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芝儿
上一世的陆知予没有去过的地方有很多，她不欲往，也不在意。
唯独一个地方，令她出奇的挂念。
传说圣都城外有一处女人庙，无论是豆蔻少女，还是中年人妇，都会在那周围离奇失踪。
无论谁去找都不见踪影，后来谣言越传越广，城内人心惶惶，门户紧闭。
夜里巡防加了一队又一队，也没能找到这阵骚乱的源头。
而后眼见无头无尾的事情被吹鼓得愈来愈大，上面这才下了令。
由承天府派遣数名精锐，去端了这传说中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可精锐搜寻了整整一月都没有任何结果，官家给出的答复是空穴来风、无稽之谈。
但对外却是不能够这样说的，比起斩钉截铁的论断，此刻那些虚无缥缈的闲谈漫谈才更有说服力。
于是承天府便请来菩提寺的方丈做了三天三夜的法事。
可奇怪的是，在那边盛大的法坛结束之后，关于女人庙的传说也神奇般的偃旗息鼓不见了声响。
这件事才彻底算告了一段落。
可陆知予却是不信的，并非是承天府派出的精锐做不了数，而是内里有人帮着运作罢了。
上辈子，陆知予曾同谢汕秋说起这事，他闭口不谈。
可陆知予胳膊上突然加重的力道是骗不了人的，她以为他是为那些不知所踪的女子义愤填膺。
陆知予下意识去看他的表情，却在里面看到了一丝歉然。
两天后，除去一人名叫芝儿的女子外。
那些明明失踪已久的女子又像曾经人间蒸发一样的凭空出现在城外的树林里。
只是她们的神志都不太清晰了，浑浑噩噩的模样比街边饿了许久的乞丐还不如。
于是，这场关于女人庙的风波便彻底做实了鬼神的罪名，以山间夜路撞了邪祟给了结了。
直到有一天，谢汕秋一身酒气的从府外回来，陆知予知道他是真的吃醉了酒。
旁的时候，谢汕秋醉后身边是不许留人的。
除了他的长侍之外，任何人都不会再见。
可那日他却格外黏腻，无论如何都不愿同妻子分开，陆知予只好让长侍退下，亲自照顾他。
他是真的醉了，才会呢喃不清地反反复复地念同一句话。
“对不住，我没拦住，真的……对不住。”
陆知予替他揉着背，疏解那口似乎堵在他后心的咽也咽不下去，吐也吐不出来的气。
陆知予生怕惊了眼前快要碎掉了的人，声音温柔地不像话。
她哄啊哄，就像看着一个犯了错却知道改正的小孩一样。
心里根本一点儿都不责怪他，反而觉得心疼。
她轻轻地说：“没关系，没关系的，不怪你，没有人怪你啊。”
谢汕秋埋在她肚腹间的脸突然抬了起来，脸颊红得跟熟透的樱桃一样，眼神亮得吓人。
让人一时分不清，他究竟有没有醉。
她听见他斩钉截铁地说：“不，你不是她。”
陆知予心头抽了一下，愣了愣，右手抚着他的头发，弯眉回道：
“可是你都没有去问她，怎么知道她不会原谅你呢？”
谢汕秋的眸子泛出水光，声音里带了些急切和委屈：“我问不了，可我就是知道，她不会……原谅我。”
陆知予觉得喝醉后的谢汕秋和平日看见的都不一样，她笑了笑：“既然你问不了，那我帮你去问好不好？
“那样你就能知道答案了，她叫什么？”
谢汕秋的眸子直直的，突然变得浑浊起来，他偏头想了想，张了张嘴。
“她叫……芝儿。”
陆知予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她感受着腰间的手脱力垂了下去，一颗头重新砸在她的腿上。
她摸着墨发的手顿了顿，脑间似被惊雷劈过：“芝儿……”
而那夜……是中元节。
第二日陆知予曾试探着问过只言片语，可谢汕秋已经不记得了。
而后他每每饮酒，却从未让他的妻再贴身照顾过。
陆知予暗中翻阅过他的书房，亦没能找到什么证据。
可她就是相信，传说中的女人庙尽管是存在的。
可它存在的根源并不在谢汕秋的身上，他不会罔顾人命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他不需要，也不屑对付手无寸铁的女子，这一点陆知予完全清楚。
于是她得出了一个猜测，那就是谢汕秋认识那人，而且在某些时刻不得不保护着对方。
所以在精锐铺天盖地地搜查时找不到丁点痕迹，在聊起那桩看似荒诞的案子时，他不会发表任何意见。
而从前，他们说起这些事情时明明都是你分析我补充，这样一直谈到天明的。
这个猜测哪怕是重来一辈子，陆知予仍然愿意这么相信着。
当看见黄泥中藏有紫藤的那刻，她便知道。
明心的失踪，谢汕秋是知情的，可他会不会像曾经那样，会对芝儿的失踪充满歉疚？
如果真的有悔意，他又为何放任手下的人掳走明心？
谢汕秋要传话的人是谁？
一个个疑问像沸腾的水泡一样冒出来，刹那间，她的身子狠狠一斜！
“你在想什么？！我在后面看的清楚，眼下你真的有些冒进了。”
在陆知予即将摔落的时候，李穗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这才避免了她从这半山腰上滚落下去。
李穗看着她带着红痕的脸，蹙眉道：“要不是我刚刚拉着，你就像那块石头一样翻下去了。”
陆知予放目看着仍然在视野中的灰色小点，不知道为什么，仿佛这样就会安心一些。
李穗的眉峰越来越高，但声音却压得极低：“你为何要故意让周襄对你留下那样的印象？
“你分明没有与我说过周襄长于口技的事情，却将善解人意的那面贴在了我的身上。
“他看你的眼神已经很不善了，他毕竟是衙差，我是说，我的意思是。
“万一日后他发现了你的真实身份，和、和你做的那些事。
“可以凭着禾雨和他往日的交情，稍微……
“虽然我不知道你私下究竟做了哪些事，但你和他交好没有坏处，你知道吗？”
陆知予看着李穗一边用双手托着肚子，一边气息不稳地跟着自己的样子，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嗯，我知道。”她的嘴角弯出好看的弧度。
看得李穗顿时噎住，她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笑什么笑，还不走快些，人都快跑没影了！
“留神看着脚下啊，待会摔了我可不拉着你！”说完便匆匆往前去了。
作者有话说：
唯独一个地方，令她出奇的挂念。
传说圣都城外有一处女人庙，无论是豆蔻少女，还是中年人妇，都会在那周围离奇失踪。
无论谁去找都不见踪影，后来谣言越传越广，城内人心惶惶，门户紧闭。
夜里巡防加了一队又一队，也没能找到这阵骚乱的源头。
而后眼见无头无尾的事情被吹鼓得愈来愈大，上面这才下了令。
由承天府派遣数名精锐，去端了这传说中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可精锐搜寻了整整一月都没有任何结果，官家给出的答复是空穴来风、无稽之谈。
但对外却是不能够这样说的，比起斩钉截铁的论断，此刻那些虚无缥缈的闲谈漫谈才更有说服力。
于是承天府便请来菩提寺的方丈做了三天三夜的法事。
可奇怪的是，在那边盛大的法坛结束之后，关于女人庙的传说也神奇般的偃旗息鼓不见了声响。
这件事才彻底算告了一段落。
可陆知予却是不信的，并非是承天府派出的精锐做不了数，而是内里有人帮着运作罢了。
上辈子，陆知予曾同谢汕秋说起这事，他闭口不谈。
可陆知予胳膊上突然加重的力道是骗不了人的，她以为他是为那些不知所踪的女子义愤填膺。
陆知予下意识去看他的表情，却在里面看到了一丝歉然。
两天后，除去一人名叫芝儿的女子外。
那些明明失踪已久的女子又像曾经人间蒸发一样的凭空出现在城外的树林里。
只是她们的神志都不太清晰了，浑浑噩噩的模样比街边饿了许久的乞丐还不如。
于是，这场关于女人庙的风波便彻底做实了鬼神的罪名，以山间夜路撞了邪祟给了结了。
直到有一天，谢汕秋一身酒气的从府外回来，陆知予知道他是真的吃醉了酒。
旁的时候，谢汕秋醉后身边是不许留人的。
除了他的长侍之外，任何人都不会再见。
可那日他却格外黏腻，无论如何都不愿同妻子分开，陆知予只好让长侍退下，亲自照顾他。
他是真的醉了，才会呢喃不清地反反复复地念同一句话。
“对不住，我没拦住，真的……对不住。”
陆知予替他揉着背，疏解那口似乎堵在他后心的咽也咽不下去，吐也吐不出来的气。
陆知予生怕惊了眼前快要碎掉了的人，声音温柔地不像话。
她哄啊哄，就像看着一个犯了错却知道改正的小孩一样。
心里根本一点儿都不责怪他，反而觉得心疼。
她轻轻地说：“没关系，没关系的，不怪你，没有人怪你啊。”
谢汕秋埋在她肚腹间的脸突然抬了起来，脸颊红得跟熟透的樱桃一样，眼神亮得吓人。
让人一时分不清，他究竟有没有醉。
她听见他斩钉截铁地说：“不，你不是她。”
陆知予心头抽了一下，愣了愣，右手抚着他的头发，弯眉回道：
“可是你都没有去问她，怎么知道她不会原谅你呢？”
谢汕秋的眸子泛出水光，声音里带了些急切和委屈：“我问不了，可我就是知道，她不会……原谅我。”
陆知予觉得喝醉后的谢汕秋和平日看见的都不一样，她笑了笑：“既然你问不了，那我帮你去问好不好？
“那样你就能知道答案了，她叫什么？”
谢汕秋的眸子直直的，突然变得浑浊起来，他偏头想了想，张了张嘴。
“她叫……芝儿。”
陆知予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她感受着腰间的手脱力垂了下去，一颗头重新砸在她的腿上。
她摸着墨发的手顿了顿，脑间似被惊雷劈过：“芝儿……”
而那夜……是中元节。
第二日陆知予曾试探着问过只言片语，可谢汕秋已经不记得了。
而后他每每饮酒，却从未让他的妻再贴身照顾过。
陆知予暗中翻阅过他的书房，亦没能找到什么证据。
可她就是相信，传说中的女人庙尽管是存在的。
可它存在的根源并不在谢汕秋的身上，他不会罔顾人命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他不需要，也不屑对付手无寸铁的女子，这一点陆知予完全清楚。
于是她得出了一个猜测，那就是谢汕秋认识那人，而且在某些时刻不得不保护着对方。
所以在精锐铺天盖地地搜查时找不到丁点痕迹，在聊起那桩看似荒诞的案子时，他不会发表任何意见。
而从前，他们说起这些事情时明明都是你分析我补充，这样一直谈到天明的。
这个猜测哪怕是重来一辈子，陆知予仍然愿意这么相信着。
当看见黄泥中藏有紫藤的那刻，她便知道。
明心的失踪，谢汕秋是知情的，可他会不会像曾经那样，会对芝儿的失踪充满歉疚？
如果真的有悔意，他又为何放任手下的人掳走明心？
谢汕秋要传话的人是谁？
一个个疑问像沸腾的水泡一样冒出来，刹那间，她的身子狠狠一斜！
“你在想什么？！我在后面看的清楚，眼下你真的有些冒进了。”
在陆知予即将摔落的时候，李穗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这才避免了她从这半山腰上滚落下去。
李穗看着她带着红痕的脸，蹙眉道：“要不是我刚刚拉着，你就像那块石头一样翻下去了。”
陆知予放目看着仍然在视野中的灰色小点，不知道为什么，仿佛这样就会安心一些。
李穗的眉峰越来越高，但声音却压得极低：“你为何要故意让周襄对你留下那样的印象？
“你分明没有与我说过周襄长于口技的事情，却将善解人意的那面贴在了我的身上。
“他看你的眼神已经很不善了，他毕竟是衙差，我是说，我的意思是。
“万一日后他发现了你的真实身份，和、和你做的那些事。
“可以凭着禾雨和他往日的交情，稍微……
“虽然我不知道你私下究竟做了哪些事，但你和他交好没有坏处，你知道吗？”
陆知予看着李穗一边用双手托着肚子，一边气息不稳地跟着自己的样子，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嗯，我知道。”她的嘴角弯出好看的弧度。
看得李穗顿时噎住，她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笑什么笑，还不走快些，人都快跑没影了！
“留神看着脚下啊，待会摔了我可不拉着你！”说完便匆匆往前去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