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买命
在这时代，一万两与一万两之间是不同的。
若是王国舅带来一万两纹银，那得有三四百斤，装好几个大箱子招摇过市。
可通常来说，王国舅拿来的会是一万两银票，也就是这个时代的支票。
虽说也能兑换一万两，但其实很难一下子兑出这么多钱。
算上各种约定俗成的损耗、打点、孝敬，实际拿到手顶多八九成，那还是因为兑钱的人姓郦。
万没想过，他提来的竟是几十斤亮闪闪的黄金。
它们整整齐齐码放在大小适宜的箱子里，每一锭金饼上都打着皇家印记。
这根本就是从内库里取来的皇帝私房钱！
再加上难得一见的珊瑚杨柳观音。
这哪是赔偿。
这分明是皇帝授意下明目张胆的收买！
可昨晚郦殊已经答应和解，皇帝何必多此一举？
不，这宝贝和黄金都收不得！
郦殊显然也有此顾虑，丝毫不敢接推到怀来的珍宝。
“哎呀，你要急死我不成？快些收下吧，这也是我姐夫的意思！”
最后一句王国舅说得又急又细，深怕谁听去了似的。
郦殊推也不是，接也不是，整个身子都要石化了似的，看得米粒儿心里急，也不顾身份上去小声说：
“求国舅爷明示！”
“别废话了，收！这是圣旨！”
王国舅使出杀手锏，顺势把珊瑚观音往米粒儿这边一递。
她心里一阵颤抖，双手却不敢乱动，小心托住那宝贝，顺势就要跪下谢恩。
“嘘，别声张，快收起来，我也得走了！”
仿佛一个急着销赃的贼，王国舅一尺高见米粒儿收下珊瑚观音就丢开郦殊，命人把黄金抬进郦家宅院里。
“二郎，你可是答应我的！”
丢下这一句，王国舅便跟有鬼在追似的，带着人眨眼功夫跑了跟没影儿。
留下米粒儿和郦殊在原地面面相觑，只觉得手里的观音像跟燃烧的煤块一般烫手。
能让皇帝拉下脸来向郦殊示好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
“二郎，宫里来内侍了，点名儿要见仙凤姑娘！”
说话间甄嬷嬷风一样的刮来，大汗淋漓的向郦殊说：
“这一位可不好对付，他脸冷得冰一样，不要贿赂也不搭话，只催命似的要见仙凤姑娘，还说谁敢担待就要掉脑袋！”
“……”
看来经过这几天努力，秦夫人终究说动太后，现在就要仙凤进宫呈上证据。
问题是如今仙凤在哪儿根本就是个未解之谜。
太后要的人丢了，郦家总的有个交代。
此刻对于郦殊来说，最优解无疑是推给操纵内乱的幕后黑手，让太后对其执行降维打击。
可昨晚上王国舅都明示了，那人就是皇帝派系里的要员。
一旦太后知道是皇帝的人在搞鬼，定会觉得这是做贼心虚，那天家母子间就彻底失去回转余地，太后会立马向皇帝发难。
一旦事情闹大，不管结果如何，最受伤的都是皇帝本人的威信和脸面。
所以才赶在太后的人抵达前派王国舅来走一趟，珍宝背后的未尽之语显然是让郦殊对内乱一事保持沉默，替害郦家的人挡住来自太后的滔天怒火。
真是好生不要脸！
米粒儿心里狠狠地骂，嘴上还得赶紧劝郦殊。
“二郎，天威不可犯，今日只能……”
“我明白。”
郦殊一反常态出奇的冷静，也不像昨晚那般强压怒火的绷着脸，更像他平时面对秦夫人耳提面命时，那种近乎于顺从的平淡。
只有米粒儿知道，这种平淡之下，全是反骨！
郦殊从来不是个甘愿被强者摆弄的人。
只见他看似安慰甄嬷嬷道：“不用担心，我会告诉他，仙凤趁我娘外出，私逃了。”
“这…夫人不会信的！”
甄嬷嬷立马摇头。
郦殊却不再多言，似乎打定主意这样应付过去，哪怕太后发火，找不着人也奈若何。
只是这也意味着郦殊在政治上跟秦夫人的彻底决裂，未来郦家母子间也将产生难以弥合的猜忌。
这对我来说，算是歪打正着吗？
米粒儿心里讽刺地想，脑子却在此时悄然提出一个大胆的方案。
这个计划跟郦殊眼下应对策略完全南辕北辙，但前世一路爬到全球五百强高级管理层的经验告诉她，这个方案比郦殊的更好。
并且不能跟他商量。
因为没时间了！
“你怎么了？”
郦殊就跟在她脑子里安了监控一样，似有所觉的扭头看过来。
米粒儿忙收起刚才不经意露出的心虚，装作担忧的说：
“要是那位内侍不肯空手而归呢？”
“无妨，那我就随他进宫去见太后。”
不行！
米粒儿暗暗否决。
太后能被秦夫人说动，心理预期肯定是相信皇帝有罪。
这种情况下，郦殊当面否认秦夫人的说法，只会加深她的怀疑。
届时太后只需把郦殊扣在宫中，同时派人试探皇帝，局面就会从太后被动到主动。
郦殊则从此失去皇帝信任，沦为朝堂上透明的边缘人物。
思及此，米粒儿一下拿定了主意。
也不再多说，只等郦殊跟甄嬷嬷交代完，就低眉顺耳的跟着去逢迎太监。
花厅里的一个老态尽显，已是满头白发的太监，吊着双下垂的三角眼，一见郦殊露面就开始责问：“郦二郎，你家那名叫仙凤的婢女，人呢！”
郦殊连忙行礼道：“好叫大班知道，仙凤她……”
“仙凤有事外出，走前交代了一番话，嘱咐奴婢只讲给太后听。”
抢在郦殊说完之前，米粒儿一步站出来跪下抢走了所有焦点。
只这一瞬间，她感觉身旁射来的目光宛如两支利箭。
郦殊一定吓了一跳吧，他会觉得她也背叛了吗？
不知道。
但老实说，事情突然急转直下的感觉，米粒儿已经受够了。
上辈子叱咤风云的经验就像一道病毒式指令，此时此刻在她脑子里不停地蜂鸣出正确答案。
而能完美执行这个方案的人也只有她自己，不存在其他选择。
为了郦殊的前途，为了自己的未来，也为了那希望渺茫的两个人的以后……
作者有话说：
若是王国舅带来一万两纹银，那得有三四百斤，装好几个大箱子招摇过市。
可通常来说，王国舅拿来的会是一万两银票，也就是这个时代的支票。
虽说也能兑换一万两，但其实很难一下子兑出这么多钱。
算上各种约定俗成的损耗、打点、孝敬，实际拿到手顶多八九成，那还是因为兑钱的人姓郦。
万没想过，他提来的竟是几十斤亮闪闪的黄金。
它们整整齐齐码放在大小适宜的箱子里，每一锭金饼上都打着皇家印记。
这根本就是从内库里取来的皇帝私房钱！
再加上难得一见的珊瑚杨柳观音。
这哪是赔偿。
这分明是皇帝授意下明目张胆的收买！
可昨晚郦殊已经答应和解，皇帝何必多此一举？
不，这宝贝和黄金都收不得！
郦殊显然也有此顾虑，丝毫不敢接推到怀来的珍宝。
“哎呀，你要急死我不成？快些收下吧，这也是我姐夫的意思！”
最后一句王国舅说得又急又细，深怕谁听去了似的。
郦殊推也不是，接也不是，整个身子都要石化了似的，看得米粒儿心里急，也不顾身份上去小声说：
“求国舅爷明示！”
“别废话了，收！这是圣旨！”
王国舅使出杀手锏，顺势把珊瑚观音往米粒儿这边一递。
她心里一阵颤抖，双手却不敢乱动，小心托住那宝贝，顺势就要跪下谢恩。
“嘘，别声张，快收起来，我也得走了！”
仿佛一个急着销赃的贼，王国舅一尺高见米粒儿收下珊瑚观音就丢开郦殊，命人把黄金抬进郦家宅院里。
“二郎，你可是答应我的！”
丢下这一句，王国舅便跟有鬼在追似的，带着人眨眼功夫跑了跟没影儿。
留下米粒儿和郦殊在原地面面相觑，只觉得手里的观音像跟燃烧的煤块一般烫手。
能让皇帝拉下脸来向郦殊示好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
“二郎，宫里来内侍了，点名儿要见仙凤姑娘！”
说话间甄嬷嬷风一样的刮来，大汗淋漓的向郦殊说：
“这一位可不好对付，他脸冷得冰一样，不要贿赂也不搭话，只催命似的要见仙凤姑娘，还说谁敢担待就要掉脑袋！”
“……”
看来经过这几天努力，秦夫人终究说动太后，现在就要仙凤进宫呈上证据。
问题是如今仙凤在哪儿根本就是个未解之谜。
太后要的人丢了，郦家总的有个交代。
此刻对于郦殊来说，最优解无疑是推给操纵内乱的幕后黑手，让太后对其执行降维打击。
可昨晚上王国舅都明示了，那人就是皇帝派系里的要员。
一旦太后知道是皇帝的人在搞鬼，定会觉得这是做贼心虚，那天家母子间就彻底失去回转余地，太后会立马向皇帝发难。
一旦事情闹大，不管结果如何，最受伤的都是皇帝本人的威信和脸面。
所以才赶在太后的人抵达前派王国舅来走一趟，珍宝背后的未尽之语显然是让郦殊对内乱一事保持沉默，替害郦家的人挡住来自太后的滔天怒火。
真是好生不要脸！
米粒儿心里狠狠地骂，嘴上还得赶紧劝郦殊。
“二郎，天威不可犯，今日只能……”
“我明白。”
郦殊一反常态出奇的冷静，也不像昨晚那般强压怒火的绷着脸，更像他平时面对秦夫人耳提面命时，那种近乎于顺从的平淡。
只有米粒儿知道，这种平淡之下，全是反骨！
郦殊从来不是个甘愿被强者摆弄的人。
只见他看似安慰甄嬷嬷道：“不用担心，我会告诉他，仙凤趁我娘外出，私逃了。”
“这…夫人不会信的！”
甄嬷嬷立马摇头。
郦殊却不再多言，似乎打定主意这样应付过去，哪怕太后发火，找不着人也奈若何。
只是这也意味着郦殊在政治上跟秦夫人的彻底决裂，未来郦家母子间也将产生难以弥合的猜忌。
这对我来说，算是歪打正着吗？
米粒儿心里讽刺地想，脑子却在此时悄然提出一个大胆的方案。
这个计划跟郦殊眼下应对策略完全南辕北辙，但前世一路爬到全球五百强高级管理层的经验告诉她，这个方案比郦殊的更好。
并且不能跟他商量。
因为没时间了！
“你怎么了？”
郦殊就跟在她脑子里安了监控一样，似有所觉的扭头看过来。
米粒儿忙收起刚才不经意露出的心虚，装作担忧的说：
“要是那位内侍不肯空手而归呢？”
“无妨，那我就随他进宫去见太后。”
不行！
米粒儿暗暗否决。
太后能被秦夫人说动，心理预期肯定是相信皇帝有罪。
这种情况下，郦殊当面否认秦夫人的说法，只会加深她的怀疑。
届时太后只需把郦殊扣在宫中，同时派人试探皇帝，局面就会从太后被动到主动。
郦殊则从此失去皇帝信任，沦为朝堂上透明的边缘人物。
思及此，米粒儿一下拿定了主意。
也不再多说，只等郦殊跟甄嬷嬷交代完，就低眉顺耳的跟着去逢迎太监。
花厅里的一个老态尽显，已是满头白发的太监，吊着双下垂的三角眼，一见郦殊露面就开始责问：“郦二郎，你家那名叫仙凤的婢女，人呢！”
郦殊连忙行礼道：“好叫大班知道，仙凤她……”
“仙凤有事外出，走前交代了一番话，嘱咐奴婢只讲给太后听。”
抢在郦殊说完之前，米粒儿一步站出来跪下抢走了所有焦点。
只这一瞬间，她感觉身旁射来的目光宛如两支利箭。
郦殊一定吓了一跳吧，他会觉得她也背叛了吗？
不知道。
但老实说，事情突然急转直下的感觉，米粒儿已经受够了。
上辈子叱咤风云的经验就像一道病毒式指令，此时此刻在她脑子里不停地蜂鸣出正确答案。
而能完美执行这个方案的人也只有她自己，不存在其他选择。
为了郦殊的前途，为了自己的未来，也为了那希望渺茫的两个人的以后……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