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封：肆拾叁
声音自我斜后方传来，我应时回过头去。只见那人见我愣了愣，随后竟行礼道：“见过晋侯夫人。”
我量了量他的身形与面容，确定不是我认识的人，便没搭理他。既然他不准备拦我，那我自然是往前走了。
“留给夫人的时辰可不多了！”
我顿住脚步，尚未来得及思索话间含义，便听他幽幽上前两步，又道：“若三日之内，夫人还不能规劝晋侯为大王所用，那晋侯的命……”他故意停顿，随后轻笑了两声，“这诸侯之列，换人来坐也未尝不可……”
“怎么？堂堂天子，也会罔顾宗法，不遵祖制？”
“啊哈哈哈…所谓嫡子为尊，长子为先；父死子继，兄无嗣，则弟继。臣下所言合情合理，并无丝毫罔顾宗法之嫌。反倒是……说起这不遵礼制，先例…在你们晋国啊！”
他说的是殇叔篡夺姬珂君位之举，有违宗法制的核心。
而眼下这情形，与我想的果然一样。携王想要姬珂的兵力以及将才之能，所以尚且不曾对外公布他行刺一事。但若姬珂不应，他便会杀了姬珂，后让成师承袭晋侯之位、位列诸侯。左右姬珂如今也无后嗣……
与我说话这人是谁，我不知，也不想知，无非是说客罢了，一个让我去当姬珂的说客的说客。不过他能一眼认出我，想必是雪芒也来过此处。
我没再理他，直接往里面去了，很有目标地找到了关着姬珂的那间房子。
我透过栅栏的缝隙看到了他端坐在草席上一丝不苟的背影。他未换囚服，依旧身着玄端，想必是朝拜时的那件。他宽阔的身形，就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只是这气质，与这牢房格格不入。
眼前，渐渐也浮现了一个画面——
雪芒跑到此处来见他时，他也是这幅姿态。
不同的是，雪芒很焦急、用手抓着木柱，“大君……”
他微微侧首，声色如常，“从善，寡人无碍。”
“从善……能为您作何？”
“顾好自己。”
“可是大君！……从善要如何做才能救您？”雪芒抿了抿唇，纠结道：“去找雪来？她一定可以救您的！……但是……”
“但你也不知该去何处寻她。”
姬珂替她补充道，转而叹了口气，又抬头，透过小窗望了望外面的光，“听天由命吧。时机一到，自然水到渠成。”
渐渐地，他那张仰首捕光的背影，与我眼前这个不动如松的背影缓缓重合。
“姬珂。”
我轻唤了他一声。
他没理。甚至动也没动。
“姬兆离！”我忍不住扬声又喊，并一脚踹在了木头上，“你疯了吗？！”
他的身影终于动了动，我忍不住朝他说教道：“他离你那么近，你明明一剑刺过去就可以杀了他的！只要你将他一击毙命，围上来的士兵便不会再敢与你对抗！你此行赢面巨大，为何要缴械投降？”
他站定在我面前，面无表情，眼睛里却藏了那么一丝丝的满足、与安慰，“我以为，你此次会怪我擅作主张。”
“你故意入狱，还将雪芒也带了来，为的不就是逼我现身？哪怕我不在乎你的生死，便是为了雪芒的安危，我也一定会来看看的是吧？”
我这一路走来，在见到他的这一刻，终于明白了他的目的。
他沉默了须臾，才缓缓道：“是以你也觉得，寡人杀鄚王一事是正确的？”
我咬了咬牙，不禁心绪起伏。他不肯正面回答，同时也是不敢否认……
“历史的选择我没有资格评判，但我知道，你杀携王本是可以全身而退的！如今偏要把自己弄到这步田地，犯蠢！”
姬珂闻声依旧未改面色，他是不是没听懂我在骂他？
“携……王？”
“……”
我咬了咬唇，怪自己口误。
“就是鄚王！携王是他的谥号。”
哎呀，但这个不重要！
“你是如何打算的？我不信你会毫无计划地闯过来！”我尽力压着声音问他，“祁上士……祁上士没有被捕，他人呢？可是与你的军队在一起？你安置在了何处？”
我张大了眼睛在望他，渴望听到他的后续。可他一直是那副淡漠如水的姿态，仿佛我说的这些事与他无关一样！我现在也有些急了！
“你说话呀！”
气得我眼泪都出来了，“你到底要我拿你怎么办？是，你不计一切代价地让我来找你了！然后呢？什么都不做，陪你等死吗？你可是以为我还是那个随心所欲的造世主，我只要闭上眼睛想一想就可以为你扭转局面？……是，我在外面确实如此，但我如今身在局中，我实话告诉你，我现在根本什么都做不了！我想要你如何？我想要雪芒如何？我为你们两个想了无数次！可你们都听我的了吗？你们最终的选择又是什么？！……你如今觉得，我又能做到些什么呢？我无权无势又无谋算！……就像个废物一样。”
我的眼泪还是忍不住飙出来了，但我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不想让自己在他面前显得过于狼狈。
忽然，他轻轻抬起了一只手，穿过了栅栏的缝隙，停住我身前。
我吸了吸鼻子，望着他那只手，“做什么？”
“想摸摸你。”
我反手给了他一掌，“做梦！”
我吸着鼻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就听他浅浅笑了两声，“倘若我真能像你一样做个梦，倒也好了。”
我茫然抬首，见他一脸正色，幽暗的黑瞳中看不到任何光亮，只散发出一股子名为掠夺的气息，“若在我的梦里，我一定紧紧地抱着你，不让你离开我半步！”
我的心砰砰地跳着，身子有些僵直。
良久的沉默……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彼此，不发一语。不是体力活，没废力气，可就是觉得心好累。
“祁上士在何处？”
终究是我先受不了这样的僵持，主动出口问道。
*** ＼(•_•)／ ***
我离开之后，正在思考姬珂的言下之意，不紧不慢的脚步忽然便被人拦住了去路。
“拜见少君！”
此人……可不就是祁上士么？
我心下一喜，话还没说出口，便先听他行礼又道：“晋九师麾下所有将士尽数听凭少君调遣！”
作者有话说：
我量了量他的身形与面容，确定不是我认识的人，便没搭理他。既然他不准备拦我，那我自然是往前走了。
“留给夫人的时辰可不多了！”
我顿住脚步，尚未来得及思索话间含义，便听他幽幽上前两步，又道：“若三日之内，夫人还不能规劝晋侯为大王所用，那晋侯的命……”他故意停顿，随后轻笑了两声，“这诸侯之列，换人来坐也未尝不可……”
“怎么？堂堂天子，也会罔顾宗法，不遵祖制？”
“啊哈哈哈…所谓嫡子为尊，长子为先；父死子继，兄无嗣，则弟继。臣下所言合情合理，并无丝毫罔顾宗法之嫌。反倒是……说起这不遵礼制，先例…在你们晋国啊！”
他说的是殇叔篡夺姬珂君位之举，有违宗法制的核心。
而眼下这情形，与我想的果然一样。携王想要姬珂的兵力以及将才之能，所以尚且不曾对外公布他行刺一事。但若姬珂不应，他便会杀了姬珂，后让成师承袭晋侯之位、位列诸侯。左右姬珂如今也无后嗣……
与我说话这人是谁，我不知，也不想知，无非是说客罢了，一个让我去当姬珂的说客的说客。不过他能一眼认出我，想必是雪芒也来过此处。
我没再理他，直接往里面去了，很有目标地找到了关着姬珂的那间房子。
我透过栅栏的缝隙看到了他端坐在草席上一丝不苟的背影。他未换囚服，依旧身着玄端，想必是朝拜时的那件。他宽阔的身形，就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只是这气质，与这牢房格格不入。
眼前，渐渐也浮现了一个画面——
雪芒跑到此处来见他时，他也是这幅姿态。
不同的是，雪芒很焦急、用手抓着木柱，“大君……”
他微微侧首，声色如常，“从善，寡人无碍。”
“从善……能为您作何？”
“顾好自己。”
“可是大君！……从善要如何做才能救您？”雪芒抿了抿唇，纠结道：“去找雪来？她一定可以救您的！……但是……”
“但你也不知该去何处寻她。”
姬珂替她补充道，转而叹了口气，又抬头，透过小窗望了望外面的光，“听天由命吧。时机一到，自然水到渠成。”
渐渐地，他那张仰首捕光的背影，与我眼前这个不动如松的背影缓缓重合。
“姬珂。”
我轻唤了他一声。
他没理。甚至动也没动。
“姬兆离！”我忍不住扬声又喊，并一脚踹在了木头上，“你疯了吗？！”
他的身影终于动了动，我忍不住朝他说教道：“他离你那么近，你明明一剑刺过去就可以杀了他的！只要你将他一击毙命，围上来的士兵便不会再敢与你对抗！你此行赢面巨大，为何要缴械投降？”
他站定在我面前，面无表情，眼睛里却藏了那么一丝丝的满足、与安慰，“我以为，你此次会怪我擅作主张。”
“你故意入狱，还将雪芒也带了来，为的不就是逼我现身？哪怕我不在乎你的生死，便是为了雪芒的安危，我也一定会来看看的是吧？”
我这一路走来，在见到他的这一刻，终于明白了他的目的。
他沉默了须臾，才缓缓道：“是以你也觉得，寡人杀鄚王一事是正确的？”
我咬了咬牙，不禁心绪起伏。他不肯正面回答，同时也是不敢否认……
“历史的选择我没有资格评判，但我知道，你杀携王本是可以全身而退的！如今偏要把自己弄到这步田地，犯蠢！”
姬珂闻声依旧未改面色，他是不是没听懂我在骂他？
“携……王？”
“……”
我咬了咬唇，怪自己口误。
“就是鄚王！携王是他的谥号。”
哎呀，但这个不重要！
“你是如何打算的？我不信你会毫无计划地闯过来！”我尽力压着声音问他，“祁上士……祁上士没有被捕，他人呢？可是与你的军队在一起？你安置在了何处？”
我张大了眼睛在望他，渴望听到他的后续。可他一直是那副淡漠如水的姿态，仿佛我说的这些事与他无关一样！我现在也有些急了！
“你说话呀！”
气得我眼泪都出来了，“你到底要我拿你怎么办？是，你不计一切代价地让我来找你了！然后呢？什么都不做，陪你等死吗？你可是以为我还是那个随心所欲的造世主，我只要闭上眼睛想一想就可以为你扭转局面？……是，我在外面确实如此，但我如今身在局中，我实话告诉你，我现在根本什么都做不了！我想要你如何？我想要雪芒如何？我为你们两个想了无数次！可你们都听我的了吗？你们最终的选择又是什么？！……你如今觉得，我又能做到些什么呢？我无权无势又无谋算！……就像个废物一样。”
我的眼泪还是忍不住飙出来了，但我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不想让自己在他面前显得过于狼狈。
忽然，他轻轻抬起了一只手，穿过了栅栏的缝隙，停住我身前。
我吸了吸鼻子，望着他那只手，“做什么？”
“想摸摸你。”
我反手给了他一掌，“做梦！”
我吸着鼻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就听他浅浅笑了两声，“倘若我真能像你一样做个梦，倒也好了。”
我茫然抬首，见他一脸正色，幽暗的黑瞳中看不到任何光亮，只散发出一股子名为掠夺的气息，“若在我的梦里，我一定紧紧地抱着你，不让你离开我半步！”
我的心砰砰地跳着，身子有些僵直。
良久的沉默……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彼此，不发一语。不是体力活，没废力气，可就是觉得心好累。
“祁上士在何处？”
终究是我先受不了这样的僵持，主动出口问道。
*** ＼(•_•)／ ***
我离开之后，正在思考姬珂的言下之意，不紧不慢的脚步忽然便被人拦住了去路。
“拜见少君！”
此人……可不就是祁上士么？
我心下一喜，话还没说出口，便先听他行礼又道：“晋九师麾下所有将士尽数听凭少君调遣！”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