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拾壹
“从善为何会走在此处？上次见面还是你与晋侯去京畿缴纳岁贡之时，如今……沧海桑田。”宿长林叹了口气，转而也没忘继续问自己的疑惑，“想来晋侯应当是已将你安排妥当了，你怎会孤身出现在此呢？”
“哪是孤身？”
子络端着吃食从外面走进来，放在桌案上，“这不是有我陪着她？”
宿长林转首望了望，“一直没问，这位是……你的侍女？”
“我……”子络一时失语，有些无奈，明明与从善是好友，如今却被以为是奴隶……
好吧，谁让从善身份不凡，不仅是申国国舅之女，甚至还是未来的晋国君妇！
于是，她便不再解释了。原本……她也是不配与其以友人相称的。
是雪芒亲自解释道：“这是我的朋友，虽是萍水相逢，但也是她救我一命。”
“啊不不不！岂有那样严重？不过就是给你喝了水而已。”
子络有些感动，她真的拿她当做友人了……不过，如今从善没有身份加持才与她友人相称，然而一旦回到晋国公宫，她若想一直跟在她身侧，可不就只能安一个侍女的头衔？
“险些渴死的命也是命！”雪芒笑道。何况，她救赎到她的，远不止此。
“从善预备何时回晋国？”
宿长林吸了口气，缓缓道：“我左思右想，都觉得晋侯不会放你一人在此，你可是出了何事？晋侯……他可知你沦落至此？”
雪芒一时不知该怎样回答，张了张口，却始终不曾答话。
子络在一旁来回地看着这二人，她不知雪芒意欲何为，于是也不敢贸然解释。
不过她思索片刻，便蓦然问道：“宿先生方才说，何时见过从善的？”
“三月前，从善与晋侯入京畿缴纳岁贡时见过。”
子络愣了一愣，“不，不可能啊！三月前我与从善在月玫山初遇，与镐京相距千里，你岂会见过她？”
她忍不住心惊了一瞬，转而过去握住从善的手，“莫非有人顶替了你的身份！”她转首望了望宿长林，续道：“这位宿先生都不曾认出异样，看来她与你长得一样？你可有甚么孪生姊妹？”
雪芒一直愣在那儿，微蹙眉宇，不曾答话。
宿长林被这一连串的推测惊到了，可他无论怎样想在京畿见过的从善，都不觉有何异样……不，倒还真有一点不一样——京畿的从善，对他生疏了许多。
“从善，发生了何事？此为何意？”
雪芒沉沉地呼出一口气，幽幽道：“方才你一直问我因何在此，想来你也不知……她在何处。”
宿长林以为她说的是姬兆离，“晋侯自然是在迁都的路上，往洛邑而行，你若想寻他，我可以带你去。”
雪芒却淡淡摇着头，“我并不想寻他，我只是想见一见…那个与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
“为何不想寻他？何谓不想寻他？！”子络有些恨铁不成钢，她一把拽过雪芒的手臂，“你本就是晋侯未过门的妻子，是路上出了变故才没能嫁给他。如今你远离母家，晋侯那头若还有人顶替你的身份，那你可怎么活啊？！这岂非有家回不去了？”
“可去了，也未必有结果。”
雪芒的面色始终很镇定，仿佛早已仔细想过了，“嫁予晋侯的、与他朝夕相处同床共枕的，始终不是我。我不将自己藏在深宫，不是也很好？”
“那我可必须要同你讲一句肺腑之言了！”
子络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一路上，我们的吃喝用的都是我的积蓄，你仅有的几件首饰也交换得差不多了，宿先生孤身一人从死人堆里爬回来的，更是身无分文。我们能否走到晋侯跟前都是个问题，更何况还要自力更生度过漫漫余生？很难的！”
所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雪芒也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
她在屋内踱着步子，宿长林在一旁望着她的反应，不禁轻轻蹙着眉，有些担忧。
“那不若这样！我们还是去找晋侯夫人，那位…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我同她做个交易，我可以将‘晋侯夫人’的位置让给她，但与此同时，她必须要给我足够的钱财用作交换，这笔钱要足够我们自力更生、安稳度日！”
宿长林没有言语，却抿紧了唇瓣，思量反复。
子络歪了歪头，不解道：“做晋侯夫人不也很好？你原也是贵族，自力更生的日子有多难，你可知晓否？”
雪芒淡然笑着，“那做晋侯夫人有多难你可知晓否？晋国的公宫内住了几个少妃你可知晓否？晋侯如今心向何人你可知晓否？我们都对晋国的情形不甚了解……”
“是你。”
宿长林突然打断她，上前肯定道：“晋侯心向之人是你，这一点，整个晋国、乃至申国、京畿，都深信不疑。”
“可是……彼我，非本我。”雪芒说到了最直接的一点。
按理说是对的。可宿长林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只是晋侯哪里不对劲，他一时又说不上来。而且，他也拿不出什么真凭实据来向从善证实自己的想法。
“晋侯宠爱的究竟是我这个身份下的人、还是与他朝夕相处的那个人，我们都不知。但我更倾向于后者，因为极有可能……晋侯根本不知此世间还有一个我。”
子络也抿了抿唇，问道：“那倘若不是呢？”
雪芒转过身去看她，“嗯？”
子络上前道：“倘若晋侯心向之人就是你呢？倘若他宠爱的，就是你这身份下的人呢？是因为那人顶替了你的位置，才白白得了宠爱。倘若晋侯想要的一直是你呢？”
雪芒一时语塞。
她根本没想过这种情形，四年前的一面之缘，虽也给她留下过印象，可她与晋侯仍然算不上熟悉，更何谈爱意？
得到与否，她并不那么在意。推己及人，她以为晋侯也是如此。
然子络却接着道：“你要将晋侯夫人的身份让给别人，却根本没问过晋侯是否愿意如此。倘若晋侯不愿呢？那你还能将这夫婿白白让掉？”
作者有话说：
“哪是孤身？”
子络端着吃食从外面走进来，放在桌案上，“这不是有我陪着她？”
宿长林转首望了望，“一直没问，这位是……你的侍女？”
“我……”子络一时失语，有些无奈，明明与从善是好友，如今却被以为是奴隶……
好吧，谁让从善身份不凡，不仅是申国国舅之女，甚至还是未来的晋国君妇！
于是，她便不再解释了。原本……她也是不配与其以友人相称的。
是雪芒亲自解释道：“这是我的朋友，虽是萍水相逢，但也是她救我一命。”
“啊不不不！岂有那样严重？不过就是给你喝了水而已。”
子络有些感动，她真的拿她当做友人了……不过，如今从善没有身份加持才与她友人相称，然而一旦回到晋国公宫，她若想一直跟在她身侧，可不就只能安一个侍女的头衔？
“险些渴死的命也是命！”雪芒笑道。何况，她救赎到她的，远不止此。
“从善预备何时回晋国？”
宿长林吸了口气，缓缓道：“我左思右想，都觉得晋侯不会放你一人在此，你可是出了何事？晋侯……他可知你沦落至此？”
雪芒一时不知该怎样回答，张了张口，却始终不曾答话。
子络在一旁来回地看着这二人，她不知雪芒意欲何为，于是也不敢贸然解释。
不过她思索片刻，便蓦然问道：“宿先生方才说，何时见过从善的？”
“三月前，从善与晋侯入京畿缴纳岁贡时见过。”
子络愣了一愣，“不，不可能啊！三月前我与从善在月玫山初遇，与镐京相距千里，你岂会见过她？”
她忍不住心惊了一瞬，转而过去握住从善的手，“莫非有人顶替了你的身份！”她转首望了望宿长林，续道：“这位宿先生都不曾认出异样，看来她与你长得一样？你可有甚么孪生姊妹？”
雪芒一直愣在那儿，微蹙眉宇，不曾答话。
宿长林被这一连串的推测惊到了，可他无论怎样想在京畿见过的从善，都不觉有何异样……不，倒还真有一点不一样——京畿的从善，对他生疏了许多。
“从善，发生了何事？此为何意？”
雪芒沉沉地呼出一口气，幽幽道：“方才你一直问我因何在此，想来你也不知……她在何处。”
宿长林以为她说的是姬兆离，“晋侯自然是在迁都的路上，往洛邑而行，你若想寻他，我可以带你去。”
雪芒却淡淡摇着头，“我并不想寻他，我只是想见一见…那个与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
“为何不想寻他？何谓不想寻他？！”子络有些恨铁不成钢，她一把拽过雪芒的手臂，“你本就是晋侯未过门的妻子，是路上出了变故才没能嫁给他。如今你远离母家，晋侯那头若还有人顶替你的身份，那你可怎么活啊？！这岂非有家回不去了？”
“可去了，也未必有结果。”
雪芒的面色始终很镇定，仿佛早已仔细想过了，“嫁予晋侯的、与他朝夕相处同床共枕的，始终不是我。我不将自己藏在深宫，不是也很好？”
“那我可必须要同你讲一句肺腑之言了！”
子络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一路上，我们的吃喝用的都是我的积蓄，你仅有的几件首饰也交换得差不多了，宿先生孤身一人从死人堆里爬回来的，更是身无分文。我们能否走到晋侯跟前都是个问题，更何况还要自力更生度过漫漫余生？很难的！”
所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雪芒也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
她在屋内踱着步子，宿长林在一旁望着她的反应，不禁轻轻蹙着眉，有些担忧。
“那不若这样！我们还是去找晋侯夫人，那位…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我同她做个交易，我可以将‘晋侯夫人’的位置让给她，但与此同时，她必须要给我足够的钱财用作交换，这笔钱要足够我们自力更生、安稳度日！”
宿长林没有言语，却抿紧了唇瓣，思量反复。
子络歪了歪头，不解道：“做晋侯夫人不也很好？你原也是贵族，自力更生的日子有多难，你可知晓否？”
雪芒淡然笑着，“那做晋侯夫人有多难你可知晓否？晋国的公宫内住了几个少妃你可知晓否？晋侯如今心向何人你可知晓否？我们都对晋国的情形不甚了解……”
“是你。”
宿长林突然打断她，上前肯定道：“晋侯心向之人是你，这一点，整个晋国、乃至申国、京畿，都深信不疑。”
“可是……彼我，非本我。”雪芒说到了最直接的一点。
按理说是对的。可宿长林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只是晋侯哪里不对劲，他一时又说不上来。而且，他也拿不出什么真凭实据来向从善证实自己的想法。
“晋侯宠爱的究竟是我这个身份下的人、还是与他朝夕相处的那个人，我们都不知。但我更倾向于后者，因为极有可能……晋侯根本不知此世间还有一个我。”
子络也抿了抿唇，问道：“那倘若不是呢？”
雪芒转过身去看她，“嗯？”
子络上前道：“倘若晋侯心向之人就是你呢？倘若他宠爱的，就是你这身份下的人呢？是因为那人顶替了你的位置，才白白得了宠爱。倘若晋侯想要的一直是你呢？”
雪芒一时语塞。
她根本没想过这种情形，四年前的一面之缘，虽也给她留下过印象，可她与晋侯仍然算不上熟悉，更何谈爱意？
得到与否，她并不那么在意。推己及人，她以为晋侯也是如此。
然子络却接着道：“你要将晋侯夫人的身份让给别人，却根本没问过晋侯是否愿意如此。倘若晋侯不愿呢？那你还能将这夫婿白白让掉？”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