信任我，觉得我是个良善之辈？”
苏挽意对这一点，不止是“相信”，还有“笃信”。她使唤水墨丹青的幻化出的灵光，坠入他所在的洞中，贴了贴他的脸，“我爱的郎君，怎会是坏人？”
扶桑却黯然垂眸，心里生出几分惭愧来：“当时我还是妖体，救你，其实不无希望。不过那时正值我准备化妖丹修人身之际，我终究还是自私了一些，不想为你损耗元气。”
“你不必因此觉得对不起我。你也并没有对不起我。即便是夫妻两个人，也没有谁应该为谁如何做，何况当时你我还未相识相知，为自己多考虑一些又何妨？”
小灵光眨眼间便跳跃至扶桑眼前。
“是以，我的夫君，请你抬起头看着我。”
扶桑笑了，她怎么知道，他现在做了什么表情与动作？
“嗯。你我之间，终此一生都不会有高低贵贱，只有携手平视而行。”
次日，苏挽意与扶桑从思过崖上来时，崖顶已经等了一些人。舒窈与赵弦清、星染与眷溢早早便过来等着接人了，除此之外，钟窕窕与鹿青柠竟也远远在一边等候着。而这一行人里自然是少不了苏牧荑的，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们二人的父亲，千灯山山主，玉墨宗宗主——苏江沅居然也在。
“此番惩戒，唯愿你二人铭记在心。若是再犯，我玉墨可就容不得二位了！”
火种既播，已然足够。无论他们心里的想法有多么不容于世俗，也该为彼此收敛锋芒了。于是，他们一个做了千灯山的展臂归心，一个做了砌玉殿的静心照莲，恭顺行礼，深表敬畏，以示服从。
苏江沅话毕，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女儿身后立着的少年郎。
“你们二人今后，还是少见为妙。”他从前只以为一个离经叛道的苏挽意便够了，可如今竟又多了这小子，这二人若凑到一块儿，那还了得！
苏挽意方要辩驳，却被扶桑的眼神止住了。
“挽挽，我们走。”苏牧荑上前拉住苏挽意，紧随父亲的脚步，往山下去。
苏挽意却在这傀儡一般的牵扯中，不由自主地回头看去——那人独自站在空无边际的悬崖边，身后没有靡坚不摧的依靠，身旁没有患难与共的亲友，身前竟只有离他远去的结发妻。
她忽然觉得，自己应该挣开身上的枷锁，义无反顾地朝他奔过去，站到他身边，然后宣告于世人，还给他…他应有的一切。
而事实上她也如此做了。
“挽挽你干什么去！”
“父亲，阿兄。”
苏牧荑停了追逐的脚步，苏江沅也应声回身。
舒窈与星染对视一眼，似乎产生了某种共同的预感。
思过崖上，所有人都将视线转移到了云海天边——
只见那端庄清冷的女子坦然站至那郎君身旁，揽住他的臂弯，磊落一笑：“我的亲人与朋友大致都来齐了，那么就由我重新向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拜过了天地的夫君。”
傅雅醇直到这时才姗姗来迟，一上来就听到这么劲爆的发言，不由惊愣在原地，嘴巴张大了都不自知。
“阿姐……”扶桑不可置信，心里后知后觉涌上一股暗潮汹涌的狂喜。
苏牧荑更是无法相信，甚至语调都变得很奇怪：“他今年才多大！？怎么就成你夫君了！”
苏江沅勃然大怒，斥道：“胡闹！简直是胡闹！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何做得了数！”
“俗世讲求父母之命与媒妁之言，修界却不兴此番，结成道侣素来都是凭缘而定。这是父亲曾对傅师兄说过的话。”
这…这的确是他说过的话，苏江沅一时哑口无言。
“他是我选定的道侣，天地已证，此生不改！”
苏牧荑眉头紧锁，似是不能接受：“挽挽，你这么做，可曾想过要傅兄如何自处？”
“我是毁约了。可我夫君也为他挡了薄青山的生死一击，以命抵恩，我们之间已经两不相欠。”
苏挽意侧首抬眸，正碰上扶桑垂眸下来：“而如今，我属实不该再委屈他了。”
“苏宗主。”扶桑带着苏挽意双膝跪下，“我心悦令嫒，愿以我之性命护她周全。不求您与苏师兄能够认可我，但求不要因我而迁怒于她。”
苏牧荑呸道：“你也配！”
“苏牧荑！”苏挽意霎时眉笼寒霜，语气里满是回护的警告意味。
“池羽自知自己修为尚浅，既无丰功可傍身，也无伟绩可光耀，不能与阿姐相匹配。然，我愿以己身仙途与性命立誓，只要有我在这世间一日，就不会让她死。”
“这话我也曾对别人讲过，如今也可以再讲一遍以证我心。我同人说的是——她在，我便在，倾尽所能，护她日日周全、岁岁康健；若她不在凡世一日，我也绝不多留一时，三界倾、六域覆，我定寻她归来……如若不能，月坠花折、瘗玉埋香处，亦是我魂归之处。”
“绝无虚言。”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