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封:贰拾肆

  应雪芒之意,我给她去了一封飞书,并未留下地址,只是通过这一只鸽子来传信。

  她很快给了我回信,说自己一切都好,让我在外也照顾好自己。多余的……比如和姬珂的感情进展,她只字未提。

  她不提,我也不敢问,只是闲下来时会忍不住想,到底该用怎样的转折让他们的感情回到正轨呢?

  还有宿长林,我隐隐觉得,雪芒的突然出现与他有关。

  而且我去找他们那日,他还有心撺掇雪芒借群臣之力将我逼入绝境……

  “宿?”

  不归走过来,扫视到了我在葛布上写的字,“盘中确实显示星宿移位,想来此世之中,上主拟定的舵手已换。”

  我猛然望向他,脑海中灵光乍现。

  “你先前是一直在姬葑那里?”

  “是。”他不明所以地望我一眼,又接着解释,“老朽原未想久留,奈何虢公野心不小,不愿放老朽离开。老朽自知此举本就是与虎谋皮,便只能顺遂虢公之意,留在京畿。”

  “那你可曾认得,宿昴宿长林?”

  “先任地官司徒,某于虢公处,自然认得。但并未交往过。”

  “造世主一事,你曾对姬葑说过?”

  他神色一顿,才略显无措地应着:“是,否则……无法引诱虢公与天命交换。”

  是的呀!姬葑与宿长林同在京畿任职,原文中他俩本是有交情、有羁绊的呀!我怎么没想起来呢!

  姬葑知道造世主一事,那宿长林便也可以知道。不论是姬葑告知于他的,还是他游走于姬葑府上时偶然得知的。总之,雪芒的消息来源若是宿长林这里,一切便都说得通了!

  且方才不归说星宿移位……那姬葑死后,极有可能是宿长林接替他拿了反派剧本。

  我将雪芒换回公宫,宿长林必定跟随其往。

  以雪芒对宿长林的仰慕程度,定会不遗余力地帮助他。公宫之内,想来已经波涛暗涌了。

  想到这里,我心中竟划过一丝激动!

  但同时,我也为自己不能亲自观战而感到惋惜……也不知我还是否有幸能得知这一段情节。

  我心内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向雪芒旁敲侧击地打听一下……但又实在不知该怎样开口。

  而且,先前她那般迫切地想知道我会于何处落脚。我以为她对我的这种依赖会使她和我亲近些……

  奈何过了这么久,她还是只有那么一封回信传来,再不曾对我说其他……

  就当我以为她是不再需要我的时候,我冷不丁地又收到了她的很多传信。

  虽然只是些家长里短,但我却能从字里行间看到她生活里的温柔。她的日子能过好,我比什么都高兴!

  那一段日子,她送来的传信很频繁,有时会掺杂些忧虑,比如我从前在公宫是惯用云怜做近侍,而她自然是与子络更亲近,偶尔会听到宫人们议论,她心里难免会有些无所适从。

  我尽可能地宽慰她,让她不开心的时候也可以发发脾气,我与她的脾气秉性几乎无甚区别,所以让她尽可做自己便好……

  一直到六月的某一日,我记得特别清楚,因为天气很热,我正掰着手指头算着已经为数不多的盘缠,焦虑使我满脑门子都是汗,便更热了!

  讲道理,若是我一个人的话,这些盘缠花个一年半载是没有问题的,以我对自己以往写文的时间线来判断,整篇的年限拖不了太长,毕竟这不是玄幻的……但是吧!不归这个小老头儿,居然也开始花我的盘缠了!

  他牛是真牛,穷也是真穷啊!

  我真不知道他以前的日子是怎么过的,怎么就没饿死呢?

  再这样下去,我觉得需要让他去街上支个摊儿算卦去了!

  “咕~ 咕~”

  我一抬头,便见那只小鸽子立在了窗棂边儿上。

  我上前去解下它脚腕上的飞书,上面只寥寥数字。

  ‘君怒,宿危矣,望雪速归。’

  我尚有顾虑,便去找不归卜了一卦。

  “偏移。”

  他给我指了指布帛上被石子压着的两条线,对我道:“天命所指与上主心向有差。”

  看来,故事进展得并不如我想象的那般顺利……

  “对了!”

  临行前,我忽然又想到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姬葑认定我是造世主,当真只是因为看出了姬珂的主角光环吗?”

  我后来想了很多次,姬珂的主角光环其实也并没有那么显眼,若仅凭这一点来断定,还是太单薄了些。但姬葑死前对我说的那番话,分明是十分笃定,甚至都无需问我半个字,上来就是劈头盖脸的质询。

  不归先是愣了愣,而后才道:“如天神降临人世,凡人之器,是伤不了天神的。”

  所以……当初的那支冷箭不是擦着我过去的,而是直接射穿了我的喉咙!姬葑见我丝毫未伤,才认定了我为此世的造世主。

  回程之中,我一直在设想结局。自打进来之后,我就没有心想事成过!在外面称霸天际,在里面渺若蝼蚁。总不能这篇故事最后要BE吧?!

  我不由深深地叹了口气。

  越靠近上阳,我的心也跳得越快。

  其实……我不太敢再见他。

  我怕我会控制不住。

  但没有办法,我和雪芒是相悖的,剥夺她的一切本就是我错了。况且,在这虚构的世界里,付出和得到的东西再多,对我也不具备任何现实意义。即便倾尽全力,它也只是我的一个作品而已。

  而我,还有整个人生需要走下去。

  我拼命让自己从局里跳脱出来看待这一切,此行,仅仅是为了了解情节而已!

  然我其实也是多虑,因为当我回去之后便会发现,此世中经由我意识描摹的一切,已经自动转化为文字,编织进了我的电脑文档里。

  再回公宫时,我便遮了面,以雪芒堂姊的身份自居。

  她一见我,便宛如看到救星般地扑向我,这是一具和我一模一样的身体,此刻正拥抱着我……我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奇妙感。

  她向我简单叙述了这段时日以来发生的事情,当然,重点全都是在宿长林的身上,对于她和姬珂的感情线,她是只字未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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