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鲛人族（1）
“不行，你们这颗夜明珠必须得给我外孙！”头发有几分花白的女人搂着一个满脸横肉，看上去颇为跋扈嚣张的小胖子，气得浑身发颤，“这可是我家小蓝辛辛苦苦生下的男孩，帮你们董家传宗接代的，最是尊贵，他想要，就必须得给他！”
“母亲，铭儿是您亲外孙，亭亭也是您的外孙女，她自幼怕黑，每每睡着总易做噩梦，您又不是不知道。依小婿看，这颗夜明珠给她比给铭儿更为妥当。”张晓生是个温润如玉的君子，历来颇有教养，对待长辈说话从不愠怒，可此时说话也不免急躁了几分。
倒也不为别的，实在是眼前的岳母太胡搅蛮缠了些。
当初妻子去世后，她说什么自己照顾两个孩子太辛苦了些，主动提出过来帮着照看一二，加之那个时候岳父也才身故，她一人确实孤单寂寞，自己便做主将她接过来了。
一开始他很是感动，便想着外出多赚些钱财，更好地养活这一家子，是以他在家的时间也就少了。
后来有一日，他偶然回家休息时，竟发现自己女儿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被丢在地上嚎啕大哭，自己岳母丝毫没有管顾，只知抱着外孙，喂了一勺又一勺吃食，追在他屁股后面哄劝。
他后来又偷偷观察了一番，这才晓得，岳母是个偏心的主，对外孙女冷淡至极，哪怕是饿得哭泣不止，也会被嫌弃吵闹从而直接直接踢倒在地。而对外孙，那才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嘴一撇就要跟上去抱着哄劝，本是留给女儿的一些东西也全数到了儿子的胃里，好好的一个儿子被他养得蛮横无理，小小年纪便欺小凌弱。
他试图争辩，却发现岳母事事觉得儿子为尊，女儿就该贱养，便没再尝试下去，只是日日把女儿带在身边，亲自抚养。又怕另一个孩子被教坏，本还想试图将儿子也带来调教的，可岳母愣是不松手，他着实是没办法，也不好采用什么硬招，便只能任她去了。
不过，到底是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儿子还是会见到女儿，看见她有什么东西，都要尽数霸占过来，自己教训了好几次都不管用。
今日，亦是如此。
“母亲，婷丫头她也是您的亲外孙女呀，性别在您这儿就这么重要么？您自己也是女子，为何非要对着另一个性别的人这样卑躬屈膝？”想到岳母每次跟在儿子后面就快要跪舔下去的样子，董晓生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多日积压的怒火终于爆发而出。
“夫君……”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轻轻柔柔的声音，张晓生原本正气得浑身发抖，却恍然间愣了一下，他回转过身来，只见两个陌生女子站在门帘外。
“姑娘，是在唤我么？”
“夫君，你果然是不认得我了……”时蓝神色一暗，把头低了下去。
“你长话短说哈，跟他解释清楚了，回头待得久了，小心又引来魔灵。我先不打扰你们夫妇了。”
宋兮云自觉不能打扰人家夫妇两个叙旧，默默退后了两步。
“姑娘怕是认错人了，在下的妻子已经去世许久了，我……”
“可若是，世上有借尸还魂之法呢？阿生，我是小蓝啊，是你的妻子啊，换了句身体，你便就认不出来了么？”时蓝泪珠盈睫，眼中像蓄了一汪秋水。
阿生……
除了父母外，只有一人会唤自己阿生。
这神态，这说话的语调，只能是……
妻子了。
可她分明已经故去了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时蓝默默叹了口气，原原本本地将自己如何与魔灵做交易，如何如何招惹上了祸事，拖累他人，都与他说了。
“阿娘，男子之强，是用来保护女子的，不是用来让女子屈服。”女子看向站在后面，听得呆愣在原地的老媪，“阿娘自小教的，都是错的，为了成为阿娘口中的勇士，我一条命都搭进去了，阿娘却还是未曾醒悟么？”
“你，你不是时蓝，时蓝才不会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她一向最认同什么男子为尊的，你不是，你绝对不是……”老媪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连连摇头否认，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两下，口中喃喃念叨着什么男子最是尊贵，怎可遭此亵渎？
“大娘，你为了跪舔男人，宁可不要女儿了是吧？”宋兮云实在是听不下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插嘴道。
老媪听了这话，更是气得浑身打颤，“你这小姑娘，啥都不懂，瞎说什么呢？男子是最尊贵的，你……”
“大娘你自己不是女子吗？你的母亲不是女子吗？你跪舔男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些？女子操持家中财务，生儿育女的奉献辛苦你是一点都看不见么？选择性眼瞎？”宋兮云抚额摇头，女娲娘娘要是看到了，怕是能气活过来，领口小蛇呲溜一下窜出来，颇不友好地对地上妇人吐了吐舌头。
“不过像你们这样的人，受男子束缚惯了，或许理解不了这些？”
“胡说，胡说，都是胡说……”老媪呆呆愣愣地坐到了地上，旁边的胖男孩原本倚在她身上靠着的，眼下却险些摔倒下去，不禁张口就抱怨道：“老东西，没帮我要到夜明珠，还差点把我给带倒了。”
时蓝望着满脸横肉的儿子，和一旁有几分怯弱的女儿，叹道：“我的儿子，不该是这样不懂礼数，没有教养的，阿娘，你把他教坏了……”
“小蓝，你方才说要碎魂为誓，结束交易，那你是不是……”张晓生没管顾别的，只怔愣着伸出双手，轻轻触碰妻子的脸。
“是啊，阿生，我又要走了，不然，会引来魔灵祸乱的。”豆大的泪珠从时蓝白皙的脸上落下，滴在一身白衣上，晕开了圈圈涟漪，“很幸运，这一生能遇见你，知道了以前接受的那些观念都是错的。要是能有转世就好了，彼时，我定再来寻你……”
“小蓝，你，你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了，我一个人，真的很孤单，真的不行，我……”
张晓生本以为自己已从妻子去世的悲痛中走出来了，至少他面上一直伪装得很好，可现下再见故人，却仍旧哭得像一个手足无措的孩子。
作者有话说：
“母亲，铭儿是您亲外孙，亭亭也是您的外孙女，她自幼怕黑，每每睡着总易做噩梦，您又不是不知道。依小婿看，这颗夜明珠给她比给铭儿更为妥当。”张晓生是个温润如玉的君子，历来颇有教养，对待长辈说话从不愠怒，可此时说话也不免急躁了几分。
倒也不为别的，实在是眼前的岳母太胡搅蛮缠了些。
当初妻子去世后，她说什么自己照顾两个孩子太辛苦了些，主动提出过来帮着照看一二，加之那个时候岳父也才身故，她一人确实孤单寂寞，自己便做主将她接过来了。
一开始他很是感动，便想着外出多赚些钱财，更好地养活这一家子，是以他在家的时间也就少了。
后来有一日，他偶然回家休息时，竟发现自己女儿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被丢在地上嚎啕大哭，自己岳母丝毫没有管顾，只知抱着外孙，喂了一勺又一勺吃食，追在他屁股后面哄劝。
他后来又偷偷观察了一番，这才晓得，岳母是个偏心的主，对外孙女冷淡至极，哪怕是饿得哭泣不止，也会被嫌弃吵闹从而直接直接踢倒在地。而对外孙，那才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嘴一撇就要跟上去抱着哄劝，本是留给女儿的一些东西也全数到了儿子的胃里，好好的一个儿子被他养得蛮横无理，小小年纪便欺小凌弱。
他试图争辩，却发现岳母事事觉得儿子为尊，女儿就该贱养，便没再尝试下去，只是日日把女儿带在身边，亲自抚养。又怕另一个孩子被教坏，本还想试图将儿子也带来调教的，可岳母愣是不松手，他着实是没办法，也不好采用什么硬招，便只能任她去了。
不过，到底是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儿子还是会见到女儿，看见她有什么东西，都要尽数霸占过来，自己教训了好几次都不管用。
今日，亦是如此。
“母亲，婷丫头她也是您的亲外孙女呀，性别在您这儿就这么重要么？您自己也是女子，为何非要对着另一个性别的人这样卑躬屈膝？”想到岳母每次跟在儿子后面就快要跪舔下去的样子，董晓生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多日积压的怒火终于爆发而出。
“夫君……”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轻轻柔柔的声音，张晓生原本正气得浑身发抖，却恍然间愣了一下，他回转过身来，只见两个陌生女子站在门帘外。
“姑娘，是在唤我么？”
“夫君，你果然是不认得我了……”时蓝神色一暗，把头低了下去。
“你长话短说哈，跟他解释清楚了，回头待得久了，小心又引来魔灵。我先不打扰你们夫妇了。”
宋兮云自觉不能打扰人家夫妇两个叙旧，默默退后了两步。
“姑娘怕是认错人了，在下的妻子已经去世许久了，我……”
“可若是，世上有借尸还魂之法呢？阿生，我是小蓝啊，是你的妻子啊，换了句身体，你便就认不出来了么？”时蓝泪珠盈睫，眼中像蓄了一汪秋水。
阿生……
除了父母外，只有一人会唤自己阿生。
这神态，这说话的语调，只能是……
妻子了。
可她分明已经故去了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时蓝默默叹了口气，原原本本地将自己如何与魔灵做交易，如何如何招惹上了祸事，拖累他人，都与他说了。
“阿娘，男子之强，是用来保护女子的，不是用来让女子屈服。”女子看向站在后面，听得呆愣在原地的老媪，“阿娘自小教的，都是错的，为了成为阿娘口中的勇士，我一条命都搭进去了，阿娘却还是未曾醒悟么？”
“你，你不是时蓝，时蓝才不会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她一向最认同什么男子为尊的，你不是，你绝对不是……”老媪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连连摇头否认，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两下，口中喃喃念叨着什么男子最是尊贵，怎可遭此亵渎？
“大娘，你为了跪舔男人，宁可不要女儿了是吧？”宋兮云实在是听不下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插嘴道。
老媪听了这话，更是气得浑身打颤，“你这小姑娘，啥都不懂，瞎说什么呢？男子是最尊贵的，你……”
“大娘你自己不是女子吗？你的母亲不是女子吗？你跪舔男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些？女子操持家中财务，生儿育女的奉献辛苦你是一点都看不见么？选择性眼瞎？”宋兮云抚额摇头，女娲娘娘要是看到了，怕是能气活过来，领口小蛇呲溜一下窜出来，颇不友好地对地上妇人吐了吐舌头。
“不过像你们这样的人，受男子束缚惯了，或许理解不了这些？”
“胡说，胡说，都是胡说……”老媪呆呆愣愣地坐到了地上，旁边的胖男孩原本倚在她身上靠着的，眼下却险些摔倒下去，不禁张口就抱怨道：“老东西，没帮我要到夜明珠，还差点把我给带倒了。”
时蓝望着满脸横肉的儿子，和一旁有几分怯弱的女儿，叹道：“我的儿子，不该是这样不懂礼数，没有教养的，阿娘，你把他教坏了……”
“小蓝，你方才说要碎魂为誓，结束交易，那你是不是……”张晓生没管顾别的，只怔愣着伸出双手，轻轻触碰妻子的脸。
“是啊，阿生，我又要走了，不然，会引来魔灵祸乱的。”豆大的泪珠从时蓝白皙的脸上落下，滴在一身白衣上，晕开了圈圈涟漪，“很幸运，这一生能遇见你，知道了以前接受的那些观念都是错的。要是能有转世就好了，彼时，我定再来寻你……”
“小蓝，你，你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了，我一个人，真的很孤单，真的不行，我……”
张晓生本以为自己已从妻子去世的悲痛中走出来了，至少他面上一直伪装得很好，可现下再见故人，却仍旧哭得像一个手足无措的孩子。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