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抄家来得如此之快
这一夜，过得实在太漫长。
漫长得好像永远等不来天亮。
林疏雪此时已经彻底明了父亲和林疏月所做之事，她之前对他说过劝告的话，全成了耳旁风，反而助纣为虐，让父亲提早湮灭证据。
难怪在梦里本该在新皇即位时，就会倒台的父亲硬生生活到了现在。
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林疏雪心里还念着几分父女情分，可他们依然执迷不悟。
见到林疏雪木然的表情，林谓心里划过一丝涟漪，如今他已是黔驴技穷，回天乏术，但林疏雪实在无辜。
“疏雪，为父做的事自然有朝廷法度评判，我所做之事并非全部都是坏事，而且满朝文武，当真都是清白之人？那周辞乐暗中行事，他难道就一点私心也没有吗？”
见到林谓此时还要攀扯周辞乐，林疏雪心里愈发难堪，哑着嗓子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您还让我有何颜面去见他？”
“哎，若我倒台，难免不会殃及到你们。若是……”林谓嗫嚅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日周辞乐敢对你不好，或者休弃了你，你远在金陵的外爷也能照顾你一二，属于你的那部分钱财我已经安排好了。”
他此番话说完，林疏雪又羞又恼，既然他是个奸臣，坏事做尽，为何还要来想着她的后路，这让她更情何以堪？
林疏雪不知何时眼中已经蓄满了眼泪，林谓见状用袖子擦了下她的脸颊。
她反而哭得愈发汹涌澎湃。
林谓叹了口气，叫来了下人，将林疏雪带下去歇息了。
然而林疏雪不过在床上休息了几个时辰，天色蒙蒙亮间，就听到府中人声嘈杂，脚步声由远及近，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她猝然醒转，本就不踏实的睡眠此刻完全清醒。叫喊着伺候的丫鬟，却没有一人出来应答。
林疏雪心猛地一沉，来了！
她当即掀开被子，急匆匆换上寻常衣物，简单梳了个发髻，就出来瞧瞧。
前厅远远望去，已经乌泱泱跪下一大片人。
仿佛梦中的场景，一模一样出现在眼前。
负责捉拿的官兵，正将一身常服的林谓押解上路，他还穿着昨夜见到的青灰色袍子，鬓角凌乱。管家和嫡母齐氏此刻慌了神，哭天喊地地说着冤枉。
可林疏雪知道，父亲并不冤枉。
即使这样，林疏雪也很难不被昨夜他最后那番话所感动，他是奸臣，也是父亲。
清晨薄雾的风长而悠散，林疏雪匆忙盘成的发髻微微被风吹到脑后，鬓角的碎发有种破碎而又惊心的美。
她穿过吵嚷的人群，径直来到父亲林谓身边，面对气势汹汹来捉人的官兵，平静道，
“是谁让你们来的？”
为首的官兵一脸凶神恶煞，开口却还算礼貌，“世子妃，这是皇上下的令，刑部那边已经有林大人贪赃枉法的证据。”
萧平羽好生厉害，昨日前半夜还在纠结后宫妃嫔争宠下毒一事，今日就能找到证据定父亲的罪。
还是，找到证据的人另有其人呢？
明明才两日，她却感觉已经很久没见过周辞乐了。
锁链和枷锁缠绕的声响打乱了她的思绪，为首的官兵也许是顾忌林疏雪世子妃的身份，他只是拿着锁链，并没有拷在林谓身上。
一群官兵押着林谓加上府里不少人往外走去，林谓身上的常服半新不旧，兴许今日太急太慌乱，竟没人注意到衣角沾了一大片灰。
沉重的枷锁押解着后面哭得稀里哗啦的人，林谓却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切般，平静地走在前面，未曾回头。
林疏雪看着他们从自己身边走过，忽然涌上一股难言的心伤，她脚步挪动，终究扑到林谓边上。
林谓也吃惊地回过了头。
只见林疏雪半蹲下，用自己雪白的袖子轻轻擦拭林谓衣角上的脏灰。
她低着头，忍着蓄在眼眶里的泪水。
林谓一言不发，身后的官兵以及牵连的一干人等停下了脚步。
谁都知道这个美貌冠绝京城的林大小姐以前有多么高傲，但她如今蹲在地上，轻轻擦拭父亲弄脏的衣角，似乎低到了尘埃里。
终于，林疏雪站起身来，眼中的泪水早已被她擦干。
“父亲，一路平安。”
林谓和身后这群人再次上路了。
府中的主母齐氏一向端庄大方，此刻浓郁的悲痛将她击倒，几乎化成了个泪人。
这显赫一时的宰相府，终究也是树倒猢狲散。
林疏雪让府中下人给她找了辆马车，一路摇晃，在街上议论纷纷的声音里赶到了世子府。
她就在家里，等着周辞乐给她一个交代。
如若梦中的一切真是预知，那林谓应当不会死，只是抄家和流放应该是跑不了了。
虽然她早有心理准备，但切实面对这一切时，她还是感受到了一种无言的悲痛。
林谓对她，是父对女，利用有余，疼爱不足；
她对林谓，以女对父，未曾尽孝，有爱有恨。
“林疏雪人呢？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宫里欺骗本宫？”
林疏月一掌重重拍在案上，对着堂下跪着的玉儿、茗儿大发脾气。
她一觉醒来，本该在侧殿歇息的林疏雪不见人影，只有两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丫鬟在这里瑟瑟发抖。
到了这个地步，林疏雪还要背叛她吗？
然而一道急匆匆的人影向殿内奔来，同时喊道，
“慧妃娘娘，大事不好了，宫外传来消息，刑部今日一早派人去了宰相府捉拿了林大人以及一干人等。”
“什么？”
林疏月深感自己拍桌子实在拍早了，看着堂下两个抱作一团的丫鬟们，嫌弃得要死。正准备找人把她们关起来时，方才报信的宫娥又说道，
“门外皇上身边的福荣公公说奉了世子妃之命，来送她的两个丫鬟回世子府。”
林疏月心里蓦地一沉，福荣公公是皇上身边的人，林疏雪什么时候和皇上扯上关联了？
她冷若冰霜，脸色极其难看，一把覆掉了桌上精致的茶盏。
清脆的瓷片碎裂声响了一地。
宫殿内的宫娥全都颤抖着跪下，谁也不敢发出声音，原本温馨的大殿内，一片死寂。
“来人，给本宫梳妆。”
林疏月飞速转动头脑，她要脱簪待罪，与自己的宰相父亲撇开关系。
明哲保身才是当务之急。
作者有话说：
漫长得好像永远等不来天亮。
林疏雪此时已经彻底明了父亲和林疏月所做之事，她之前对他说过劝告的话，全成了耳旁风，反而助纣为虐，让父亲提早湮灭证据。
难怪在梦里本该在新皇即位时，就会倒台的父亲硬生生活到了现在。
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林疏雪心里还念着几分父女情分，可他们依然执迷不悟。
见到林疏雪木然的表情，林谓心里划过一丝涟漪，如今他已是黔驴技穷，回天乏术，但林疏雪实在无辜。
“疏雪，为父做的事自然有朝廷法度评判，我所做之事并非全部都是坏事，而且满朝文武，当真都是清白之人？那周辞乐暗中行事，他难道就一点私心也没有吗？”
见到林谓此时还要攀扯周辞乐，林疏雪心里愈发难堪，哑着嗓子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您还让我有何颜面去见他？”
“哎，若我倒台，难免不会殃及到你们。若是……”林谓嗫嚅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日周辞乐敢对你不好，或者休弃了你，你远在金陵的外爷也能照顾你一二，属于你的那部分钱财我已经安排好了。”
他此番话说完，林疏雪又羞又恼，既然他是个奸臣，坏事做尽，为何还要来想着她的后路，这让她更情何以堪？
林疏雪不知何时眼中已经蓄满了眼泪，林谓见状用袖子擦了下她的脸颊。
她反而哭得愈发汹涌澎湃。
林谓叹了口气，叫来了下人，将林疏雪带下去歇息了。
然而林疏雪不过在床上休息了几个时辰，天色蒙蒙亮间，就听到府中人声嘈杂，脚步声由远及近，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她猝然醒转，本就不踏实的睡眠此刻完全清醒。叫喊着伺候的丫鬟，却没有一人出来应答。
林疏雪心猛地一沉，来了！
她当即掀开被子，急匆匆换上寻常衣物，简单梳了个发髻，就出来瞧瞧。
前厅远远望去，已经乌泱泱跪下一大片人。
仿佛梦中的场景，一模一样出现在眼前。
负责捉拿的官兵，正将一身常服的林谓押解上路，他还穿着昨夜见到的青灰色袍子，鬓角凌乱。管家和嫡母齐氏此刻慌了神，哭天喊地地说着冤枉。
可林疏雪知道，父亲并不冤枉。
即使这样，林疏雪也很难不被昨夜他最后那番话所感动，他是奸臣，也是父亲。
清晨薄雾的风长而悠散，林疏雪匆忙盘成的发髻微微被风吹到脑后，鬓角的碎发有种破碎而又惊心的美。
她穿过吵嚷的人群，径直来到父亲林谓身边，面对气势汹汹来捉人的官兵，平静道，
“是谁让你们来的？”
为首的官兵一脸凶神恶煞，开口却还算礼貌，“世子妃，这是皇上下的令，刑部那边已经有林大人贪赃枉法的证据。”
萧平羽好生厉害，昨日前半夜还在纠结后宫妃嫔争宠下毒一事，今日就能找到证据定父亲的罪。
还是，找到证据的人另有其人呢？
明明才两日，她却感觉已经很久没见过周辞乐了。
锁链和枷锁缠绕的声响打乱了她的思绪，为首的官兵也许是顾忌林疏雪世子妃的身份，他只是拿着锁链，并没有拷在林谓身上。
一群官兵押着林谓加上府里不少人往外走去，林谓身上的常服半新不旧，兴许今日太急太慌乱，竟没人注意到衣角沾了一大片灰。
沉重的枷锁押解着后面哭得稀里哗啦的人，林谓却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切般，平静地走在前面，未曾回头。
林疏雪看着他们从自己身边走过，忽然涌上一股难言的心伤，她脚步挪动，终究扑到林谓边上。
林谓也吃惊地回过了头。
只见林疏雪半蹲下，用自己雪白的袖子轻轻擦拭林谓衣角上的脏灰。
她低着头，忍着蓄在眼眶里的泪水。
林谓一言不发，身后的官兵以及牵连的一干人等停下了脚步。
谁都知道这个美貌冠绝京城的林大小姐以前有多么高傲，但她如今蹲在地上，轻轻擦拭父亲弄脏的衣角，似乎低到了尘埃里。
终于，林疏雪站起身来，眼中的泪水早已被她擦干。
“父亲，一路平安。”
林谓和身后这群人再次上路了。
府中的主母齐氏一向端庄大方，此刻浓郁的悲痛将她击倒，几乎化成了个泪人。
这显赫一时的宰相府，终究也是树倒猢狲散。
林疏雪让府中下人给她找了辆马车，一路摇晃，在街上议论纷纷的声音里赶到了世子府。
她就在家里，等着周辞乐给她一个交代。
如若梦中的一切真是预知，那林谓应当不会死，只是抄家和流放应该是跑不了了。
虽然她早有心理准备，但切实面对这一切时，她还是感受到了一种无言的悲痛。
林谓对她，是父对女，利用有余，疼爱不足；
她对林谓，以女对父，未曾尽孝，有爱有恨。
“林疏雪人呢？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宫里欺骗本宫？”
林疏月一掌重重拍在案上，对着堂下跪着的玉儿、茗儿大发脾气。
她一觉醒来，本该在侧殿歇息的林疏雪不见人影，只有两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丫鬟在这里瑟瑟发抖。
到了这个地步，林疏雪还要背叛她吗？
然而一道急匆匆的人影向殿内奔来，同时喊道，
“慧妃娘娘，大事不好了，宫外传来消息，刑部今日一早派人去了宰相府捉拿了林大人以及一干人等。”
“什么？”
林疏月深感自己拍桌子实在拍早了，看着堂下两个抱作一团的丫鬟们，嫌弃得要死。正准备找人把她们关起来时，方才报信的宫娥又说道，
“门外皇上身边的福荣公公说奉了世子妃之命，来送她的两个丫鬟回世子府。”
林疏月心里蓦地一沉，福荣公公是皇上身边的人，林疏雪什么时候和皇上扯上关联了？
她冷若冰霜，脸色极其难看，一把覆掉了桌上精致的茶盏。
清脆的瓷片碎裂声响了一地。
宫殿内的宫娥全都颤抖着跪下，谁也不敢发出声音，原本温馨的大殿内，一片死寂。
“来人，给本宫梳妆。”
林疏月飞速转动头脑，她要脱簪待罪，与自己的宰相父亲撇开关系。
明哲保身才是当务之急。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