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封：叁拾叁
他提步走向食案，也将我拽至他身旁坐下。五指还是紧紧锁着我的手掌，我怎么挣都挣不开。
我一边甩着手，一边瞪着他。但他却置若罔闻、恍无其事，面色如常地扬了扬下颌，“寡人想吃那个。”
这食案上的东西没有一个是他不爱吃的，但他却偏偏要了距他最远的那个。
我在这里如坐针毡，一想到雪芒还在濯鸾宫等着我，可我却顶着她的身份与姬珂“手牵手”坐在一起……我……
我抑制不住急促的呼吸，不情不愿地将器皿推了过去。
“喂寡人。”
我瞪大了眼睛望他，真想顶他一句：‘疯了吧你？！’
姬珂还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面上也始终绷着君主的肃穆，看起来不怒自威。
不远处尚且跪伏在地的宫人不断地发抖，因在姬珂背后，她悄悄抬首姬珂也看不见，只会将目光与我对上，她哭丧着一张脸，似乎怕我惹怒姬珂之后受苦的是她们。
“你们先退下吧。”我出言为她们解围。
“不准退！”姬珂冷声高扬了一声。
下首的宫人原本已要起身，闻此一句又再度瑟瑟发抖地跌了回去。
我不悦地瞪了他一眼，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以示不满。
但结果很显然，我这只手是抽不回来了。
“来人，掌茶。”
终于，他这一句算是让跪伏在地的宫人得了‘平身’的信号。一人起，众人也悄悄地起。都是在宫里当差的人，知道他如今这一句便是不会再因方才之事问罪她们了。
我直直地盯着宫人斟茶的动作愣神，没留意姬珂的脸已经凑在了我耳边，“喂寡人。”
这声音刺得我一抖，我抬眸望了望，那宫人跪在地上，一副不敢退的模样。
他倒是心知肚明。知道若这些宫人寺人都退了，我便不会再给他面子！
但眼下我顶着君妇的身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只能硬着头皮把戏演下去。
一只手被握着，我只能用另一只手拿了一个点心，看都没看就朝他那头递了过去，也不管是抵在了他唇边还是鼻子里。
他张了好大一口，前臼齿直接擦着我的指尖下去了。我惊得抖了一抖，迅速缩回手，攥紧了掌心。
那点心很干，他咀嚼了很久。后饮了一杯茶不够，宫人又为他斟了一杯，然后他喝完又喝了一杯，才算结束。
我想着眼下不论如何都应该退场了，便转身朝他颔首道：“大君日理万机，妾就不在此叨扰了。”
说着我便站起身来，只是奈何他的手还是不放。
我用力地挣脱着，他也站起身来，手上忽然脱力。我尚反应过来，他已将我拦腰抱起，我那只手里还不自主地攥着已经褶皱不堪的缣帛，堪堪抵在他胸膛。
“你做甚么？放我下来！”我朝他低斥一声，并给了他一拳。
姬珂不为所动，甚至将置于我腰际的手掌捏得更紧，提步就往内室走去。
我的身子霎时僵了。
转头望向他背后，只见宫人寺人都如蒙大赦般地松了口气，相继退去了，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周遭再无旁人，我便伸直身子扑腾着要下去。
但无可奈何的，他捏着我的一条腿，不动如钟。我挣扎了半天一点儿用都没有。
“寡人没想到，你还会再以君妇的身份出现在寡人面前。”他漠然地念着这样一句话。视线下眄，却不是看我，而是望了地面上我们的一双影子。
“你在找甚么？”他直接问道。
“宿长林一案的证据。”我也直接答道。
“你要救他？”
我沉默不语。
我想做什么，没必要对他讲，他也不该知道这些。
良久，我未答，他也没有再问。只是蓦然抬步向床榻走去。
我心内忽然一慌，身体竟也抑制不住地抖了起来，“你放我下来！”
他的步子还是沉稳地向前，只是低声道了一句：“寡人不会对你做。”
他将我放在了床榻边缘坐着。而在他也挨着我坐下的那一刻，我便瞬间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欲跑出去。
可惜他眼疾手快，又拦腰圈住了我，我受力后退了一步，被他的脚绊到，直直又坐进了他怀里。
“你放心，罔顾你意愿之事，寡人都不会做。”他明明已经将我圈在怀里了！
“那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我气急败坏地朝他喊着，语气不善。
他一时语塞，缄默不语。手上的力气还是一点没松。
他将下颌搁在我的肩膀上。我旋即撇开了脑袋，胸膛肩颈都轻微地起伏着，压抑着体内的愤怒因子。
“抱抱我。”
他突然在我耳畔道了一句，“陪我半个时辰，你要甚么我都给你。”
我垂眸未动，眼眶有些发热，曾几何时，那三个字，我也曾对他说过……
“姬珂。”
我声音缓慢地提醒他：“雪芒才是你的妻子。”
他没有说话。
因为他知道无力反驳。他只是依旧不死心地攥紧了我腰际的衣衫。
我微微转头，朝他轻声道：“四年前初遇，她的身影聘聘袅袅，披了一件单薄的氅衣，给了你一瓶伤药。雪芒雪从善，那时，你对她是动心的、是喜爱的，你心中之人本来就是她，不是吗？”
我发觉他的身子也僵了僵，缓了一下才道：“我确然不该，不该在当初把对她的喜爱加注在你的身上……可你要知道，人于晦暗之中看到的光亮，是欣喜。可真正与我朝夕相处、相知相守之人，是你。人于明亮之中深思后的选择，才是心之所向。”
“呵，渣男。”我苦涩地笑了笑，险些将眼泪挤出来，“你果然还是移情别恋了。”
他定然是没有听懂我的话，但他却捕捉到了我语气中的脆弱。值我破防之际，他拉过我的手臂放在他的肩膀，右手按在我的蝴蝶骨上，使我被迫与他拥在一起。
“你气我也好，厌我也罢。我如今是越发后悔放你走了。我从前以为，比起你不情不愿地留在我身边，我宁愿你能活得随心一些。可是……可是……你的心好狠。竟然要我与旁的女子生儿育女，你说得好是容易…你说不要我就不要我……我是疯了、傻了才会信你最爱之人是我……你根本一点都不爱我！”
他说着，竟一口咬在了我的肩膀上。
夏时衣衫很薄，液体很轻易就浸透了，我感受到一片潮热，不知是他口中哈气，还是他眸中液体。
不过他咬得还真是合时宜，我直接疼哭了。
“对，我就是不爱你，我爱雪芒远胜过爱你。”
笑死，哪有女孩子不爱自己，会蠢到只爱男人？
可是，我为什么也会这么难过呢？
一定是因为他咬得更狠了些！我的肩膀会不会流血啊？这么疼，我都没有叫出声，一定是因为所有的力气都用来忍住哭声了。
狗男人，此言不虚。
作者有话说：
我一边甩着手，一边瞪着他。但他却置若罔闻、恍无其事，面色如常地扬了扬下颌，“寡人想吃那个。”
这食案上的东西没有一个是他不爱吃的，但他却偏偏要了距他最远的那个。
我在这里如坐针毡，一想到雪芒还在濯鸾宫等着我，可我却顶着她的身份与姬珂“手牵手”坐在一起……我……
我抑制不住急促的呼吸，不情不愿地将器皿推了过去。
“喂寡人。”
我瞪大了眼睛望他，真想顶他一句：‘疯了吧你？！’
姬珂还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面上也始终绷着君主的肃穆，看起来不怒自威。
不远处尚且跪伏在地的宫人不断地发抖，因在姬珂背后，她悄悄抬首姬珂也看不见，只会将目光与我对上，她哭丧着一张脸，似乎怕我惹怒姬珂之后受苦的是她们。
“你们先退下吧。”我出言为她们解围。
“不准退！”姬珂冷声高扬了一声。
下首的宫人原本已要起身，闻此一句又再度瑟瑟发抖地跌了回去。
我不悦地瞪了他一眼，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以示不满。
但结果很显然，我这只手是抽不回来了。
“来人，掌茶。”
终于，他这一句算是让跪伏在地的宫人得了‘平身’的信号。一人起，众人也悄悄地起。都是在宫里当差的人，知道他如今这一句便是不会再因方才之事问罪她们了。
我直直地盯着宫人斟茶的动作愣神，没留意姬珂的脸已经凑在了我耳边，“喂寡人。”
这声音刺得我一抖，我抬眸望了望，那宫人跪在地上，一副不敢退的模样。
他倒是心知肚明。知道若这些宫人寺人都退了，我便不会再给他面子！
但眼下我顶着君妇的身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只能硬着头皮把戏演下去。
一只手被握着，我只能用另一只手拿了一个点心，看都没看就朝他那头递了过去，也不管是抵在了他唇边还是鼻子里。
他张了好大一口，前臼齿直接擦着我的指尖下去了。我惊得抖了一抖，迅速缩回手，攥紧了掌心。
那点心很干，他咀嚼了很久。后饮了一杯茶不够，宫人又为他斟了一杯，然后他喝完又喝了一杯，才算结束。
我想着眼下不论如何都应该退场了，便转身朝他颔首道：“大君日理万机，妾就不在此叨扰了。”
说着我便站起身来，只是奈何他的手还是不放。
我用力地挣脱着，他也站起身来，手上忽然脱力。我尚反应过来，他已将我拦腰抱起，我那只手里还不自主地攥着已经褶皱不堪的缣帛，堪堪抵在他胸膛。
“你做甚么？放我下来！”我朝他低斥一声，并给了他一拳。
姬珂不为所动，甚至将置于我腰际的手掌捏得更紧，提步就往内室走去。
我的身子霎时僵了。
转头望向他背后，只见宫人寺人都如蒙大赦般地松了口气，相继退去了，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周遭再无旁人，我便伸直身子扑腾着要下去。
但无可奈何的，他捏着我的一条腿，不动如钟。我挣扎了半天一点儿用都没有。
“寡人没想到，你还会再以君妇的身份出现在寡人面前。”他漠然地念着这样一句话。视线下眄，却不是看我，而是望了地面上我们的一双影子。
“你在找甚么？”他直接问道。
“宿长林一案的证据。”我也直接答道。
“你要救他？”
我沉默不语。
我想做什么，没必要对他讲，他也不该知道这些。
良久，我未答，他也没有再问。只是蓦然抬步向床榻走去。
我心内忽然一慌，身体竟也抑制不住地抖了起来，“你放我下来！”
他的步子还是沉稳地向前，只是低声道了一句：“寡人不会对你做。”
他将我放在了床榻边缘坐着。而在他也挨着我坐下的那一刻，我便瞬间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欲跑出去。
可惜他眼疾手快，又拦腰圈住了我，我受力后退了一步，被他的脚绊到，直直又坐进了他怀里。
“你放心，罔顾你意愿之事，寡人都不会做。”他明明已经将我圈在怀里了！
“那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我气急败坏地朝他喊着，语气不善。
他一时语塞，缄默不语。手上的力气还是一点没松。
他将下颌搁在我的肩膀上。我旋即撇开了脑袋，胸膛肩颈都轻微地起伏着，压抑着体内的愤怒因子。
“抱抱我。”
他突然在我耳畔道了一句，“陪我半个时辰，你要甚么我都给你。”
我垂眸未动，眼眶有些发热，曾几何时，那三个字，我也曾对他说过……
“姬珂。”
我声音缓慢地提醒他：“雪芒才是你的妻子。”
他没有说话。
因为他知道无力反驳。他只是依旧不死心地攥紧了我腰际的衣衫。
我微微转头，朝他轻声道：“四年前初遇，她的身影聘聘袅袅，披了一件单薄的氅衣，给了你一瓶伤药。雪芒雪从善，那时，你对她是动心的、是喜爱的，你心中之人本来就是她，不是吗？”
我发觉他的身子也僵了僵，缓了一下才道：“我确然不该，不该在当初把对她的喜爱加注在你的身上……可你要知道，人于晦暗之中看到的光亮，是欣喜。可真正与我朝夕相处、相知相守之人，是你。人于明亮之中深思后的选择，才是心之所向。”
“呵，渣男。”我苦涩地笑了笑，险些将眼泪挤出来，“你果然还是移情别恋了。”
他定然是没有听懂我的话，但他却捕捉到了我语气中的脆弱。值我破防之际，他拉过我的手臂放在他的肩膀，右手按在我的蝴蝶骨上，使我被迫与他拥在一起。
“你气我也好，厌我也罢。我如今是越发后悔放你走了。我从前以为，比起你不情不愿地留在我身边，我宁愿你能活得随心一些。可是……可是……你的心好狠。竟然要我与旁的女子生儿育女，你说得好是容易…你说不要我就不要我……我是疯了、傻了才会信你最爱之人是我……你根本一点都不爱我！”
他说着，竟一口咬在了我的肩膀上。
夏时衣衫很薄，液体很轻易就浸透了，我感受到一片潮热，不知是他口中哈气，还是他眸中液体。
不过他咬得还真是合时宜，我直接疼哭了。
“对，我就是不爱你，我爱雪芒远胜过爱你。”
笑死，哪有女孩子不爱自己，会蠢到只爱男人？
可是，我为什么也会这么难过呢？
一定是因为他咬得更狠了些！我的肩膀会不会流血啊？这么疼，我都没有叫出声，一定是因为所有的力气都用来忍住哭声了。
狗男人，此言不虚。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