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夜会安国寺

  夜深人静之时,白宁惜站在安国寺大门前,抬手敲了敲门。

  “吱——嘎——”

  “施主安。”还是前日引路的那个小沙弥。

  不过,这次白宁惜并不感到奇怪,昨日吃过晚饭后,师兄特意来他房里告诉他慧真大师今日亥时会见他。

  “还请小师父前面带路。”

  小沙弥把他带到一个小单院儿里,敲了敲主卧的房间门。

  “师父,白施主带到了,那弟子便退下了。”说完,对白宁惜行了个佛礼便走了。

  白宁惜推门进去后,抱拳行礼:“白云观白宁惜见过大师,大师安好?”

  “贫僧安好,白施主有礼了,快快请坐。”

  闻言白宁惜才抬起头,入眼便看到了一个胡子稀白的僧人,端的是一幅平易近人的姿态,面前的矮桌上放有两杯茶,看来是在等他。

  落座后白宁惜还未牵起话头,慧真大师便阻止了他。

  “施主自山下来,行了几里路,不若先喝口茶润润喉。”

  白宁惜毕竟有事求人,也不好拒绝,拱手谢过后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几两粗茶,还望白施主莫嫌弃。”慧真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说道。

  “喝完后唇齿生香,怎会嫌弃,实不相瞒,弟子此次前来是有要事相求,还望大师能鼎力相助,若……”

  “施主莫急,令师兄已全全告知了贫僧,贫僧已知晓事态严重。”慧真却再次打断了他。

  “那……大师可有解法?”

  “已有解法,只是贫僧还是想要在此先恭祝施主。”慧真原本就慈祥的脸上笑意更深了。

  白宁惜一脸疑惑地看向慧真道:“不知弟子有何可喜,还请大师为弟子解惑一二。”

  “贫僧观施主面色红润,身朗气清,有好事将近啊。”

  白宁惜闻言,身子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问道:“大师不如再详细一些,可否告知弟子是哪方面喜事啊?喜事何来啊?”

  慧真也配合他压低声音缓缓道出二字:“姻——缘——”

  白宁惜一听,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儿,虽然也经常有姑娘对自己抱有好感,但怎么说有段佳缘,有个媳妇儿还是好的,人生三大喜事儿之一啊,还真值得令人开心呢。

  转而又想到再有几天便是七夕佳节后更开心了,说不好佳人就是在那时相遇呢,月下佳人缘相聚,双双归家待娶嫁。好一段良缘佳话啊。

  慧真等他开心够了,拿出一个盒子放到他面前:“贫僧在此便先祝白施主喜得佳缘了,小小贺礼聊表心意,还望白施主莫要推脱。”

  白宁惜乐呵呵的拱手谢道:“能得慧真大师祝贺弟子开心不已,哪里还会推脱,那弟子在此谢过大师了。”

  心里却想着回去之后该怎么向师兄讨要贺礼。

  慧真见时机到了,就把话头拉回之前的正事:“自五百年前妖族攻打人界,对人族杀害掠夺,造成大量无辜亡魂,生出无数野鬼怨气,鬼界已被迫关界处理,但还漂泊在外的大量怨灵是个大问题啊。”

  摇了摇头继续道:“如今,封印太古长枪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还得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啊。”

  白宁惜:“……”

  他愣愣地看着慧真,还没有从大师突然改变的画风里回过神来,得道高僧连变脸都这么厉害吗?明明上一刻还在祝贺他,下一刻就开始为人界未来担忧了吗?

  慧真继续担忧:“六界只中只有人界最弱,若是亿万亡灵怨气破封而出,人界必将陷入水生火热之中,到时候人族还有什么未来可言呐?”

  白宁惜回过神来,也忧心忡忡的说道:“在那种情况下,凡人毫无自保能力,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呢?”

  随即又道:“可大师你不是说已有解决办法了吗?”

  “是,贫僧早已夜观星象寻过解决方法,可,星象表示解决之法,在妄虚天池。”

  “什么!!?妄虚天池?”白宁惜惊诧的看向慧真,似乎辨认这话的真假。

  慧真也毫不闪躲回看他确定的道:“确实是妄虚天池。”

  “可那不是不存在的地方吗,找不到传闻中的引路者,去不了妄虚山,那不就找不到妄虚天池吗?六界皆知,妄虚山是存在于世俗幻想中的山,他只是被想出来的,连古籍上都没有记载过。”

  慧真又变回来面怀慈悲的笑意:“妄虚确实不存在,可施主忘了吗?有一个人去过,或者说,他是神。”

  白宁惜皱着眉辩驳道:“神帝之子?但后世不是又传言说他是渡劫不成功自散元神了吗?再说,就算能去,可他都已经不在了,难道还要寄希望于不存在的妄虚天池吗?”

  “施主莫慌,这世上确实存在许多不公平的事,可大道对众生是公平的,天道虽然给人界降下法则以保人族得意繁衍,可人族得道却是最难的,也是六界中最弱的,这是天道给六界的公平。”

  “可是大师,现在不是天道公不公平的问题,现在是要解决破封而出的怨灵问题。”

  慧真依然不慌不忙的道:“所以,找到妄虚天池需要机缘,而众生的机缘都是相等的。”

  “大师,还有什么您快一块儿说完吧,别再让我继续猜了。”

  慧真的笑意更深了:“只是这众生之中,却并不包括白施主你了。”

  “嗯?大师怎么就把我踢出众生了?”

  “施主的机缘,比旁人大上一些,所以,这次的破解之法,在施主你。”

  “我?”白宁惜懵了,他试图在慧真脸上找出开玩笑的意思,但是没有,也是,这么大的事大师怎么会有心情开玩笑呢,再说了,出家人不打诳语。

  可怎么打得事,破解之法怎么会在自己,这也真的难以相信,难道大师想框自己去找妄虚天池?

  他无神地端起茶杯猛喝一口,企图安抚自己受到刺激的心神,眼睛无意间瞟到桌上的盒子,突然觉得一切都变的有迹可寻。

  放下茶杯,白宁惜把盒子给推了回去,笑着说:“大师,此事事关重大,弟子还需回去向师父禀明,待师父与众师伯商量之后才能决定,再说,大师怎么就能确定我的机缘比旁人大呢,此事还有待商榷,此礼太过贵重,弟子承受不起,只能接受大师心意,还望大师见谅。”

  他想在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和尚笑的不怀好意,自己刚刚竟然觉得他平易近人,心怀慈悲?果然是看阿辞的冷脸看多了,觉得谁都平易近人。

  慧真按住他的手,摸出一封信递给他:“施主莫慌,这东西贫僧保证施主日后定能用上,贫僧这里有一封令师给施主的信,施主不防看了过之后再做决定。”

  白宁惜接过信封,心里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打开信一瞅,果然……

  开头就是一句:吾徒看到这封信时,慧真大师应该已经把事情告诉你了。此事十几年前我们便商议好了,世上的确有人去过妄虚山,还带出了妄虚山上的信物。此事事关六界,解法却在你,实着是让人无法信服,不可理喻,无理服人,但他就是真的啊,徒儿你英俊潇洒,俊朗不凡,妥妥一个救世主形象啊……

  …… ……

  你师姐清薇已在与你汇合的路上,清薇沉着冷静,多听取其意见。

  此去一路小心,我等待吾徒归。

  ——汝师安和。

  白宁惜:“……”我就这样被推出去了?

  慧真看他还在愣神,知道他是一时无法接受,毕竟所有希望寄托于一人身上确实是很荒唐的做法。

  “施主,不若回去冷静几天,七夕佳节将近,散散心也是好的,刚才贫僧祝贺施主的事并未欺骗于施主。”

  白宁惜现在也认为自己并不能毫无芥蒂的对待这件事,干脆道:“夜已深,大师好生休息,弟子先行回府,过几日再来于大师详谈,告辞。”

  “阿弥陀佛,施主路上小心。”

  *******

  白宁惜刚进自己的芳华苑就看见自己院子里站着一人一狗围在树边儿。

  “你们在我院子里干什么?”

  清云见自家小师弟回来了,赶紧推脱责任道:“小师弟,你回来得正好,快来看看你家阿辞怎么回事儿,变回原形盘树上不肯下来了。”

  小白狗玄琅听他不负责的话,扑上去抱着他的脚踝咬了一口,气急败坏地说:“还不是你的错,就是你骗他喝酒,不然他能这样吗?”

  清云揪着玄琅的后脖子提了起来,看他扑腾看够了才道:“我可没骗他,是他自己要喝的,再说了,又没让你喝,你那么着急干什么,从看见人家就开始围着人家献殷勤,怎么?想娶媳妇儿了?人家可是有主了,别吓想。”

  “要不是你在他旁边用酒诱惑他,他会喝吗!?本少主只对漂亮的母狼感兴趣,本少主献殷勤关你什么事,我们同为妖族,我关心他怎么了,有意见?”

  “你这是关心吗?那是赤裸裸地讨好,我们同舟共苦这么多天了,也没见你关心关心我,果然是狼心喂了狗啊,还本少主,可醒醒吧你,现在你是阶下囚,要学会讨好我,知道么?”

  “我去你的……”

  白宁惜没管那边儿热火朝天,每天例行一吵的一人一狗,他现在只想把盘在树上的这条骨脊给薅下来。

  “阿辞,咱们下来,去屋里睡怎么样?”

  骨脊没反应。

  “阿辞,盘在树上多累啊,咱们去屋里躺着,不用你自己走,我抱你回去如何?”

  骨脊没理他。

  清云看小师弟还企图把骨脊给劝下来,忍不住提醒道:“那个,小师弟啊,他喝醉了,你和他说活他是听不到的。”

  白宁惜瞥了他一眼,完全没有了对骨脊的温柔语气:“所以他是自己要喝的酒?喝醉了自己盘这儿的?”

  清云见小师弟如此明显的区别对待,不禁痛心疾首道:“小师弟,没他的时候我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现在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被这小妖精把魂儿给勾走了,都不再爱你师兄了,呜呜呜。”

  “既然你有力气在这儿嚎,那我们来理理这是谁的错。”

  清云立马拎着玄琅往外走:“小师弟啊,夜深了,你好好休息吧,师兄就不打扰你了,那个,你放心,你家阿辞没暴露,我看着的呢,回见。”

  门外还能传来一人一狗渐行渐远的吵架声。

  “怂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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