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拾陆
子络有些担忧地跪坐在了雪芒身旁，“少君……”
她神色木然，仿佛平静，又仿佛心死，“雪上歌呢？”
子络抿了抿唇，蹙眉道：“并无消息。”
“她不是说，只要我需要她时她就会出现么？”
“砰”地一声，她攥拳打在桌案上，“莫非在她眼中，先生死了才是必要之时么？！”
子络迅速拉过她的手，还从未见她如此失态过，“少君，祁上士有句话说得对，先生自有先生的命数，您为他做的，已经够多了。”
“多？我为他做甚么了？”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改名换姓是大君仁义，入朝为官是先生博学。我是为他努力过，可没有一次能帮到他……”
“没有人能真正帮到他，能帮他的只有他自己！”
子络压了压眼眶里的热意，轻声道：“先生……其实有很多选择，然而如今局面，是他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好与歹，他都得受着，不是么？”
她怔怔地，不言语。
“少君，虽说先生并非谋主，可此事，他只要做了，便是错了。你我也不曾亲眼所见，若先生无辜，大司寇自会还他清白，若他不无辜，少君……又何苦自欺？”
雪芒缓缓转首，眼中缀着诧异，“子络，连你也不再信他了？”
子络抿唇缄默。
“当日他被人构陷，可是无辜？如若不是恰好对上你、如若不是不曾对上我，可会有人能还他清白？”
“可毕竟还有个我不是么？”子络神色平静地按着她的手臂，“万事万物，有因才有果。上次有一个我，焉知此次没有旁人？”
诏令已下，大司寇随时都会派人过来。
在一处隐秘的墙根下，一个女子瘫跪在地上，发丝凌乱，面稍幼态，她仰头，泪眼婆娑地望着面前居高临下的男子。
男子的手中还抱着一个婴儿。
女子不敢触碰他的衣衫，只得抓了抓他足边的沙土，“先生，我求求您，把我儿还给我吧，我已经听您的吩咐侍候好了那些卿士！求您，放过我们母子吧。”
男子面色淡漠，“别这么委屈啊！他们给你的钱币不是都让你收着了么，你一个嫠妇，除了干这个，我还能给你找甚么行当？我还好心帮你看孩子，怎的如今你三言两语，倒像是我逼你似的？”
“不不不，不敢……只是，我……我早就想不做了……听您的话一直挨到如今……如今，这玉裹门已经被禁闭了，我对您该是没甚么用了吧先生？”
男子微微一笑，倾了倾身子，“别急，还有最后一件事，你若办好了，不仅儿子给你，这袋子钱币，也是你的！”说着，他随手往地面一扔。
好重的袋子，砸得指尖发麻。女子低头，好大的袋子，比手掌还大。
“那位庄先生，你可还记得？”
女子闷闷地点着头。
“你们二人，阴阳相合，钱货两讫，记得了？”
女子疑惑抬首，“不不，只有那位先生，我们甚么都没做过，他只是受了惊才入我……”
“我说甚么，就是甚么！你只要记得！便好。”
女子愣在原地，说不出话了。
“那位先生，只入过你的幕帘，其他女子该是也有印象，你只需将你二人之间的情意说得真切些，让人深信不疑。”
“可……可……那位先生也是官者，想必他也不能沾这……”
“他人只要踏进来了！就干净不了了！”男子说着，缓缓又后退了半步，“何况……你怎的还会有心思忧心旁人？你若答应，待此事了了，带着钱币和儿子离开上阳，安安心心的过日子，多好？但你若不答应……我现在就松手，你看你儿子，还活不活得了？”
说着，男子便松开了一只手，另一只手还将婴儿往远拿了一些，岌岌可危。
“啊！不要！”女子条件反射地扑过去，两只手悬在空中做好了接住婴儿的准备，“我…我答应您！全都答应您！”
男子满意地笑了笑，这便收回了手，“把钱币收好，此事你办妥了，我自会带着你儿来找你。”说罢，他便转身离开。
徒留一个失魂落魄地女子，望着那背影抹泪。
良久，直到背影也不见，她才缓缓从地上起来，有些踉跄，只得稍立片刻，缓了缓麻痹的双腿。
然而才是转身，便又碰上一人。
女子吓得连连后退，转身就想跑。
但对方眼快手也快，一瞬间便抓住了她的手腕，“你跑甚么？”
对方打量着她的全身，“你也是玉裹门的？”
女子惊讶地回首望了望，但没答话。
这人的手劲略微松了松，“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只是要你帮忙做一件事。”
女子疑惑地望向他。
对方从怀里掏出一把钱币递给她，“玉裹门如今禁闭，不久就会有官者来查，到时，务必请你说，此案谋主，是隗玉衡，与你们达成交易之人，也是他！”说着，他又从袖口中拿出一块麻布，“这个，是他的名字，这几日务必记住这三个字，隗-玉-衡，莫要记错，也莫要说错。”
女子木讷地接过，脑海中很是不解。
有人花钱脱罪，有人却花钱揽罪。
她实在想不清，这究竟是何用意。
诏令一下，大司寇便立刻点人，去围了先前参与者的府宅，禁闭待查，连先前京畿的使臣也被一并扣下。
宿长林也自然而然地被留在了家中，不得上值。
很快，原玉裹门的那间屋舍就被军士层层围了起来。
“大君下的诏令着实是晚了些。若非我一早将人扣下，如今怕是早就风吹土散了！还能查出甚么来啊！”
内史任子明与其表弟归山纯躲在角落里，悄悄地看着屋舍周围的情形。
归山纯皱着眉头，有些担忧，“表兄，你说那妇人会听我们的吗？若是同样有人买通了她，她会否反而把你我供出来？”
“放心，她儿子还捏在我手上呢！她不敢乱说话。否则仅凭钱币，她能为我们所用，自也能为旁人所用。”
归山纯稍稍松了口气，“那大宗伯处，表兄可打点好了？待将那庄叙人逐出上阳，可得让大宗伯将那肆师之位还给你！”
“大宗伯处……有些不妙啊。”
任子明的神情猝然冷峻，直起了身子，拽过归山纯的肩膀往旁处走去，“先前大宗伯愠怒，无非是觉着给我任家的承诺不曾做到，有些颜面扫地，倒并非真的看不上庄叙人。尤是上次在清殿！污蔑庄叙人不成，反倒小宗伯受了处罚，此事传入大宗伯耳中，反倒是对庄叙人怜惜了几分。”
作者有话说：
她神色木然，仿佛平静，又仿佛心死，“雪上歌呢？”
子络抿了抿唇，蹙眉道：“并无消息。”
“她不是说，只要我需要她时她就会出现么？”
“砰”地一声，她攥拳打在桌案上，“莫非在她眼中，先生死了才是必要之时么？！”
子络迅速拉过她的手，还从未见她如此失态过，“少君，祁上士有句话说得对，先生自有先生的命数，您为他做的，已经够多了。”
“多？我为他做甚么了？”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改名换姓是大君仁义，入朝为官是先生博学。我是为他努力过，可没有一次能帮到他……”
“没有人能真正帮到他，能帮他的只有他自己！”
子络压了压眼眶里的热意，轻声道：“先生……其实有很多选择，然而如今局面，是他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好与歹，他都得受着，不是么？”
她怔怔地，不言语。
“少君，虽说先生并非谋主，可此事，他只要做了，便是错了。你我也不曾亲眼所见，若先生无辜，大司寇自会还他清白，若他不无辜，少君……又何苦自欺？”
雪芒缓缓转首，眼中缀着诧异，“子络，连你也不再信他了？”
子络抿唇缄默。
“当日他被人构陷，可是无辜？如若不是恰好对上你、如若不是不曾对上我，可会有人能还他清白？”
“可毕竟还有个我不是么？”子络神色平静地按着她的手臂，“万事万物，有因才有果。上次有一个我，焉知此次没有旁人？”
诏令已下，大司寇随时都会派人过来。
在一处隐秘的墙根下，一个女子瘫跪在地上，发丝凌乱，面稍幼态，她仰头，泪眼婆娑地望着面前居高临下的男子。
男子的手中还抱着一个婴儿。
女子不敢触碰他的衣衫，只得抓了抓他足边的沙土，“先生，我求求您，把我儿还给我吧，我已经听您的吩咐侍候好了那些卿士！求您，放过我们母子吧。”
男子面色淡漠，“别这么委屈啊！他们给你的钱币不是都让你收着了么，你一个嫠妇，除了干这个，我还能给你找甚么行当？我还好心帮你看孩子，怎的如今你三言两语，倒像是我逼你似的？”
“不不不，不敢……只是，我……我早就想不做了……听您的话一直挨到如今……如今，这玉裹门已经被禁闭了，我对您该是没甚么用了吧先生？”
男子微微一笑，倾了倾身子，“别急，还有最后一件事，你若办好了，不仅儿子给你，这袋子钱币，也是你的！”说着，他随手往地面一扔。
好重的袋子，砸得指尖发麻。女子低头，好大的袋子，比手掌还大。
“那位庄先生，你可还记得？”
女子闷闷地点着头。
“你们二人，阴阳相合，钱货两讫，记得了？”
女子疑惑抬首，“不不，只有那位先生，我们甚么都没做过，他只是受了惊才入我……”
“我说甚么，就是甚么！你只要记得！便好。”
女子愣在原地，说不出话了。
“那位先生，只入过你的幕帘，其他女子该是也有印象，你只需将你二人之间的情意说得真切些，让人深信不疑。”
“可……可……那位先生也是官者，想必他也不能沾这……”
“他人只要踏进来了！就干净不了了！”男子说着，缓缓又后退了半步，“何况……你怎的还会有心思忧心旁人？你若答应，待此事了了，带着钱币和儿子离开上阳，安安心心的过日子，多好？但你若不答应……我现在就松手，你看你儿子，还活不活得了？”
说着，男子便松开了一只手，另一只手还将婴儿往远拿了一些，岌岌可危。
“啊！不要！”女子条件反射地扑过去，两只手悬在空中做好了接住婴儿的准备，“我…我答应您！全都答应您！”
男子满意地笑了笑，这便收回了手，“把钱币收好，此事你办妥了，我自会带着你儿来找你。”说罢，他便转身离开。
徒留一个失魂落魄地女子，望着那背影抹泪。
良久，直到背影也不见，她才缓缓从地上起来，有些踉跄，只得稍立片刻，缓了缓麻痹的双腿。
然而才是转身，便又碰上一人。
女子吓得连连后退，转身就想跑。
但对方眼快手也快，一瞬间便抓住了她的手腕，“你跑甚么？”
对方打量着她的全身，“你也是玉裹门的？”
女子惊讶地回首望了望，但没答话。
这人的手劲略微松了松，“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只是要你帮忙做一件事。”
女子疑惑地望向他。
对方从怀里掏出一把钱币递给她，“玉裹门如今禁闭，不久就会有官者来查，到时，务必请你说，此案谋主，是隗玉衡，与你们达成交易之人，也是他！”说着，他又从袖口中拿出一块麻布，“这个，是他的名字，这几日务必记住这三个字，隗-玉-衡，莫要记错，也莫要说错。”
女子木讷地接过，脑海中很是不解。
有人花钱脱罪，有人却花钱揽罪。
她实在想不清，这究竟是何用意。
诏令一下，大司寇便立刻点人，去围了先前参与者的府宅，禁闭待查，连先前京畿的使臣也被一并扣下。
宿长林也自然而然地被留在了家中，不得上值。
很快，原玉裹门的那间屋舍就被军士层层围了起来。
“大君下的诏令着实是晚了些。若非我一早将人扣下，如今怕是早就风吹土散了！还能查出甚么来啊！”
内史任子明与其表弟归山纯躲在角落里，悄悄地看着屋舍周围的情形。
归山纯皱着眉头，有些担忧，“表兄，你说那妇人会听我们的吗？若是同样有人买通了她，她会否反而把你我供出来？”
“放心，她儿子还捏在我手上呢！她不敢乱说话。否则仅凭钱币，她能为我们所用，自也能为旁人所用。”
归山纯稍稍松了口气，“那大宗伯处，表兄可打点好了？待将那庄叙人逐出上阳，可得让大宗伯将那肆师之位还给你！”
“大宗伯处……有些不妙啊。”
任子明的神情猝然冷峻，直起了身子，拽过归山纯的肩膀往旁处走去，“先前大宗伯愠怒，无非是觉着给我任家的承诺不曾做到，有些颜面扫地，倒并非真的看不上庄叙人。尤是上次在清殿！污蔑庄叙人不成，反倒小宗伯受了处罚，此事传入大宗伯耳中，反倒是对庄叙人怜惜了几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