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乌合

  “菩萨啊~娘子是在世的活菩萨啊~”

  车队走出很远之后,米粒儿还能听见佟二娘子一行人感激涕零的欢呼。

  他们拿着米粒儿以郦家名义写的文书上路,任谁听了郦家的名号也不敢再打他们主意,这一路上会少去很多危险。

  “娘子真是料事如神,这就发觉了小人暗害郦家的端倪。”

  同车的春琴一边拍马屁边小心翼翼的问:“只是奴婢愚钝,不明白娘子是如何看出端倪的?”

  “哈,这要什么料事,我只是见到这群人觉得他们可怜便舍了一匹马罢了。”

  米粒儿笑完,见春琴还等着‘答案’只能说:“流民都从边境跑到这儿来了,一路上的官儿都干什么的吃的?若是处理不了为什么不赶紧上报朝廷?分明是乐见流民挤压在皇城脚下,再趁机参郦家一本,让官家盛怒之下处置郦家。”

  “这帮读书人心思竟然如此狠毒!”

  春琴语气夸张的叫了一声,随后低声说;“刚才分肉的时候我哥向这些人打听过了,里面有个落第秀才说曾在太原城外见到过在读太学生。”

  太学生?

  米粒儿眼睛一瞪,低声问:“他凭什么能断定?”

  春琴立马回答:“他本是京畿人,举债考科举不成,被债主逼得逃到边疆当教书先生,他说被认出的那个太学生曾是同一书苑的同窗,后来不知搭上哪位贵人一朝平步青云很快成了太学生。”

  这话一出米粒儿心里隐隐有种不妙,问:“那个太学生叫什么名字?家住京城何处?有什么形貌特征?”

  春琴就说,这人叫王鹏,京城土著,世代读书,只是好几代都屡试不第,跟那个落第秀才一样的穷读书人。

  “只是听说此人端是一副好相貌,身高八尺面如冠玉,鼻似悬胆目若点漆。那教书匠到刚才都还在妒忌,说此人定是勾引了哪家豪门千金,才被丈人走偏门荐入太学的。”

  那倒不至于。 

  这方面春琴确实短板了。

  以前就听仙凤夸耀过郦卓相貌儒雅俊秀,今后在朝为官比那些面目平平的世家子弟不知少奋斗几个十年。

  皇帝也是人嘛,长得万中无一又养眼的脸肯定愿意多看看,那不就意味着更多升迁机会吗?

  若说有人要投资潜力股,那颜值也是产品硬实力的一部分,这个王鹏倒未敢在那些门户森严的家庭里有半分逾越,倒是这么个内定要做大官儿的人物怎么突然也跑到太原城下来了?

  再说了,太学生、贵人、太原这些关键词联系到一起,米粒儿实在不能不去怀疑孙家。

  这人多半是孙家门客。

  孙氏逃跑已有一阵了,郦卓现在被孙宰执保护起来,孙家门客现在来趟太原的浑水做什么?真不怕沾上一身腥拖累孙宰执吗?

  想到郦家现在留在太原的紧要也只剩下了郦天明的棺椁,米粒儿心里越想越觉得怪异,不由得对春琴说:

  “太原那边乱成这样,恐有小人算计,只怕驿站也不安全,咱们加快速度全力赶路,尽快取回老爷的棺椁!”

  若说之前要加速得用上好酒,现在有了流民们提供的消息,穆家兄妹早已紧张起来。

  一行人立马风驰电掣的起跑,米粒儿索性舍了马车,跟春琴骑一匹马行进。

  这些人多少受过些训练,这些马则都是一流骏马,跑起来除了颠簸外,体感跟在盘山公路上骑摩托车差不多。

  米粒儿紧紧抱着春琴的腰,按她说的收紧腰腹后躲在她身后,听着呼呼风声和隆隆马蹄声,从正午跑到星月满空,马屁都受不了了才停下。

  露宿一夜后,一行人换下两匹力竭的马,再次开进行军模式。

  有了昨天的漫长颠簸,今天米粒儿醒来时其实全身都在痛,但眼下没时间了,她只说一切都好,就把自己更春琴捆在一起,出发。

  这次从清晨跑到天色大亮,米粒儿远远看到平原上一座黑色的城市趴窝在路的尽头,那一定就是太原城了。

  “停下休息一会儿,养好精神后,远离那些流民,咱们直奔驿站!”

  说完这样的吩咐,米粒儿才意识到自己的嘴有多干。

  下马休息期间,春琴有些心疼的暗示如果太难受,可以分人手去接郦天明,让米粒儿和一部分人在这里休息。

  “不行,这边鱼龙混杂,最是不能掉以轻心,现在所有人都不要离队伍太远,一切行动紧跟大部队。”

  这话刚说完,一直警戒在册的穆青山突然张弓射出一箭,随即传来一声尖叫,有人大吼:“弟兄们,肥羊就在眼前,干完这票咱们投李大天王去!”

  随即不远处的土坡上站起来乌泱泱一片人,瞧着比之前那波流民只多不少,身上衣衫也不落魄,但除了为首的几个拿着朴刀,其他人手里都只有木棒爬犁,可见不是什么厉害角色。

  郦家其他人见状不等吩咐就跟着穆青山张弓发箭,这一波箭雨不大却着实吓人,加上那边对此毫无准备,见身边有同伴中箭倒地,丢了手里的棍棒转身就跑。

  前头的人往后跑,后头的人却还不知道,两拨人自己拥挤在一起,队伍霎时间完全不成样子气得前面拿朴刀的男人跳脚大骂,见穆青山带着人拔出白闪闪的钢刀来,脸色一变,转而大喊:“点子硬扎手,风紧扯呼~各位兄弟各凭本事啦!”

  说罢劈开两个拦路的手下,自己钻入人群就不见了。

  这袭击来的别开生面又来去匆匆,米粒儿愣了一愣,才对穆青山说:“乌合之众追之无用,还是先往驿站去。”

  说完正要上马,边上草丛里传来一声呻·吟。

  “你又不是男人,去那淫·窝作甚?难不成是来进货的?”

  米粒儿一惊,穆青山则劈手伸进草丛里,拖出个大腿中箭站不起来的男子来。

  那男人讪笑道:“我乃太原本地人,娘子远道而来定有要事,且舍我些伤药止血,我便为娘子效犬马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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