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鱼跃
青萝去了客栈刚刚回来，看见陆本从书房走出来有些吃惊。
“小姐，陆丰怎么来了？”
“没什么，香坊那边出了些事，但现在已经解决了。”
陆知予看了眼青萝：“今天又过去了？看样子你们相处的还不错。”
“嘿嘿，奴婢这不是打探消息去了吗？再说了，奴婢可没有空手回来。
“铛铛！刚刚路上有好多人，奴婢的果子都差点被挤掉了。”
青萝举着手里的青果，将东西放在圆桌上，转身出去为陆知予打水净手。
“小姐小姐，奴婢今日听到了个天大的消息，明心姑娘的恩人竟然不是那家人亲生的儿子，是在她丈夫两岁那年被捡回来的！”
“你可慢些，端着水小心摔着。”陆知予见她差点滑倒，无奈提醒。
“没事没事，小姐快坐，奴婢仔细讲给你听。”青萝将水在木架上，浸湿了帕子细细给陆知予擦拭起来。
“那人明明年长她丈夫两岁，却要自称为弟弟，只为了让他的‘长兄’在继承家产的时候少一些闲言碎语。
“因为那对夫妇几乎将他当做了亲生儿子对待，没有提过这是他们从路边捡来的孩子。
“如果他为长，那么外面难免有些风言风语，他想法子巧妙地避开了，直接将那些不好的揣测扼杀在摇篮里。”
“他所展现出的乖巧懂事让那对夫妇十分满意，明心姑娘问过他们为什么要收养恩公。
“他们说有次出府后，那孩子赤着脚一直跟着他们的马车跑，跑出了五里地。
“他才那么小却跟着他们的车马跑了那么远，遥遥坠着，是她丈夫好奇看窗外这才发现有人跟着。
“等停了车后，问他原由，原来是他见夫人掉了一支珠钗，想要还给她。”
“而怀里的小儿直勾勾的盯着男孩看，那夫人见儿子喜欢他。
“自己看着汗淋淋的孩子也动了恻隐之心，于是就将他留了下来。”
“然后呢？”
“没了呀，明心姑娘就说了这么多，她嘴可严了，要不是您之前跟她说明了利害关系。
“也告诉她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为她作保的，让她先等一等青江带回来的消息。
“估计她现在还在承天府门前蹲守，三头牛，不，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青萝一脸神秘莫测地看着陆知予：“不过小姐，奴婢有个猜想，明心姑娘的苦楚是不是和她的恩公有关？
“每次提起他来，她的表情总是、总是很奇怪，是不是那个捡来的孩子为了家产才害了她丈夫的？”
陆知予沉吟不语，在她看来这样的可能性极低，至于理由么。
还要等青江、青河亲自走一趟，了解到更多的事情了才好做判断。
她敲了敲青萝的脑袋：“好了，就你那脑袋瓜想这么多弯弯绕绕做什么。
“嘶，这个果子，好酸！”
青萝讶然：“怎么会，奴婢可是尝了才买的，卖家还说不甜不要钱呢。”
陆知予哑然失笑：“那他让你尝的和你买的这些可是同一包？”
青萝郁闷的看着剩下的青果：“……不是。”
“不想浪费的话，可以用这些果子做点青果酒，埋在院里，等冬天挖出来喝。”陆知予提醒道。
青萝点了点头，想起今日听见的传言。
“对啦，听说林墨书院和鱼跃书院马上要举行蹴鞠比赛了，小姐知道这事吗？”
“嗯，是有这么一回事，他们每三年就会举行一场蹴鞠比赛，云桐书院的人也会被邀请过去参观。”
青萝还没听说过鱼跃书院的名号：“鱼跃学院是什么书院？奴婢怎么没听过？”
陆知予耐心的给她解释：“鱼跃书院的资历深久，自翼国建朝时就设下了。
“而林墨和云桐是当今圣上在十多年前下令建造的国子监书院，专供朝中大臣的子女进修。
“这两个学院都是从鱼跃书院后来分出来的，之前它也不叫鱼跃。
“因为家中有闲财却没实权之人都削尖了脑袋想将自己的子女塞到林墨和云桐中去。
“空留下了一批寒门学子在原地，这才改名叫做‘鱼跃’，大有想争一口气——鱼跃龙门之意。”
青萝听的起劲：“那岂不是将人都分的太开了？”
“你的意思是觉得将他们划分的太明显了吧？”
青萝点了点头：“奴婢觉得这样将学子分成了三六九等，明明都是读书人，他们之间不会有矛盾吗？”
陆知予欣慰地托着脸颊：“没错，长此以往的确会有人鸣不平，尤其是对于那些苦读诗书的人而言，太不公平。
“于是圣上就想了一个法子，鱼跃书院每年都可以选拔三名品学兼优的学子到林墨和云桐进行学习。
“而之前靠着金钱买进学院的人若是在年末考核中被多名夫子评为了下等，最末尾的三人也会被遣返到鱼跃学院中去。
“这样大家的矛盾就小了很多，磨平阶级和贫富差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它是一个长期的过程，需要许多努力。
“这些努力要既不尖锐的触碰到上层者的利益，又不能让下面的人毫无希望，才能堪堪达到一种平衡的局面。”
话音刚落陆知予就见青萝眨着眼睛看她：“小姐，那个比赛可以带侍女进去吗？
“奴婢想跟着你去看一看，云桐书院的魏先生定下规矩不让人进去侍奉，奴婢每次都是一个人呆在院子里……”
得到陆知予首肯的她一蹦三尺高，欢天喜地的捧着那堆青果出门做果酒去了。
次日，陆知予刚进书院时就感觉氛围有些紧张，而且空气中满是香露的味道。
“这是怎么了？”
徐毓敏将她拉了过来，示意她别踩到脚下的碎片。
“商姿和李穗妹妹闹了些误会，现在正僵着呢。”
“她们……还是因为之前那事争吵？”
徐毓敏点头：“商姿妹妹买了两瓶香露送给李穗妹妹，但说的话有些不客气，这才吵了起来。”
这事陆知予知道，当时买香露的时候她也在。
但她以为徐毓敏会在送出的时候劝着孙商姿些，没想到今日还是出了矛盾。
她的眼神微闪：“让她们僵在这里也不是个事，等会是章先生的课。
“毓敏姐姐去劝劝商姿妹妹，我去看看李穗那边吧。”
徐毓敏抿唇：“知予妹妹你有所不知，今日恐怕不是那么好收场的。
“李穗妹妹说了一句话，这才让商姿妹妹彻底恼了。”
“什么话？”
“她说商姿恋兄。”
陆知予震惊，中肯的，真实的，一针见血的。
她立马明白了那句不好收场的真实性，稍微整理了下表情，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了。
留着徐毓敏在原地愣神，不是说好的一人劝一个？
陆知予朝她眨了眨眼，口型标准：章先生来了，他会解决。
徐毓敏失笑，也默默地坐了下来，等着正要走进教室的章先生来处理。
果然，无论是孙商姿还是李穗都没能在夫子那里讨得了好。
他将二人叫到一处，整堂课都在她们耳边，孔夫子云……
听得其他人下了课还在脑中回响：云～～～云～～云～
徐毓敏来找她，点了点她的鼻子：“还是知予妹妹聪慧，这个法子一般人可想不到。”
陆知予玩笑般躲开：“那是毓敏姐姐太心疼商姿妹妹了，怕她被章先生责骂。
“她俩已经到了别人劝不了的地步，就只能暴力介入咯。”
徐毓敏轻笑：“你这两日放沐的时候，在家中做什么？叫你来玩也不来。”
“还不是毓敏姐姐送的话本子太好看了，我窝在家中看书呢？
“对了，毓敏姐姐的脚伤好些了吗？”
“好多了，都可以自己走路了，就是走的慢些。”
陆知予秀眉皱了起来，小脸挤在一块，和她吃到了酸果子时神情一致，她捏着下巴沉吟。
“我记得当时分明是商姿妹妹更慌乱些，怎么崴脚的却是毓敏姐姐呢？”
徐毓敏脸僵了一息，叹了口气：“可能是我不如商姿反应快吧，那人突然冲过来确实将我吓坏了。”
陆知予莞尔：“说的也是，万幸咱们没有出事，毓敏姐姐不知道。
“当时我也害怕极了，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死了呢。”
徐毓敏抬手拍了拍她的肩：“怎么会，知予妹妹是最有福气的一个，一定不会出事的。”
陆知予抬头看向另一个方向，只见陆知筝的眼神也落在了她的身上。
陆知筝的眼里多了几分阴鸷和冷漠，这些日子她去了趟王嬷嬷的墓。
大抵也知道了自己曾假扮她拜祭的事情，可她没有来找陆知予对峙。
陆知予越来越看不透她了，还有眼前这个带着浅浅笑意温润无比的女子。
那日在沁楼，只凭壮汉扑过来而产生的慌乱，实际上还不够掩盖有人想浑水摸鱼推倒自己而产生的动静。
要知道那个围栏虽不过半身高，但等闲是不会那么轻易就掉下去的。
所以需要自己人先躁动起来才能推波助澜地掩饰想要下黑手的陆知予。
这个契机就是——为首的徐毓敏惊慌地快速地后退，自乱阵脚！
陆知予的眼中晦暗不明，也许不需要等胡宴三来揭晓答案，至多三日，她便能知道真相了。
作者有话说：
“小姐，陆丰怎么来了？”
“没什么，香坊那边出了些事，但现在已经解决了。”
陆知予看了眼青萝：“今天又过去了？看样子你们相处的还不错。”
“嘿嘿，奴婢这不是打探消息去了吗？再说了，奴婢可没有空手回来。
“铛铛！刚刚路上有好多人，奴婢的果子都差点被挤掉了。”
青萝举着手里的青果，将东西放在圆桌上，转身出去为陆知予打水净手。
“小姐小姐，奴婢今日听到了个天大的消息，明心姑娘的恩人竟然不是那家人亲生的儿子，是在她丈夫两岁那年被捡回来的！”
“你可慢些，端着水小心摔着。”陆知予见她差点滑倒，无奈提醒。
“没事没事，小姐快坐，奴婢仔细讲给你听。”青萝将水在木架上，浸湿了帕子细细给陆知予擦拭起来。
“那人明明年长她丈夫两岁，却要自称为弟弟，只为了让他的‘长兄’在继承家产的时候少一些闲言碎语。
“因为那对夫妇几乎将他当做了亲生儿子对待，没有提过这是他们从路边捡来的孩子。
“如果他为长，那么外面难免有些风言风语，他想法子巧妙地避开了，直接将那些不好的揣测扼杀在摇篮里。”
“他所展现出的乖巧懂事让那对夫妇十分满意，明心姑娘问过他们为什么要收养恩公。
“他们说有次出府后，那孩子赤着脚一直跟着他们的马车跑，跑出了五里地。
“他才那么小却跟着他们的车马跑了那么远，遥遥坠着，是她丈夫好奇看窗外这才发现有人跟着。
“等停了车后，问他原由，原来是他见夫人掉了一支珠钗，想要还给她。”
“而怀里的小儿直勾勾的盯着男孩看，那夫人见儿子喜欢他。
“自己看着汗淋淋的孩子也动了恻隐之心，于是就将他留了下来。”
“然后呢？”
“没了呀，明心姑娘就说了这么多，她嘴可严了，要不是您之前跟她说明了利害关系。
“也告诉她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为她作保的，让她先等一等青江带回来的消息。
“估计她现在还在承天府门前蹲守，三头牛，不，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青萝一脸神秘莫测地看着陆知予：“不过小姐，奴婢有个猜想，明心姑娘的苦楚是不是和她的恩公有关？
“每次提起他来，她的表情总是、总是很奇怪，是不是那个捡来的孩子为了家产才害了她丈夫的？”
陆知予沉吟不语，在她看来这样的可能性极低，至于理由么。
还要等青江、青河亲自走一趟，了解到更多的事情了才好做判断。
她敲了敲青萝的脑袋：“好了，就你那脑袋瓜想这么多弯弯绕绕做什么。
“嘶，这个果子，好酸！”
青萝讶然：“怎么会，奴婢可是尝了才买的，卖家还说不甜不要钱呢。”
陆知予哑然失笑：“那他让你尝的和你买的这些可是同一包？”
青萝郁闷的看着剩下的青果：“……不是。”
“不想浪费的话，可以用这些果子做点青果酒，埋在院里，等冬天挖出来喝。”陆知予提醒道。
青萝点了点头，想起今日听见的传言。
“对啦，听说林墨书院和鱼跃书院马上要举行蹴鞠比赛了，小姐知道这事吗？”
“嗯，是有这么一回事，他们每三年就会举行一场蹴鞠比赛，云桐书院的人也会被邀请过去参观。”
青萝还没听说过鱼跃书院的名号：“鱼跃学院是什么书院？奴婢怎么没听过？”
陆知予耐心的给她解释：“鱼跃书院的资历深久，自翼国建朝时就设下了。
“而林墨和云桐是当今圣上在十多年前下令建造的国子监书院，专供朝中大臣的子女进修。
“这两个学院都是从鱼跃书院后来分出来的，之前它也不叫鱼跃。
“因为家中有闲财却没实权之人都削尖了脑袋想将自己的子女塞到林墨和云桐中去。
“空留下了一批寒门学子在原地，这才改名叫做‘鱼跃’，大有想争一口气——鱼跃龙门之意。”
青萝听的起劲：“那岂不是将人都分的太开了？”
“你的意思是觉得将他们划分的太明显了吧？”
青萝点了点头：“奴婢觉得这样将学子分成了三六九等，明明都是读书人，他们之间不会有矛盾吗？”
陆知予欣慰地托着脸颊：“没错，长此以往的确会有人鸣不平，尤其是对于那些苦读诗书的人而言，太不公平。
“于是圣上就想了一个法子，鱼跃书院每年都可以选拔三名品学兼优的学子到林墨和云桐进行学习。
“而之前靠着金钱买进学院的人若是在年末考核中被多名夫子评为了下等，最末尾的三人也会被遣返到鱼跃学院中去。
“这样大家的矛盾就小了很多，磨平阶级和贫富差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它是一个长期的过程，需要许多努力。
“这些努力要既不尖锐的触碰到上层者的利益，又不能让下面的人毫无希望，才能堪堪达到一种平衡的局面。”
话音刚落陆知予就见青萝眨着眼睛看她：“小姐，那个比赛可以带侍女进去吗？
“奴婢想跟着你去看一看，云桐书院的魏先生定下规矩不让人进去侍奉，奴婢每次都是一个人呆在院子里……”
得到陆知予首肯的她一蹦三尺高，欢天喜地的捧着那堆青果出门做果酒去了。
次日，陆知予刚进书院时就感觉氛围有些紧张，而且空气中满是香露的味道。
“这是怎么了？”
徐毓敏将她拉了过来，示意她别踩到脚下的碎片。
“商姿和李穗妹妹闹了些误会，现在正僵着呢。”
“她们……还是因为之前那事争吵？”
徐毓敏点头：“商姿妹妹买了两瓶香露送给李穗妹妹，但说的话有些不客气，这才吵了起来。”
这事陆知予知道，当时买香露的时候她也在。
但她以为徐毓敏会在送出的时候劝着孙商姿些，没想到今日还是出了矛盾。
她的眼神微闪：“让她们僵在这里也不是个事，等会是章先生的课。
“毓敏姐姐去劝劝商姿妹妹，我去看看李穗那边吧。”
徐毓敏抿唇：“知予妹妹你有所不知，今日恐怕不是那么好收场的。
“李穗妹妹说了一句话，这才让商姿妹妹彻底恼了。”
“什么话？”
“她说商姿恋兄。”
陆知予震惊，中肯的，真实的，一针见血的。
她立马明白了那句不好收场的真实性，稍微整理了下表情，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了。
留着徐毓敏在原地愣神，不是说好的一人劝一个？
陆知予朝她眨了眨眼，口型标准：章先生来了，他会解决。
徐毓敏失笑，也默默地坐了下来，等着正要走进教室的章先生来处理。
果然，无论是孙商姿还是李穗都没能在夫子那里讨得了好。
他将二人叫到一处，整堂课都在她们耳边，孔夫子云……
听得其他人下了课还在脑中回响：云～～～云～～云～
徐毓敏来找她，点了点她的鼻子：“还是知予妹妹聪慧，这个法子一般人可想不到。”
陆知予玩笑般躲开：“那是毓敏姐姐太心疼商姿妹妹了，怕她被章先生责骂。
“她俩已经到了别人劝不了的地步，就只能暴力介入咯。”
徐毓敏轻笑：“你这两日放沐的时候，在家中做什么？叫你来玩也不来。”
“还不是毓敏姐姐送的话本子太好看了，我窝在家中看书呢？
“对了，毓敏姐姐的脚伤好些了吗？”
“好多了，都可以自己走路了，就是走的慢些。”
陆知予秀眉皱了起来，小脸挤在一块，和她吃到了酸果子时神情一致，她捏着下巴沉吟。
“我记得当时分明是商姿妹妹更慌乱些，怎么崴脚的却是毓敏姐姐呢？”
徐毓敏脸僵了一息，叹了口气：“可能是我不如商姿反应快吧，那人突然冲过来确实将我吓坏了。”
陆知予莞尔：“说的也是，万幸咱们没有出事，毓敏姐姐不知道。
“当时我也害怕极了，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死了呢。”
徐毓敏抬手拍了拍她的肩：“怎么会，知予妹妹是最有福气的一个，一定不会出事的。”
陆知予抬头看向另一个方向，只见陆知筝的眼神也落在了她的身上。
陆知筝的眼里多了几分阴鸷和冷漠，这些日子她去了趟王嬷嬷的墓。
大抵也知道了自己曾假扮她拜祭的事情，可她没有来找陆知予对峙。
陆知予越来越看不透她了，还有眼前这个带着浅浅笑意温润无比的女子。
那日在沁楼，只凭壮汉扑过来而产生的慌乱，实际上还不够掩盖有人想浑水摸鱼推倒自己而产生的动静。
要知道那个围栏虽不过半身高，但等闲是不会那么轻易就掉下去的。
所以需要自己人先躁动起来才能推波助澜地掩饰想要下黑手的陆知予。
这个契机就是——为首的徐毓敏惊慌地快速地后退，自乱阵脚！
陆知予的眼中晦暗不明，也许不需要等胡宴三来揭晓答案，至多三日，她便能知道真相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