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山泉

  “还需恨,怨入骨髓的恨,一点恐惧都不得有,只能是满腔的恨意才能够霎时催化为厉煞,引得此处牵动天地之灵气。”

  陆知予又问:“若有了惧意会如何?”

  贺渝面露憾意:“轻则魂魄离体,以至神魂尽失、神志不清,终其一生都不能恢复。”

  “那更严重些的呢?”

  “也不能说是这样的结果会更严重一些,只是会登时毙命,什么都不会留下,既不成冤魂也不成厉鬼。死便是死了。

  “一旦有了害怕的情绪,那么她们无乱有什么样的后果对于妄图施术者来说都不会有半分好处,只是后者就连此处风水都不能搅动,白白送命而已。”

  陆知予重复道:“死、便是死了。”

  有些明白了他说的不知哪种结局更为惨淡,一个是付出生命依旧激不起任何涟漪,死的悄无声息又莫名其妙。

  说后者立刻结束了自己悲惨的一生,不用活得人事不省,却也不能断言的那么轻易。

  因为她原本是可以不经历这些的,毕竟付出之贵重,又带着浓厚的情绪死去,死前只顾着骇惧了,死后也没能给世间带来分毫改变。

  就像,可有可无似的。

  原本、原本那姑娘不必死的,若没有如此阴损的法子和人,又怎会遭了这无妄之灾?

  刹那间,陆知予心中变得愠怒起来,她想起唯一没能回来的芝儿,想起疯疯癫癫的幸存者,那些找不到家人来寻。

  或是根本就没有人惦记的女子,被冠上中邪丢魂的名头,而被到处驱赶,想到哪里都不欢迎她们的模样。

  她就急切地想要看穿那屋内究竟是何庐山真面目?以及……这样的人,真的值得谢汕秋……效忠吗?

  可她终归还是忍住了自己的情绪,拥有前世记忆的事太过骇人听闻,她不打算解释给贺渝听,也不想让他过多参与其中。

  陆知予一边关注着周围的动静,一边挪脚,更加拉近了二人之间的距离,她压低声音道:

  “公子可算得出这里有几人是阴年阴月阴日生人?”

  贺渝闭目,片刻后答:“只屋内一人。”

  陆知予舒了口气,那便好办许多,若还有其他人是被强掳来的,哪怕是再险的地方,她也得将人带出去。

  只是那又会要麻烦贺渝了。

  想到这个,陆知予又问:“外院走动的几乎都是女子,且着装统一,没有怨色,放佛做久了这样的活计,怕都是一直在此处服侍的人。

  “公子说侍女没有内力,那她们的威胁就小了许多,我们需要注意的还有哪些人?”

  贺渝明白她在问什么,凝神静听须臾,答道:“周围的侍卫不多,只门前两人,廊口一人,再就是那名像是管事的人物。”

  陆知予在心中将府内的结构和几人的位置都画了画,点头:“进了府再从屋顶上过不大可能,只可从廊后饶到主屋附近。

  “扮作侍女为下策,尚且不知管事是不是对院内的每一个仆从都了如指掌,多一张生面送到眼前,这个可能性赌不起。”

  见贺渝闻言在细细打量着她的脸,她移开视线,解释道:“因为我只带了些补妆要用的材料,想要重新该换一张面貌却是不够的。

  “所以最好从廊外绕到背面去,我们此刻在东南面,主屋亦在东方,往北去,若外面多是不会武的女子,不出意外的话,应当避得开。”

  话音刚落,陆知予就见贺渝正微微侧头听着自己说话的样子,她的脚不着痕迹地踏到原处,不再踮着。

  因为贺渝的身量实在要更高些,而她为了不被人发现,只能尽可能的压低声音交流。

  转头看见他便头顾着自己的模样,倒显得踮脚有些多余了,也不知他发现了没有。

  发没发现的事另说,她看着贺渝面巾上露出的一双眼繁亮如星,分明带着笑意。

  陆知予愣道:“公子莫不是有别的安排?”

  贺渝眼中笑意更盛,长手指了指覆在脸上的面纱,声音又低又沉:“我带着这个。”

  他又小幅度地指了指那些站在门外的人:“他、他、他,还有他,其实这些人,我都打得过。”

  陆知予心思流转,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便明白了他不是在炫耀自己的武力,而是这是最直接最便捷的方式。

  说实话,她心底隐约不太愿意用这样的法子,哪怕如今看到的这些人他都能对付。

  哪怕他的面巾能够在打斗过程中不出意外地一直紧紧贴合在脸上。

  哪怕谢汕秋在事后发现不了是他坏了事将人带走。

  哪怕……哪怕没有这么多哪怕,陆知予也不太想让贺渝插手过多。

  他终归是要修行的,是来救人的,这些人间的俗事,还是能别沾身就别沾身。

  她面上被青萝描得扁平的眉毛拉得越来越直,直言道:“公子不若再好好考虑一下?我们未必没有全身而退的办法。”

  贺渝忽然无声哈了一句,身子向她这边又矮了矮:“我现在怀疑你那两位同伴都是被这句话说服的,才陪着你跑到那深山里去。”

  陆知予脸不红心不跳地直视着对方:“不是只有武力才是唯一的解决办法,公子可愿听听我的法子?”

  “那是自然。”

  又是一阵耳语,二人顺利从廊外绕到了靠近主屋右厢房,中间碰见过一圆脸女子正急色匆匆地从厨房端着药出来。

  就差一个回眸就看见陆知予了,被贺渝猛地一拉,将她带进了座假山之中。

  假山逼仄,差点容不下二人,圆脸女子疾步从假山路过的时候,陆知予瞥见贺渝的广袖散了一角在外面。

  越过他的身子将那方衣袖扯了回来,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冒犯之后立刻僵了身子,在心里磕磕绊绊地道了一声抱歉。

  然而出了假山,两人都心照不宣没有提起这事,放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将才她的脸擦过他的胸膛也只是一个意外而已。

  一到厢房,陆知予便知道她猜对了,风水宝地,除了好山,还需要好水。

  这里没有湖泊,空气中却湿腻得很,不仅仅是迷雾,好像原本此处就不缺水似的。

  刚才看见假山上的青苔,她就更加确定了此处无湖有泉的猜测。

  既然住在这里的人想将宝地利用到极致,那么,这泉一定就在主卧附近,才能让地利更好的抚育人和。

  而此刻,他们正站在厢房后面看着脚底的溪流,陆知予将腰间另一印着玉兰样式的瓷瓶拿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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