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月夜花朝
“公子先坐，姑娘待会儿就来。”老鸨出去不久，一位伙计笑着一托盘美酒和点心水果走了进来，笑着放在云朦月面前。
云朦月点头，目光落在伙计虎口处的老茧上，淡笑着看着伙计退出房间。
半晌，一蓝裙姑娘抱着琵琶俏生生走进云朦月的房间，样貌极清雅水嫩，她半抬着眸寻着客人的身影，忽的一阵劲风掠过，那姑娘脸上尚带着笑意却直挺挺倒了下去。
云朦月伸手将姑娘稳稳扶住，他已经褪下纯白外袍，换上利落的黑色劲装，脸上戴着白玉半壁面具。
他将中了自己迷药的姑娘扶到坐垫上，良久那姑娘眼神逐渐变得空洞呆滞。
云朦月轻轻低语：“蚩北亭在哪？”
姑娘失神答道：“后山……宜香院。”
云朦月得到想要的消息，继续道：“客人点你弹四首拿手曲子，直至午夜。”
嗓音低沉带着诱导的尾音响在姑娘耳畔，她闻言轻抱琵琶，素手微曲，听话的弹起来。
云朦月推开窗，凌厉的眼神扫视了一遍窗外，翻身掠出架起轻功落在房檐上。
不同于乐伶楼的笙歌四起，红烛长明，后山这处院子极为内敛，藏于茂盛的树木之中。云朦月似鸟雀般穿梭在树梢之间，无声迅速接近院子。
耳边悠扬琴声渐起，他便知晓自己找对了。
他侧身藏于院墙之外，屏气凝神听着院内的动静。
除了不住的琴音，还有泉水入池之声。但似乎……没有守卫的声音。
云朦月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作为最顶尖的杀手，他自认耳力不凡，能掩盖踪迹不被他发现的人屈指可数，但绝不会甘心做小小护卫。
又耐心辨认了一下，院内水流声渐起，蚩北亭是在沐浴。
“真是有闲情雅致，夜半还要沐浴。”
云朦月摸清情况，当下不再耽搁，无声跃上院墙，整个人与黑暗融为一体，进入到院内，铺面一阵温热水雾，他下意识屏住呼吸，辨认出这是水雾才放缓呼吸。
入眼是占据大半个院子的温泉池，池边台子以玉石雕琢，温润莹白不似凡品。
院里熏着香，云朦月闻着不似中原所出，更像是饶疆所产，奇异馥雅，闻之令人放松沉溺。
他耳朵细微动了动，轻手轻脚顺着水流声而去，随着声音愈发清晰，他准备先解决那弹琴之人。
似一条毒蛇般接近屏风，云朦月忽然眉头一皱。
不对，自他进入院子，这琴声便没有停下，甚至这么久没有一丝一毫的……人气！
云朦月对这阴冷死寂的气息无比熟悉，他手指一软，身体也开始涌上一阵阵燥热。
不对！有毒！
云朦月死死咬着唇，正遇抽身离去，便觉耳边有什么东西破风而来。
他闪身避开，浑身气力彻底卸去，一只拇指指甲大小的青色小虫紧紧贴在他耳后。
云朦月周身内力被那小虫不断吸走，他终无法支持身体。
“扑通……”
他狼狈的坠入温泉池中，他下意识咬牙伸手想要支撑身体，触手只感觉一片湿润细腻。
头顶穿出一声惑人又慵懒的声音:“本以为会有些意思，可惜了。”
云朦月心头大震，本能的想去握刀，但却发现自己浑身绵软无力，别说握刀，更是连动弹一丝都做不到。
他头上那人修长苍白的手指暧昧抚上云朦月的下颌。
他蓦然顿住。
犹豫间，脸上白玉面具被猛的揭开，借着烛光，云朦月视线停留在一片莹白如玉的肌肤上。
他猛然睁大眼睛，又狠狠偏过头。
结果入眼便是那弹奏着古琴的白骨，那白骨随着蚩北亭的动作停下弹奏，偏过头“看”着云朦月。
头骨上停着的妖紫色蝴蝶振翅飞起，落于蚩北亭指尖。
云朦月瞬间便明白了，恐怕这人早已知晓自己的行踪，如今自己便像是自投罗网了。
下巴被轻佻地抬起，强迫地掰正。
“一具枯骨，能比的上我好看？”
云朦月下意识挣扎，可奈何实在是无法提起力气，只得顺着蚩北亭的目光望回去，与一双噙着笑的丹凤眼对上。
眼前之人容貌堪称绝世，若非亲眼所见恐怕他绝不相信当世竟有如此绝色之人，仅凭言语无法描述他的样貌。
魅眼如画，墨发浸水如仙露附生，发梢水珠吻过眼尾的两抹嫣红，朱唇开合间，摄魂夺魄。
饶是以云朦月的定力也忍不住失了神，随即他便反应过来，眼里冷意渐凝。
“怎么不说话？”蚩北亭饶有兴趣地扫视着眼前的杀手，伸手抹去他脸上易容。
看着那俊郎清逸的面容，轻声叹道:“生的倒是不错。”
蚩北亭今日兴致不错，他本准备将这孤零零的小杀手处理掉，忽而觉得这人天资不错，颇为适合做炼蛊器皿，这才屈尊多说了两句。
谁知……这人却像是哑巴一样。
蚩北亭眼眸微沉，指尖一动一条手指粗细如秘银雕琢的小蛇子他掌心窜出，迅猛一口咬在云朦月咽喉命脉。
“呃……”云朦月隐忍地闷哼出声。
蚩北亭欣赏着他的表情，愉悦地勾起唇角，凑近云朦月。
“让你说话呢，不听？”
“要杀便杀。”云朦月嗓音嘶哑，痛苦的呻吟强压在喉中。
剧痛突起，他骤然回神，这才发现自己浑身近乎被浸湿被困在那人怀里。
蚩北亭本就在沐浴，自己浑身衣衫也尽然湿透，两人就这么保持着紧贴在一起的暧昧距离，云朦月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往后退了退。
蚩北亭端详着云朦月有些潮红的耳根，恶劣地将已经挪出半人距离的杀手按了回来。
“你！”云朦月怒目瞪着蚩北亭，似乎有些受不了他的玩弄。
不同于云朦月恼怒，蚩北亭若有所言地看着他。
小杀手还是有些手段的，能破幻蛊迷障，隔着屏风便识破蝶御枯骨，是怎么发现的？
小杀手眼底尽是敌意，可配上一身毫无力气的柔弱，无端带着别样的风情与鲜活。
蚩北亭目光流连，勾起唇:“我不会杀你。”
云朦月一愣，那条银蛇随即松口，带出四条血线，令他疼的眉头一皱，犹豫问道:“……为何？”
蚩北亭却不回了，将指尖那艳丽的蝴蝶凑到云朦月脸颊边:“你是怎么发现这东西的？”
云朦月撇开脸:“无可奉告。”
倒是新鲜。
先前那些杀手刺客一批又一批没人能抵抗的住银剑的毒，个个痛的恨不得把所知道的一切吐出来以保性命，还不如养出来的蛊虫有趣。
看着云朦月强压痛楚的神色，蚩北亭突然觉得这么个人物做成器皿有些可惜。
就在云朦月沉默着等待自己生命结束的时候，谁料他突然恢复了力气，他惊讶地睁大眼睛:“你……为什么？”
蚩北亭轻描淡写松开他，任由他翻身站起，丝毫没有防备。
“你走吧。”
云朦月冷然看着他:“你不怕我杀了你？”
蚩北亭好笑地看着浑身紧绷的小杀手:“你还是第一个敢在我面前说这话的人。”
见他不回话，又忽的凑到云朦月眼前，温热的呼吸喷吐在他脸上:“武功近乎半废的穿云阁第一杀手，拿什么杀我？”
水花四溅，云朦月眼神凛然，短刀抵在蚩北亭咽喉:“我与穿云阁早已毫无干系，你……”
不待他说完，那人已经笑出了声。
悠然起身，起身靠近云朦月，全然不惧命脉之上的利刃。
薄唇近乎贴在他耳边:“把性命交付给不值当的人，滋味不好受吧。”
云朦月惊讶地瞪大眼睛，顾不得其他，转身掠向院墙，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蚩北亭眼前。
始作俑者慵懒靠回池中，回想着云朦月方才难以掩盖的慌乱和潮红的耳尖，有些意犹未尽地勾起唇。
三年不见，曾经漠然清冷的杀手如今却是如此……纯情，真是有意思。
“真是期待他回去是何反应。”蚩北亭玩味地摩挲着下巴，“到时候去把他捡回来好了。”
作者有话说：
云朦月点头，目光落在伙计虎口处的老茧上，淡笑着看着伙计退出房间。
半晌，一蓝裙姑娘抱着琵琶俏生生走进云朦月的房间，样貌极清雅水嫩，她半抬着眸寻着客人的身影，忽的一阵劲风掠过，那姑娘脸上尚带着笑意却直挺挺倒了下去。
云朦月伸手将姑娘稳稳扶住，他已经褪下纯白外袍，换上利落的黑色劲装，脸上戴着白玉半壁面具。
他将中了自己迷药的姑娘扶到坐垫上，良久那姑娘眼神逐渐变得空洞呆滞。
云朦月轻轻低语：“蚩北亭在哪？”
姑娘失神答道：“后山……宜香院。”
云朦月得到想要的消息，继续道：“客人点你弹四首拿手曲子，直至午夜。”
嗓音低沉带着诱导的尾音响在姑娘耳畔，她闻言轻抱琵琶，素手微曲，听话的弹起来。
云朦月推开窗，凌厉的眼神扫视了一遍窗外，翻身掠出架起轻功落在房檐上。
不同于乐伶楼的笙歌四起，红烛长明，后山这处院子极为内敛，藏于茂盛的树木之中。云朦月似鸟雀般穿梭在树梢之间，无声迅速接近院子。
耳边悠扬琴声渐起，他便知晓自己找对了。
他侧身藏于院墙之外，屏气凝神听着院内的动静。
除了不住的琴音，还有泉水入池之声。但似乎……没有守卫的声音。
云朦月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作为最顶尖的杀手，他自认耳力不凡，能掩盖踪迹不被他发现的人屈指可数，但绝不会甘心做小小护卫。
又耐心辨认了一下，院内水流声渐起，蚩北亭是在沐浴。
“真是有闲情雅致，夜半还要沐浴。”
云朦月摸清情况，当下不再耽搁，无声跃上院墙，整个人与黑暗融为一体，进入到院内，铺面一阵温热水雾，他下意识屏住呼吸，辨认出这是水雾才放缓呼吸。
入眼是占据大半个院子的温泉池，池边台子以玉石雕琢，温润莹白不似凡品。
院里熏着香，云朦月闻着不似中原所出，更像是饶疆所产，奇异馥雅，闻之令人放松沉溺。
他耳朵细微动了动，轻手轻脚顺着水流声而去，随着声音愈发清晰，他准备先解决那弹琴之人。
似一条毒蛇般接近屏风，云朦月忽然眉头一皱。
不对，自他进入院子，这琴声便没有停下，甚至这么久没有一丝一毫的……人气！
云朦月对这阴冷死寂的气息无比熟悉，他手指一软，身体也开始涌上一阵阵燥热。
不对！有毒！
云朦月死死咬着唇，正遇抽身离去，便觉耳边有什么东西破风而来。
他闪身避开，浑身气力彻底卸去，一只拇指指甲大小的青色小虫紧紧贴在他耳后。
云朦月周身内力被那小虫不断吸走，他终无法支持身体。
“扑通……”
他狼狈的坠入温泉池中，他下意识咬牙伸手想要支撑身体，触手只感觉一片湿润细腻。
头顶穿出一声惑人又慵懒的声音:“本以为会有些意思，可惜了。”
云朦月心头大震，本能的想去握刀，但却发现自己浑身绵软无力，别说握刀，更是连动弹一丝都做不到。
他头上那人修长苍白的手指暧昧抚上云朦月的下颌。
他蓦然顿住。
犹豫间，脸上白玉面具被猛的揭开，借着烛光，云朦月视线停留在一片莹白如玉的肌肤上。
他猛然睁大眼睛，又狠狠偏过头。
结果入眼便是那弹奏着古琴的白骨，那白骨随着蚩北亭的动作停下弹奏，偏过头“看”着云朦月。
头骨上停着的妖紫色蝴蝶振翅飞起，落于蚩北亭指尖。
云朦月瞬间便明白了，恐怕这人早已知晓自己的行踪，如今自己便像是自投罗网了。
下巴被轻佻地抬起，强迫地掰正。
“一具枯骨，能比的上我好看？”
云朦月下意识挣扎，可奈何实在是无法提起力气，只得顺着蚩北亭的目光望回去，与一双噙着笑的丹凤眼对上。
眼前之人容貌堪称绝世，若非亲眼所见恐怕他绝不相信当世竟有如此绝色之人，仅凭言语无法描述他的样貌。
魅眼如画，墨发浸水如仙露附生，发梢水珠吻过眼尾的两抹嫣红，朱唇开合间，摄魂夺魄。
饶是以云朦月的定力也忍不住失了神，随即他便反应过来，眼里冷意渐凝。
“怎么不说话？”蚩北亭饶有兴趣地扫视着眼前的杀手，伸手抹去他脸上易容。
看着那俊郎清逸的面容，轻声叹道:“生的倒是不错。”
蚩北亭今日兴致不错，他本准备将这孤零零的小杀手处理掉，忽而觉得这人天资不错，颇为适合做炼蛊器皿，这才屈尊多说了两句。
谁知……这人却像是哑巴一样。
蚩北亭眼眸微沉，指尖一动一条手指粗细如秘银雕琢的小蛇子他掌心窜出，迅猛一口咬在云朦月咽喉命脉。
“呃……”云朦月隐忍地闷哼出声。
蚩北亭欣赏着他的表情，愉悦地勾起唇角，凑近云朦月。
“让你说话呢，不听？”
“要杀便杀。”云朦月嗓音嘶哑，痛苦的呻吟强压在喉中。
剧痛突起，他骤然回神，这才发现自己浑身近乎被浸湿被困在那人怀里。
蚩北亭本就在沐浴，自己浑身衣衫也尽然湿透，两人就这么保持着紧贴在一起的暧昧距离，云朦月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往后退了退。
蚩北亭端详着云朦月有些潮红的耳根，恶劣地将已经挪出半人距离的杀手按了回来。
“你！”云朦月怒目瞪着蚩北亭，似乎有些受不了他的玩弄。
不同于云朦月恼怒，蚩北亭若有所言地看着他。
小杀手还是有些手段的，能破幻蛊迷障，隔着屏风便识破蝶御枯骨，是怎么发现的？
小杀手眼底尽是敌意，可配上一身毫无力气的柔弱，无端带着别样的风情与鲜活。
蚩北亭目光流连，勾起唇:“我不会杀你。”
云朦月一愣，那条银蛇随即松口，带出四条血线，令他疼的眉头一皱，犹豫问道:“……为何？”
蚩北亭却不回了，将指尖那艳丽的蝴蝶凑到云朦月脸颊边:“你是怎么发现这东西的？”
云朦月撇开脸:“无可奉告。”
倒是新鲜。
先前那些杀手刺客一批又一批没人能抵抗的住银剑的毒，个个痛的恨不得把所知道的一切吐出来以保性命，还不如养出来的蛊虫有趣。
看着云朦月强压痛楚的神色，蚩北亭突然觉得这么个人物做成器皿有些可惜。
就在云朦月沉默着等待自己生命结束的时候，谁料他突然恢复了力气，他惊讶地睁大眼睛:“你……为什么？”
蚩北亭轻描淡写松开他，任由他翻身站起，丝毫没有防备。
“你走吧。”
云朦月冷然看着他:“你不怕我杀了你？”
蚩北亭好笑地看着浑身紧绷的小杀手:“你还是第一个敢在我面前说这话的人。”
见他不回话，又忽的凑到云朦月眼前，温热的呼吸喷吐在他脸上:“武功近乎半废的穿云阁第一杀手，拿什么杀我？”
水花四溅，云朦月眼神凛然，短刀抵在蚩北亭咽喉:“我与穿云阁早已毫无干系，你……”
不待他说完，那人已经笑出了声。
悠然起身，起身靠近云朦月，全然不惧命脉之上的利刃。
薄唇近乎贴在他耳边:“把性命交付给不值当的人，滋味不好受吧。”
云朦月惊讶地瞪大眼睛，顾不得其他，转身掠向院墙，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蚩北亭眼前。
始作俑者慵懒靠回池中，回想着云朦月方才难以掩盖的慌乱和潮红的耳尖，有些意犹未尽地勾起唇。
三年不见，曾经漠然清冷的杀手如今却是如此……纯情，真是有意思。
“真是期待他回去是何反应。”蚩北亭玩味地摩挲着下巴，“到时候去把他捡回来好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