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薛三小姐见鬼了

  昨夜一场阵雨,营造无边丝雨细小如愁。渐近秋日夜凉,百花凋零,京城街道飘落枯枝败叶,青砖难扫。

  长青街巷有一家望江茶楼,走街串巷和卖艺讨生活的,都会在一楼讨碗茶水喝。故此这里总是人们闲聊家常的地方。

  “你听说了吗?前些头嫁给那个病恹恹世子的林大小姐快死了。”“啥?这你哪听来的?那位林大小姐不是宰相爷爱女吗,本来嫁给那位病秧子周世子都够惨的,这是为啥啊?”

  “咳,不是,两天前微波湖的画舫上,那位林大小姐,就是现在的世子妃,从楼上摔下来了,还摔到了脑袋,现在还重伤未醒呢。”

  人们议论纷纷,唾沫星子横飞。一楼结账台上有位身着绿衫的小姑娘听了一耳朵,撇了撇嘴。

  “要说这位世子妃,那真是美如天仙,据说还是京城的第一美人,可惜红颜薄命,嫁给了短命鬼,自己性命都不保了。”

  “周世子是不是克妻啊?”

  “富贵人家的事咱们还是小心点,都别说了。”

  后面的议论声渐渐小了下去,那位绿衫小姑娘买好糕点出了客栈,穿堂过巷,又跨过一条石板桥,来到一栋大户人家的后门,悄无声息进去了。


  天色稍晚,庭院秋景深深,凉风习习,一位淡紫衣袖琉璃裙的小娘子在游廊下静坐,池底游鱼颜色多样,四处游动好不快活。

  淡紫服饰的小娘子眉清目秀,体态纤纤,弱不胜衣,额间几缕发丝撩动,有种素婉清愁之美。

  绿衫小姑娘从游廊下穿过,拿了件披风给小娘子盖上,语气轻快地禀报道,“三小姐,我在街上听人说,世子妃还没有醒来,过些时怕是活不成了。”

  “绿晚,别说了,若她死了,实乃我之过。”小娘子嗓音柔糯,偏又极细极轻,听起来就楚楚可怜。

  被唤作绿晚的小丫鬟不解道,“那是世子妃自个倒霉,关您什么事,三小姐,您可别往心里去,还把自己的身子愁坏了。”随即她甜甜一笑,“奴婢今日在望江茶楼给您买了最爱吃的糕点,您快尝尝。”

  绿晚当即把糕点包装拆开,小巧精致的粉色草糕,尝起来柔软可口。

  “绿晚,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吃这个吗?”小娘子尝了块糕点,抿嘴轻笑。

  “奴婢不知。”

  “其实我不爱吃甜食,但曲哥哥以前经常带我吃这个,久而久之,我就很喜欢了。”小娘子似乎追忆往事,眼角的笑意闪闪发光。

  “曲公子确实很好,外头他那些流言蜚语肯定是假的。”绿晚安慰小娘子,替她拢紧了披风。

  天空几朵乌云密布,不一会下起小雨来,池里的小鱼们自然躲开,这主仆俩兴致盎然地听雨。


  “啊……!!”小娘子汗涔涔地从噩梦中苏醒。

  梦中画舫二楼,林疏雪坠下楼梯后,砸在地面血肉模糊,鲜血流了一地,她一身炫目的浅金衣裳尽数被血色掩盖,死不瞑目地直直望向她。

  “不是我害你的,真不是我,是你自己倒霉撞上去的。”小娘子埋在被窝里闷闷哭了起来。

  哭了半晌,她纳闷了,发现竟然真的没人来过问自己的情况。

  她不安地掀开床幔,哭声过去,门外似乎有轻微的裂帛声音,风声擦过窗框,竟有一道白影飞快从窗外掠过。

  这是……什么?

  “绿晚,快来啊,怎么没人啊?”小娘子又哭了起来,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可外面的奇怪声音越来越响,那似乎是什么硬物砸向地面的声音。

  “砰!!”又是一声闷响,就在她睁开眼睛的间隙,一道白衣人影停留在窗外,一张血糊的脸贴在门口……

  “啊!”

  小娘子吓晕过去了。


  时间飞溯快如流水,过了白露,秋意愈发浓厚。

  小娘子那夜之后一病五日不起,气弱游丝,身体孱弱,面颊也消瘦下去。绿晚守在她床边,面色不似以往轻松,神情凝重。

  “三小姐,曲公子呈了拜帖来探望您了。”绿晚看着床上的三小姐,满眼担心。

  “快请!”小娘子撑着一口昏沉的气,听到曲公子的名字,像是活了过来。

  庭院里树影婆娑,曲南洲还未进门便闻见了一股苦涩的中药味,一身绿衫的小丫鬟绿晚将他领进三小姐的卧房。

  房内陈设古朴简洁,屋子里熏着浓厚的花香,靠在床头的小娘子一袭素白衣裳,秀丽的眉眼带着一股不可言说的哀愁。

  “曲哥哥,你来看我了。”

  绿晚给曲南洲搬来锦凳,他身姿闲懒地靠在床边,眼神一反往日的轻浮柔和,少见的凝重深沉。

  “你的病为何来势汹汹?大夫可有说过什么吗?”

  小娘子见状,愣愣靠在软枕上,一时忘了答话。

  绿晚立即轻快回道,“曲公子,前些日子我们三小姐受凉了,风寒受凉,忧思成疾,您常来看看她就好啦。”

  曲南洲这才正眼看着一身绿衫的绿晚,他的凤眼微微上翘,浓黑的睫毛扫出一道不友好的弧线,“你先下去吧,我和你家三小姐单独聊聊。”

  绿晚一怔,但也不敢反驳,默默下去了。

  “曲哥哥今日真的是来看我吗?”小娘子别过头,似有所觉。

  “看来你也心虚,所以才忧思成疾吗?你在担忧什么?”曲南洲语气沉沉,完全没有往日浪荡不堪的模样。

  小娘子沉默不语,似乎十分委屈,“曲哥哥不是不愿意娶我吗?为何还来关心我。”

  见她岔开话题,曲南洲也不愿多说废话,一想到她用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害了那人,他心里十分生气。

  “你究竟是在担忧被你害的那个人死了?还是担忧自己做的事情终究会被人揭发呢?”

  小娘子蓦地转过头来,神情呆滞,不敢相信她做的事真的被人发现了,还是她最不愿意面对的人。

  “她真的要死了吗?”小娘子柔糯的嗓音拐了个弯,语气里带着一股执拗的寒意,在这天凉时节格外阴森。

  曲南洲蓦然一惊,眼前之人依旧柔柔弱弱,却是个罗刹心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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