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看望
后来几日书院内的气氛都不大和谐，大家多多少少都对沁楼发生的意外有些芥蒂。
导致想要回归的陆知筝连碰几壁，就连孙商姿都不怎愿意搭理她了。
毕竟那日被捉回家的她没少受孙津南的“教诲”。
有了对比以后，此时平日里透明人二号陆知予反倒成了香饽饽。
课上孙商姿不停的朝她使眼色，陆知予只当没看见。
就在孙商姿眉眼都快要抽筋的时候，她总算等到章先生讲完，起身便冲着陆知予走过来。
“毓敏姐姐自从脚崴之后都好几天没来了，我们约好一起去看她，你去不去？”
陆知予点了点头：“是该去的。”
“那就说好了，只请你一个人，旁的什么人都不许去。”
陆知予噎住，抬头看了眼眉飞色舞的孙商姿，一时间不知该对这个心思简单且喜怒形于色的女孩说些什么。
陆知筝罕见的没有生气，款款走来握住孙商姿的手，语气诚恳。
“商姿妹妹别生气啦，都是阿筝不好，毓敏姐姐被我带累受伤，阿筝怎能置之度外？
“我知道你心疼毓敏姐姐，可谁都没想到会发生意外不是？
“况且我知道商姿妹妹最是善解人意，就允我一起去看毓敏姐姐吧，好不好？”
孙商姿的表情变幻莫测，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说的便是这般情景。
要说那日受惊最重的当属陆知予，正主都没说什么，她出头个什么劲？
想明白后的孙商姿悻悻哼了一声，终究没有扒开陆知筝的手，任由对方搀着自己。
陆知予却觉得陆知筝变了许多，那动不动就翻白眼的毛病已经改掉了。
在庄子上这两年半似乎也修了身养了性，变得不再那么毛躁易怒。
但一切就好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陆知筝戴上的这一张假面有一个名字叫做陆知予。
她开始有意模仿陆知予的做派，说话的语气，但同时这种模仿里面还掺杂了些陆知筝自身原有的秉性。
陆知予知道这样的做法，会让人在初看时感觉有些割裂。
但久而久之只会习惯这种细微的差距，甚至是模糊二者的差异。
她觉得有些嘲讽，兜兜转转两辈子，她们姐妹二人还是到了你模仿我，我装作你的局面。
上次她扮演成陆知筝的样子是为牺牲，这一次陆知筝模仿她又是为了什么？
陆知筝察觉到她的视线，对她微微一笑，嘴角的弧度恰好，疏离又不失礼貌。
陆知予点了点头，算作打过招呼，一边的庄嘉宜抬头看了眼陆知筝，似乎不想多说，垂头继续看话本子去了。
直到陆知筝走后，陆知予耳边才传来一道声音：“你妹妹，好像有点奇怪。”
她看了眼庄嘉宜，问道：“哪里奇怪？”
“她好像……长脑子了。”
陆知予哭笑不得，庄嘉宜的见解十分犀利，但同时也点出了最重要的部分，有人教过陆知筝。
那个人是谁？
去看望徐毓敏的人有许多，她算是学院里的主心骨。
家世显赫、身份贵重、为人温婉、通情达理、气质清雅、才华兼备。
这几点但凡占一点都是难得，何况徐毓敏几乎占尽了。
而陆知予最喜欢的便是徐毓敏身上的端庄平和的性格，那是上一世自己没能得两全的东西。
陆知予从前虽看起来淡泊宁静，但内心深处却远没有平和，只是表面矛盾的故作清高，来蒙蔽自己罢了。
徐毓敏提前得了消息，便让下人引着大家往茶厅来。
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了，但每次都能感受到徐府不动声色的底蕴。
外行人看了便觉得这宅邸有些朴素，但内行看了怕是要啧啧惊叹。
府内并非雕梁画栋、金砖铺地，而是和富丽堂皇的贵气恰好相反。
徐府那被人踏过无数次的门槛用的是完整的黄花梨木，桌椅取的是小叶紫檀为材。
如此成色和田玉换做一般的大户人家也都是要好好供着的。
在徐府却能常见，要知道随便抠上那玉一角就能顶老百姓不吃不喝卖上几十年的苦力。
众人一进门便见徐毓敏就坐在茶厅中央的主桌边等着，看见人来，忙让丫鬟扶她起来迎客。
陆知予不赞同的看她一眼：“毓敏姐姐怎等在这里？伤了腿也不肯好好在房里休息。”
徐毓敏笑着招呼众人：“得了你们要来的消息，我哪里还坐得住，都别站着了，快来尝尝我家厨子新做的酥饼。”
孙商姿伸手拿起一块：“毓敏姐姐什么时候才能回学院啊？最近章先生都不知道拿谁做授课示范了。”
一旁的李穗听见后嘴角抽搐驳她一句：“就算毓敏姐姐不在的时候，章先生也没捉你示范过。
“但凡他拿眼神扫一眼，你都要把脑袋埋桌底去了。”
孙商姿差点没噎着：“我哪有！”
徐毓敏笑弯了眉，伸手帮孙商姿擦去嘴角不小心沾上的饼皮。
“快了快了，再过两天我就回去陪你们。”
陆知予开口：“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到毓敏姐姐这，百天过的也太快了些。”
徐毓敏讶然：“平日不曾见过知予妹妹这样说话，还以为你是个泥塑的娃娃，原来也是个有脾气的！”
说完就着帕子捏了一块酥饼，伸到陆知予嘴边。
“好妹妹消消气，我听大夫说了，上下学乘着轿走，不碰着就不碍事。”
直到陆知予接过咬了一口，她才继续道。
“最近我给你搜罗了几本好书，一会让人拿给你。”
陆知予还是不有些放心，补充道：“除了乘轿，再让人做一副扶老（拐杖），要是伤处加重就立刻回来静养。”
孙商姿不乐意了：“知予姐姐跟旁人一天都说不了几句，原来不是性子冷淡，而是只跟毓敏姐姐才有话讲。”
陆知予看她一眼：“你要是少跟在毓敏姐姐身后转来转去，便该知道我还是很爱说话的。”
徐毓敏怕孙商姿气着，忙出来缓和：“不得了了，商姿妹妹连我的醋都要吃。”
带过话头的她看了眼安安静静坐在最远处的陆知筝，问道。
“阿筝妹妹怎么坐那么远？”
陆知筝这才站了起来：“我见你们说的高兴，就没有打扰。”
说完从身上找出一个香囊，走过来递给她。
“这是我亲手为毓敏姐姐绣的，放了些安神的佩兰，姐姐戴在身上可以助眠。”
徐毓敏接过香囊，妥帖放进怀里：“那我就不客气啦。
“你刚回学院，功课跟不跟的上？我那里有些札记，要不要拿去看看？”
陆知筝没有推辞，点了点头：“好，谢谢毓敏姐姐。”
陆知予也将准备好的香露拿了出来。
“我也给毓敏姐姐带了一瓶香露，名为裹袖。”
她滴了一滴在帕子上，递给徐毓敏。
“裹袖的香气淡雅，浆洗衣物的时候让人滴上一些，就能防止虫蛀，衣带微香。”
徐毓敏回道：“气味果然特别。”
她又嗅了一次：“这香味要近人三尺才能闻到，不会太过张扬，知予妹妹费心了。”
孙商姿凑过来闻了闻：“呀，确实不错，赶明儿我也买一瓶去。”
陆知予浅笑：“在钟庭街那边的一家香料铺子，这是最新出的一批，你们若喜欢，也可以去店里看一看。”
李穗哼了一声：“这有什么稀奇的，前些日子从茴香城送来了一批上好的香露，你若眼馋，我叫人给你拿几瓶。”
被连续反驳两次的孙商姿怒了。
“在坐的谁还买不起一瓶香露了？知道你家有钱，也不必上赶着炫耀，茴香城里的香我都用腻了，也就你还当个宝贝。”
李穗也不甘示弱：“怎的？好心送礼倒成了我的不是？孙商姿！没你这么阴阳怪气的！”
“我阴阳怪气？谁不知道你李穗，从你嘴里就说不出几句好话来，一个户部尚书之女，尾巴真是翘到天上去了！
“早就看你不惯，在学院里就是这样，没有谁能得的了你的好脸色，大家都欠你了银子了不成？！”
李穗听得手直抖，愤然道。
“谏官的女儿就厉害了！就事论事的，说不赢就攀扯起其他来，你有气性，有气性怎么不见你往柱子上撞呢？”
这是在暗讽文臣死谏了，再任由她们说下去只会坏事。
徐毓敏心道不好，“哎呦”叫了一声。
陆知予也跟着说了一句：“快来帮忙，毓敏姐姐许是伤到了。”
还要开腔的孙商姿这才偃旗息鼓，过来扶住徐毓敏往房间里去。
李穗犹自骂着，被一旁的庄嘉宜拉住，眼疾手快的塞了她一嘴的酥饼。
高门小姐间的吵架都是含蓄隐晦的，像这样毫不避讳的，陆知予还是第一次见。
只知道李穗的性格确实有些不讨人喜欢，孙商姿和她玩不到一块去。
但李穗总是远远的坠在她们的那个圈子旁边，没人明着赶她，她就不走。
旁人不知道李穗图什么，但这一次的争执确实是点了导火索。
直接将她与孙商姿将破未破的关系给点燃了。
导致想要回归的陆知筝连碰几壁，就连孙商姿都不怎愿意搭理她了。
毕竟那日被捉回家的她没少受孙津南的“教诲”。
有了对比以后，此时平日里透明人二号陆知予反倒成了香饽饽。
课上孙商姿不停的朝她使眼色，陆知予只当没看见。
就在孙商姿眉眼都快要抽筋的时候，她总算等到章先生讲完，起身便冲着陆知予走过来。
“毓敏姐姐自从脚崴之后都好几天没来了，我们约好一起去看她，你去不去？”
陆知予点了点头：“是该去的。”
“那就说好了，只请你一个人，旁的什么人都不许去。”
陆知予噎住，抬头看了眼眉飞色舞的孙商姿，一时间不知该对这个心思简单且喜怒形于色的女孩说些什么。
陆知筝罕见的没有生气，款款走来握住孙商姿的手，语气诚恳。
“商姿妹妹别生气啦，都是阿筝不好，毓敏姐姐被我带累受伤，阿筝怎能置之度外？
“我知道你心疼毓敏姐姐，可谁都没想到会发生意外不是？
“况且我知道商姿妹妹最是善解人意，就允我一起去看毓敏姐姐吧，好不好？”
孙商姿的表情变幻莫测，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说的便是这般情景。
要说那日受惊最重的当属陆知予，正主都没说什么，她出头个什么劲？
想明白后的孙商姿悻悻哼了一声，终究没有扒开陆知筝的手，任由对方搀着自己。
陆知予却觉得陆知筝变了许多，那动不动就翻白眼的毛病已经改掉了。
在庄子上这两年半似乎也修了身养了性，变得不再那么毛躁易怒。
但一切就好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陆知筝戴上的这一张假面有一个名字叫做陆知予。
她开始有意模仿陆知予的做派，说话的语气，但同时这种模仿里面还掺杂了些陆知筝自身原有的秉性。
陆知予知道这样的做法，会让人在初看时感觉有些割裂。
但久而久之只会习惯这种细微的差距，甚至是模糊二者的差异。
她觉得有些嘲讽，兜兜转转两辈子，她们姐妹二人还是到了你模仿我，我装作你的局面。
上次她扮演成陆知筝的样子是为牺牲，这一次陆知筝模仿她又是为了什么？
陆知筝察觉到她的视线，对她微微一笑，嘴角的弧度恰好，疏离又不失礼貌。
陆知予点了点头，算作打过招呼，一边的庄嘉宜抬头看了眼陆知筝，似乎不想多说，垂头继续看话本子去了。
直到陆知筝走后，陆知予耳边才传来一道声音：“你妹妹，好像有点奇怪。”
她看了眼庄嘉宜，问道：“哪里奇怪？”
“她好像……长脑子了。”
陆知予哭笑不得，庄嘉宜的见解十分犀利，但同时也点出了最重要的部分，有人教过陆知筝。
那个人是谁？
去看望徐毓敏的人有许多，她算是学院里的主心骨。
家世显赫、身份贵重、为人温婉、通情达理、气质清雅、才华兼备。
这几点但凡占一点都是难得，何况徐毓敏几乎占尽了。
而陆知予最喜欢的便是徐毓敏身上的端庄平和的性格，那是上一世自己没能得两全的东西。
陆知予从前虽看起来淡泊宁静，但内心深处却远没有平和，只是表面矛盾的故作清高，来蒙蔽自己罢了。
徐毓敏提前得了消息，便让下人引着大家往茶厅来。
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了，但每次都能感受到徐府不动声色的底蕴。
外行人看了便觉得这宅邸有些朴素，但内行看了怕是要啧啧惊叹。
府内并非雕梁画栋、金砖铺地，而是和富丽堂皇的贵气恰好相反。
徐府那被人踏过无数次的门槛用的是完整的黄花梨木，桌椅取的是小叶紫檀为材。
如此成色和田玉换做一般的大户人家也都是要好好供着的。
在徐府却能常见，要知道随便抠上那玉一角就能顶老百姓不吃不喝卖上几十年的苦力。
众人一进门便见徐毓敏就坐在茶厅中央的主桌边等着，看见人来，忙让丫鬟扶她起来迎客。
陆知予不赞同的看她一眼：“毓敏姐姐怎等在这里？伤了腿也不肯好好在房里休息。”
徐毓敏笑着招呼众人：“得了你们要来的消息，我哪里还坐得住，都别站着了，快来尝尝我家厨子新做的酥饼。”
孙商姿伸手拿起一块：“毓敏姐姐什么时候才能回学院啊？最近章先生都不知道拿谁做授课示范了。”
一旁的李穗听见后嘴角抽搐驳她一句：“就算毓敏姐姐不在的时候，章先生也没捉你示范过。
“但凡他拿眼神扫一眼，你都要把脑袋埋桌底去了。”
孙商姿差点没噎着：“我哪有！”
徐毓敏笑弯了眉，伸手帮孙商姿擦去嘴角不小心沾上的饼皮。
“快了快了，再过两天我就回去陪你们。”
陆知予开口：“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到毓敏姐姐这，百天过的也太快了些。”
徐毓敏讶然：“平日不曾见过知予妹妹这样说话，还以为你是个泥塑的娃娃，原来也是个有脾气的！”
说完就着帕子捏了一块酥饼，伸到陆知予嘴边。
“好妹妹消消气，我听大夫说了，上下学乘着轿走，不碰着就不碍事。”
直到陆知予接过咬了一口，她才继续道。
“最近我给你搜罗了几本好书，一会让人拿给你。”
陆知予还是不有些放心，补充道：“除了乘轿，再让人做一副扶老（拐杖），要是伤处加重就立刻回来静养。”
孙商姿不乐意了：“知予姐姐跟旁人一天都说不了几句，原来不是性子冷淡，而是只跟毓敏姐姐才有话讲。”
陆知予看她一眼：“你要是少跟在毓敏姐姐身后转来转去，便该知道我还是很爱说话的。”
徐毓敏怕孙商姿气着，忙出来缓和：“不得了了，商姿妹妹连我的醋都要吃。”
带过话头的她看了眼安安静静坐在最远处的陆知筝，问道。
“阿筝妹妹怎么坐那么远？”
陆知筝这才站了起来：“我见你们说的高兴，就没有打扰。”
说完从身上找出一个香囊，走过来递给她。
“这是我亲手为毓敏姐姐绣的，放了些安神的佩兰，姐姐戴在身上可以助眠。”
徐毓敏接过香囊，妥帖放进怀里：“那我就不客气啦。
“你刚回学院，功课跟不跟的上？我那里有些札记，要不要拿去看看？”
陆知筝没有推辞，点了点头：“好，谢谢毓敏姐姐。”
陆知予也将准备好的香露拿了出来。
“我也给毓敏姐姐带了一瓶香露，名为裹袖。”
她滴了一滴在帕子上，递给徐毓敏。
“裹袖的香气淡雅，浆洗衣物的时候让人滴上一些，就能防止虫蛀，衣带微香。”
徐毓敏回道：“气味果然特别。”
她又嗅了一次：“这香味要近人三尺才能闻到，不会太过张扬，知予妹妹费心了。”
孙商姿凑过来闻了闻：“呀，确实不错，赶明儿我也买一瓶去。”
陆知予浅笑：“在钟庭街那边的一家香料铺子，这是最新出的一批，你们若喜欢，也可以去店里看一看。”
李穗哼了一声：“这有什么稀奇的，前些日子从茴香城送来了一批上好的香露，你若眼馋，我叫人给你拿几瓶。”
被连续反驳两次的孙商姿怒了。
“在坐的谁还买不起一瓶香露了？知道你家有钱，也不必上赶着炫耀，茴香城里的香我都用腻了，也就你还当个宝贝。”
李穗也不甘示弱：“怎的？好心送礼倒成了我的不是？孙商姿！没你这么阴阳怪气的！”
“我阴阳怪气？谁不知道你李穗，从你嘴里就说不出几句好话来，一个户部尚书之女，尾巴真是翘到天上去了！
“早就看你不惯，在学院里就是这样，没有谁能得的了你的好脸色，大家都欠你了银子了不成？！”
李穗听得手直抖，愤然道。
“谏官的女儿就厉害了！就事论事的，说不赢就攀扯起其他来，你有气性，有气性怎么不见你往柱子上撞呢？”
这是在暗讽文臣死谏了，再任由她们说下去只会坏事。
徐毓敏心道不好，“哎呦”叫了一声。
陆知予也跟着说了一句：“快来帮忙，毓敏姐姐许是伤到了。”
还要开腔的孙商姿这才偃旗息鼓，过来扶住徐毓敏往房间里去。
李穗犹自骂着，被一旁的庄嘉宜拉住，眼疾手快的塞了她一嘴的酥饼。
高门小姐间的吵架都是含蓄隐晦的，像这样毫不避讳的，陆知予还是第一次见。
只知道李穗的性格确实有些不讨人喜欢，孙商姿和她玩不到一块去。
但李穗总是远远的坠在她们的那个圈子旁边，没人明着赶她，她就不走。
旁人不知道李穗图什么，但这一次的争执确实是点了导火索。
直接将她与孙商姿将破未破的关系给点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