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登门
郦殊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喘息越来越重。
似梦呓，似呜咽，又像只是在回忆苦痛的童年与少年。
他这样子实在让米粒儿心疼。
可疼完这处，她稍想妥协时，另一处又开始撕心裂肺。
郦殊自认战死沙场或者死于权斗并不可怕，但米粒儿怕啊！
想到某天郦天明的灵堂换成郦殊的，棺材里的男人换成自己的。
她的心田在烈日下干渴龟裂，名为秦舅爷的毒蛇趁机钻进去深深扎根，再也不会轻易离开。
哎，你叫我怎么办？
她心里叹息，甚至很想哭。
却发觉肩上的人已经在酒精作用下昏睡过去。
这满腹委屈惆怅只能空对着深灰色的天，连月亮也无法知晓。
第二天天还没亮，润芝就来报。
“夫人，孙家来人了。”
米粒儿起身想了想，才伸手去推郦殊。
他却不知何时已经醒了，睁开眼无悲无喜道：“是谁？”
“是孙家三少爷还拉来了好几辆车。”
“知道了，好生把人请去花厅喝茶，告诉他昨夜我大哥宿醉，让他且等一等。”
说罢自己一骨碌起来，等润芝出去了才缓缓转过头来。
“你如何看。”
他主动开口，米粒儿便坦然回答：“昨夜的孙家一定是腥风血雨，一早就匆匆派来使者…孙老头到底是老了。”
“长子尾大不掉。”
郦殊闭眼做了总结。
米粒儿深以为然。
能养出孙正曦这种怪物的父母一定不是什么善茬儿。
孙老头有宰相之位尚能压制翅膀硬了的长子，却也力有不逮，需要尽快把郦卓接去孙家镇压不老实的孙正曦等人。
“孙季白也是孙家长房的嫡子啊~”
米粒儿吐槽着，顺道伺候男人穿衣。
郦殊抬起手嘴上也没闲着，低声解释道：
“你不要小看了孙老大，他早年跟着老孙头打熬过很久，又娶了极厉害的夫人。这么多年一直躲在老孙头羽翼下发展势力，林斐然、王鹏其实都是他的人。”
“哼，好处自己占尽，黑锅亲爹来背，真是孙老头的好大儿。”
对这种人米粒儿可真的看不起。
秦舅爷出卖亲姐姐，但他也照拂郦殊兄弟。
如果秦氏不那么没理智，秦舅爷未必愿意破坏这条天然血缘纽带。
而孙正曦父子呢？只怕孙季白、孙舒窈在他们心里也不过是颗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
米粒儿在心里diss时，郦殊的心还挂在他哥身上。
系上腰带他很认真的说：“我觉得这对大哥来说是好事。”
米粒儿了然点头，说出关键。
“只有相互利用、相互依托，他和孙老头才能比亲父子还亲。”
只是如此一来孙氏越发显得可怜。
就好比郦卓与老孙头坐而论道相谈甚欢，孙氏就是他们喝茶用的桌子，桌面上只有悲剧。
当然郦殊不在乎这一点，这小子一向只在乎自己在乎的人。
等他们两人整理妥当走进花厅时，郦卓人已经到了。
他看上去很糟。
脸色苍白、面庞浮肿、两眼通红，一看就是宿醉后没有解酒的样子。
好在孙季白这会儿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憔悴得像个新死七天的鬼，从印堂到眼下一片青黑。
“啊~二郎来了。”
孙季白的声音仿佛吃了五石散，票浮中带着不自然的沙哑。
米粒儿装作没发觉这些，与郦殊一起向他客套一番后，郦殊转向郦卓。
“大哥还未用早饭吧，昨夜喝了大半宿，好歹进些猪肝粥。”
“无妨，我已经喝过解酒汤了。”
郦卓打着哈哈，眼睛只盯着孙季白，说道：“如今二郎也到了，敢问季白今日为何事而来？”
“姐夫……”
孙季白刚一张口，就没忍住声音哽咽，眼睛也红了。
他努力控制面部肌肉，磕磕巴巴的说道：“昨夜…我母亲急病…离世了。”
哇喔！
米粒儿心里一阵惊呼。
万万没想到，竟然连郦殊口中极厉害的长房正妻也斗死了。
孙老头这雷霆手段，实在让人大开眼界。
郦家兄弟显然也震惊了。
郦殊愣了一下才说：“节哀顺变。”
郦卓作为死者女婿则立刻站了起来。
“怎会如此？舒窈还好吗？”
“……不好。”
孙季白给的答案完全不出意料。
但米粒儿看他那双近乎空洞的眼睛，心里对孙舒窈的现状也有了些不太好的猜想。
孙季白接下来的补充证实了这种猜想。
“她本就病着，骤逢大难，当场就晕过去了，之后……大夫说，大约要等十天半月才能醒过来，故而无法操持老将军的丧礼，还请郦将军与姐夫多多包涵！”
说到最后孙季白几乎是哭腔。
看来孙氏昨晚真遭遇了暴力堕胎，一想到这事儿差点被秦舅爷拱到大理寺去，老孙头只怕杀了她的心都有。
现在虽然捡回一条命，看光看孙季白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就该知道，现在的她多半也就只剩口气了。
所以才派孙季白来接走郦卓，是打算趁孙氏尚未断气，赶紧给郦卓安排好续弦吗？
一想到孙家只能指望郦卓撑场面的未来，这种可能性还真相当高呢。
于是米粒儿看向郦家兄弟，且看他们如何应对。
“亲家遭逢不幸我家又怎能责怪呢？只是我大哥毕竟是长子，父亲丧礼尚不能……”
“岳母猝死，妻子病危。我必须要去一趟孙家，二郎，父亲的丧礼还请你来主持！”
“……”
米粒儿心里在偷笑郦殊一厢情愿，也嘲笑郦卓到现在还蒙在鼓里。
悄悄笑完再看孙季白，却觉得这小子表情有些怪。
怎么说呢？
他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任务没有完成，即使郦卓已经表达出了跟他尽快回孙家的意思。
常理来说，米粒儿这时候该出言试探一二。
心里某个声音却说：反正郦卓是个糊涂蛋，又一门心思向着孙家，只要他不被孙家整死，且看看再行动不迟。
一想到这样即可以维持住跟孙季白还不错的私人交情，又能游刃有余，米粒儿便按下了开口的念头，装作什么都没察觉，在郦殊无奈的低叹中看着郦卓被孙季白领着走出花厅。
作者有话说：
似梦呓，似呜咽，又像只是在回忆苦痛的童年与少年。
他这样子实在让米粒儿心疼。
可疼完这处，她稍想妥协时，另一处又开始撕心裂肺。
郦殊自认战死沙场或者死于权斗并不可怕，但米粒儿怕啊！
想到某天郦天明的灵堂换成郦殊的，棺材里的男人换成自己的。
她的心田在烈日下干渴龟裂，名为秦舅爷的毒蛇趁机钻进去深深扎根，再也不会轻易离开。
哎，你叫我怎么办？
她心里叹息，甚至很想哭。
却发觉肩上的人已经在酒精作用下昏睡过去。
这满腹委屈惆怅只能空对着深灰色的天，连月亮也无法知晓。
第二天天还没亮，润芝就来报。
“夫人，孙家来人了。”
米粒儿起身想了想，才伸手去推郦殊。
他却不知何时已经醒了，睁开眼无悲无喜道：“是谁？”
“是孙家三少爷还拉来了好几辆车。”
“知道了，好生把人请去花厅喝茶，告诉他昨夜我大哥宿醉，让他且等一等。”
说罢自己一骨碌起来，等润芝出去了才缓缓转过头来。
“你如何看。”
他主动开口，米粒儿便坦然回答：“昨夜的孙家一定是腥风血雨，一早就匆匆派来使者…孙老头到底是老了。”
“长子尾大不掉。”
郦殊闭眼做了总结。
米粒儿深以为然。
能养出孙正曦这种怪物的父母一定不是什么善茬儿。
孙老头有宰相之位尚能压制翅膀硬了的长子，却也力有不逮，需要尽快把郦卓接去孙家镇压不老实的孙正曦等人。
“孙季白也是孙家长房的嫡子啊~”
米粒儿吐槽着，顺道伺候男人穿衣。
郦殊抬起手嘴上也没闲着，低声解释道：
“你不要小看了孙老大，他早年跟着老孙头打熬过很久，又娶了极厉害的夫人。这么多年一直躲在老孙头羽翼下发展势力，林斐然、王鹏其实都是他的人。”
“哼，好处自己占尽，黑锅亲爹来背，真是孙老头的好大儿。”
对这种人米粒儿可真的看不起。
秦舅爷出卖亲姐姐，但他也照拂郦殊兄弟。
如果秦氏不那么没理智，秦舅爷未必愿意破坏这条天然血缘纽带。
而孙正曦父子呢？只怕孙季白、孙舒窈在他们心里也不过是颗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
米粒儿在心里diss时，郦殊的心还挂在他哥身上。
系上腰带他很认真的说：“我觉得这对大哥来说是好事。”
米粒儿了然点头，说出关键。
“只有相互利用、相互依托，他和孙老头才能比亲父子还亲。”
只是如此一来孙氏越发显得可怜。
就好比郦卓与老孙头坐而论道相谈甚欢，孙氏就是他们喝茶用的桌子，桌面上只有悲剧。
当然郦殊不在乎这一点，这小子一向只在乎自己在乎的人。
等他们两人整理妥当走进花厅时，郦卓人已经到了。
他看上去很糟。
脸色苍白、面庞浮肿、两眼通红，一看就是宿醉后没有解酒的样子。
好在孙季白这会儿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憔悴得像个新死七天的鬼，从印堂到眼下一片青黑。
“啊~二郎来了。”
孙季白的声音仿佛吃了五石散，票浮中带着不自然的沙哑。
米粒儿装作没发觉这些，与郦殊一起向他客套一番后，郦殊转向郦卓。
“大哥还未用早饭吧，昨夜喝了大半宿，好歹进些猪肝粥。”
“无妨，我已经喝过解酒汤了。”
郦卓打着哈哈，眼睛只盯着孙季白，说道：“如今二郎也到了，敢问季白今日为何事而来？”
“姐夫……”
孙季白刚一张口，就没忍住声音哽咽，眼睛也红了。
他努力控制面部肌肉，磕磕巴巴的说道：“昨夜…我母亲急病…离世了。”
哇喔！
米粒儿心里一阵惊呼。
万万没想到，竟然连郦殊口中极厉害的长房正妻也斗死了。
孙老头这雷霆手段，实在让人大开眼界。
郦家兄弟显然也震惊了。
郦殊愣了一下才说：“节哀顺变。”
郦卓作为死者女婿则立刻站了起来。
“怎会如此？舒窈还好吗？”
“……不好。”
孙季白给的答案完全不出意料。
但米粒儿看他那双近乎空洞的眼睛，心里对孙舒窈的现状也有了些不太好的猜想。
孙季白接下来的补充证实了这种猜想。
“她本就病着，骤逢大难，当场就晕过去了，之后……大夫说，大约要等十天半月才能醒过来，故而无法操持老将军的丧礼，还请郦将军与姐夫多多包涵！”
说到最后孙季白几乎是哭腔。
看来孙氏昨晚真遭遇了暴力堕胎，一想到这事儿差点被秦舅爷拱到大理寺去，老孙头只怕杀了她的心都有。
现在虽然捡回一条命，看光看孙季白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就该知道，现在的她多半也就只剩口气了。
所以才派孙季白来接走郦卓，是打算趁孙氏尚未断气，赶紧给郦卓安排好续弦吗？
一想到孙家只能指望郦卓撑场面的未来，这种可能性还真相当高呢。
于是米粒儿看向郦家兄弟，且看他们如何应对。
“亲家遭逢不幸我家又怎能责怪呢？只是我大哥毕竟是长子，父亲丧礼尚不能……”
“岳母猝死，妻子病危。我必须要去一趟孙家，二郎，父亲的丧礼还请你来主持！”
“……”
米粒儿心里在偷笑郦殊一厢情愿，也嘲笑郦卓到现在还蒙在鼓里。
悄悄笑完再看孙季白，却觉得这小子表情有些怪。
怎么说呢？
他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任务没有完成，即使郦卓已经表达出了跟他尽快回孙家的意思。
常理来说，米粒儿这时候该出言试探一二。
心里某个声音却说：反正郦卓是个糊涂蛋，又一门心思向着孙家，只要他不被孙家整死，且看看再行动不迟。
一想到这样即可以维持住跟孙季白还不错的私人交情，又能游刃有余，米粒儿便按下了开口的念头，装作什么都没察觉，在郦殊无奈的低叹中看着郦卓被孙季白领着走出花厅。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