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旧恨
一瞬间，沉睡多年的警铃骤然炸响，米粒儿几乎是下意识地跳将起来，连连摇头道：“不行，一鼓作气再而衰，我们不能休息，否则极有可能停下不止一个时辰，咬咬牙吧，再跑一阵就安全了。”
她这么一说，身为林斐然爱妾的程娘子就是脸色一萎，又极有眼色的看了看苗娘子坚毅的神情后，默默闭上了嘴，乖乖跟着爬上了马背。
这一次，变成了米粒儿催马。
她一边要求春琴尽可能快些的同时，忍不住回头去看。
那人影和草丛都早没了影子，可心里的阴影却越发清晰，清晰得她仿佛有了千里眼，能看到极远的隐蔽处里，那个男人捶胸顿足又慌忙跑起来去报信的模样。
这人就算化成灰了她也认得，绝不会有错！
一股混合着痛苦与恨意的情绪涌上心头，米粒儿暗暗攥紧春琴的腰带，心里咬牙恨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米元大那混蛋竟还活着！
上辈子父母的面孔米粒儿已经想不起来了，模糊的记忆中他们谈不上多么优秀，也没有故事里的那般慈爱。
可他们好歹是一对正常的父母，给与的米粒儿正常的关爱和照料，为子女尽到了一对父母最基本的义务。
而米元大呢？
他猪狗不如！
从米粒儿降生到被换了两个烧饼，米元大除了白日做梦就是幻梦破碎后咒骂命运，继而酗酒赊账，继而酒后殴打妻儿，再然后逃出家门几天十几天甚至几个月不见踪影，直到他赊欠的酒债被这辈子的母亲还清后，才重新露面。
就这么熬了好几年，米粒儿这辈子的母亲终于在饥荒爆发前夕结束了此生苦难。
鉴于当时米元大又因为赊欠酒债不见人影，米粒儿撺掇两个姐姐把家里薄田卖了抵债，免得被债主拉去卖给老光棍平账。
也多亏有了这笔钱，水灾爆发后，米家姐弟五人一度逃过一劫，迅速避入州府城中，靠做零工维持生计。
当时米粒儿还幻想过靠满脑子聪明才智在灾后发家致富，来日做个体面的女富商，招个老实的赘婿，今后孩子都跟自己姓。
但随着米元大找上门来，一切都结束了。
在这个父权大过天的时代，米粒儿的一切抵抗都是无用的。
他带着一屁股烂账和一伙小混混上门，一个照面就把家中钱财洗劫一空，两个姐姐被混混们拉走抵债。米元大则心安理得的吃着姐姐们做好的窝窝头，教训米粒儿和两个弟弟何为孝道。
当时米粒儿只恨自己没舍得买药灭鼠，否则那时就了解了米元大的狗命，也算给自己这辈子出一口恶气！
之后雍州饥荒爆发，州府城内也开始饿肚子。
偏偏米元大整天跟地痞无赖厮混一处，干着些坑蒙拐骗的勾当，危急关头自然成了全城人眼中钉，便被知州寻了个由头连带着米粒儿姐弟一道驱逐出城被迫成了流民大军的一员。
之后米粒儿眼睁睁看着被迫嫁给小混混的一个姐姐在路上活活饿死，另一个姐姐饱受凌虐简直不成人形，一家人跟着流民潮宛如丧家之犬般被四处驱逐，直到京郊她被换了两个烧饼。
当时反而松了口气，心想至少再也不用看到米元大那张烂脸。
谁知今日却忽然撞个正着，那种混杂了怨恨与痛苦的感觉绝不会有假，只有米元大！
“娘子…你轻些，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前面驾马的春琴出声把米粒儿从旧日噩梦中惊醒。
她一愣，差点下意识松手，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幼稚了。
米元大的出现分明是一个信号，沉溺于过去那些早该翻篇的事情完全是浪费自己的能量。
米元大这人，好吃懒做整天跟各路流氓地痞混日子是米粒儿对他多年观察得出的定论。
这样的人除非重新投胎，否则就算饿死也不会去种地，突然出现在那个位置绝不是偶然。
米粒儿甚至能凭直觉确定，他就是在那里盯梢的。
那么他是为谁盯梢呢？
回忆起自己被卖掉前米元大跟混混姐夫的商定，米粒儿心里迅速略过几种可能性，每一种可能性都指向同一个答案——对郦天明棺椁有兴趣的人。
她心头一紧，立刻问春琴。
“可还带着防身武器？”
驾马的少女一愣，迅速摇头。
“没有，那些东西忒重，又派不上用场，哥哥让我别带，遇到拦路的直接撞就行了，郦家的马都是战马，绝不会畏惧主动出击。”
“好！就按你哥说的做，待会儿无论拦路的人是什么模样一律撞过去！”
米粒儿嘴上这样说，心里则想到。
若是普通人，见官道上奔马疾驰只会躲避，若是不怀好意之人更决不能停下。
幸而这是官道，离京城又近，任谁也不敢轻易设卡，如此就算遇到阻拦也多半是些米元大之流。
便是撞死了也无妨！
咬牙横下一条心，不多时就看见前方果然有几个人拿着爬犁扁担站在路中央，遥遥呼唤着“停下，快停下！”。
“撞！”
米粒儿的声音和心肠一并冷下去，春琴应声伏低身体，一夹马腹。
马儿嘶鸣着勉力加速，耳畔冰冷的风声霎时尖锐起来，仿佛是米粒儿发自内心的愤怒咆哮。
“停下…啊！”
还在挥舞爬犁的几人见冲到百米内反而加速了，吓得丢下东西转身就跑，其中一个貌似带头还想把人推回路中间，被另几个情急之下反推得摔在路上。
他再抬起头时，马蹄离他只有不到二十米距离了，吓得缩在地上尖叫。
而米粒儿也看清了他的脸，一瞬间心里头次生出一种庆幸。
太好了，以郦家的实力和郦殊个人威望，踩死个地痞流氓也无妨。
何况，米粒儿现在真巴不得他被踩死！
因为这张脸的主人正是跟米元大沆瀣一气的另一个人渣——把她姐姐打得不成人样的刘宝田！
可恨啊！
为什么这个垃圾也还活着！
马儿啊，快替我把他踏成肉酱吧！
米粒儿在心里近乎失去理智的希冀着，然而春琴却不愿多惹事端，她双手紧握缰绳在即将踏上刘宝田的几米距离内轻轻拉紧，随即两腿再一夹马腹。
收到命令的战马突然往上以窜，整个身体完全伸展开来，竟直接从刘宝田身上跃了过去。
她这么一说，身为林斐然爱妾的程娘子就是脸色一萎，又极有眼色的看了看苗娘子坚毅的神情后，默默闭上了嘴，乖乖跟着爬上了马背。
这一次，变成了米粒儿催马。
她一边要求春琴尽可能快些的同时，忍不住回头去看。
那人影和草丛都早没了影子，可心里的阴影却越发清晰，清晰得她仿佛有了千里眼，能看到极远的隐蔽处里，那个男人捶胸顿足又慌忙跑起来去报信的模样。
这人就算化成灰了她也认得，绝不会有错！
一股混合着痛苦与恨意的情绪涌上心头，米粒儿暗暗攥紧春琴的腰带，心里咬牙恨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米元大那混蛋竟还活着！
上辈子父母的面孔米粒儿已经想不起来了，模糊的记忆中他们谈不上多么优秀，也没有故事里的那般慈爱。
可他们好歹是一对正常的父母，给与的米粒儿正常的关爱和照料，为子女尽到了一对父母最基本的义务。
而米元大呢？
他猪狗不如！
从米粒儿降生到被换了两个烧饼，米元大除了白日做梦就是幻梦破碎后咒骂命运，继而酗酒赊账，继而酒后殴打妻儿，再然后逃出家门几天十几天甚至几个月不见踪影，直到他赊欠的酒债被这辈子的母亲还清后，才重新露面。
就这么熬了好几年，米粒儿这辈子的母亲终于在饥荒爆发前夕结束了此生苦难。
鉴于当时米元大又因为赊欠酒债不见人影，米粒儿撺掇两个姐姐把家里薄田卖了抵债，免得被债主拉去卖给老光棍平账。
也多亏有了这笔钱，水灾爆发后，米家姐弟五人一度逃过一劫，迅速避入州府城中，靠做零工维持生计。
当时米粒儿还幻想过靠满脑子聪明才智在灾后发家致富，来日做个体面的女富商，招个老实的赘婿，今后孩子都跟自己姓。
但随着米元大找上门来，一切都结束了。
在这个父权大过天的时代，米粒儿的一切抵抗都是无用的。
他带着一屁股烂账和一伙小混混上门，一个照面就把家中钱财洗劫一空，两个姐姐被混混们拉走抵债。米元大则心安理得的吃着姐姐们做好的窝窝头，教训米粒儿和两个弟弟何为孝道。
当时米粒儿只恨自己没舍得买药灭鼠，否则那时就了解了米元大的狗命，也算给自己这辈子出一口恶气！
之后雍州饥荒爆发，州府城内也开始饿肚子。
偏偏米元大整天跟地痞无赖厮混一处，干着些坑蒙拐骗的勾当，危急关头自然成了全城人眼中钉，便被知州寻了个由头连带着米粒儿姐弟一道驱逐出城被迫成了流民大军的一员。
之后米粒儿眼睁睁看着被迫嫁给小混混的一个姐姐在路上活活饿死，另一个姐姐饱受凌虐简直不成人形，一家人跟着流民潮宛如丧家之犬般被四处驱逐，直到京郊她被换了两个烧饼。
当时反而松了口气，心想至少再也不用看到米元大那张烂脸。
谁知今日却忽然撞个正着，那种混杂了怨恨与痛苦的感觉绝不会有假，只有米元大！
“娘子…你轻些，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前面驾马的春琴出声把米粒儿从旧日噩梦中惊醒。
她一愣，差点下意识松手，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幼稚了。
米元大的出现分明是一个信号，沉溺于过去那些早该翻篇的事情完全是浪费自己的能量。
米元大这人，好吃懒做整天跟各路流氓地痞混日子是米粒儿对他多年观察得出的定论。
这样的人除非重新投胎，否则就算饿死也不会去种地，突然出现在那个位置绝不是偶然。
米粒儿甚至能凭直觉确定，他就是在那里盯梢的。
那么他是为谁盯梢呢？
回忆起自己被卖掉前米元大跟混混姐夫的商定，米粒儿心里迅速略过几种可能性，每一种可能性都指向同一个答案——对郦天明棺椁有兴趣的人。
她心头一紧，立刻问春琴。
“可还带着防身武器？”
驾马的少女一愣，迅速摇头。
“没有，那些东西忒重，又派不上用场，哥哥让我别带，遇到拦路的直接撞就行了，郦家的马都是战马，绝不会畏惧主动出击。”
“好！就按你哥说的做，待会儿无论拦路的人是什么模样一律撞过去！”
米粒儿嘴上这样说，心里则想到。
若是普通人，见官道上奔马疾驰只会躲避，若是不怀好意之人更决不能停下。
幸而这是官道，离京城又近，任谁也不敢轻易设卡，如此就算遇到阻拦也多半是些米元大之流。
便是撞死了也无妨！
咬牙横下一条心，不多时就看见前方果然有几个人拿着爬犁扁担站在路中央，遥遥呼唤着“停下，快停下！”。
“撞！”
米粒儿的声音和心肠一并冷下去，春琴应声伏低身体，一夹马腹。
马儿嘶鸣着勉力加速，耳畔冰冷的风声霎时尖锐起来，仿佛是米粒儿发自内心的愤怒咆哮。
“停下…啊！”
还在挥舞爬犁的几人见冲到百米内反而加速了，吓得丢下东西转身就跑，其中一个貌似带头还想把人推回路中间，被另几个情急之下反推得摔在路上。
他再抬起头时，马蹄离他只有不到二十米距离了，吓得缩在地上尖叫。
而米粒儿也看清了他的脸，一瞬间心里头次生出一种庆幸。
太好了，以郦家的实力和郦殊个人威望，踩死个地痞流氓也无妨。
何况，米粒儿现在真巴不得他被踩死！
因为这张脸的主人正是跟米元大沆瀣一气的另一个人渣——把她姐姐打得不成人样的刘宝田！
可恨啊！
为什么这个垃圾也还活着！
马儿啊，快替我把他踏成肉酱吧！
米粒儿在心里近乎失去理智的希冀着，然而春琴却不愿多惹事端，她双手紧握缰绳在即将踏上刘宝田的几米距离内轻轻拉紧，随即两腿再一夹马腹。
收到命令的战马突然往上以窜，整个身体完全伸展开来，竟直接从刘宝田身上跃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