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封：叁拾柒
他似乎捕捉到了我的脆弱，长臂一揽便与我鬓角相抵，“但事已至此了，我们也只能向前走，不是么？”
“向前走？向前走的话，我就该离开了……”
在离开上阳的那段日子里，我没有一日不盼望着次日晨起就已经从梦中醒来，回到了我的现实世界……
我在这里已经过足了新鲜感，甚至越发觉得疲累，早就想要离开了。
“此处于我而言，就只是一场梦。梦，终究是会醒的。我还有我的工作、我的家人，我的梦想……此世的一切，不过是我众多作品中的一个，不是我生活的全部。”我微微侧头，望着姬珂的衣袂，“我终有一天是要离开这里的，你明白吗？”
良久的沉默。
姬珂终于缓缓松开了手，“明白。”
他深吸了一口气，望着前方不再看我，“不过在从善回来之前，你就先留在公宫吧。”
我轻点了下头，应他所言。
次日，一室宫人都来东厢侍候我起身，像我初至此处那时一般。
真假少君之事在公宫定然掀起了不小的风波，也不知道姬珂是如何处理的。不过我如今是完全没有心思想这些。
自从被子络扎了一针、又捂了迷药之后，我的身子是越发不利索了，虚得很，还隐隐有些体热。
大抵所有人都是各怀心思，但唯有云怜最是开心了。
“少君如今和大君算是和好了吧？不会再走了吧？”她顶着一张明媚的笑脸看着我，但我却没法那样无忧无虑。
云怜在为我梳髻，见我许久不说话，又绕过来蹲身在我旁边观我的面色，有些担忧，“少君……可是因为病着、精神不好？”
……或许吧。
铜镜中的我，瞧着确实无甚气色。
“奴再找医师来为您瞧瞧吧？”
“不必了。”
我这次答话很快，因为不想再喝苦药了。
云怜抿了抿唇，“那……奴去庖屋给您拿些餐食来？”
我旋即摇了摇头，“稍后他们会送来的，你不必再去。”我知道宫里的人都是看眼色当差的，先前她在我跟前侍候，在旁人眼中是得宠的，日子自然不会差。但后而雪芒与子络更为亲近，她的存在感便没有那么强了，也不知道那段时日有没有受委屈……
“你帮我…去西厢，看看雪芒可有留下什么。”
云怜怔怔地点点头，“唯。”
我望着铺洒在地面的阳光发呆，空中飞舞着几只蝇虫，兜兜转转了几圈，又飞出了内室。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我微微侧首，只见云怜面色紧张地碎步进来，蹙着眉跪在我面前，“少君，太夫人……遣人过来了，说要您前往合绥宫问安。”
我身心俱疲，无奈地叹了口气，“昨日的动静那么大，定然是有话传到她耳朵里了。”
“少君……要去吗？”云怜的眉头越蹙越紧，谁都知道这准没好事。
“不去。”
我吸了口气，嘱咐道：“你就说，我染了伤寒，怕过了病气给太夫人。待身子好些了，自会去合绥宫请罪。”
云怜立即认同地点点头，转身又出去了。
后而她大约就去西厢了，很久才回来，朝我摇了摇头，“甚么都未曾留下，不过原先的一些积蓄都带走了。”
“她曾赚了许多钱财吗？”
“是的，呃…西厢少君，经常与子络娘子伏在书案上翻看账册，隔几日便会一同出宫，回来时子络娘子总会抱着包裹。”
如此，我倒也安心了些，出门在外，有钱才有底气。
只不过，雪芒难道真的准备这一走再也不回来了吗？
不知为何，我总是心慌得厉害，身上越来越没力气。
“少君，您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要不要……”
“放肆！”外面忽然传来这么一声吼，我与云怜不约而同地往外室望去。
一个守门的宫人碎步进来，朝我行礼禀报着：“少君，太夫人来了。”
“反了！反了天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也配做君妇？！”
我一走到外室，便见有两个守卫将太夫人拦在了门口。
“怎么回事？”
云怜道：“是大君派人守着的，说任何人都不得叨扰少君歇息。”
“那方才来传讯之人是如何进来的？”
“并未进来，是奴走到外室被她看见了，她便将奴唤了出去，传了太夫人口谕。”
我望向外面，只见太夫人脸色铁青地盯着我，胸膛起伏、喘着粗气。
我自知再也避不过，便启步迈了出去，恭谨地跪在她面前，“妾死罪。”
“哼，你也知道？！”
她冷哼了一声，终究是因为我的顺从而稍稍平复了情绪，“巽公究竟有几个女儿？你与走了的那个，究竟谁才是真正的雪从善？”
这话……我没法答。
两个答案，一个不该说，一个不忍说。
良久的缄默，似乎使她的火气又上来了些，“来人！撕开她的脸皮，看看这容貌究竟是真是假？！”
一旁的宫人得令旋即上来拉扯，我此时身子软，底盘不稳，竟生生没能稳住，险些扑倒在地上。亏得云怜及时将我扶住，门口的守卫也旋时大步上前来拦着还要来动手的宫人。
“放肆！尔等可是要忤逆犯上吗？”
“太夫人恕罪，实在是大君有令，望太夫人网开一面！”
“予有进去叨扰她么？是她自己出来请罪的，予还动不得她了？”
一时僵持，守卫也进退两难，不知何为。
云怜一同跪于我身侧，扶着我的手臂垂泪欲滴。
我喘着并不规律的气息，定了定心神。
“站住！来人，摁住她！”太夫人忽然又声起。
我闻声望去，原是一个正欲悄悄跑走的宫人，想来……应是打算去给姬珂报信的吧？这时辰，姬珂或许正在朝上、也或许已在朝后与大臣商议国事。
不得不说，这丫头还挺有眼色的，若不曾被太夫人抓住，指定能得到姬珂的恩赏。
“太夫人息怒，妾的容貌是真的。”我正了正身子，呼出口气，不卑不亢道，“妾无意欺瞒太夫人，实在是有难言之隐，望太夫人仁爱，莫要折辱于妾。”
“难言之隐？”太夫人的华服动了动，语气依旧不善：“如何难言？是欲对大君不轨、还是对大君不忠？”
作者有话说：
“向前走？向前走的话，我就该离开了……”
在离开上阳的那段日子里，我没有一日不盼望着次日晨起就已经从梦中醒来，回到了我的现实世界……
我在这里已经过足了新鲜感，甚至越发觉得疲累，早就想要离开了。
“此处于我而言，就只是一场梦。梦，终究是会醒的。我还有我的工作、我的家人，我的梦想……此世的一切，不过是我众多作品中的一个，不是我生活的全部。”我微微侧头，望着姬珂的衣袂，“我终有一天是要离开这里的，你明白吗？”
良久的沉默。
姬珂终于缓缓松开了手，“明白。”
他深吸了一口气，望着前方不再看我，“不过在从善回来之前，你就先留在公宫吧。”
我轻点了下头，应他所言。
次日，一室宫人都来东厢侍候我起身，像我初至此处那时一般。
真假少君之事在公宫定然掀起了不小的风波，也不知道姬珂是如何处理的。不过我如今是完全没有心思想这些。
自从被子络扎了一针、又捂了迷药之后，我的身子是越发不利索了，虚得很，还隐隐有些体热。
大抵所有人都是各怀心思，但唯有云怜最是开心了。
“少君如今和大君算是和好了吧？不会再走了吧？”她顶着一张明媚的笑脸看着我，但我却没法那样无忧无虑。
云怜在为我梳髻，见我许久不说话，又绕过来蹲身在我旁边观我的面色，有些担忧，“少君……可是因为病着、精神不好？”
……或许吧。
铜镜中的我，瞧着确实无甚气色。
“奴再找医师来为您瞧瞧吧？”
“不必了。”
我这次答话很快，因为不想再喝苦药了。
云怜抿了抿唇，“那……奴去庖屋给您拿些餐食来？”
我旋即摇了摇头，“稍后他们会送来的，你不必再去。”我知道宫里的人都是看眼色当差的，先前她在我跟前侍候，在旁人眼中是得宠的，日子自然不会差。但后而雪芒与子络更为亲近，她的存在感便没有那么强了，也不知道那段时日有没有受委屈……
“你帮我…去西厢，看看雪芒可有留下什么。”
云怜怔怔地点点头，“唯。”
我望着铺洒在地面的阳光发呆，空中飞舞着几只蝇虫，兜兜转转了几圈，又飞出了内室。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我微微侧首，只见云怜面色紧张地碎步进来，蹙着眉跪在我面前，“少君，太夫人……遣人过来了，说要您前往合绥宫问安。”
我身心俱疲，无奈地叹了口气，“昨日的动静那么大，定然是有话传到她耳朵里了。”
“少君……要去吗？”云怜的眉头越蹙越紧，谁都知道这准没好事。
“不去。”
我吸了口气，嘱咐道：“你就说，我染了伤寒，怕过了病气给太夫人。待身子好些了，自会去合绥宫请罪。”
云怜立即认同地点点头，转身又出去了。
后而她大约就去西厢了，很久才回来，朝我摇了摇头，“甚么都未曾留下，不过原先的一些积蓄都带走了。”
“她曾赚了许多钱财吗？”
“是的，呃…西厢少君，经常与子络娘子伏在书案上翻看账册，隔几日便会一同出宫，回来时子络娘子总会抱着包裹。”
如此，我倒也安心了些，出门在外，有钱才有底气。
只不过，雪芒难道真的准备这一走再也不回来了吗？
不知为何，我总是心慌得厉害，身上越来越没力气。
“少君，您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要不要……”
“放肆！”外面忽然传来这么一声吼，我与云怜不约而同地往外室望去。
一个守门的宫人碎步进来，朝我行礼禀报着：“少君，太夫人来了。”
“反了！反了天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也配做君妇？！”
我一走到外室，便见有两个守卫将太夫人拦在了门口。
“怎么回事？”
云怜道：“是大君派人守着的，说任何人都不得叨扰少君歇息。”
“那方才来传讯之人是如何进来的？”
“并未进来，是奴走到外室被她看见了，她便将奴唤了出去，传了太夫人口谕。”
我望向外面，只见太夫人脸色铁青地盯着我，胸膛起伏、喘着粗气。
我自知再也避不过，便启步迈了出去，恭谨地跪在她面前，“妾死罪。”
“哼，你也知道？！”
她冷哼了一声，终究是因为我的顺从而稍稍平复了情绪，“巽公究竟有几个女儿？你与走了的那个，究竟谁才是真正的雪从善？”
这话……我没法答。
两个答案，一个不该说，一个不忍说。
良久的缄默，似乎使她的火气又上来了些，“来人！撕开她的脸皮，看看这容貌究竟是真是假？！”
一旁的宫人得令旋即上来拉扯，我此时身子软，底盘不稳，竟生生没能稳住，险些扑倒在地上。亏得云怜及时将我扶住，门口的守卫也旋时大步上前来拦着还要来动手的宫人。
“放肆！尔等可是要忤逆犯上吗？”
“太夫人恕罪，实在是大君有令，望太夫人网开一面！”
“予有进去叨扰她么？是她自己出来请罪的，予还动不得她了？”
一时僵持，守卫也进退两难，不知何为。
云怜一同跪于我身侧，扶着我的手臂垂泪欲滴。
我喘着并不规律的气息，定了定心神。
“站住！来人，摁住她！”太夫人忽然又声起。
我闻声望去，原是一个正欲悄悄跑走的宫人，想来……应是打算去给姬珂报信的吧？这时辰，姬珂或许正在朝上、也或许已在朝后与大臣商议国事。
不得不说，这丫头还挺有眼色的，若不曾被太夫人抓住，指定能得到姬珂的恩赏。
“太夫人息怒，妾的容貌是真的。”我正了正身子，呼出口气，不卑不亢道，“妾无意欺瞒太夫人，实在是有难言之隐，望太夫人仁爱，莫要折辱于妾。”
“难言之隐？”太夫人的华服动了动，语气依旧不善：“如何难言？是欲对大君不轨、还是对大君不忠？”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