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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洛怀眼中有寒光闪过,让人看不清楚里面的详细内容,一柄利剑直直穿过车夫的胸口,将人刺了个对穿,他的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刀子,叫人听来胆寒:“你惹了不该惹的人,九泉之下,百年以后,我依然不会放过你。阿良之死,你要负全部的责任。”
“如今,一了百了了。”沈洛怀冷漠的撂下一句话,将这一切的一切推到了车夫的身上。可要是追根究底,年岁岁在这其中也逃脱不了干系,因为如果不是她坚持要替糖葫芦大叔一家报仇,亮哥和阿良他们也不会被牵涉其中,可沈洛怀一番话便是将她彻底摘了出来,让她免于被责备。
他的尸体横陈在众人面前,死不瞑目,瞪着眼睛倒下,身子重重倒在地上的时候扬起一大片的尘土,迷了人的眼睛。亮哥依然将那位地痞流氓活活打死,被打死的那人七窍流血,面容可怖。呜呜咽咽的哭声传来,沈洛怀侧目看去,只见流着眼泪的亮哥正抱着一具尸体在哭。
“阿良,你还这么年轻,你还说好多好日子没有过呢,现在怎么就……是我,是我害了你啊。”他的声音如此悲怆,听的人不仅落下泪来。
难闻的血腥味充斥着周身,尸体横陈。
年岁岁捂着胸口站立不住倒下,被沈洛怀揽在怀中,他焦急地询问道:“是不是刚刚伤到了?哪里痛?”
他这不问还好,一问起来年岁岁便觉得浑身都在作痛,眼睛痛,手痛,脚痛,最重要的是头痛。但现在阿良尸骨未寒,亮哥的情绪尚且不稳定。她也只能强行压下身体的不适,摇头,随后开口安慰:“亮哥,节哀顺变吧,变成现在这样谁也不想的。”她的头就像是无数的鞭炮炸开。
亮哥抱着尸体,身心发冷,将怀中的尸体公主抱起来,一步步走开,将扶着年岁岁的沈洛怀撞开,冷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一切也有你们的功劳吗?如果不是为了报仇,阿良何必牺牲生命?沈洛怀,年岁岁,你们也是杀人凶手。“
他说完便走了,萧索的背影留在迷雾中,让人看不清楚,看的并不真切。
杀人凶手……这四个字就像是梦魇,让年岁岁瞬间陷入惊恐之中,糖葫芦大叔一家,阿良,还有车夫她们……都是因为自己而死,她是不是真的成了杀人凶手,成了灾星。那个小妾再也不能怀孕了,也是因为自己,她视线下移,看着自己双手,干干净净,可那上面却又像是有着许多的血迹,沾满了别人的血。
年岁岁甚至说不出话来,只能呜咽着,吞下无数的眼泪,默默的帮着沈洛怀包扎,诡异的沉默,她的头慢慢的不再痛了,却是想起了许多的事情,她张了张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沈洛怀,你为什么,要一直帮我?”
沈洛怀与她视线相接,忽然觉得那目光多了很多他看不懂的东西,但最终他还是沉下声音开口:“就是因为,想帮你,仅此而已。我现在说这些你可能无法理解,我是在赎罪。为过去对你的所作所为赎罪。”他在心底默默的开始道歉。如果不是自己,原本,年岁岁可以和沈修安浪迹天涯,可是,他无法放手。
三哥沈修安的皇位唾手可得,现在却要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实在是过分的让人生气,他无法与年岁岁直言。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沈洛怀也知道自己做的很不道德,因为他把自己三哥的幸福彻底抛弃了,将他抛弃在皇宫之中,唯一的光也就这样消失了。
身在皇家,不能不斗,不能不抢。如果那时候,他真的就那样放走了沈修安和年岁岁,他几乎都能想到,这两人亡命天涯的生活,颠沛流离,一直在波折中度过,煎熬,折磨,沈洛怀无法放手,也不能放手。
“我知道了。谢谢你。还有,你现在身上的伤越来越严重了,去那个妙手医仙那里包扎一下吧。”年岁岁眼神黯淡,还是省略了许多真正想要说的话,她收起袖口,翻飞的海棠花瓣一抖一抖,看起来十分生动形象,”走吧。“尽管她自己还是浑身是伤,但还是咬着牙扶着沈洛怀往前走。
她的额头发白,脸色更是难看,往前走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画面产生一种诡异的和谐,掌心黏腻,残留着的是让人觉得无法忍受的腥膻,年岁岁这才发现,沈洛怀的胳膊位置,都是血痕。那是车夫的攻击实在是过于强烈,他受了伤却还是依旧坚持着。
年岁岁咬着牙,内心天人纠结:“你,你,唉……”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叹息。
沈洛怀恩了一声,反问道:“你想说些什么?”
“没什么,走吧。”
沈洛怀明明感受到她是有话想说的,可是年岁岁终究没有开口,在这种静谧之中他感受到一种难熬的痛苦,他忽然有了一种想要说话的欲望,也不顾她到底有没有在听,直接开口:“你不说,我却有些想说。”
“我曾经做错过很多事情,不光是对你,还是对我哥哥。我没得选择,我是想要帮他的,可是,我的力量过于微弱,我没有办法,我也没得选择,我只能够做出能力范围内最好的选择了。没有人理解我,就连我哥哥都无法理解我。”他的声音里透露出痛苦,压抑,沉闷。”我有时候都会开始怀疑,我那样做,是不是错了。“
年岁岁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抓着他的胳膊更加的紧,生怕他因此变成一缕青烟,再也抓不住了。
沈洛怀望着天开口:”恨我吧,有时候,这些感情才能让我活着。“
”恨比爱还要强大。“年岁岁补充道,”所有的感情都让人疲累,有句话说的很好,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万事万物皆是一抔尘土。你我都明白,只是放不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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