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选择
女娲爱怜地看着她，喃喃道：“若下定决心要除去他，你们已无太多时间犹豫；但，除去伏羲，不是你们必然要履行的义务——这样不公平，没有谁必须要为苍生而死，你们可以拥有选择的权利，我如今魂魄散尽带来的残余法力，可助龙深彻底恢复神兽之力，而你们此时身上觉醒的庇护之力，若尽数投入秘境当中，更可以令其牢固，不受外界所扰。”
金色的虚影一点点消散，等宋兮云再度睁眼，便只剩下那些郁郁葱葱的树木，仿佛先前所经所历，不过是大梦一场……
一旁的楚临深双眼禁闭，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口中依稀念叨着“不要”二字，呼吸急促，看上去痛苦至极
宋兮云柳眉微蹙，丝丝缕缕的金光在她的手边轻轻摇晃——是女娲娘娘赐下的力量。
不论怎样，先靠这力量进入小黑龙的识海，将他唤醒才是。
她单手掐诀，以魂魄之身潜入其中。
在这一次女娲娘娘力量的帮助下，楚临深识海中的前世记忆对她的阻拦不再起到任何作用。
前世种种，再度浮现。
灵龙和凤凰同属神兽，是女娲娘娘通天意后最先创造出来的生灵，或许也是因此被天道眷顾，相较于其他靠修妖道获灵体的兽类和以他道修仙之人，拥有更为强大的修炼天赋，机缘之下更可获得强大的神力。
此二族世世代代地伴在女娲娘娘身边，共护世间安定。
只是后来因为邪神作恶，凤凰和灵龙二族皆先后为了封印他而尽数覆灭，只遗下了云凰和龙深二人为女娲收作护法养在身边。
小凤凰云凰是先被收养的那一个，在最开始的时候，她对小黑龙龙深的到来，心里是万分抵触的。
对于在自己和主人身边出现第三个人这件事，她的心里很是不满。
可后来，慢慢地，小凤凰虽然嘴硬，但一颗心到底是一点点地软了下来。
再后面，看到小黑龙哭的时候，她会忍不住伸出手把他搂在怀中，轻声安慰。
虽然明明自己也没有亲人，也会时常因为没有父母而难过，但面对小黑龙的时候，她永远都会带着温暖的笑意，如同向阳而生的逐日花。
她告诉他，以强凌弱是恶，助人扶弱为善。
她告诉他，死去之生灵难以复生，唯有好好活着，才能对得起那些化作亡灵的至亲至爱。
可惜，当二人才互通心意，下决心结为伴侣后，便出现了共工撞断不周山，致使天崩的意外。
魔灵四散而出，操控着共工为恶。
女娲用尽了力气补天，却仍旧差了那么一步，最后一块补天石还是没能炼成
她求了丈夫伏羲，可惜他自私自利惯了，不肯分出丝毫的法术去管这些。
女娲娘娘彻底倒下了，带着万千不甘闭上双目，魂飞魄散……
小凤凰闻讯而来，却只看到了陪伴自己多年的长辈凄凉惨死。
可她来不及悲伤。
在那一刻，她终于彻底明白了女娲娘娘曾经说过的守护苍生，但却是以生离死别为代价。
护己，护所爱，更护苍生。
于是，她很快便将自身燃尽，炼成了最后一块补天石。
女娲娘娘没做完的守卫苍生，她会替她做完……
何况，让她眼睁睁看着生灵涂炭，她不愿意……
娘娘若是泉下有知，或许会夸赞她几句吧……
云凰阖上双目，唇畔带着一抹轻笑。
却不知，那个少年知道这一切时，还会像儿时那样流泪么？
……
可再往后看去，宋兮云瞳孔蓦地一缩。
那个身影……
正是小黑龙。
在小凤凰死后，龙深跪在地上无助地哭泣，青丝转瞬间便化为了花白银发，随风凌乱。
看着他那迷茫沧桑的模样，宋兮云呼吸一滞，心口像刀刺一般隐隐作痛。
她盼望着小黑龙能走出来，可是很明显，他没有。
龙深日日沉浸在悲伤和痛苦当中，用尽一切办法想找到起死回生之法，可他失败了，他什么都没有找到。
献祭的法阵耗尽了所有可能。
像是终于认清了现实一般，他不再流泪了，看上去面色如常，但脸上依稀长出的魔纹昭示着他道心将塌。
曾经女娲娘娘告诉过他，守护，是从护所爱开始的。
于是他在保护云凰的历程中，一次次参破，最终悟了道心真谛。
可带给她最初道心的人不在了，他又该如何保持道心安稳？
他勉力与魔气做出抗争，照旧去行侠仗义，只每当打斗之时，他所使用的，都是不要命的打法，身上伤痕累累，几成早夭之势。
余生所求，唯剩一死。
不愿入魔，祸害无辜。
只盼黄泉，再遇所爱。
龙深不想活了，他身上似乎已无一丝一毫的生念。
也就是这个时候，不知是出于惋惜一个天才的消逝，还是因为不愿身兼自身庇护之力的人就此堕落，总之，天道出现了。
并且告诉他说，云凰虽亡，然女娲曾经求来的庇护之力在消尽前却还强留下了她一丝散魂，若他能用灵祈阵分出自己身体内的半数庇护之力，便还能再替她求一次转世。
只是世间万物皆需平衡，阵法开启的代价，是要在九十九道天雷击打下以自焚为引，经历九死一生……
宋兮云很快就明白了小黑龙要干些什么。
“小黑龙，别做傻事！好好活着！听我的，好好活着！”
哪怕这是已经发生过的前世，哪怕女娲娘娘先前已经告诉了她这些，她却还是忍不住去出手阻止。
但灵祈阵法还是开启了，通体纯黑的灵龙飞身跃入其中，献出了一半的庇护之力。
一道道天雷劈下——那是比仙界雷刑还要重千倍万倍的力量。
哪怕宋兮云以虚幻身形在旁，都感受到了天雷所带来的天崩地裂之感。
可年轻灵龙偏就承受住了，他狼狈地跪倒，衣上尽是鲜血，手上背上皆布满了累累伤痕，却还是勉力支撑，紧紧咬住唇，维持神识清明。
青年一次次地被鞭打在地，却又一次次地站起来，原先澄澈的眼神在这一刻尽是殷红，倔强挺起的背脊在默默昭示着他的永不屈服。
灵龙双手颤抖，勉力以血画符，开启了阵法。
而当阵法真正开启的那一刻，他亦在天雷燃起的火焰中彻底化为灰烬。
九死一生，但青年，偏就不是那十分之一的幸运。
所以，哪有什么机缘啊？
所谓转世，是女娲娘娘的生前庇佑，更是是有人以自焚而死的代价，替自己辛苦求来的罢了……
小黑龙不愿说起那一世他的结局，只怕也是不想让自己伤心。
楚临深的呼吸逐渐平稳，他羽睫微颤，轻轻睁开了双眸。
随着神兽之力的恢复，他的境界已然飞跃，如今，已是到了可铸本命武器的地步。
地上立着的长剑，便是女娲先前用九天玄铁替他铸成的本命武器。
“轻轻，我刚刚……我刚刚又梦到，梦到……”
“别怕，小黑龙，我没事，我在这儿呢，好好的……前世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她将楚临深搂进怀里，柔柔抚摸着他的肩背，试图安慰。
“我是龙深，是深簌，也是楚临深。”
青年从她的怀中探出脑袋，像是有些不确定，恍惚间，一遍遍地重复呢喃。
“是啊，你是龙深，是深簌，是楚临深，但，你更是我的小黑龙。生生世世，都是你。”宋兮云掏出帕子擦拭他额上的薄汗，柔声笑道，“三生石刻名，保三世姻缘，所以，这一世啊，我跟定你了，你别丢下我，可别再像深簌那样，一声不吭便走了。”
讲到这里，她笑容一滞，不觉止住了话头，泪珠一点点滚落。
“我竟不知道，原先的那个小哭包，居然，后来会那么勇敢，以自焚而死的代价换一人转世，在第二世的时候会不顾一切地为我而来。”
“你，也都想起来了？”
青年面色渐渐暗沉，他低下头去，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想起来了……”
她什么都想起来了。
所以，这一次，她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一世的小黑龙，会平平安安地度过余生，她亦会想方设法，稳住他的道心。
“我在这个秘境当中，见到了女娲娘娘的残魂，她说，如今想要阻止伏羲苏醒，确有办法。现下时间已所剩无几，小黑龙，我们，得抓紧了。眼下你已有了女娲娘娘助力，神兽之力已然恢复，若要参透融合庇护之力，还需再费些功夫。”
宋兮云搂着楚临深，双眸看向前方，目光逐渐变得坚定。
在楚临深干净澄澈的目光中，她一向没有撒谎的勇气，但，这一次不同。
她抹了抹脸上泪水，开始打量起周遭情势。
一根若有若无的红线出现在了她的皓腕上，开始不断闪烁。
这是先前封印邪神时留下的痕迹，如果它这样闪烁，说明……
说明封印的确再度松动，又有无数魔灵在窜出，也就是说邪神再度强大，伏羲即将苏醒。
所以女娲娘娘才说，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选择的权利。
宋兮云有那么些许的愣神。
他们是有选择的权利，只要现在就用身上的庇护之力加固秘境，便可不再受外界所扰，过自己的逍遥日子。
她不想死，虽然凤凰之身修炼容易，但她为了掌握那机缘之下的神力，也是辛辛苦苦了半天，好不容易活到二十多岁，一步步地掌握占星术，从颐兰仙子身旁的小弟子成为独挡一方的天命星君，若是一死，便意味着这些要全都清零，努力白费。而且，这两世的得来都太过不易，她如何能不珍惜？
可，万年前生灵涂炭的惨剧她见过，她不愿意做出这样逃避的选择，不愿意不顾苍生，看着年幼的孩童失了父母，看着无数条生命在瘟疫的折磨下痛不欲生。
生死是有命，却不该受到邪神的破坏，很多生灵寿数未尽，更有凡人可享轮回转世，绝不应就此丧生，断送一切。
没有谁注定要为苍生而死，但，总有人要为之做出牺牲。
万年前的龙凤二族和女娲娘娘可以为此不顾性命，她亦可以，总之，苍生不能出事，小黑龙，也不能。
宋兮云手间旋转，弹出了一个阵法，一面颔首致歉。
“诸位，先前我心境受损，又加之急于复仇，未能顾得上你们，给你们的生活带来极大困扰，是我做的不够周到。眼下，希望这个阵法能庇佑你们，长长久久。”
“当不得的王上，要不是王上，我们早被人吃了去，哪里能活到现在？不过，王上眼下，是要走了吗？”
小鹿懵懵懂懂地抬头看着她，显出了几分疑惑。
“是啊，我要和你们的公子，去另一个地方，做些事情。”她摸着小鹿的脑袋，柔声道，“等事情办完了，自然就会回来。”
“小黑龙，到那个时候，如果爹娘和宋兮远愿意的话，我们就把他们也接过来，一起住在这里好不好？”
“你该知道，我当时说的不喜欢，只是一时气郁，这房子，自然还是你的，我送的生辰礼，岂有撤回的道理？不过啊，当时你说的可是我想住进去的话，随时都可以，眼下……”
宋兮云收拢了万千思绪，回眸一笑，只见楚临深轻轻拉过她的手，郑重道：
“眼下亦是如此，与你相伴，何其幸运？云凰，阿云，轻轻，都是你。我三世倾慕，唯汝一人。”
她忽而被搂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
“对不起，上一次是我不好，是我没能思虑周全，让你伤心了。彼时害你堕魔，全是我的错。”
在恢复龙深那一世的记忆之后，他一直以为自己当初为她求来的是眼下还算安稳的一生，却不知，在五千年前的第二世中，他的挚爱一生孤苦，为他最终堕魔。
强求而来，终结恶果。
是他不好，是他错了……
“小黑龙，这不怪你啊，嗷对了，给你的剑起一个名字吧？叫问心怎么样，省问自己，可记初心，如何？”
“都依轻轻的。”
作者有话说：
金色的虚影一点点消散，等宋兮云再度睁眼，便只剩下那些郁郁葱葱的树木，仿佛先前所经所历，不过是大梦一场……
一旁的楚临深双眼禁闭，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口中依稀念叨着“不要”二字，呼吸急促，看上去痛苦至极
宋兮云柳眉微蹙，丝丝缕缕的金光在她的手边轻轻摇晃——是女娲娘娘赐下的力量。
不论怎样，先靠这力量进入小黑龙的识海，将他唤醒才是。
她单手掐诀，以魂魄之身潜入其中。
在这一次女娲娘娘力量的帮助下，楚临深识海中的前世记忆对她的阻拦不再起到任何作用。
前世种种，再度浮现。
灵龙和凤凰同属神兽，是女娲娘娘通天意后最先创造出来的生灵，或许也是因此被天道眷顾，相较于其他靠修妖道获灵体的兽类和以他道修仙之人，拥有更为强大的修炼天赋，机缘之下更可获得强大的神力。
此二族世世代代地伴在女娲娘娘身边，共护世间安定。
只是后来因为邪神作恶，凤凰和灵龙二族皆先后为了封印他而尽数覆灭，只遗下了云凰和龙深二人为女娲收作护法养在身边。
小凤凰云凰是先被收养的那一个，在最开始的时候，她对小黑龙龙深的到来，心里是万分抵触的。
对于在自己和主人身边出现第三个人这件事，她的心里很是不满。
可后来，慢慢地，小凤凰虽然嘴硬，但一颗心到底是一点点地软了下来。
再后面，看到小黑龙哭的时候，她会忍不住伸出手把他搂在怀中，轻声安慰。
虽然明明自己也没有亲人，也会时常因为没有父母而难过，但面对小黑龙的时候，她永远都会带着温暖的笑意，如同向阳而生的逐日花。
她告诉他，以强凌弱是恶，助人扶弱为善。
她告诉他，死去之生灵难以复生，唯有好好活着，才能对得起那些化作亡灵的至亲至爱。
可惜，当二人才互通心意，下决心结为伴侣后，便出现了共工撞断不周山，致使天崩的意外。
魔灵四散而出，操控着共工为恶。
女娲用尽了力气补天，却仍旧差了那么一步，最后一块补天石还是没能炼成
她求了丈夫伏羲，可惜他自私自利惯了，不肯分出丝毫的法术去管这些。
女娲娘娘彻底倒下了，带着万千不甘闭上双目，魂飞魄散……
小凤凰闻讯而来，却只看到了陪伴自己多年的长辈凄凉惨死。
可她来不及悲伤。
在那一刻，她终于彻底明白了女娲娘娘曾经说过的守护苍生，但却是以生离死别为代价。
护己，护所爱，更护苍生。
于是，她很快便将自身燃尽，炼成了最后一块补天石。
女娲娘娘没做完的守卫苍生，她会替她做完……
何况，让她眼睁睁看着生灵涂炭，她不愿意……
娘娘若是泉下有知，或许会夸赞她几句吧……
云凰阖上双目，唇畔带着一抹轻笑。
却不知，那个少年知道这一切时，还会像儿时那样流泪么？
……
可再往后看去，宋兮云瞳孔蓦地一缩。
那个身影……
正是小黑龙。
在小凤凰死后，龙深跪在地上无助地哭泣，青丝转瞬间便化为了花白银发，随风凌乱。
看着他那迷茫沧桑的模样，宋兮云呼吸一滞，心口像刀刺一般隐隐作痛。
她盼望着小黑龙能走出来，可是很明显，他没有。
龙深日日沉浸在悲伤和痛苦当中，用尽一切办法想找到起死回生之法，可他失败了，他什么都没有找到。
献祭的法阵耗尽了所有可能。
像是终于认清了现实一般，他不再流泪了，看上去面色如常，但脸上依稀长出的魔纹昭示着他道心将塌。
曾经女娲娘娘告诉过他，守护，是从护所爱开始的。
于是他在保护云凰的历程中，一次次参破，最终悟了道心真谛。
可带给她最初道心的人不在了，他又该如何保持道心安稳？
他勉力与魔气做出抗争，照旧去行侠仗义，只每当打斗之时，他所使用的，都是不要命的打法，身上伤痕累累，几成早夭之势。
余生所求，唯剩一死。
不愿入魔，祸害无辜。
只盼黄泉，再遇所爱。
龙深不想活了，他身上似乎已无一丝一毫的生念。
也就是这个时候，不知是出于惋惜一个天才的消逝，还是因为不愿身兼自身庇护之力的人就此堕落，总之，天道出现了。
并且告诉他说，云凰虽亡，然女娲曾经求来的庇护之力在消尽前却还强留下了她一丝散魂，若他能用灵祈阵分出自己身体内的半数庇护之力，便还能再替她求一次转世。
只是世间万物皆需平衡，阵法开启的代价，是要在九十九道天雷击打下以自焚为引，经历九死一生……
宋兮云很快就明白了小黑龙要干些什么。
“小黑龙，别做傻事！好好活着！听我的，好好活着！”
哪怕这是已经发生过的前世，哪怕女娲娘娘先前已经告诉了她这些，她却还是忍不住去出手阻止。
但灵祈阵法还是开启了，通体纯黑的灵龙飞身跃入其中，献出了一半的庇护之力。
一道道天雷劈下——那是比仙界雷刑还要重千倍万倍的力量。
哪怕宋兮云以虚幻身形在旁，都感受到了天雷所带来的天崩地裂之感。
可年轻灵龙偏就承受住了，他狼狈地跪倒，衣上尽是鲜血，手上背上皆布满了累累伤痕，却还是勉力支撑，紧紧咬住唇，维持神识清明。
青年一次次地被鞭打在地，却又一次次地站起来，原先澄澈的眼神在这一刻尽是殷红，倔强挺起的背脊在默默昭示着他的永不屈服。
灵龙双手颤抖，勉力以血画符，开启了阵法。
而当阵法真正开启的那一刻，他亦在天雷燃起的火焰中彻底化为灰烬。
九死一生，但青年，偏就不是那十分之一的幸运。
所以，哪有什么机缘啊？
所谓转世，是女娲娘娘的生前庇佑，更是是有人以自焚而死的代价，替自己辛苦求来的罢了……
小黑龙不愿说起那一世他的结局，只怕也是不想让自己伤心。
楚临深的呼吸逐渐平稳，他羽睫微颤，轻轻睁开了双眸。
随着神兽之力的恢复，他的境界已然飞跃，如今，已是到了可铸本命武器的地步。
地上立着的长剑，便是女娲先前用九天玄铁替他铸成的本命武器。
“轻轻，我刚刚……我刚刚又梦到，梦到……”
“别怕，小黑龙，我没事，我在这儿呢，好好的……前世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她将楚临深搂进怀里，柔柔抚摸着他的肩背，试图安慰。
“我是龙深，是深簌，也是楚临深。”
青年从她的怀中探出脑袋，像是有些不确定，恍惚间，一遍遍地重复呢喃。
“是啊，你是龙深，是深簌，是楚临深，但，你更是我的小黑龙。生生世世，都是你。”宋兮云掏出帕子擦拭他额上的薄汗，柔声笑道，“三生石刻名，保三世姻缘，所以，这一世啊，我跟定你了，你别丢下我，可别再像深簌那样，一声不吭便走了。”
讲到这里，她笑容一滞，不觉止住了话头，泪珠一点点滚落。
“我竟不知道，原先的那个小哭包，居然，后来会那么勇敢，以自焚而死的代价换一人转世，在第二世的时候会不顾一切地为我而来。”
“你，也都想起来了？”
青年面色渐渐暗沉，他低下头去，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想起来了……”
她什么都想起来了。
所以，这一次，她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一世的小黑龙，会平平安安地度过余生，她亦会想方设法，稳住他的道心。
“我在这个秘境当中，见到了女娲娘娘的残魂，她说，如今想要阻止伏羲苏醒，确有办法。现下时间已所剩无几，小黑龙，我们，得抓紧了。眼下你已有了女娲娘娘助力，神兽之力已然恢复，若要参透融合庇护之力，还需再费些功夫。”
宋兮云搂着楚临深，双眸看向前方，目光逐渐变得坚定。
在楚临深干净澄澈的目光中，她一向没有撒谎的勇气，但，这一次不同。
她抹了抹脸上泪水，开始打量起周遭情势。
一根若有若无的红线出现在了她的皓腕上，开始不断闪烁。
这是先前封印邪神时留下的痕迹，如果它这样闪烁，说明……
说明封印的确再度松动，又有无数魔灵在窜出，也就是说邪神再度强大，伏羲即将苏醒。
所以女娲娘娘才说，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选择的权利。
宋兮云有那么些许的愣神。
他们是有选择的权利，只要现在就用身上的庇护之力加固秘境，便可不再受外界所扰，过自己的逍遥日子。
她不想死，虽然凤凰之身修炼容易，但她为了掌握那机缘之下的神力，也是辛辛苦苦了半天，好不容易活到二十多岁，一步步地掌握占星术，从颐兰仙子身旁的小弟子成为独挡一方的天命星君，若是一死，便意味着这些要全都清零，努力白费。而且，这两世的得来都太过不易，她如何能不珍惜？
可，万年前生灵涂炭的惨剧她见过，她不愿意做出这样逃避的选择，不愿意不顾苍生，看着年幼的孩童失了父母，看着无数条生命在瘟疫的折磨下痛不欲生。
生死是有命，却不该受到邪神的破坏，很多生灵寿数未尽，更有凡人可享轮回转世，绝不应就此丧生，断送一切。
没有谁注定要为苍生而死，但，总有人要为之做出牺牲。
万年前的龙凤二族和女娲娘娘可以为此不顾性命，她亦可以，总之，苍生不能出事，小黑龙，也不能。
宋兮云手间旋转，弹出了一个阵法，一面颔首致歉。
“诸位，先前我心境受损，又加之急于复仇，未能顾得上你们，给你们的生活带来极大困扰，是我做的不够周到。眼下，希望这个阵法能庇佑你们，长长久久。”
“当不得的王上，要不是王上，我们早被人吃了去，哪里能活到现在？不过，王上眼下，是要走了吗？”
小鹿懵懵懂懂地抬头看着她，显出了几分疑惑。
“是啊，我要和你们的公子，去另一个地方，做些事情。”她摸着小鹿的脑袋，柔声道，“等事情办完了，自然就会回来。”
“小黑龙，到那个时候，如果爹娘和宋兮远愿意的话，我们就把他们也接过来，一起住在这里好不好？”
“你该知道，我当时说的不喜欢，只是一时气郁，这房子，自然还是你的，我送的生辰礼，岂有撤回的道理？不过啊，当时你说的可是我想住进去的话，随时都可以，眼下……”
宋兮云收拢了万千思绪，回眸一笑，只见楚临深轻轻拉过她的手，郑重道：
“眼下亦是如此，与你相伴，何其幸运？云凰，阿云，轻轻，都是你。我三世倾慕，唯汝一人。”
她忽而被搂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
“对不起，上一次是我不好，是我没能思虑周全，让你伤心了。彼时害你堕魔，全是我的错。”
在恢复龙深那一世的记忆之后，他一直以为自己当初为她求来的是眼下还算安稳的一生，却不知，在五千年前的第二世中，他的挚爱一生孤苦，为他最终堕魔。
强求而来，终结恶果。
是他不好，是他错了……
“小黑龙，这不怪你啊，嗷对了，给你的剑起一个名字吧？叫问心怎么样，省问自己，可记初心，如何？”
“都依轻轻的。”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