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伍
寺人应下之后便躬身退下了。走到转角处时恰好遇上了漆若原，不由惊了一惊。
“拜见小司徒。”寺人禾卓忙又行了一礼。
“在下不慎迷了路，还望巷伯指点一二。”
漆若原身量高挑，面色融于夜色，不免让人感到汗毛直立。
禾卓弓着身子未敢抬头，指了指他身后的方向，“小司徒顺着这廊道走下去，尽头处左转走几步便可看到宫门了。”
“好，多谢巷伯。”
话音刚落，他便转身离开了。
禾卓望了望那背影，微微蹙眉，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再回身向姬夜裘禀报。
犬戎的军队已经深入腹地，四散于国土，除了镐京萧条，姬兆离前往郑国的一路上也能看到不少战火燃过的痕迹，已经分不清是那场骊山之战的余息、还是犬戎也在趁机打击大周的兵力。
“这……不是已经打完了？为何还有兵马？”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穿过城邑，几个逃荒的百姓缩在一起，窃窃私语。
藏在人群中的雪芒和子络对视了一眼，都未曾多言。只听众人继续道：
“前几日不是颁了政令昭告天下，京畿已经扶持了先王的弟弟？”
“哪个弟弟？莫非是那位鄚国的国君？”
“是啊，这先太子联合申侯打到了镐京去，指不定这战事还没完呢！”
“呀！那我们可不能往镐京去了啊！”
正说着，忽然发现前方有士兵又贴了一张告示，众人旋即围了上去。
读完了寥寥几列字，众人简直惊掉了下巴。
“两个大王？”
“这……一国之内，容得下两王？”
“不过这样看来，那镐京是没有战事了吧？”
“没有战事又如何？大王都决议要迁都了，到了镐京恐怕也是一座死城。”
“那不如我们直接往南去？虽然不知大王要定都何处，但北部荒蛮，想来也是往南走的！”
“有理啊有理，那快走吧！”
雪芒的目光随着众人转向右边，子络也缓缓停了脚步，见雪芒未有跟上去的意思，“那我们呢？还往镐京去吗？还是……改道去晋国？不论他此时在何处，总归，他是一定会回到晋国的。”
在一起相处了这么久，子络也总算弄明白了雪芒的身世，没想到她要嫁的人，竟然会是晋国的国君，晋侯姬珂。
“晋国……眼下我也不知晋国是何情形，我这身份…到晋国如何自处，我也尚未想好。如若能在途中相遇，比直入晋国公宫要好。”
子络了然地点点头，也不禁蹙了蹙眉，“可天下如此之大，相遇谈何容易？”
“所以，需要先摸清他的路线。新王迁都，想必他会带兵勤王，自镐京出发……我们要尽快赶上了！”
“好。”子络笑了笑挽上她的手臂，“总之我如今是背靠大树好乘凉！都听你的！”
仲秋之后，天色愈寒，阵阵冷风袭来，不免会让人抖上一抖。
隗玉衡得知自己无论如何都赶不上陪宿长林一起迁都，急得赌气说自己干脆不去了！
可宿长林又岂会由他？
于是拿着舆图出来，仔细研究了一番迁都的路线，两人约定，到时在路上相遇。
姬兆离到得比想象中还要早，隗玉衡离去的第三日，姬兆离便带着郑国的兵马重返镐京了。
西王是有先见之明的，在姬兆离离开去借兵的第一日，他便吩咐阖宫上下开始收拾行囊，将镐京之内能带走的珍贵物件全都带走，满朝上下更是即日起便开始整理政务。是以，姬兆离抵达镐京的次日，便重新开启了浩浩荡荡的迁都一行。
众臣以官系划分，武将骑马，文臣按所属官部同乘一车。
是以，宿长林又不可避免地与漆若原同坐在了一处。
只是虽然同在一车，支持西王与支持东王的也是分坐两侧。
宿长林坐得很心虚，于是一路只得闭目假寐。
夜晚需要支帐休息，姬兆离这一路都在考量选在什么位置才合适。最终，勘测路线的士兵来报，前方只有一片已经歇停的战场是平整的旷野。
尸横遍野，血染黄沙。
眼看暮色将至，夜晚行军也不安全，于是他只得命令手下兵士将战场收拾出来。
尸体堆得和帐篷一样高，宿长林望着，微微出了神。
“大司徒悲悯。”
漆若原忽然在他耳边出了声。
宿长林转头睨了他一眼，沉吟片刻，才问道：“小司徒……与宿某年纪相仿吧？”
漆若原不语，不过垂眸又抬眸之际分明在道：那又如何？
宿长林收回视线，目光幽暗，没有焦点，“我朝官制，世卿世禄，父死子继，小司徒若想突破眼前桎梏，不该将目光放在宿某身上。”
闻言，漆若原眯了眯眸子。
宿长林微微转首，“而应该放在大王身上，如此……才可能有擢升之机。”
漆若原顿了顿，浅浅露出一抹笑意，“不知大司徒口中的大王，是哪一个？”
他怔了一瞬，不由叹了口气，“小司徒还是不曾将宿某的话听进去。”
“不。功夫要下在刀刃上，小生只是想确认，这刀刃…是哪一侧？”
宿长林抬眸，与他对视良久，但未再多说只言片语。
他宿长林选的，也未必是对的……
“哎，你有没有觉出……此处阴风阵阵啊？”
“唉，跟那么多具尸体宿在一处，能没有阴风么？”
两个文臣小吏边铺张着卧具，边小声嘀咕着。
“你说……会不会出事儿啊？”
“出何事？这四周不是都有晋侯的人护着么？”
“可晋侯是……”小吏甲说得激动起来，忙又压了压声音，“可晋侯是西王的人呐！会否……不责管支持东王一脉之人呐？”
小吏乙思索了一瞬，“可我们如今是依照官署扎堆的，两派人早已混在了一起，脸上又未盖上字，便是晋侯分得清，那军官士兵又岂能分得清？真到了顾此失彼时，又如何分得清何为‘此’，何是‘彼’呢？”
小吏甲这便恍然大悟，“啊，有道理啊！那我便可以假装是西王的人啦！”
小吏乙：“呀，那我岂不是需要在脸上盖上字了？”
“……”
作者有话说：
“拜见小司徒。”寺人禾卓忙又行了一礼。
“在下不慎迷了路，还望巷伯指点一二。”
漆若原身量高挑，面色融于夜色，不免让人感到汗毛直立。
禾卓弓着身子未敢抬头，指了指他身后的方向，“小司徒顺着这廊道走下去，尽头处左转走几步便可看到宫门了。”
“好，多谢巷伯。”
话音刚落，他便转身离开了。
禾卓望了望那背影，微微蹙眉，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再回身向姬夜裘禀报。
犬戎的军队已经深入腹地，四散于国土，除了镐京萧条，姬兆离前往郑国的一路上也能看到不少战火燃过的痕迹，已经分不清是那场骊山之战的余息、还是犬戎也在趁机打击大周的兵力。
“这……不是已经打完了？为何还有兵马？”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穿过城邑，几个逃荒的百姓缩在一起，窃窃私语。
藏在人群中的雪芒和子络对视了一眼，都未曾多言。只听众人继续道：
“前几日不是颁了政令昭告天下，京畿已经扶持了先王的弟弟？”
“哪个弟弟？莫非是那位鄚国的国君？”
“是啊，这先太子联合申侯打到了镐京去，指不定这战事还没完呢！”
“呀！那我们可不能往镐京去了啊！”
正说着，忽然发现前方有士兵又贴了一张告示，众人旋即围了上去。
读完了寥寥几列字，众人简直惊掉了下巴。
“两个大王？”
“这……一国之内，容得下两王？”
“不过这样看来，那镐京是没有战事了吧？”
“没有战事又如何？大王都决议要迁都了，到了镐京恐怕也是一座死城。”
“那不如我们直接往南去？虽然不知大王要定都何处，但北部荒蛮，想来也是往南走的！”
“有理啊有理，那快走吧！”
雪芒的目光随着众人转向右边，子络也缓缓停了脚步，见雪芒未有跟上去的意思，“那我们呢？还往镐京去吗？还是……改道去晋国？不论他此时在何处，总归，他是一定会回到晋国的。”
在一起相处了这么久，子络也总算弄明白了雪芒的身世，没想到她要嫁的人，竟然会是晋国的国君，晋侯姬珂。
“晋国……眼下我也不知晋国是何情形，我这身份…到晋国如何自处，我也尚未想好。如若能在途中相遇，比直入晋国公宫要好。”
子络了然地点点头，也不禁蹙了蹙眉，“可天下如此之大，相遇谈何容易？”
“所以，需要先摸清他的路线。新王迁都，想必他会带兵勤王，自镐京出发……我们要尽快赶上了！”
“好。”子络笑了笑挽上她的手臂，“总之我如今是背靠大树好乘凉！都听你的！”
仲秋之后，天色愈寒，阵阵冷风袭来，不免会让人抖上一抖。
隗玉衡得知自己无论如何都赶不上陪宿长林一起迁都，急得赌气说自己干脆不去了！
可宿长林又岂会由他？
于是拿着舆图出来，仔细研究了一番迁都的路线，两人约定，到时在路上相遇。
姬兆离到得比想象中还要早，隗玉衡离去的第三日，姬兆离便带着郑国的兵马重返镐京了。
西王是有先见之明的，在姬兆离离开去借兵的第一日，他便吩咐阖宫上下开始收拾行囊，将镐京之内能带走的珍贵物件全都带走，满朝上下更是即日起便开始整理政务。是以，姬兆离抵达镐京的次日，便重新开启了浩浩荡荡的迁都一行。
众臣以官系划分，武将骑马，文臣按所属官部同乘一车。
是以，宿长林又不可避免地与漆若原同坐在了一处。
只是虽然同在一车，支持西王与支持东王的也是分坐两侧。
宿长林坐得很心虚，于是一路只得闭目假寐。
夜晚需要支帐休息，姬兆离这一路都在考量选在什么位置才合适。最终，勘测路线的士兵来报，前方只有一片已经歇停的战场是平整的旷野。
尸横遍野，血染黄沙。
眼看暮色将至，夜晚行军也不安全，于是他只得命令手下兵士将战场收拾出来。
尸体堆得和帐篷一样高，宿长林望着，微微出了神。
“大司徒悲悯。”
漆若原忽然在他耳边出了声。
宿长林转头睨了他一眼，沉吟片刻，才问道：“小司徒……与宿某年纪相仿吧？”
漆若原不语，不过垂眸又抬眸之际分明在道：那又如何？
宿长林收回视线，目光幽暗，没有焦点，“我朝官制，世卿世禄，父死子继，小司徒若想突破眼前桎梏，不该将目光放在宿某身上。”
闻言，漆若原眯了眯眸子。
宿长林微微转首，“而应该放在大王身上，如此……才可能有擢升之机。”
漆若原顿了顿，浅浅露出一抹笑意，“不知大司徒口中的大王，是哪一个？”
他怔了一瞬，不由叹了口气，“小司徒还是不曾将宿某的话听进去。”
“不。功夫要下在刀刃上，小生只是想确认，这刀刃…是哪一侧？”
宿长林抬眸，与他对视良久，但未再多说只言片语。
他宿长林选的，也未必是对的……
“哎，你有没有觉出……此处阴风阵阵啊？”
“唉，跟那么多具尸体宿在一处，能没有阴风么？”
两个文臣小吏边铺张着卧具，边小声嘀咕着。
“你说……会不会出事儿啊？”
“出何事？这四周不是都有晋侯的人护着么？”
“可晋侯是……”小吏甲说得激动起来，忙又压了压声音，“可晋侯是西王的人呐！会否……不责管支持东王一脉之人呐？”
小吏乙思索了一瞬，“可我们如今是依照官署扎堆的，两派人早已混在了一起，脸上又未盖上字，便是晋侯分得清，那军官士兵又岂能分得清？真到了顾此失彼时，又如何分得清何为‘此’，何是‘彼’呢？”
小吏甲这便恍然大悟，“啊，有道理啊！那我便可以假装是西王的人啦！”
小吏乙：“呀，那我岂不是需要在脸上盖上字了？”
“……”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