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一个是矛，一个是盾
马儿轻轻舔舐着季冰尘滚烫的额头，用唇抵着少年脊背上的包袱，季冰尘轻轻拍了拍马儿，从包袱里摸了半天才找出临行前易将军给他准备的药丸。
“真是苦。”服下之后，季冰尘朝着地上啐了一口，而后轻轻扣门。
刚伺候着花御歇下，管家正在犯愁要不要叫太医来瞧瞧、但又怕皇太后以此为把柄挟制花御的时候，听佣人来报：“小少爷回来了！”
“什么？”管家还以为是自己耳聋眼花听错了，赶出来看时，打眼瞧见牵着马匹的少年，他脸上紧张的表情也松懈了下来，“小少爷，你怎地这时候回来了？”
季冰尘爽朗地笑着，将马匹顺手交给下人：“赵叔，这中秋之夜，哪儿有不回来团圆的？亚父可在府上？”
叹了口气，管家虽然也很高兴季冰尘能够回家看看，但这孩子藏不住心事，他也担心季冰尘知道花御的病情一时着急而误了大事，看着少年兴冲冲的样子，管家也不想扫了他的兴：“王爷……今儿是王爷第一天上朝，想来是有些累了，已经歇下。”
“上朝？”季冰尘在前线听易将军他们说起过，皇太后垂帘听政，弄得王爷孤立无援，想要为前线争取兵粮也不能，“可又是那起子舞文弄墨的文官在亚父面前搬弄是非？”
“我的爷，你可小声些吧！”管家之前听花御说过王府附近有皇太后的人在监视，“更何况，这文官之中还有向着王爷的，倒是那些武将，除了易家的派系之外，其他都是皇太后的党羽。你这张嘴可别又给王爷到处得罪人了。”
“王爷有易家军、有我，就算是反了直接称帝，也未尝不唔——”
管家连忙捂住了季冰尘的嘴，正要张口时，边听到王爷的房间里传来声音：“是尘儿回来了？”
“亚父。”
一听到花御的声音，季冰尘就像是一只没心没肺的小狼崽子，直接扑了进去。
房间里没有点蜡烛，月光隐隐能透过来一点儿，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季冰尘还是注意到了花御手上的抓痕：
“这是怎么了？”
虽然喝了药，但花御的感觉并没有好半分——
自从季将军处死之后，花御就莫名换上了暖肤症，发病时必须要和人肌肤相触，若是不能，轻则如百蚁噬骨，重则要人性命。找了好几个名医来瞧过，最厉害的一位也只是说从古籍上见过这种病，但医治方法尚未可知。
和这养子想来也是有小半年未见，花御不想因为自己的病痛而让这久别重逢失了兴致，艰难地撑起身子，季冰尘连忙坐在床头将他扶起来。
“可是那起子怪病又复发了？”季冰尘看着花御拉下衣袖遮住了身上的抓痕，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在军营里有位老医生，瞧病倒是挺厉害的，我明儿将他接过来……”
“不打紧。”花御本不想靠在少年身上，但现下喝了松散精神的药，头晕的厉害，本来指望着靠安眠的作用来缓解症状，却不料被季冰尘几嗓子就给吵醒了，但现下靠在少年身上，暖肤症倒也好了不少：
“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前线路途遥远，今日又是月圆之夜，你身体可好了？你若是有分毫意外，本王于季将军又怎能心安？
“在军营里过的可好？前线风沙大，早晚凉，走时带的秋衣可还够穿？
“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切要吃好喝好，衣服若是小了，就送封信回来，本王差人给你送去……”
一个在朝堂上惜字如金的男人，见到季冰尘总是有嘱咐不完的话。
而平日在军营里，被人多说两句就撇过头不屑瞧一眼的季冰尘，现下被花御拉着袖子叮嘱个没完，却还痴痴地笑着，等听完之后回了一句：
“也不过是长了我六岁，父亲还在时总叫你御哥哥，现下改口叫了亚父，这心也是操得细碎。”
“都说了这种事情要烂在肚子里！”花御有些生气，但此刻因为突然发病，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饿的没力气。
管家听着里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在门口问了句：“王爷，可好些了？要不要吃些东西？”
“你……”
“赵叔，把饭菜端进来吧！”
没等花御说完，季冰尘就先替他做了决定。
看着红木桌上摆满了菜肴碗筷，花御本想让季冰尘扶着自己下床：“尘儿，你扶我一下。”
季冰尘摆好碗筷，又多点了几盏灯之后闻言走了过来：“伸手。”
花御听话地伸出右手，等着他搀着自己，却不想季冰尘将这只胳膊搭在了自己的脖颈上，将花御从床上抱了起来。
“这是作甚！”花御有些恼。
“儿时在假山上玩闹，我摔下来扭到了脚，亚父不也是这般抱着我？”
“那时你不过是个垂髫小儿，怎能和此刻相比？”等季冰尘将自己放在椅子上，又从床铺下拿来鞋子给他穿好之后，花御微微皱眉，“这宅子周围多少双眼睛盯着，切不可做这些奇怪的事。”
闷闷地“哦”了一声，季冰尘赶了一天的路，本就是长身体的时候，菜香味儿一诱就更饿了。
“王爷，”就在两人吃饭的时候，管家来了，“亲卫门的人来了。”
亲卫门是帝王家的间谍组织，和丽景门、粘竿处都是一个作用。皇太后本来也想染指亲卫门，毕竟这里的人都是一顶一的高手，而且绝对忠心，可他们只认帝王血脉，就算她南宫礼贵为皇太后，也不过是一个外人！
尤其是季将军生前于亲卫门现任提督有救命之恩，他们自当为花御赴汤蹈海。
“传。”
也不知道亲卫门的人是怎么避开皇太后的眼线——也许全都解决了也未可知。等来人进入厅堂后，一看到季冰尘，先是愣了一下。
“何事？”花御注意到了这抹惊异的目光，瞧了眼一直低头干饭的季冰尘，起身走到了亲卫门身边。
两人来到门边，亲卫门的人小声耳语：“三边总督今日给皇太后一封密信，似乎是想要再笼络几位重臣，在朝上对您今日的行为多加斥责，并且要逼您同意皇太后继续垂帘听政。”
点了点头，花御飞速思考着这些魑魅魍魉可能用到的伎俩，略加思索后问道：“三边总督现下可在他府上？”
“是。”
这三边总督克扣军饷不说，还在地方大兴土木，为自己修了不少宅院，甚至强抢民女，但因为是皇太后的人，很多百姓敢怒不敢言。
花御现下虽然算是为民除害，但只要皇太后一队的势力不倒，那三边总督总会有再站起来的时候。
“第一，将这个消息传给本王的近臣，他们要先下手为强，参奏皇太后的走狗和爪牙；第二……既然今日三边总督已经去刑部大牢领赏，想来身子骨已经不怎么样了，你们去再‘照顾照顾’，至少下次上朝的时候，本王不想再看见他。”
“是，属下明白！”
等送走了亲卫门的人，花御再坐下时，发现盘子里的菜都没了：“尘儿吃饱了么？”
季冰尘满足地点点头，而在花御动筷之前起身问道：“三边总督……是何人，亚父？”
“一条恶犬罢了，”花御摆摆手，“你怎地对这事儿感兴趣了？”
“我只是听易将军说那些天饿肚子就和他有关，随口一问罢了。那我先去休息了。”
花御点点头，一想到三边总督做的那些事情，就气不打一出来。刨了口米饭塞进嘴里，他立刻吃到了一口肉——
季冰尘怕花御说话时间久、菜凉了，便全都将他爱吃的埋在了米饭下面。
轻轻摇头，花御失声笑了：“果真是像个喜欢刨土藏东西的小狗崽子。”
季冰尘许久没有回来，但房间依然是干净整洁，他坐在床边看着管家忙里忙外搬运行李，将血管微微凸起的脚泡在藏红花里的水里拨弄着水花：“赵叔，这三边总督是何人？”
“三边总督？”管家虽然对朝廷上的事情不甚了解，但耳濡目染，倒是从花御的碎碎念中听到了不少，“似乎今日在朝廷上因为王爷不允许皇太后继续垂帘听政而参了王爷一本，王爷虽然罚了他，但皇太后心有不满，又处处找王爷麻烦。”
点了点头，季冰尘的声音逐渐冷了下来：“那人现居何处？在朝廷上这么大威风，住的地方可是比亲王府邸还要气派？”
“嘿，”笑了一声，管家点了点头，“那还真是。城北风尘一条街就是他亲眷经营的，咱都城最大的怡红院对面就是他的住所了，那确实气派！”
“哦，我知道了。”季冰尘将脚从盆里取出来，甩了一地的水。
“我的爷，你可消停点儿吧！”
等着管家出去，王府上下都熄了灯后，季冰尘从包袱里取出来了一席绣着金色蟒纹的夜行衣——
倒是张扬得很。
作者有话说：
“真是苦。”服下之后，季冰尘朝着地上啐了一口，而后轻轻扣门。
刚伺候着花御歇下，管家正在犯愁要不要叫太医来瞧瞧、但又怕皇太后以此为把柄挟制花御的时候，听佣人来报：“小少爷回来了！”
“什么？”管家还以为是自己耳聋眼花听错了，赶出来看时，打眼瞧见牵着马匹的少年，他脸上紧张的表情也松懈了下来，“小少爷，你怎地这时候回来了？”
季冰尘爽朗地笑着，将马匹顺手交给下人：“赵叔，这中秋之夜，哪儿有不回来团圆的？亚父可在府上？”
叹了口气，管家虽然也很高兴季冰尘能够回家看看，但这孩子藏不住心事，他也担心季冰尘知道花御的病情一时着急而误了大事，看着少年兴冲冲的样子，管家也不想扫了他的兴：“王爷……今儿是王爷第一天上朝，想来是有些累了，已经歇下。”
“上朝？”季冰尘在前线听易将军他们说起过，皇太后垂帘听政，弄得王爷孤立无援，想要为前线争取兵粮也不能，“可又是那起子舞文弄墨的文官在亚父面前搬弄是非？”
“我的爷，你可小声些吧！”管家之前听花御说过王府附近有皇太后的人在监视，“更何况，这文官之中还有向着王爷的，倒是那些武将，除了易家的派系之外，其他都是皇太后的党羽。你这张嘴可别又给王爷到处得罪人了。”
“王爷有易家军、有我，就算是反了直接称帝，也未尝不唔——”
管家连忙捂住了季冰尘的嘴，正要张口时，边听到王爷的房间里传来声音：“是尘儿回来了？”
“亚父。”
一听到花御的声音，季冰尘就像是一只没心没肺的小狼崽子，直接扑了进去。
房间里没有点蜡烛，月光隐隐能透过来一点儿，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季冰尘还是注意到了花御手上的抓痕：
“这是怎么了？”
虽然喝了药，但花御的感觉并没有好半分——
自从季将军处死之后，花御就莫名换上了暖肤症，发病时必须要和人肌肤相触，若是不能，轻则如百蚁噬骨，重则要人性命。找了好几个名医来瞧过，最厉害的一位也只是说从古籍上见过这种病，但医治方法尚未可知。
和这养子想来也是有小半年未见，花御不想因为自己的病痛而让这久别重逢失了兴致，艰难地撑起身子，季冰尘连忙坐在床头将他扶起来。
“可是那起子怪病又复发了？”季冰尘看着花御拉下衣袖遮住了身上的抓痕，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在军营里有位老医生，瞧病倒是挺厉害的，我明儿将他接过来……”
“不打紧。”花御本不想靠在少年身上，但现下喝了松散精神的药，头晕的厉害，本来指望着靠安眠的作用来缓解症状，却不料被季冰尘几嗓子就给吵醒了，但现下靠在少年身上，暖肤症倒也好了不少：
“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前线路途遥远，今日又是月圆之夜，你身体可好了？你若是有分毫意外，本王于季将军又怎能心安？
“在军营里过的可好？前线风沙大，早晚凉，走时带的秋衣可还够穿？
“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切要吃好喝好，衣服若是小了，就送封信回来，本王差人给你送去……”
一个在朝堂上惜字如金的男人，见到季冰尘总是有嘱咐不完的话。
而平日在军营里，被人多说两句就撇过头不屑瞧一眼的季冰尘，现下被花御拉着袖子叮嘱个没完，却还痴痴地笑着，等听完之后回了一句：
“也不过是长了我六岁，父亲还在时总叫你御哥哥，现下改口叫了亚父，这心也是操得细碎。”
“都说了这种事情要烂在肚子里！”花御有些生气，但此刻因为突然发病，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饿的没力气。
管家听着里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在门口问了句：“王爷，可好些了？要不要吃些东西？”
“你……”
“赵叔，把饭菜端进来吧！”
没等花御说完，季冰尘就先替他做了决定。
看着红木桌上摆满了菜肴碗筷，花御本想让季冰尘扶着自己下床：“尘儿，你扶我一下。”
季冰尘摆好碗筷，又多点了几盏灯之后闻言走了过来：“伸手。”
花御听话地伸出右手，等着他搀着自己，却不想季冰尘将这只胳膊搭在了自己的脖颈上，将花御从床上抱了起来。
“这是作甚！”花御有些恼。
“儿时在假山上玩闹，我摔下来扭到了脚，亚父不也是这般抱着我？”
“那时你不过是个垂髫小儿，怎能和此刻相比？”等季冰尘将自己放在椅子上，又从床铺下拿来鞋子给他穿好之后，花御微微皱眉，“这宅子周围多少双眼睛盯着，切不可做这些奇怪的事。”
闷闷地“哦”了一声，季冰尘赶了一天的路，本就是长身体的时候，菜香味儿一诱就更饿了。
“王爷，”就在两人吃饭的时候，管家来了，“亲卫门的人来了。”
亲卫门是帝王家的间谍组织，和丽景门、粘竿处都是一个作用。皇太后本来也想染指亲卫门，毕竟这里的人都是一顶一的高手，而且绝对忠心，可他们只认帝王血脉，就算她南宫礼贵为皇太后，也不过是一个外人！
尤其是季将军生前于亲卫门现任提督有救命之恩，他们自当为花御赴汤蹈海。
“传。”
也不知道亲卫门的人是怎么避开皇太后的眼线——也许全都解决了也未可知。等来人进入厅堂后，一看到季冰尘，先是愣了一下。
“何事？”花御注意到了这抹惊异的目光，瞧了眼一直低头干饭的季冰尘，起身走到了亲卫门身边。
两人来到门边，亲卫门的人小声耳语：“三边总督今日给皇太后一封密信，似乎是想要再笼络几位重臣，在朝上对您今日的行为多加斥责，并且要逼您同意皇太后继续垂帘听政。”
点了点头，花御飞速思考着这些魑魅魍魉可能用到的伎俩，略加思索后问道：“三边总督现下可在他府上？”
“是。”
这三边总督克扣军饷不说，还在地方大兴土木，为自己修了不少宅院，甚至强抢民女，但因为是皇太后的人，很多百姓敢怒不敢言。
花御现下虽然算是为民除害，但只要皇太后一队的势力不倒，那三边总督总会有再站起来的时候。
“第一，将这个消息传给本王的近臣，他们要先下手为强，参奏皇太后的走狗和爪牙；第二……既然今日三边总督已经去刑部大牢领赏，想来身子骨已经不怎么样了，你们去再‘照顾照顾’，至少下次上朝的时候，本王不想再看见他。”
“是，属下明白！”
等送走了亲卫门的人，花御再坐下时，发现盘子里的菜都没了：“尘儿吃饱了么？”
季冰尘满足地点点头，而在花御动筷之前起身问道：“三边总督……是何人，亚父？”
“一条恶犬罢了，”花御摆摆手，“你怎地对这事儿感兴趣了？”
“我只是听易将军说那些天饿肚子就和他有关，随口一问罢了。那我先去休息了。”
花御点点头，一想到三边总督做的那些事情，就气不打一出来。刨了口米饭塞进嘴里，他立刻吃到了一口肉——
季冰尘怕花御说话时间久、菜凉了，便全都将他爱吃的埋在了米饭下面。
轻轻摇头，花御失声笑了：“果真是像个喜欢刨土藏东西的小狗崽子。”
季冰尘许久没有回来，但房间依然是干净整洁，他坐在床边看着管家忙里忙外搬运行李，将血管微微凸起的脚泡在藏红花里的水里拨弄着水花：“赵叔，这三边总督是何人？”
“三边总督？”管家虽然对朝廷上的事情不甚了解，但耳濡目染，倒是从花御的碎碎念中听到了不少，“似乎今日在朝廷上因为王爷不允许皇太后继续垂帘听政而参了王爷一本，王爷虽然罚了他，但皇太后心有不满，又处处找王爷麻烦。”
点了点头，季冰尘的声音逐渐冷了下来：“那人现居何处？在朝廷上这么大威风，住的地方可是比亲王府邸还要气派？”
“嘿，”笑了一声，管家点了点头，“那还真是。城北风尘一条街就是他亲眷经营的，咱都城最大的怡红院对面就是他的住所了，那确实气派！”
“哦，我知道了。”季冰尘将脚从盆里取出来，甩了一地的水。
“我的爷，你可消停点儿吧！”
等着管家出去，王府上下都熄了灯后，季冰尘从包袱里取出来了一席绣着金色蟒纹的夜行衣——
倒是张扬得很。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