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悔意
大概是拔这羽毛带来的伤痛极大，她虽咬住唇没发出一丁点声响，眉头却紧紧皱起，面色惨白。待羽毛被抽出来后，霎时间那块空缺处便溢出殷红鲜血，顺着翅膀边沿滴滴答答地流了下来，聚在地上宛若一轮血月，和天上婵娟遥遥相对，更显凄惨。
金彩翅膀无力地落了下来，光芒逐渐暗淡了下去，宋兮云终是撑不住，闷哼一声，靠着赤金剑点地才勉强站稳。
“轻轻，你……”宋连之看着女儿，此刻也无力惊叹女儿和上古神兽凤凰之间有什么关系，只是出于为人父母的担忧，急得眼泪都要落下来。
“不，不必担忧，我歇些日子便好。”颂寰飘在半空，散成了点点金光，渗进了妇人的身体中，半晌，宋兮云开口道，“阿娘如今已没事了，将她扶回去好生休养便好。”
她略做调息后擦掉嘴角鲜血，勉勉强强又扯出了一个微笑，叫父亲放心。
宋连之看看女儿，又看看怀中仍然昏迷不醒的妇女，最后叹了口气，抱起张香凝离去了。谁成想，一场喜事办下来竟生出了这样多的变数？
……
“那些魔灵，是我引出来的么？”烛火摇曳的屋内，时蓝不安地低下了头。
“是啊，虽然这事根源在于邪神封印的松动，不能全怪到你一人头上，但魔灵因类而聚，若不是你身上带着的魔灵之力，根本不会引来他们的。你再不终止这笔交易，说不准那些魔灵还会卷土重来。”
小蛇绕回到宋兮云脖颈上，身上鳞片散发出温润的光泽，正尽心尽力地替她疗愈伤势，宋兮云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最终又看向了面前女子，眸中渗出了点点冷意。
她今天要是不在怎么办？不在的话，不光是娘亲，还有阿爹、宋兮远，那么多命不该绝的人，全要葬身于此了，虽然面前这个女子很可怜，此事的源头更在于封印的松动，但引来魔灵、生此灾祸，确实是有她的因素在，所以，宋兮云对她实在生不起什么同情之心。
时蓝绞着衣袖，尴尬地咬了咬唇：“对不住，当真是对不住。之前那么久都未曾引来过，我以为不会的……”
“先前不会，那是因为邪神力量不够强大，根本分不出魔灵来人间，只能在封印周围晃晃，现在估计就是一堆像你这样的受魔灵蛊惑，交换了太多怨念，使他力量越来越强，加上前头有人破坏了封印，才致使如今局面。唉，只可怜我现在损失了那么多精纯灵力，还得去想法子加固封印。”
时蓝从怀中掏出蓝玉，继续轻声道：“拖累大家，是我抱歉。我会去终止这场不正当的交易。另外，这蓝玉除了可以遮蔽周身气息，也揉合了鲛人族的幻术，能够改变人的记忆，人界重脸面，也易收惊吓。若是需要的话，或许可以用上它。毕竟此次事情，是我作弄了宋公子的一片真心，引来魔灵，是我对不起大家。”
宋兮云接过蓝玉，没有看她，只点头道：“你说的确实在理，别人都可以用这么一遭洗掉记忆，只是得让宋兮远长长记性，这傻小子天天傻呵呵的，遇到人就喜欢把一颗真心全部捧出，早该接受教训了，回头我自会和他解释清楚个中缘故。”
“宋公子他，是个好人，可惜，我已心有所属了，只望他今后能另觅良缘。”
……
这么一场跌宕起伏的风波，最终却归于无迹。
一切都像是未发生过一般，唯有逐渐淹没在火堆中的红绸隐约透露着这里曾经举办过一场喜事。
从此，只见原先在天上做仙子的宋家小姐下了凡，身后多了个叫时蓝的美丽姑娘，先前最爱逍遥的宋家公子不知为何，竟一蹶不振、闭门不出了。
“小黑龙，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么？”
望着面前有几分痴傻的少年，宋兮云默默叹了口气，拿来一个酥饼送到他的口中。
这一小半被雷刑劈下来的元神，可万不能叫他跑了，回头还得留着和仙牢里的那个合并呢。
她先前又仔细问了时蓝，才晓得这小蛇当时是受了重伤，被沈夫人捡到，心生怜悯，便索性留了下来，偶尔能幻化成人形。
算算日子，正是楚临深被抓走不久后，或许真是因为龙血化箭损耗太大，哪怕有辅灵锁分担伤害，还是禁不住雷刑的反复劈打，这才劈落了一小半元神。
也大略是因为只有一小半元神的缘故，面前化成人形的少年心智显然不成熟，如一个七八岁的小童，或者说，有些方面还不如。
“唉，把我忘了一次又一次，你个小没良心的。现在记住了嘛？我叫宋兮云，小字轻轻。”宋兮云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他的额头，“按照你现在这个状态，就算现在记住了，等我去完妖界回来，估计又得把我忘了吧？”
不过这小黑龙傻是傻，也确实没有记忆，但是吧，那黏人的性子是丝毫没变，还是天天黏在自己边上，用灵龙特有的疗愈之力来帮着自己吸收周遭精华，加快恢复。
有了他的帮助，几日前宋兮云拔颂寰受的伤已是好得差不多了，原先只剩的一半修为也涨了好些，是时候该动身去鲛人族那边探查情况了。
这次去还得好好保存精力，她还等着用命簿把另一半的楚临深给换下来呢。
“时蓝，抓紧收拾一下，动身去妖界吧。”
宋兮云想着此去危险，便决定将小黑龙留下来给弟弟照顾，算是给他找些事情做，免得再堕落下去。
可谁知她放下一次，他便又跟上来一次，哪怕已经走了一段距离，他也能气喘吁吁，一会儿用人形、一会儿用蛇形一扭一扭地跟上来。
怎么比以前还黏人呢？
难不成是因为上次自己离开后满身是血地回来，害怕了？担忧了？
宋兮远难得开口打趣道：“我瞧这小蛇真是很喜欢阿姐呢，之前在时姑娘面前，它次次都是惊吓地跑开，就怕她摸。”
“哈哈，看来他确实和我有缘哈！”宋兮云歪头笑了笑。
隔了这么久，她还是懒得解释个中缘故，说这其实不是蛇，是小黑龙楚临深的分身，只把所有的一切异常全部归作天生有缘。
“拿你没办法，那便就，带上你吧。”
小黑蛇欢呼雀跃地扬起头，呲溜一下钻进了她的衣袖中。
……
“宋姑娘，我知你说的世道规矩。”御剑飞行之时，时蓝又忍不住开口问道，“但，但我还是想问，妖怪，会有转世么？我，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问问。”她眸中似有点点水光闪过。
“通常来说，轮回仙君是不管咱们这些妖怪、仙人的，一旦身死，无转世，无来生，”宋兮云一直记挂着上次那事，看她还是不顺眼，只耐着性子解释了一番，但想到她这一生死得憋屈，现下更是再无希望，又不觉心软了几分，想来想去，便觉着要不还是以自身事例为出发点，安慰几句，“不过吧，这讲究机缘，若运气好些，或许也是可以的。你看我，我身边这个，这个，嗯，有个朋友，就是转世而来，和爱人继续在一起的，不过吧，他把爱人给忘了，唉……”
之前和仙界人说了也没用，和面前之人说怕也是如此，索性就说成旁人的事情吧。
领口处的小黑蛇此时轻轻蹭了蹭她的脖颈，带来一阵舒爽的清凉，宋兮云柔柔点了点他的头，没再继续往下说去，眸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失落。
不过其实，他们能转世，能再遇见，已经算是幸运了，也不知是不是女娲娘娘死后庇佑。
时蓝脸上露出了些失望的神色，“唉……我也不知能不能有这样的好机缘，总之既是你身边人的，四舍五入我靠近你一些，也能沾沾运气。”她忽然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转而欲再往宋兮云跟前凑近些。
偏巧此时，一朵云从她们之间掠过，挡开了二人。
宋兮云尴尬地扶了扶额，谁家御剑飞行只飞这么点高度啊？要不是因为被仙界认定为重罪之身，下了禁入仙界的禁制，她早飞得老高老高了，还至于只能穿梭于云层中？
唉，这禁制乃是举仙界之力所化，她再有神力，也打不破呀。
说回吸运气这事，身为天命星君，她当然知道这不过是个虚妄之言，但面对着一个将死之人，便觉得还是留些美好幻象为妙，当下也没有戳破。
“也不晓得现在这副模样，他还能认出我不？”站在后面的女子似是有些不满地嘟囔了几句，散在了阵阵风声中……
金彩翅膀无力地落了下来，光芒逐渐暗淡了下去，宋兮云终是撑不住，闷哼一声，靠着赤金剑点地才勉强站稳。
“轻轻，你……”宋连之看着女儿，此刻也无力惊叹女儿和上古神兽凤凰之间有什么关系，只是出于为人父母的担忧，急得眼泪都要落下来。
“不，不必担忧，我歇些日子便好。”颂寰飘在半空，散成了点点金光，渗进了妇人的身体中，半晌，宋兮云开口道，“阿娘如今已没事了，将她扶回去好生休养便好。”
她略做调息后擦掉嘴角鲜血，勉勉强强又扯出了一个微笑，叫父亲放心。
宋连之看看女儿，又看看怀中仍然昏迷不醒的妇女，最后叹了口气，抱起张香凝离去了。谁成想，一场喜事办下来竟生出了这样多的变数？
……
“那些魔灵，是我引出来的么？”烛火摇曳的屋内，时蓝不安地低下了头。
“是啊，虽然这事根源在于邪神封印的松动，不能全怪到你一人头上，但魔灵因类而聚，若不是你身上带着的魔灵之力，根本不会引来他们的。你再不终止这笔交易，说不准那些魔灵还会卷土重来。”
小蛇绕回到宋兮云脖颈上，身上鳞片散发出温润的光泽，正尽心尽力地替她疗愈伤势，宋兮云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最终又看向了面前女子，眸中渗出了点点冷意。
她今天要是不在怎么办？不在的话，不光是娘亲，还有阿爹、宋兮远，那么多命不该绝的人，全要葬身于此了，虽然面前这个女子很可怜，此事的源头更在于封印的松动，但引来魔灵、生此灾祸，确实是有她的因素在，所以，宋兮云对她实在生不起什么同情之心。
时蓝绞着衣袖，尴尬地咬了咬唇：“对不住，当真是对不住。之前那么久都未曾引来过，我以为不会的……”
“先前不会，那是因为邪神力量不够强大，根本分不出魔灵来人间，只能在封印周围晃晃，现在估计就是一堆像你这样的受魔灵蛊惑，交换了太多怨念，使他力量越来越强，加上前头有人破坏了封印，才致使如今局面。唉，只可怜我现在损失了那么多精纯灵力，还得去想法子加固封印。”
时蓝从怀中掏出蓝玉，继续轻声道：“拖累大家，是我抱歉。我会去终止这场不正当的交易。另外，这蓝玉除了可以遮蔽周身气息，也揉合了鲛人族的幻术，能够改变人的记忆，人界重脸面，也易收惊吓。若是需要的话，或许可以用上它。毕竟此次事情，是我作弄了宋公子的一片真心，引来魔灵，是我对不起大家。”
宋兮云接过蓝玉，没有看她，只点头道：“你说的确实在理，别人都可以用这么一遭洗掉记忆，只是得让宋兮远长长记性，这傻小子天天傻呵呵的，遇到人就喜欢把一颗真心全部捧出，早该接受教训了，回头我自会和他解释清楚个中缘故。”
“宋公子他，是个好人，可惜，我已心有所属了，只望他今后能另觅良缘。”
……
这么一场跌宕起伏的风波，最终却归于无迹。
一切都像是未发生过一般，唯有逐渐淹没在火堆中的红绸隐约透露着这里曾经举办过一场喜事。
从此，只见原先在天上做仙子的宋家小姐下了凡，身后多了个叫时蓝的美丽姑娘，先前最爱逍遥的宋家公子不知为何，竟一蹶不振、闭门不出了。
“小黑龙，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么？”
望着面前有几分痴傻的少年，宋兮云默默叹了口气，拿来一个酥饼送到他的口中。
这一小半被雷刑劈下来的元神，可万不能叫他跑了，回头还得留着和仙牢里的那个合并呢。
她先前又仔细问了时蓝，才晓得这小蛇当时是受了重伤，被沈夫人捡到，心生怜悯，便索性留了下来，偶尔能幻化成人形。
算算日子，正是楚临深被抓走不久后，或许真是因为龙血化箭损耗太大，哪怕有辅灵锁分担伤害，还是禁不住雷刑的反复劈打，这才劈落了一小半元神。
也大略是因为只有一小半元神的缘故，面前化成人形的少年心智显然不成熟，如一个七八岁的小童，或者说，有些方面还不如。
“唉，把我忘了一次又一次，你个小没良心的。现在记住了嘛？我叫宋兮云，小字轻轻。”宋兮云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他的额头，“按照你现在这个状态，就算现在记住了，等我去完妖界回来，估计又得把我忘了吧？”
不过这小黑龙傻是傻，也确实没有记忆，但是吧，那黏人的性子是丝毫没变，还是天天黏在自己边上，用灵龙特有的疗愈之力来帮着自己吸收周遭精华，加快恢复。
有了他的帮助，几日前宋兮云拔颂寰受的伤已是好得差不多了，原先只剩的一半修为也涨了好些，是时候该动身去鲛人族那边探查情况了。
这次去还得好好保存精力，她还等着用命簿把另一半的楚临深给换下来呢。
“时蓝，抓紧收拾一下，动身去妖界吧。”
宋兮云想着此去危险，便决定将小黑龙留下来给弟弟照顾，算是给他找些事情做，免得再堕落下去。
可谁知她放下一次，他便又跟上来一次，哪怕已经走了一段距离，他也能气喘吁吁，一会儿用人形、一会儿用蛇形一扭一扭地跟上来。
怎么比以前还黏人呢？
难不成是因为上次自己离开后满身是血地回来，害怕了？担忧了？
宋兮远难得开口打趣道：“我瞧这小蛇真是很喜欢阿姐呢，之前在时姑娘面前，它次次都是惊吓地跑开，就怕她摸。”
“哈哈，看来他确实和我有缘哈！”宋兮云歪头笑了笑。
隔了这么久，她还是懒得解释个中缘故，说这其实不是蛇，是小黑龙楚临深的分身，只把所有的一切异常全部归作天生有缘。
“拿你没办法，那便就，带上你吧。”
小黑蛇欢呼雀跃地扬起头，呲溜一下钻进了她的衣袖中。
……
“宋姑娘，我知你说的世道规矩。”御剑飞行之时，时蓝又忍不住开口问道，“但，但我还是想问，妖怪，会有转世么？我，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问问。”她眸中似有点点水光闪过。
“通常来说，轮回仙君是不管咱们这些妖怪、仙人的，一旦身死，无转世，无来生，”宋兮云一直记挂着上次那事，看她还是不顺眼，只耐着性子解释了一番，但想到她这一生死得憋屈，现下更是再无希望，又不觉心软了几分，想来想去，便觉着要不还是以自身事例为出发点，安慰几句，“不过吧，这讲究机缘，若运气好些，或许也是可以的。你看我，我身边这个，这个，嗯，有个朋友，就是转世而来，和爱人继续在一起的，不过吧，他把爱人给忘了，唉……”
之前和仙界人说了也没用，和面前之人说怕也是如此，索性就说成旁人的事情吧。
领口处的小黑蛇此时轻轻蹭了蹭她的脖颈，带来一阵舒爽的清凉，宋兮云柔柔点了点他的头，没再继续往下说去，眸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失落。
不过其实，他们能转世，能再遇见，已经算是幸运了，也不知是不是女娲娘娘死后庇佑。
时蓝脸上露出了些失望的神色，“唉……我也不知能不能有这样的好机缘，总之既是你身边人的，四舍五入我靠近你一些，也能沾沾运气。”她忽然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转而欲再往宋兮云跟前凑近些。
偏巧此时，一朵云从她们之间掠过，挡开了二人。
宋兮云尴尬地扶了扶额，谁家御剑飞行只飞这么点高度啊？要不是因为被仙界认定为重罪之身，下了禁入仙界的禁制，她早飞得老高老高了，还至于只能穿梭于云层中？
唉，这禁制乃是举仙界之力所化，她再有神力，也打不破呀。
说回吸运气这事，身为天命星君，她当然知道这不过是个虚妄之言，但面对着一个将死之人，便觉得还是留些美好幻象为妙，当下也没有戳破。
“也不晓得现在这副模样，他还能认出我不？”站在后面的女子似是有些不满地嘟囔了几句，散在了阵阵风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