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发迹
虽然在场所有人都知道，焦将军和郦殊等人分明是趁着太后政变之机对皇帝发动了兵谏，应该枭首示众株连九族。
但就像之前分析的那样，柴四郎天生不是做皇帝的那块料，如今好容易保住皇位幽静了太后，焦、郦二人作为武臣代表，无论如何也得表示一番。
于是焦将军原地升职接替了郦天明生前的职位，而郦殊则理所应当的被提拔上来，成了焦将军的副手，与父亲生前的老下属结成了新的同盟。
米粒儿明白这以后，郦殊肯定得从郦家分家走人了，不然日后这段同盟关系遭到清算或者其他攻讦，郦卓夫妻也会跟着受牵连。
只是这次与之前设想不同，是郦殊自己净身出户，留下弟弟妹妹们给孙氏照料。
想起那堆可爱的玉团子和孙氏的风评，米粒儿心里一阵不舒服，却又明白留下对孩子们来说才是负责之举。
她本人当然会跟着郦殊走，也不知到时候郦殊怎么安排自己的位置，只是经此一遭郦二在贵族圈相亲市场上肯定要被拉黑了，别人送来的姬妾多半也不敢收。
倒是让郦殊身边只剩下了她一个，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好消息。
直到皇帝不情不愿的封赏了所有参与平乱的禁军，米粒儿这才想起一个人，就是身边的秦舅爷。
她扭头看着老无赖微微含笑的脸，心里一阵警惕，又一阵没来由的后怕。
主要是这太怪了，跟太阳从西面出来一样，明明是平时话最多的一个人，也是他把米粒儿领到因果寺来的，为何除了推秦夫人出来背黑锅外就再没表现了？这老小子一向不见兔子不撒鹰，他卖掉姐姐的收益到底在哪里？
正不安，王国舅的声音突然幽幽传来。
“启禀官家，今日乱中尚有一人立下奇功。若非他在宫中递出消息，官家与贵妃毫无防备之下，动乱中恐怕难以保全。”
米粒儿跟着声音转过头去一看，正好对上王国舅的眼睛。
她一惊，迅速反应过来。
秦舅爷在拜见太后之后，就趁搜身的时机，把消息传递给了王国舅，这才让他有所防备，在宫变真正发生时把皇帝与贵妃藏了起来。
接着就听王国舅说：“秦氏祖上曾两度拜相，如今门庭冷落但名望尚存。秦毓其人在民间素有仗义疏财美名，少时文采斐然，也有多篇诗词至今传唱。又素有急智又从不偏私亲友，微臣不愿明珠蒙尘，斗胆向官家举荐此人，也算是对他的奖赏。”
听到王国舅把秦舅爷吹得跟花儿一样，柴四郎脸上露出不是欣喜而是狐疑。
“朕往日里只听说秦氏一族早已没落，子弟个个荒淫无道不堪大用，怎么到你嘴里就是另一番光景呢？”
王国舅似乎早料到他会怀疑一般，拱手说：“朝中这般流言也不知几十年了，微臣统领皇城司后，多方调查下来才弄清楚原来都是造谣污蔑。”
说着王国舅便把秦家上一代因政见不同于陈太师、孙宰执等现在的老一派结仇的往事说了出来。
“微臣以为，这些小事本就是书生意气，为了这点小事他们联手封锁打压秦家，致使秦家子弟个个屡试不第，被排挤出朝堂，无法为官家效力，就实属因私废公了。”
“原来如此！”
一直憋着股火的柴四郎听到王国舅这番言论，语气里都透着股豁然开朗的意味儿。
他看了看秦舅爷，又扭头看看远处被捆起来堵住嘴的秦夫人，再看看表情冷漠的郦殊，咂摸了下嘴巴，说：“如此，朕便给秦家一个机会，明日上朝宣秦毓和陈太师等人当面对质，把这几十年来的旧怨说个分明之后，再行抬举。”
跟每一个老表演艺术家一样，秦舅爷一听到这话刚才还浑身干爽的一个人，立马花洒似的涕泪横流起来。
“官家圣明~~”
他大哭着下拜，脑门重重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米粒儿见他只一击就把额头磕破流出血来，咋舌的同时猛然想明白了这家伙的算计。
虽然不知道他在宫中传递消息时到底说了什么，但无疑一开始就奔着弄死章典去的！
王国舅本来就因章典过分嚣张而受到排挤，多半也不会反对换个搭档。
难怪皇帝和王氏姐弟都毫发无损，章典一党却死了一地。
而章典死了，皇帝失了一条臂膀，无疑会寻找替代品，这时候老油条秦舅爷借王国舅之手在御前露脸，又道出他与朝中老一派的宿怨。
这简直就是柴四郎最渴望的新枕头。
米粒儿相信，凭秦舅爷舌灿莲花和陈皇后之死对陈太师的打击，明天朝堂上老一派一定吵不赢。
到时候皇帝不但可以利用秦舅爷弹压他看不顺眼的老一派，更放心秦舅爷不会跟郦殊勾结一气。
毕竟当着大家的面儿，秦夫人今后都是全国知名精神病人了，郦殊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跟他因血缘而亲密无间。
更要紧的是，秦舅爷深度参与了这场必定改变王朝命运的变局，并因此成为最大受益人，却全程都是风险最小、出力最少、后果最轻的那一个。
郦殊今后日夜都要防备皇帝反手清算，秦舅爷来日却能把自己跟这件事情撇得干干净净。
啧，果然，就知道这老小子是最该防备的那一个。
但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米粒儿跟郦殊一样冷眼看着秦舅爷对柴官家一通马屁吹喷，把脸上那因周娘娘以死相抗带来的满脸黑气吹成了满脸红光才停下。
“好好好~”柴四郎一气说了三个好字，有些萎靡的精神都振奋起来，道：“有了秦卿相助，朕心甚慰！”
便也不顾其他，大手一挥都丢给王国舅，自己也不看王贵妃如何，只拉着秦舅爷转进一件禅房细聊去了。
“吁，这没头没尾的！”
他走以后，太后冷冷嘲讽了一句，又看了眼周娘娘的尸体，摇摇头，看向王国舅。
王国舅对她倒是礼貌依旧，妥妥帖帖的安排一番后，让太后暂居李五郎留下的禅房。
“他对哀家尽心竭力，住他住过的屋子有什么不妥当？”
太后笑了一声，回头扫视来一眼，意味深长的离开了。
米粒儿看着她的背影，心想该不会她还有后手吧。
犹疑间听见一声怒极的嘶吼，转身一看，果然是秦夫人。
她不知用什么办法，吐掉了嘴里的布条，冲着秦舅爷和郦殊撕心裂肺的哭骂起来。
这实在是太有碍观瞻了，特别焦将军，王贵妃都还在场的情况下。
米粒儿走上去本还想劝她消停点，秦夫人却在看到她后更加激动，又骂出一长串污言秽语来。
“罢了，快堵上她的嘴！”
米粒儿说着拿出自己的帕子，却在行动前被另一个人捷足先登了。
是彩鸾。
这个印象中最顺从秦夫人的婢女这会儿料理起主人来就跟在料理一只拔光毛的肥鸡一样。
从背后抓住她脖子趁她吃痛就把一团布塞进了秦夫人嘴里，接着两手拽住绳子，就要把秦夫人拖到僻静的房间里去。
“哎，等等！”
米粒儿还是觉得这样过于简单粗暴了些，上前对秦夫人说：“现如今秦氏算门楣重光了，郦殊也有了正经前程，来日大郎肯定不会再赋闲，你且往开了想，自个儿也少受些苦，来日若有机会，大家都还会来看你，如此在这里或者在家里又有什么分别？”
米粒儿自己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说出了这番话，但很显然，秦夫人对此完全不领情。
她被嘟着嘴，眼泪鼻涕流了满脸的怒瞪过来，直到被彩鸾拖着彻底走出视线。
“早该这样了！”
等她被拖走，焦将军冷不丁说了这一句。
米粒儿看过去时，他又张了张嘴，却没继续说出些什么，只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转头向郦殊。
“你父亲回来了就立刻告诉我，无论如何我有很多话要在落葬前同他说。”
交代完这一句，又向王氏姐弟行了礼，焦将军便托词城中尚需善后，离开了。
他都走了，郦殊自然不便再长留。
米粒儿心知他其实很想跟自己母亲好好谈谈，但眼下明显绝无可能，索性先回去，就要跟他走。
“姑娘留步。”
作者有话说：
但就像之前分析的那样，柴四郎天生不是做皇帝的那块料，如今好容易保住皇位幽静了太后，焦、郦二人作为武臣代表，无论如何也得表示一番。
于是焦将军原地升职接替了郦天明生前的职位，而郦殊则理所应当的被提拔上来，成了焦将军的副手，与父亲生前的老下属结成了新的同盟。
米粒儿明白这以后，郦殊肯定得从郦家分家走人了，不然日后这段同盟关系遭到清算或者其他攻讦，郦卓夫妻也会跟着受牵连。
只是这次与之前设想不同，是郦殊自己净身出户，留下弟弟妹妹们给孙氏照料。
想起那堆可爱的玉团子和孙氏的风评，米粒儿心里一阵不舒服，却又明白留下对孩子们来说才是负责之举。
她本人当然会跟着郦殊走，也不知到时候郦殊怎么安排自己的位置，只是经此一遭郦二在贵族圈相亲市场上肯定要被拉黑了，别人送来的姬妾多半也不敢收。
倒是让郦殊身边只剩下了她一个，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好消息。
直到皇帝不情不愿的封赏了所有参与平乱的禁军，米粒儿这才想起一个人，就是身边的秦舅爷。
她扭头看着老无赖微微含笑的脸，心里一阵警惕，又一阵没来由的后怕。
主要是这太怪了，跟太阳从西面出来一样，明明是平时话最多的一个人，也是他把米粒儿领到因果寺来的，为何除了推秦夫人出来背黑锅外就再没表现了？这老小子一向不见兔子不撒鹰，他卖掉姐姐的收益到底在哪里？
正不安，王国舅的声音突然幽幽传来。
“启禀官家，今日乱中尚有一人立下奇功。若非他在宫中递出消息，官家与贵妃毫无防备之下，动乱中恐怕难以保全。”
米粒儿跟着声音转过头去一看，正好对上王国舅的眼睛。
她一惊，迅速反应过来。
秦舅爷在拜见太后之后，就趁搜身的时机，把消息传递给了王国舅，这才让他有所防备，在宫变真正发生时把皇帝与贵妃藏了起来。
接着就听王国舅说：“秦氏祖上曾两度拜相，如今门庭冷落但名望尚存。秦毓其人在民间素有仗义疏财美名，少时文采斐然，也有多篇诗词至今传唱。又素有急智又从不偏私亲友，微臣不愿明珠蒙尘，斗胆向官家举荐此人，也算是对他的奖赏。”
听到王国舅把秦舅爷吹得跟花儿一样，柴四郎脸上露出不是欣喜而是狐疑。
“朕往日里只听说秦氏一族早已没落，子弟个个荒淫无道不堪大用，怎么到你嘴里就是另一番光景呢？”
王国舅似乎早料到他会怀疑一般，拱手说：“朝中这般流言也不知几十年了，微臣统领皇城司后，多方调查下来才弄清楚原来都是造谣污蔑。”
说着王国舅便把秦家上一代因政见不同于陈太师、孙宰执等现在的老一派结仇的往事说了出来。
“微臣以为，这些小事本就是书生意气，为了这点小事他们联手封锁打压秦家，致使秦家子弟个个屡试不第，被排挤出朝堂，无法为官家效力，就实属因私废公了。”
“原来如此！”
一直憋着股火的柴四郎听到王国舅这番言论，语气里都透着股豁然开朗的意味儿。
他看了看秦舅爷，又扭头看看远处被捆起来堵住嘴的秦夫人，再看看表情冷漠的郦殊，咂摸了下嘴巴，说：“如此，朕便给秦家一个机会，明日上朝宣秦毓和陈太师等人当面对质，把这几十年来的旧怨说个分明之后，再行抬举。”
跟每一个老表演艺术家一样，秦舅爷一听到这话刚才还浑身干爽的一个人，立马花洒似的涕泪横流起来。
“官家圣明~~”
他大哭着下拜，脑门重重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米粒儿见他只一击就把额头磕破流出血来，咋舌的同时猛然想明白了这家伙的算计。
虽然不知道他在宫中传递消息时到底说了什么，但无疑一开始就奔着弄死章典去的！
王国舅本来就因章典过分嚣张而受到排挤，多半也不会反对换个搭档。
难怪皇帝和王氏姐弟都毫发无损，章典一党却死了一地。
而章典死了，皇帝失了一条臂膀，无疑会寻找替代品，这时候老油条秦舅爷借王国舅之手在御前露脸，又道出他与朝中老一派的宿怨。
这简直就是柴四郎最渴望的新枕头。
米粒儿相信，凭秦舅爷舌灿莲花和陈皇后之死对陈太师的打击，明天朝堂上老一派一定吵不赢。
到时候皇帝不但可以利用秦舅爷弹压他看不顺眼的老一派，更放心秦舅爷不会跟郦殊勾结一气。
毕竟当着大家的面儿，秦夫人今后都是全国知名精神病人了，郦殊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跟他因血缘而亲密无间。
更要紧的是，秦舅爷深度参与了这场必定改变王朝命运的变局，并因此成为最大受益人，却全程都是风险最小、出力最少、后果最轻的那一个。
郦殊今后日夜都要防备皇帝反手清算，秦舅爷来日却能把自己跟这件事情撇得干干净净。
啧，果然，就知道这老小子是最该防备的那一个。
但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米粒儿跟郦殊一样冷眼看着秦舅爷对柴官家一通马屁吹喷，把脸上那因周娘娘以死相抗带来的满脸黑气吹成了满脸红光才停下。
“好好好~”柴四郎一气说了三个好字，有些萎靡的精神都振奋起来，道：“有了秦卿相助，朕心甚慰！”
便也不顾其他，大手一挥都丢给王国舅，自己也不看王贵妃如何，只拉着秦舅爷转进一件禅房细聊去了。
“吁，这没头没尾的！”
他走以后，太后冷冷嘲讽了一句，又看了眼周娘娘的尸体，摇摇头，看向王国舅。
王国舅对她倒是礼貌依旧，妥妥帖帖的安排一番后，让太后暂居李五郎留下的禅房。
“他对哀家尽心竭力，住他住过的屋子有什么不妥当？”
太后笑了一声，回头扫视来一眼，意味深长的离开了。
米粒儿看着她的背影，心想该不会她还有后手吧。
犹疑间听见一声怒极的嘶吼，转身一看，果然是秦夫人。
她不知用什么办法，吐掉了嘴里的布条，冲着秦舅爷和郦殊撕心裂肺的哭骂起来。
这实在是太有碍观瞻了，特别焦将军，王贵妃都还在场的情况下。
米粒儿走上去本还想劝她消停点，秦夫人却在看到她后更加激动，又骂出一长串污言秽语来。
“罢了，快堵上她的嘴！”
米粒儿说着拿出自己的帕子，却在行动前被另一个人捷足先登了。
是彩鸾。
这个印象中最顺从秦夫人的婢女这会儿料理起主人来就跟在料理一只拔光毛的肥鸡一样。
从背后抓住她脖子趁她吃痛就把一团布塞进了秦夫人嘴里，接着两手拽住绳子，就要把秦夫人拖到僻静的房间里去。
“哎，等等！”
米粒儿还是觉得这样过于简单粗暴了些，上前对秦夫人说：“现如今秦氏算门楣重光了，郦殊也有了正经前程，来日大郎肯定不会再赋闲，你且往开了想，自个儿也少受些苦，来日若有机会，大家都还会来看你，如此在这里或者在家里又有什么分别？”
米粒儿自己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说出了这番话，但很显然，秦夫人对此完全不领情。
她被嘟着嘴，眼泪鼻涕流了满脸的怒瞪过来，直到被彩鸾拖着彻底走出视线。
“早该这样了！”
等她被拖走，焦将军冷不丁说了这一句。
米粒儿看过去时，他又张了张嘴，却没继续说出些什么，只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转头向郦殊。
“你父亲回来了就立刻告诉我，无论如何我有很多话要在落葬前同他说。”
交代完这一句，又向王氏姐弟行了礼，焦将军便托词城中尚需善后，离开了。
他都走了，郦殊自然不便再长留。
米粒儿心知他其实很想跟自己母亲好好谈谈，但眼下明显绝无可能，索性先回去，就要跟他走。
“姑娘留步。”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