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
“哦……不过，你我都没有符节，到了晋国，怕也是进不去的。”
子络笑着，“无妨，也许走着走着就有法子了！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是吧？”
“嗯！”雪芒点点头，“那我们便同路吧，一路上……还有劳娘子照拂了。”
*** ***
镐京之内，艳阳高照，无风无雨。
姬夜裘出逃的消息传遍王宫上下，王公贵胄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清晨时，大王又免了朝，可臣子们却坐不住，一个接一个地都等在了勤政殿门口。宽大的官服在烈日的暴晒下，压弯了人们的脊柱。
“如何如何？大王作何说法？”
寺人摇了摇头，一脸的无能为力，“大王如今谁也不见，奴听宫正说，自那日在骊山，王后城楼一笑，大王就跟失了魂儿似的，除了盯着王后时时出神，眼中再无他人呐。”
“这可如何是好？！”急脾气的一位官员当即跺了跺脚，“这逆臣都要打到京畿来了！大王岂能安坐如山呐？！”
“诶！嘘~~~”
另一官员立刻拉住他，“慎言！如今既无证据又无消息，小心被旁人听了去，追悔莫及啊！”
“被何人听了去？您看看这满朝上下，还有几个管事儿的？”此人说罢便拂袖而去了。
这烈阳下的值官，又少了一人。
宿长林微微转身望了望那人的背影，眸色波澜不惊，默默又转了回来。在焦躁的人群中，他无疑是最平静的。
“大司徒，您作何想？”
漆若原微微颔首，凑到宿长林耳边，眼皮却向上一掀，“各卿各士都心焦不已，可唯独大司徒泰然自若，故此，若原斗胆一问，还请大司徒赐教。”
宿长林眸色淡漠，未曾对视于他，只缓缓叹出口气，“早在大王前往骊山之前，宿某便于勤政殿外求见大王许久，未得回音……早知自己无能为力罢了。”
漆若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未再回音。
宿长林缓缓转身，这才将目光定在漆若原脸上，“小司徒似乎也不同于其他士子。”
“哦？”他客气地弯了弯唇角，眼中却并无笑意。
宿长林也察觉出来，此人虽与他年纪相仿，却始终难以看透。
他抬头望了望高高的日头，被烈阳刺得又只能闭上了双目，他笑着摇了摇头，“上阳之威，果非凡人得以直视。”
漆若原微微一笑，贴近其耳侧提醒道：“大司徒慎言，上阳，可是晋国的国都……”
此话一出，宿长林当即冷了一瞬。
他的睫毛微微颤抖，却因在强光之下无法立即张开眼睛。
上阳二字，他本意是借天上的太阳指代天子。可漆若原，却将他的话换了意思。
果然，他是该慎言的。明知漆若原心有城府，却何必多说这一句……言多必失啊。
宿长林沉下首来，再张双目，眼前已经泛起一片晦暗。
“大司徒？”
宿长林闻声转首，做了揖，“见过大宗伯。”
春官大宗伯董蔻颔首回礼，“今日不见太宰上朝，不知大司徒可知缘由？”
“太宰年事已高，身有不适，故而告假。”
“原来如此。这满朝之上……恐怕也只有太宰能对大王规劝一二。”
宿长林张了张口，终是没说，正是因为大王不愿再听太宰进言，他才急火攻心，病得更重了些。
“说来，我也该去探望太宰才是。”说着，董蔻朝他揖了揖手，“告辞。”
宿长林作揖回礼，再回首，只见众臣也都已转身离去。
他的眼中晃现一片绿荫，而在这绿荫之下，他看到漆若原朝他深深地望了一眼，未再多言半字，也转身随着人流离去了。
眼前的光缓缓变得明亮而清晰，但漆若原的背影却变得越来越模糊，越来越与其他人的背影融于一处……
“该启程了。”
姬兆离饮了口茶，淡淡道。
雪上歌抬眸望了他一眼，未曾多言。
这几日，他一直在等消息。他已经远派祁方贺去了齐国，想知道在齐国之内，王室擅用哪一派的人对雪芒下手。
眼下祁方贺还没有消息，但犬戎的书信却已经送回了申国。他断不能在此久留！且申侯与姬夜裘一旦起兵，他无论如何都必须得在晋国坐镇！
于是姬兆离立刻向申侯辞行。
申侯望着姬兆离行军离去的背影，眼睛缓缓眯了起来，“晋侯帮了这样大的一个忙，吾等……也是时候回馈了。”
姬夜裘蹙了蹙眉，“外祖言下之意是……”
“犬戎已经回传了书信，且近日，吾将大王依旧沉迷于美色的消息又往诸国送了送。”
“那晋侯……”
“不错，是晋侯启发于吾。”
申侯回想当时与姬兆离的谈话，一方面想试探他的立场，另一方面想试图再获取他的帮助。然他只道：‘此前已被戏耍了一次，晋某，不会重蹈覆辙’。
“晋侯此行兵马不多，若是在他行路间，看到了骊山的狼烟，即便是有心……怕也是无力。”
虽然晋侯所道之意是不帮他们也不会再站在京畿一边与他们为敌，但依申侯的角度来看，还是保证万无一失的好。
晋国，在京畿以北；申国，在京畿以南。就在姬兆离的行军抵达距离京畿最近之时，骊山再度燃起了烽火。
狼烟袅袅，为傍晚的云霞也增添了几缕残影。
而这片云霞，也不仅仅出现在了他们眼中。
远在镐京的宿长林，也于窗边望山际。
大王收到消息便与王后再度赶往骊山避难，镐京城内已乱作一团。
“玉衡，你说……此战会胜，还是败？”
隗玉衡望着他平静的侧脸，分辨不出他这话是站在哪一方的立场问的。
“不论成败，你都会全身而退。”
他俶尔笑了，未再多言。
隗玉衡从他的眼中读到了一丝自嘲，不禁缓缓蹙起了眉宇……
这一程的土地上，总有接连不断的马蹄声，但分不清是叛者、还是援者。
“子络你听到否？”
雪芒忽然停下脚步，微微蹙眉问着。
子络下意识回首望了望，“听到何？”
“马蹄声。”
作者有话说：
子络笑着，“无妨，也许走着走着就有法子了！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是吧？”
“嗯！”雪芒点点头，“那我们便同路吧，一路上……还有劳娘子照拂了。”
*** ***
镐京之内，艳阳高照，无风无雨。
姬夜裘出逃的消息传遍王宫上下，王公贵胄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清晨时，大王又免了朝，可臣子们却坐不住，一个接一个地都等在了勤政殿门口。宽大的官服在烈日的暴晒下，压弯了人们的脊柱。
“如何如何？大王作何说法？”
寺人摇了摇头，一脸的无能为力，“大王如今谁也不见，奴听宫正说，自那日在骊山，王后城楼一笑，大王就跟失了魂儿似的，除了盯着王后时时出神，眼中再无他人呐。”
“这可如何是好？！”急脾气的一位官员当即跺了跺脚，“这逆臣都要打到京畿来了！大王岂能安坐如山呐？！”
“诶！嘘~~~”
另一官员立刻拉住他，“慎言！如今既无证据又无消息，小心被旁人听了去，追悔莫及啊！”
“被何人听了去？您看看这满朝上下，还有几个管事儿的？”此人说罢便拂袖而去了。
这烈阳下的值官，又少了一人。
宿长林微微转身望了望那人的背影，眸色波澜不惊，默默又转了回来。在焦躁的人群中，他无疑是最平静的。
“大司徒，您作何想？”
漆若原微微颔首，凑到宿长林耳边，眼皮却向上一掀，“各卿各士都心焦不已，可唯独大司徒泰然自若，故此，若原斗胆一问，还请大司徒赐教。”
宿长林眸色淡漠，未曾对视于他，只缓缓叹出口气，“早在大王前往骊山之前，宿某便于勤政殿外求见大王许久，未得回音……早知自己无能为力罢了。”
漆若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未再回音。
宿长林缓缓转身，这才将目光定在漆若原脸上，“小司徒似乎也不同于其他士子。”
“哦？”他客气地弯了弯唇角，眼中却并无笑意。
宿长林也察觉出来，此人虽与他年纪相仿，却始终难以看透。
他抬头望了望高高的日头，被烈阳刺得又只能闭上了双目，他笑着摇了摇头，“上阳之威，果非凡人得以直视。”
漆若原微微一笑，贴近其耳侧提醒道：“大司徒慎言，上阳，可是晋国的国都……”
此话一出，宿长林当即冷了一瞬。
他的睫毛微微颤抖，却因在强光之下无法立即张开眼睛。
上阳二字，他本意是借天上的太阳指代天子。可漆若原，却将他的话换了意思。
果然，他是该慎言的。明知漆若原心有城府，却何必多说这一句……言多必失啊。
宿长林沉下首来，再张双目，眼前已经泛起一片晦暗。
“大司徒？”
宿长林闻声转首，做了揖，“见过大宗伯。”
春官大宗伯董蔻颔首回礼，“今日不见太宰上朝，不知大司徒可知缘由？”
“太宰年事已高，身有不适，故而告假。”
“原来如此。这满朝之上……恐怕也只有太宰能对大王规劝一二。”
宿长林张了张口，终是没说，正是因为大王不愿再听太宰进言，他才急火攻心，病得更重了些。
“说来，我也该去探望太宰才是。”说着，董蔻朝他揖了揖手，“告辞。”
宿长林作揖回礼，再回首，只见众臣也都已转身离去。
他的眼中晃现一片绿荫，而在这绿荫之下，他看到漆若原朝他深深地望了一眼，未再多言半字，也转身随着人流离去了。
眼前的光缓缓变得明亮而清晰，但漆若原的背影却变得越来越模糊，越来越与其他人的背影融于一处……
“该启程了。”
姬兆离饮了口茶，淡淡道。
雪上歌抬眸望了他一眼，未曾多言。
这几日，他一直在等消息。他已经远派祁方贺去了齐国，想知道在齐国之内，王室擅用哪一派的人对雪芒下手。
眼下祁方贺还没有消息，但犬戎的书信却已经送回了申国。他断不能在此久留！且申侯与姬夜裘一旦起兵，他无论如何都必须得在晋国坐镇！
于是姬兆离立刻向申侯辞行。
申侯望着姬兆离行军离去的背影，眼睛缓缓眯了起来，“晋侯帮了这样大的一个忙，吾等……也是时候回馈了。”
姬夜裘蹙了蹙眉，“外祖言下之意是……”
“犬戎已经回传了书信，且近日，吾将大王依旧沉迷于美色的消息又往诸国送了送。”
“那晋侯……”
“不错，是晋侯启发于吾。”
申侯回想当时与姬兆离的谈话，一方面想试探他的立场，另一方面想试图再获取他的帮助。然他只道：‘此前已被戏耍了一次，晋某，不会重蹈覆辙’。
“晋侯此行兵马不多，若是在他行路间，看到了骊山的狼烟，即便是有心……怕也是无力。”
虽然晋侯所道之意是不帮他们也不会再站在京畿一边与他们为敌，但依申侯的角度来看，还是保证万无一失的好。
晋国，在京畿以北；申国，在京畿以南。就在姬兆离的行军抵达距离京畿最近之时，骊山再度燃起了烽火。
狼烟袅袅，为傍晚的云霞也增添了几缕残影。
而这片云霞，也不仅仅出现在了他们眼中。
远在镐京的宿长林，也于窗边望山际。
大王收到消息便与王后再度赶往骊山避难，镐京城内已乱作一团。
“玉衡，你说……此战会胜，还是败？”
隗玉衡望着他平静的侧脸，分辨不出他这话是站在哪一方的立场问的。
“不论成败，你都会全身而退。”
他俶尔笑了，未再多言。
隗玉衡从他的眼中读到了一丝自嘲，不禁缓缓蹙起了眉宇……
这一程的土地上，总有接连不断的马蹄声，但分不清是叛者、还是援者。
“子络你听到否？”
雪芒忽然停下脚步，微微蹙眉问着。
子络下意识回首望了望，“听到何？”
“马蹄声。”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