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夜话
到底是亲兄弟,到底是亲舅舅。
无论今天经历了多少不愉快的风浪,只不消一刻钟各自脸上就都没了行迹。
再后来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三个男人背着外人偷偷大飨一顿后,血缘为纽带的情感便跟血液一样热络起来。
郦卓一五一十讲了自己跟着孙正曦抵达京城后被安置在一处小院子里等着跟孙氏团聚,结果孙氏没等到却被一个自称老夫人亲信的仆妇撞见。
那仆妇回去后,老宰相就亲自把他接到了孙家另一处别业。
“也不大,就几间房子,但很清幽。相爷让我在那处静待转机,期间又带我去见了舒窈两次,她都不大好……哎,是我北上操之过急了。”
“……”
郦卓最后这话让人怎么接?
米粒儿只能装哑巴,给三个男人布菜,秦舅爷低头猛吃,郦殊淡淡饮酒,最后一点头:“相爷今后有意栽培大哥,这也是好事。”
“是啊,我也没想到会有此际遇,算是否极泰来了。”
郦卓感慨着,一次也不抬头看米粒儿这边,其中一些不可言说的情绪在空气中似有似无的流动,又被所有人当做不存在的风。
等两兄弟之间聊得差不多了,秦舅爷才略带幽怨的抬头叹息道:
“是啊,去年这时候还是两半大孩子呢,现在也算是出将入相了,想来姐夫在天之灵也可以瞑目了。”
接着又说:“虽说我那姐姐不太好,但到底是你们母亲,你们兄弟切不可记恨啊!”
秦舅爷说这话显然不是心疼秦氏,而是提醒两兄弟跟他的血缘关系。
说到底,秦氏还活着,他们之间的血缘同盟远比孙家的三瓜两枣更有现实意义。
两兄弟各自露出了然之色,嘴上齐声说“不敢”。
心里到底怎么看秦舅爷卖了秦氏这事儿就不好说了。
但就算是跟秦舅爷毫无血缘的米粒儿,也知道此人政治能量和诡诈手段,能靠血缘纽带相互利用又有什么关系?
举目望郦府之外,哪里又有没来由的爱?
“老孙头看上大郎不是坏事,也不是好事。”
秦舅爷话锋一转就开始diss对家。
他夹了颗胡豆丢进嘴里,又呷了口酒后,道:“大郎当真瞧不出孙家的不妥?”
米粒儿一听这话心里立刻警铃大作。
难道秦舅爷要在饭桌子上把孙氏通奸之事点破?
不,不会。
她心里暗暗摇头。
现在王鹏死无对证,就郦卓那舔狗德行,三言两语哪里够用?
便静听秦舅爷搬弄是非。
“这…想来孙大郎对三郎有些误会。”
郦卓这话说得自欺欺人,秦舅爷嘎嘎一笑,哂道:“要不是二娘子拿出赎身契又推出你,孙三郎今夜就是个死人了,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一点误会就下如此死手?”
血淋淋的真相被秦舅爷无情戳破,郦卓拿着酒杯僵在原地,犹豫了好久才抬眼跟米粒儿对上,又别看眼问:“还没问清弟妹如何得知三郎之事呢?”
这事儿米粒儿早想好了说辞,立即祭出刘维,说他得知刘家全灭后心如死灰,郦殊怕郦卓身边没了刘维不方便,就派人打听一番后得知刘维在小甜水巷的相好红霞。
“原是想赎了红霞来,好让刘维又有盼头做事的。却不想正撞见孙三郎在那处与一个叫艳奴的女子长吁短叹。”
郦卓的口味米粒儿有了解,迅速按他喜欢的调调编了的才子佳人相爱却不能相守的段子,随后又说出艳奴那处受排挤到快开不下去的现实窘境,最后总结道:
“我便同二郎商量,索性拉拔一把,即安抚了刘维又帮了孙三郎一把,只是我与二郎跟他也不熟,便借了大伯的名号。”
“原来如此,看来三郎去小甜水巷便是为了那艳奴,如今人已从良,想来今后也不会再乱跑了。”
郦卓这话说得有点事不关己,但米粒儿哪看不出他的心思,分明是担忧孙季白再蒙受不白之冤。
反正秦舅爷在拉拢,米粒儿也不妨大胆些,就笑道:“大伯这话可不对,孙三郎也是十几岁的人了,哪能一直赖在家里?若是孙家子弟个个都不出门也不出仕,一大家子开支可怎么着落?”
这话头一抛秦舅爷哪能不接?
也跟着笑道:“是啊,难道大郎想一人支应孙家全族?那可得多用功啊~三品以下俸禄恐怕不够孙大郎一人花销。”
这算是直接点破了孙老头扶持郦卓的真实心思,郦卓脸上被说得一僵,正要张口,郦殊却抢先接上来道:
“支应就支应,能扛起一门荣光就是大丈夫,大哥哪里都比孙大郎强!”
“二郎此话可别传出去…”
“诶~大郎别这样说,若亲孙子比你强,孙老头干嘛不扶亲孙子?孙大郎就是不行!连自己亲弟弟都往死里弄,能是什么好东西?你支棱起来,才能真正护住大娘子和孙三郎,不然……”
说到这里秦舅爷故意不往下说,只端起酒杯意有所指的笑了笑,再不深入下去了。
前有郦殊、秦舅爷一起加油打气,后又秦舅爷阐明利害关系,郦卓又不笨,哪里还能继续装鸵鸟?
酒也喝不下去了,低着头焦虑道:“我看王鹏那事儿根本没那么简单,也不知今夜孙家会闹成什么样子。”
这话没人接,只有郦殊默默陪着大哥一杯杯的喝。
喝到月上中天,秦舅爷表示不胜酒力,米粒儿趁机送秦舅爷去客房休息,路上低声说:
“你这舅舅真坏!”
“嘿,我要是真坏就当场戳穿孙正曦和王鹏,大郎保准当场厥过去,且看孙老头怎么下台!”
秦舅爷的声音毫无醉意。
见他这么说,米粒儿虽不太信,却也不得不信。
想来郦卓的价值不该耗在这种烂事儿上,秦舅爷心里对两个外甥多少有些感情。
便问:“那把刀是怎么回事儿?”
谁知秦舅爷一声冷哼,反问道:“你说呢?”
米粒儿不说话,老小子便在米粒儿打灯笼照出的光晕中面露狠厉道:“自然是预备杀了我那傻乎乎的大外甥!”
作者有话说:
无论今天经历了多少不愉快的风浪,只不消一刻钟各自脸上就都没了行迹。
再后来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三个男人背着外人偷偷大飨一顿后,血缘为纽带的情感便跟血液一样热络起来。
郦卓一五一十讲了自己跟着孙正曦抵达京城后被安置在一处小院子里等着跟孙氏团聚,结果孙氏没等到却被一个自称老夫人亲信的仆妇撞见。
那仆妇回去后,老宰相就亲自把他接到了孙家另一处别业。
“也不大,就几间房子,但很清幽。相爷让我在那处静待转机,期间又带我去见了舒窈两次,她都不大好……哎,是我北上操之过急了。”
“……”
郦卓最后这话让人怎么接?
米粒儿只能装哑巴,给三个男人布菜,秦舅爷低头猛吃,郦殊淡淡饮酒,最后一点头:“相爷今后有意栽培大哥,这也是好事。”
“是啊,我也没想到会有此际遇,算是否极泰来了。”
郦卓感慨着,一次也不抬头看米粒儿这边,其中一些不可言说的情绪在空气中似有似无的流动,又被所有人当做不存在的风。
等两兄弟之间聊得差不多了,秦舅爷才略带幽怨的抬头叹息道:
“是啊,去年这时候还是两半大孩子呢,现在也算是出将入相了,想来姐夫在天之灵也可以瞑目了。”
接着又说:“虽说我那姐姐不太好,但到底是你们母亲,你们兄弟切不可记恨啊!”
秦舅爷说这话显然不是心疼秦氏,而是提醒两兄弟跟他的血缘关系。
说到底,秦氏还活着,他们之间的血缘同盟远比孙家的三瓜两枣更有现实意义。
两兄弟各自露出了然之色,嘴上齐声说“不敢”。
心里到底怎么看秦舅爷卖了秦氏这事儿就不好说了。
但就算是跟秦舅爷毫无血缘的米粒儿,也知道此人政治能量和诡诈手段,能靠血缘纽带相互利用又有什么关系?
举目望郦府之外,哪里又有没来由的爱?
“老孙头看上大郎不是坏事,也不是好事。”
秦舅爷话锋一转就开始diss对家。
他夹了颗胡豆丢进嘴里,又呷了口酒后,道:“大郎当真瞧不出孙家的不妥?”
米粒儿一听这话心里立刻警铃大作。
难道秦舅爷要在饭桌子上把孙氏通奸之事点破?
不,不会。
她心里暗暗摇头。
现在王鹏死无对证,就郦卓那舔狗德行,三言两语哪里够用?
便静听秦舅爷搬弄是非。
“这…想来孙大郎对三郎有些误会。”
郦卓这话说得自欺欺人,秦舅爷嘎嘎一笑,哂道:“要不是二娘子拿出赎身契又推出你,孙三郎今夜就是个死人了,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一点误会就下如此死手?”
血淋淋的真相被秦舅爷无情戳破,郦卓拿着酒杯僵在原地,犹豫了好久才抬眼跟米粒儿对上,又别看眼问:“还没问清弟妹如何得知三郎之事呢?”
这事儿米粒儿早想好了说辞,立即祭出刘维,说他得知刘家全灭后心如死灰,郦殊怕郦卓身边没了刘维不方便,就派人打听一番后得知刘维在小甜水巷的相好红霞。
“原是想赎了红霞来,好让刘维又有盼头做事的。却不想正撞见孙三郎在那处与一个叫艳奴的女子长吁短叹。”
郦卓的口味米粒儿有了解,迅速按他喜欢的调调编了的才子佳人相爱却不能相守的段子,随后又说出艳奴那处受排挤到快开不下去的现实窘境,最后总结道:
“我便同二郎商量,索性拉拔一把,即安抚了刘维又帮了孙三郎一把,只是我与二郎跟他也不熟,便借了大伯的名号。”
“原来如此,看来三郎去小甜水巷便是为了那艳奴,如今人已从良,想来今后也不会再乱跑了。”
郦卓这话说得有点事不关己,但米粒儿哪看不出他的心思,分明是担忧孙季白再蒙受不白之冤。
反正秦舅爷在拉拢,米粒儿也不妨大胆些,就笑道:“大伯这话可不对,孙三郎也是十几岁的人了,哪能一直赖在家里?若是孙家子弟个个都不出门也不出仕,一大家子开支可怎么着落?”
这话头一抛秦舅爷哪能不接?
也跟着笑道:“是啊,难道大郎想一人支应孙家全族?那可得多用功啊~三品以下俸禄恐怕不够孙大郎一人花销。”
这算是直接点破了孙老头扶持郦卓的真实心思,郦卓脸上被说得一僵,正要张口,郦殊却抢先接上来道:
“支应就支应,能扛起一门荣光就是大丈夫,大哥哪里都比孙大郎强!”
“二郎此话可别传出去…”
“诶~大郎别这样说,若亲孙子比你强,孙老头干嘛不扶亲孙子?孙大郎就是不行!连自己亲弟弟都往死里弄,能是什么好东西?你支棱起来,才能真正护住大娘子和孙三郎,不然……”
说到这里秦舅爷故意不往下说,只端起酒杯意有所指的笑了笑,再不深入下去了。
前有郦殊、秦舅爷一起加油打气,后又秦舅爷阐明利害关系,郦卓又不笨,哪里还能继续装鸵鸟?
酒也喝不下去了,低着头焦虑道:“我看王鹏那事儿根本没那么简单,也不知今夜孙家会闹成什么样子。”
这话没人接,只有郦殊默默陪着大哥一杯杯的喝。
喝到月上中天,秦舅爷表示不胜酒力,米粒儿趁机送秦舅爷去客房休息,路上低声说:
“你这舅舅真坏!”
“嘿,我要是真坏就当场戳穿孙正曦和王鹏,大郎保准当场厥过去,且看孙老头怎么下台!”
秦舅爷的声音毫无醉意。
见他这么说,米粒儿虽不太信,却也不得不信。
想来郦卓的价值不该耗在这种烂事儿上,秦舅爷心里对两个外甥多少有些感情。
便问:“那把刀是怎么回事儿?”
谁知秦舅爷一声冷哼,反问道:“你说呢?”
米粒儿不说话,老小子便在米粒儿打灯笼照出的光晕中面露狠厉道:“自然是预备杀了我那傻乎乎的大外甥!”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