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劣徒
陆旭酩几乎是被架离原地的，他死死地抓住陆知筝的手，却又怕经人拉扯伤着了她。
于是只能松手，被人无力地拖拽着，陆旭酩的眼角皆是怒意，可他只能低头。
因为满满还在这里，他必须保护好自己另一个女儿。
皇后走在最前，她将陆知予叫到了身前伺候，时不时与她搭讪。
口中看似真心实意地夸赞陆大人生了个识时务的好女儿，实则句句都是对陆家的羞辱。
陆知予只能忍气吞声地侍奉着，她手中端的是另一碟崭新的糕点。
不为吃，只为罚。
陆知予必须笔直地端平手中的瓷碟，以防止被竖立放着的酥饼滚落下去。
掉下去一个便会被人捡起送到陆旭酩的口中。
这是陆旭酩冒犯皇后威严所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徐毓敏两次想为其求情都被皇后身边的宫女轻描淡写地拨了回去，唯有谏官孙清义正言辞地站了出来。
“皇后娘娘，臣有三言，不得不谏！”
“陆大人初失至亲，已是大痛，皇后却愚之欺之，此为其一!
“其为朝廷重臣，夙夜在公，为圣上效忠，为民立命。
“皇后越权责之，绝非所以待大臣之道，此为其二！”
“此间为朝臣之宴，皇后喧宾夺主，矫枉自大，恣意妄行，此为其三！
“身为皇后，宜慎言慎行，为天下先，为朝臣先，顺遂心意为所欲为，此乃不正之道！
“臣孙清奏请皇后娘娘回宫，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一把挥开陆知予举至眼前的瓷碟，青花碎片飞溅。
她的表情变得凶狠起来，声音森然，似笑非笑。
“孙清啊孙清，吾儿死时你便是这般聒噪！真当本宫动不得你吗？！”
“请皇后娘娘回宫！”
孙清恍若未闻，他梗着脖颈直直地跪了下来。
虽矮在人群里，却并没有任何人敢小觑他的气势。
陆旭酩趁机挣脱了左右的束缚同样高声跪请：“臣虽籍籍，然，可杀不可辱！请皇后娘娘回宫！”
隐在人群中的亲皇一派酝酿久矣，纷纷下跪叩首，他们将脊梁拔得挺直。
“臣等奏请皇后回宫，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怒极生笑：“好！好得很。”
“瞧瞧，瞧瞧，此情此景和十三年前有何分别！
“本宫便多嘴问一问，诸位大人今日是要造反不成？
“还是你们觉得本宫无人可用，就可任你们搓揉捏扁了？！朱……”
“皇后娘娘！”
“母后！”
徐仲沔和赵奕臻的声音齐齐响起，截断了皇后将要宣之于口的命令。
“臻儿？”
眨眼间，皇后盛气凌人的气焰便烟消云散了，她面色有些不自然地看着赵奕臻。
“不是说今日和同窗去秋园打猎去了？”
赵奕臻一身黑色劲装，腰间配赤红束封将宽肩窄腰的比例衬托得淋漓尽致。
最难得的还是他的面容，清朗如月，龙眉凤目。
赵奕臻将手中的弓箭扔给侍从，快步迎向皇后：“听闻母后出宫，儿臣有些不放心，便过来看看。”
说罢赵奕臻又对着一旁的徐毓敏笑了笑，从袖中拿出一支巧夺天工的发钗递给她。
“毓敏表妹，生辰快乐。”
徐毓敏的脸上飞过一抹红霞，她双手将发钗接了过来，娴静道：“毓敏谢过太子表哥。”
皇后满意地看着二人互动，她敏锐地看见赵奕臻左手捻过右手小指最后一道关节。
这是他兴致不错时会有的小习惯。
皇后趁机提议：“臻儿，今日是你表妹的笄日，不如便让你替母后来做毓敏的赞者如何？”
此事正中赵奕臻的下怀，他点头应下：“母后放心。”
转身那刻，皇后徐徐看了眼仍旧跪地不起的孙清，眼底尽是阴蛰。
“孙清，没有下次了。”
凤辇徐徐起驾，院中的风重新流动起来，终于变得不再那么黏腻。
李穗望着涌动的氛围，不知还有几人记得陆知筝的逝去。
在皇权碾压之下，一个区区女子的姓名又算得了什么？
书院其他人都没来凑徐家小姐笄宴的热闹，只有孙津南跟着太子来了。
他沉着脸走到孙清身边将他扶了起来，手上用了十分的力气。
涨红了脸，沉声道：“父亲，你知不知道若是太子没有及时到场会有什么后果？！”
孙清沉静地回他：“津南，父亲是谏官。”
赵奕臻心头微动，好像还有一个人也这么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片刻后他沉默地走向陆旭酩：“老师，您先带陆二小姐回府，请老师放心，此事孤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赵奕臻深深地鞠躬，他在为皇后的所作所为向陆旭酩致歉。
陆旭酩佝了佝身子：“太子不必如此，臣省得的。”
他看了看尽在咫尺的中堂：“罢了罢了，一个笄日而已，阿筝那孩子大抵也是想来看一看的。”
赵奕臻看懂了陆旭酩眸中的坚持，遂不再劝：“老师，请。”
陆旭酩落后半步走在太子身后，陆知予仍旧沉默不语。
她心中也不是没有动容的，看着皇后专权恣肆地侮辱亲父，她险些将自己的舌尖咬破。
可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咬紧银牙地将这些记进心里。
除去那场大火，笄宴的一切都很顺利，赵奕臻将提前备好的玉簪徐徐插进徐毓敏的乌发。
为她送上了对世间女子最美好的祝愿。
赵奕臻真切地看着徐毓敏：“吉月吉日，有女长成，愿汝嘉柔，盼尔安康。”
赵奕臻突然想起另一件事，笑道：“今日也是有缘，孤偶遇十月琴师，亦说有礼要送给表妹。”
琴十月应声走了出来，说出了一句令带她来此地的赵奕臻都始料未及的话。
“过往识人不清，误收一徒，如今……
“劣徒已死，我心甚慰，今日我欲收徐小姐为徒，不知徐小姐意下如何？”
“十月琴师，阿筝她才刚……”
孙商姿一下子就红了眼，要不是被侍女紧紧拉着，早就冲了出去。
“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陆知予目眦欲裂地看着她，见她不语提声再问：“我问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说，陆知筝品行不端，受人蛊惑铸下大错，已为天道收之！”
“徐小姐天资聪慧，天赋难得，想要收其为徒，陆大小姐听清了吗？”
琴十月盯着陆知予的脸一字一句顿道。
陆知予突然开始闷闷地笑：“就这么招人讨厌么？
“怎么陆知筝一死，琴师便急不可耐地想换一根高枝？
“你！你们！有几人问过她的死活？！
“看见焦尸，可有一人为她淌下一滴眼泪？！”
“可我若是告诉你们，死的人是陆知予呢！”
于是只能松手，被人无力地拖拽着，陆旭酩的眼角皆是怒意，可他只能低头。
因为满满还在这里，他必须保护好自己另一个女儿。
皇后走在最前，她将陆知予叫到了身前伺候，时不时与她搭讪。
口中看似真心实意地夸赞陆大人生了个识时务的好女儿，实则句句都是对陆家的羞辱。
陆知予只能忍气吞声地侍奉着，她手中端的是另一碟崭新的糕点。
不为吃，只为罚。
陆知予必须笔直地端平手中的瓷碟，以防止被竖立放着的酥饼滚落下去。
掉下去一个便会被人捡起送到陆旭酩的口中。
这是陆旭酩冒犯皇后威严所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徐毓敏两次想为其求情都被皇后身边的宫女轻描淡写地拨了回去，唯有谏官孙清义正言辞地站了出来。
“皇后娘娘，臣有三言，不得不谏！”
“陆大人初失至亲，已是大痛，皇后却愚之欺之，此为其一!
“其为朝廷重臣，夙夜在公，为圣上效忠，为民立命。
“皇后越权责之，绝非所以待大臣之道，此为其二！”
“此间为朝臣之宴，皇后喧宾夺主，矫枉自大，恣意妄行，此为其三！
“身为皇后，宜慎言慎行，为天下先，为朝臣先，顺遂心意为所欲为，此乃不正之道！
“臣孙清奏请皇后娘娘回宫，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一把挥开陆知予举至眼前的瓷碟，青花碎片飞溅。
她的表情变得凶狠起来，声音森然，似笑非笑。
“孙清啊孙清，吾儿死时你便是这般聒噪！真当本宫动不得你吗？！”
“请皇后娘娘回宫！”
孙清恍若未闻，他梗着脖颈直直地跪了下来。
虽矮在人群里，却并没有任何人敢小觑他的气势。
陆旭酩趁机挣脱了左右的束缚同样高声跪请：“臣虽籍籍，然，可杀不可辱！请皇后娘娘回宫！”
隐在人群中的亲皇一派酝酿久矣，纷纷下跪叩首，他们将脊梁拔得挺直。
“臣等奏请皇后回宫，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怒极生笑：“好！好得很。”
“瞧瞧，瞧瞧，此情此景和十三年前有何分别！
“本宫便多嘴问一问，诸位大人今日是要造反不成？
“还是你们觉得本宫无人可用，就可任你们搓揉捏扁了？！朱……”
“皇后娘娘！”
“母后！”
徐仲沔和赵奕臻的声音齐齐响起，截断了皇后将要宣之于口的命令。
“臻儿？”
眨眼间，皇后盛气凌人的气焰便烟消云散了，她面色有些不自然地看着赵奕臻。
“不是说今日和同窗去秋园打猎去了？”
赵奕臻一身黑色劲装，腰间配赤红束封将宽肩窄腰的比例衬托得淋漓尽致。
最难得的还是他的面容，清朗如月，龙眉凤目。
赵奕臻将手中的弓箭扔给侍从，快步迎向皇后：“听闻母后出宫，儿臣有些不放心，便过来看看。”
说罢赵奕臻又对着一旁的徐毓敏笑了笑，从袖中拿出一支巧夺天工的发钗递给她。
“毓敏表妹，生辰快乐。”
徐毓敏的脸上飞过一抹红霞，她双手将发钗接了过来，娴静道：“毓敏谢过太子表哥。”
皇后满意地看着二人互动，她敏锐地看见赵奕臻左手捻过右手小指最后一道关节。
这是他兴致不错时会有的小习惯。
皇后趁机提议：“臻儿，今日是你表妹的笄日，不如便让你替母后来做毓敏的赞者如何？”
此事正中赵奕臻的下怀，他点头应下：“母后放心。”
转身那刻，皇后徐徐看了眼仍旧跪地不起的孙清，眼底尽是阴蛰。
“孙清，没有下次了。”
凤辇徐徐起驾，院中的风重新流动起来，终于变得不再那么黏腻。
李穗望着涌动的氛围，不知还有几人记得陆知筝的逝去。
在皇权碾压之下，一个区区女子的姓名又算得了什么？
书院其他人都没来凑徐家小姐笄宴的热闹，只有孙津南跟着太子来了。
他沉着脸走到孙清身边将他扶了起来，手上用了十分的力气。
涨红了脸，沉声道：“父亲，你知不知道若是太子没有及时到场会有什么后果？！”
孙清沉静地回他：“津南，父亲是谏官。”
赵奕臻心头微动，好像还有一个人也这么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片刻后他沉默地走向陆旭酩：“老师，您先带陆二小姐回府，请老师放心，此事孤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赵奕臻深深地鞠躬，他在为皇后的所作所为向陆旭酩致歉。
陆旭酩佝了佝身子：“太子不必如此，臣省得的。”
他看了看尽在咫尺的中堂：“罢了罢了，一个笄日而已，阿筝那孩子大抵也是想来看一看的。”
赵奕臻看懂了陆旭酩眸中的坚持，遂不再劝：“老师，请。”
陆旭酩落后半步走在太子身后，陆知予仍旧沉默不语。
她心中也不是没有动容的，看着皇后专权恣肆地侮辱亲父，她险些将自己的舌尖咬破。
可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咬紧银牙地将这些记进心里。
除去那场大火，笄宴的一切都很顺利，赵奕臻将提前备好的玉簪徐徐插进徐毓敏的乌发。
为她送上了对世间女子最美好的祝愿。
赵奕臻真切地看着徐毓敏：“吉月吉日，有女长成，愿汝嘉柔，盼尔安康。”
赵奕臻突然想起另一件事，笑道：“今日也是有缘，孤偶遇十月琴师，亦说有礼要送给表妹。”
琴十月应声走了出来，说出了一句令带她来此地的赵奕臻都始料未及的话。
“过往识人不清，误收一徒，如今……
“劣徒已死，我心甚慰，今日我欲收徐小姐为徒，不知徐小姐意下如何？”
“十月琴师，阿筝她才刚……”
孙商姿一下子就红了眼，要不是被侍女紧紧拉着，早就冲了出去。
“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陆知予目眦欲裂地看着她，见她不语提声再问：“我问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说，陆知筝品行不端，受人蛊惑铸下大错，已为天道收之！”
“徐小姐天资聪慧，天赋难得，想要收其为徒，陆大小姐听清了吗？”
琴十月盯着陆知予的脸一字一句顿道。
陆知予突然开始闷闷地笑：“就这么招人讨厌么？
“怎么陆知筝一死，琴师便急不可耐地想换一根高枝？
“你！你们！有几人问过她的死活？！
“看见焦尸，可有一人为她淌下一滴眼泪？！”
“可我若是告诉你们，死的人是陆知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