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蜕变

  霎时一道锋利的目光就打了过来,米粒儿立即把脸转向秦舅爷,不是想看这泼皮,只是想让段寿去看他。

  就见秦舅爷嘴角一抖,先弧出个笑来,才起身行礼道:“小人秦毓参见太后娘娘~”

  太后眯了下眼,也没扭头去看秦氏,米粒儿也没空去看她,大家都更关心太后与段寿的态度。

  “免礼。”

  万人之上的女人态度淡然,责问秦舅爷的任务全交给了段寿。

  那老太监也识趣,立即板着只剩一张皮的老脸厉声道:“我派人与你明明是筹备婚事的,周元随郦殊去军中也罢,你们怎也在这里?到底是如何害死陈庆的!”

  赵家媳妇贴着米粒儿的身子清晰地抖了一下,米粒儿赶紧用眼神安抚她。

  这事儿秦舅爷和她们都有份儿,根本不可能在太后面前相互攀咬,他必定会给出个让段寿无话可说的答案。

  果然只见那老小子一抬下巴,侃侃道:“话可不能这样说,二郎可以作证,段大班儿的两个干儿子可实在不和睦,谁随二郎谁留下这事儿可争了许久呢。最后陈押班留下了也不甘心,在郦家好生整顿一番,又抓了府内叛徒供出了那章典的死士窝点。之后调动人手杀去血战都是他一力主导,我们这些人反而被他勒令相伴,以清不忠之嫌~”

  说完他又巧笑一声。

  “至于陈押班到底怎么死的?当时人多烟大到处都在喊杀,我们几个老弱病残除了躲起来还能如何?等我们出来一看,陈押班已经断气了,段大班问我,不如问问您自己的人手。”

  他一番话把责任全归结于陈庆的贪功冒进,段寿被说的脸色越来越黑,还无法反驳,太后也只是轻轻的冷笑,可见这两人之间内斗根本不是秘密。

  黑到最后,段寿索性双膝一跪,向太后磕头。

  “奴婢有罪,奴婢未能管教好手下的干儿子,请太后责罚~”

  这显然是以退为进,太后脸色淡淡的只说:“无妨,陈庆端掉了章典的窝点,收集大批证据,也算将功补过了。”

  这话说得段寿身子一抖,还是站起来谢恩,太后则又问:“据周元传回来的消息看,你以为郦殊找到我儿子的可能几何啊?”

  “这……”

  段寿用袖子擦了把汗,谨慎的说:“奴婢以为郦二郎身手了得,若尽全力一定能成功。”

  言下之意还是抓不到皇帝就怪郦殊。

  米粒儿此时也没法站起来跟段寿分辨,只能在心里祈祷郦殊能有所斩获。

  或许佛塔里的佛陀真听到了米粒儿的祈祷,海东青带回了最新的震撼消息。

  “皇帝跑了,郦殊只找到了王贵妃?”

  太后听着收鹰的李五郎回报,眼睛睁成两粒圆杏。

  不等她接着说什么,又有一人的声音从因果寺门墙外传来。

  “报,启禀太后,王贵妃已有身孕,还请通融些时间,我家都统必定将她完好无损带来!”

  “有孕?哀家要抱孙儿了?”

  说这话时,太后脸上全然没有要做祖母的欣喜,反而只有满脸紧绷与苍白,显然她并不需要在这时候听到新生儿即将到来的消息。

  可偏偏郦殊把消息传了回来,甚至有意宣扬。

  如此,太后夺权的道路上除了亲儿子又多了一块名为亲孙子的绊脚石。

  “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刚才还胜券在握的女强人不由得叹息。

  米粒儿没发觉此刻自己其实也在发抖。

  郦殊保护了有孕在身的王贵妃,这不但是故意在给太后使绊子,更是代表全体武臣向太后摊牌。

  他们确实受不了章典狂妄的打压和重文抑武的朝堂氛围,可他们还是忠臣,不愿做太后的私兵,杀了王贵妃让太后高枕无忧。

  这一来,那女人若一个迁怒……

  “罢了,既然诸位武臣如此尽心竭力,我这个要做祖母的人难道不该高兴吗?”谁知太后变脸跟翻书一样,迅速调整好表情慈祥的笑道:

  “让王氏梳洗打扮好再来吧,也把宫中的皇后陈氏接来,今后她们一个是母后皇太后,一个是圣母皇太后,而哀家只能再退退,做个惹人嫌的太皇太后咯。”

  说着扫视全场,见王国舅也在,又笑着同他讲。

  “这样你也不用担心哀家将你姐姐的皇子换成公主了,她肚子里的就是男孩儿,刚才菩萨同我说了。”

  王国舅一张黑脸都吓白了,大滴大滴的汗水从额头往下滚,哪里不懂太后的意思。

  米粒儿听得也是心惊。

  太后这意思,竟是真的要亲儿子的命啊!

  这菩萨面修罗心的女人真是越发恐怖了。

  “段寿,你也准备一下,等她们来了就昭告天下,皇帝今日在宫中驾崩了,唯有贵妃王氏怀有生孕,在她诞下皇子前的这段时间内,哀家垂帘听政替孙子看顾江山。”

  太后又吩咐了这一句,便笑眯眯同另一个儿媳妇讲悄悄话去了。

  她们说话声音很小,根本听不见,只能通过九殿下遗孀那越发惶恐的表情推测,太后娘娘只怕还有更狡诈的安排。

  米粒儿此刻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等,等郦殊把王贵妃带回来。

  好在他到底是个雷厉风行的将门之后,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郦殊果然带着一名衣饰华贵面色惨白的宫装丽人从正大门进来。

  米粒儿见他这次身着一套亮银甲胄,腰跨银柄斩马刀,佛塔金光一照,甲胄上鳞片就折射出熠熠金光,仿佛那银甲霎时变成金甲,真是从未曾想过的威武不凡。

  米粒儿看着此刻面容沉静不见喜怒的郦殊,头次有种他已经不再是个少年郎的感觉。

  那种十七岁的青涩以难以想象的速度从他身上褪下,仿佛传承百年的名将基因正在他身上重新开花。

  我要失去他了吗?

  一个声音在她心里惴惴不安。

  与此同时,郦殊已经带着王贵妃在距离太后十步的位置停下,他示意王贵妃走向太后,那吓得脸色苍白的艳丽女人却红着眼睛不肯动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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