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争利
这想法让米粒儿迅速冷静下来，从封赏的激动情绪中清醒。
说到底，郦殊、焦阳得罪了天子的事实并不会改变，焦阳、郦殊的同盟依旧是他们夫妻两活下去的根本，而为了稳固这个同盟，郦家分家依旧是第一议题。
甚至必须在郦殊、焦阳北上前尘埃落定。
刚才有为之君和忠臣良将的一团和气不过是镜花水月，生活依旧是血淋淋的厮杀与冷冰冰的算计。
于是米粒儿只能再次警惕的看向孙老头，看他会不会趁着皇帝心情好给郦卓最后争取一下。
“官家，老臣还有一言。”
不出意料的孙老头趁热抛出了自己的提议。
“既然二郎已在军中任职，也不好让大郎一直闲着，不如让他恩荫个户部侍中，今后做个太平人，也让郦公在天安心。”
“户部侍中？那可是正经的四品大员呢~”
王贵妃极有眼色，见天子表情不愉，就跳出来替话道：“便是要恩荫也多半从末流做起，哪有一开始就是正四品的道理？臣妾以为这样官家会被人说闲话的~”
她说这话时故意用眼神扫了扫陈太师，明显期待老反对派说几句。
但在场的人都清楚，孙宰相之前已经跟大家说定，这些事情除了皇帝本人哪怕是王国舅也不会反对。
果然即使焦阳表情不屑，也没说什么，所有人都保持着默契的沉默，倒是无相又出来打了个圆场，道：
“郦公长子天资聪颖，昔日老衲也曾见过。倒是今日才听说他尚是个白身，这未免屈才了。”
王贵妃本有些下不来台，见老和尚递台阶立刻接上话。
“哦？大师为何说郦卓是个人才？”
“这嘛，昔日他母亲秦氏曾带他来化解寺参拜，老衲见他面貌不俗，便与他对答。”
说着老和尚模仿还是孩子的郦卓说：
“书上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大师念佛又是为何利？”
这话一说，在场众人都笑了起来。
也就那时候郦卓还是个孩子，要是成年人这样说话，只会被认为是在挑衅佛教。
米粒儿抬眼看了看郦殊，见他一脸温柔之色，便知道当年的郦卓还真就是这么个人小鬼大的激灵孩子。
可米粒儿印象中的郦卓，却不是个会做出任何活泼举动的人。当年那些短暂的接触中，郦卓或许风度翩翩，或许礼貌诚恳，甚至不歧视风月女子，但他就像个排练了十年,还在等待登台的话剧演员。
几乎每一步都精心设计，却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这样按照自己的想法思考、理解、提问的能力，郦卓还有吗？
无相那边故事还在继续。
模仿完当年郦卓的无相，又用自己的本音回答当年的郦卓道：“是为度化众生积攒功德后，去往西方佛国做莲台下一尾金鱼之利。”
这下众人笑过之后又肃然起敬，无相的坦诚和虔诚都是在无可挑剔。
“那郦家大郎倒是天资聪颖，但实在孟浪了些。”
王贵妃娇笑一声，趁机回头挽住天子的胳膊，低声说：“也不知这四品官帽带不带得稳当~”
柴四郎的表情已经调整过来了，他抬眼看向郦殊，仿佛在评估郦卓到底是跟郦殊一头，还是跟孙宰相一头。
这时候无相又模仿郦卓说：“原来如此，那我将来也要做个好官，为百姓做实事，这样等我死后就会进忠烈祠，我娘也能青史留名了。”
“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啊~”
听懂无相言外之意的陈太师叹息着点了点头，算是表达了自己不会反对的立场。
米粒儿听着这番话，却跟郦殊一起满脸郁闷。
感情那时候秦氏已经在给郦卓洗脑了，整天巴望着靠培养出一个青史留名的儿子来让自己的一生有点价值。
反过来说便是……秦氏从来没有看好过同样是亲儿子的郦殊。
她在两兄弟间选择了长子，把次子抛给丈夫。
这对于郦殊来说，想必心里还是会痛吧。
“怎了，郦卿？难道当年令兄不是这样说的？”
天子不动声色的拆着无相的台，估计心里还是不愿意让郦卓上位。
但郦殊到底是郦殊，他只摇了摇头，就恢复惯用的扑克脸，拱手解释道：“非也，只是想起了昔日母亲还未曾患病的时光。”
为了替太后遮丑，秦夫人可是成了全国知名精神病人。
柴四郎不提这茬儿还不好说，既然提了郦殊怎能不借题发挥，令天子让步？
“这……倒也确实令人惋惜啊~”
天子尬笑了一下，挽着爱妃转了转眼睛，最后笑道：“只是近来户部要事甚多，别的不说，就说眼前的流民安置，就不好让新人接手。不如……”
他看了看陈太师、秦舅爷、焦阳的脸色，又跟王家姐弟交换了一下眼神，最后拍板道：“不如去工部做个五品知事，也算全了他为民做实事的愿望，孙卿、郦卿以为如何啊？”
其实吧，对于郦卓这样的世家公子来说，五品、四品差别也不是很大，反正俸禄都不够覆盖一流世家子的日用开销。
可是职位从户部挪到了工部这事儿就要命了。
米粒儿回想起仙凤、翠翘念叨郦卓时，提到他日常在看的书，从头到尾就没有一本跟屯田水利有半毛钱关系。
秦氏自己都不一定能分清五谷，怎么可能规划儿子去这种文官中的泥腿子部门？
但偏偏工部与户部在捞钱上都是肥缺密集的部门，对于普通穷书生出身的文官来说，是个迅速积累财富的好职位。
郦殊也好孙老头也好，还真就说不出个‘不’来！
啧啧啧，看来柴四郎也在迅速成长啊。
米粒儿心里感叹着，又猜想了下郦卓今后奔波在各种屯田水利工程第一线的模样，心里的同情还没来得及上脸，外面忽然太监急匆匆近来，压低嗓子在天子耳畔说了些什么。
“当真？”
皇帝脸上惊喜与提防来回切换，旁边听着的王贵妃也露出个狐疑不安的表情。
在场的谁不是耳聪目明，见天子夫妻露出这样的神态，心里就知道有变了。
果然，在短暂迟疑后，柴四郎把脸转向了秦舅爷和孙老头。
“孙正曦和郦卓联袂而来，说要状告郦殊霸占家产。”
作者有话说：
说到底，郦殊、焦阳得罪了天子的事实并不会改变，焦阳、郦殊的同盟依旧是他们夫妻两活下去的根本，而为了稳固这个同盟，郦家分家依旧是第一议题。
甚至必须在郦殊、焦阳北上前尘埃落定。
刚才有为之君和忠臣良将的一团和气不过是镜花水月，生活依旧是血淋淋的厮杀与冷冰冰的算计。
于是米粒儿只能再次警惕的看向孙老头，看他会不会趁着皇帝心情好给郦卓最后争取一下。
“官家，老臣还有一言。”
不出意料的孙老头趁热抛出了自己的提议。
“既然二郎已在军中任职，也不好让大郎一直闲着，不如让他恩荫个户部侍中，今后做个太平人，也让郦公在天安心。”
“户部侍中？那可是正经的四品大员呢~”
王贵妃极有眼色，见天子表情不愉，就跳出来替话道：“便是要恩荫也多半从末流做起，哪有一开始就是正四品的道理？臣妾以为这样官家会被人说闲话的~”
她说这话时故意用眼神扫了扫陈太师，明显期待老反对派说几句。
但在场的人都清楚，孙宰相之前已经跟大家说定，这些事情除了皇帝本人哪怕是王国舅也不会反对。
果然即使焦阳表情不屑，也没说什么，所有人都保持着默契的沉默，倒是无相又出来打了个圆场，道：
“郦公长子天资聪颖，昔日老衲也曾见过。倒是今日才听说他尚是个白身，这未免屈才了。”
王贵妃本有些下不来台，见老和尚递台阶立刻接上话。
“哦？大师为何说郦卓是个人才？”
“这嘛，昔日他母亲秦氏曾带他来化解寺参拜，老衲见他面貌不俗，便与他对答。”
说着老和尚模仿还是孩子的郦卓说：
“书上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大师念佛又是为何利？”
这话一说，在场众人都笑了起来。
也就那时候郦卓还是个孩子，要是成年人这样说话，只会被认为是在挑衅佛教。
米粒儿抬眼看了看郦殊，见他一脸温柔之色，便知道当年的郦卓还真就是这么个人小鬼大的激灵孩子。
可米粒儿印象中的郦卓，却不是个会做出任何活泼举动的人。当年那些短暂的接触中，郦卓或许风度翩翩，或许礼貌诚恳，甚至不歧视风月女子，但他就像个排练了十年,还在等待登台的话剧演员。
几乎每一步都精心设计，却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这样按照自己的想法思考、理解、提问的能力，郦卓还有吗？
无相那边故事还在继续。
模仿完当年郦卓的无相，又用自己的本音回答当年的郦卓道：“是为度化众生积攒功德后，去往西方佛国做莲台下一尾金鱼之利。”
这下众人笑过之后又肃然起敬，无相的坦诚和虔诚都是在无可挑剔。
“那郦家大郎倒是天资聪颖，但实在孟浪了些。”
王贵妃娇笑一声，趁机回头挽住天子的胳膊，低声说：“也不知这四品官帽带不带得稳当~”
柴四郎的表情已经调整过来了，他抬眼看向郦殊，仿佛在评估郦卓到底是跟郦殊一头，还是跟孙宰相一头。
这时候无相又模仿郦卓说：“原来如此，那我将来也要做个好官，为百姓做实事，这样等我死后就会进忠烈祠，我娘也能青史留名了。”
“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啊~”
听懂无相言外之意的陈太师叹息着点了点头，算是表达了自己不会反对的立场。
米粒儿听着这番话，却跟郦殊一起满脸郁闷。
感情那时候秦氏已经在给郦卓洗脑了，整天巴望着靠培养出一个青史留名的儿子来让自己的一生有点价值。
反过来说便是……秦氏从来没有看好过同样是亲儿子的郦殊。
她在两兄弟间选择了长子，把次子抛给丈夫。
这对于郦殊来说，想必心里还是会痛吧。
“怎了，郦卿？难道当年令兄不是这样说的？”
天子不动声色的拆着无相的台，估计心里还是不愿意让郦卓上位。
但郦殊到底是郦殊，他只摇了摇头，就恢复惯用的扑克脸，拱手解释道：“非也，只是想起了昔日母亲还未曾患病的时光。”
为了替太后遮丑，秦夫人可是成了全国知名精神病人。
柴四郎不提这茬儿还不好说，既然提了郦殊怎能不借题发挥，令天子让步？
“这……倒也确实令人惋惜啊~”
天子尬笑了一下，挽着爱妃转了转眼睛，最后笑道：“只是近来户部要事甚多，别的不说，就说眼前的流民安置，就不好让新人接手。不如……”
他看了看陈太师、秦舅爷、焦阳的脸色，又跟王家姐弟交换了一下眼神，最后拍板道：“不如去工部做个五品知事，也算全了他为民做实事的愿望，孙卿、郦卿以为如何啊？”
其实吧，对于郦卓这样的世家公子来说，五品、四品差别也不是很大，反正俸禄都不够覆盖一流世家子的日用开销。
可是职位从户部挪到了工部这事儿就要命了。
米粒儿回想起仙凤、翠翘念叨郦卓时，提到他日常在看的书，从头到尾就没有一本跟屯田水利有半毛钱关系。
秦氏自己都不一定能分清五谷，怎么可能规划儿子去这种文官中的泥腿子部门？
但偏偏工部与户部在捞钱上都是肥缺密集的部门，对于普通穷书生出身的文官来说，是个迅速积累财富的好职位。
郦殊也好孙老头也好，还真就说不出个‘不’来！
啧啧啧，看来柴四郎也在迅速成长啊。
米粒儿心里感叹着，又猜想了下郦卓今后奔波在各种屯田水利工程第一线的模样，心里的同情还没来得及上脸，外面忽然太监急匆匆近来，压低嗓子在天子耳畔说了些什么。
“当真？”
皇帝脸上惊喜与提防来回切换，旁边听着的王贵妃也露出个狐疑不安的表情。
在场的谁不是耳聪目明，见天子夫妻露出这样的神态，心里就知道有变了。
果然，在短暂迟疑后，柴四郎把脸转向了秦舅爷和孙老头。
“孙正曦和郦卓联袂而来，说要状告郦殊霸占家产。”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