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苦命
本打算先去吃个早饭再派人去孙家打探情况，谁知刚走出花厅，润芝就一脸古怪来报。
“夫人，孙公子跟大老爷又转回大老爷院子去了。”
“许是收拾些随身物品？毕竟孙家那边儿也是长房正妻的丧事，怕也得办上好些天呢。”
米粒儿嘴上这么说，眼睛偷偷看郦殊脸色。
郦殊此刻有些迟疑。
也对。
郦卓去孙家的好处郦殊心里很清楚，他即希望维持住兄弟亲情，又希望郦卓能紧密跟老孙头的政治关系。
还担忧他哥又被孙家坑。
一时骑虎难下，却又不好开口。
而米粒儿心里还没忘记孙季白带来的大车呢！
这时候孙家拉车来郦家，难道是共享丧葬用品不成？
她便说：“老爷先去用饭吧，我去瞧瞧就是。”
郦殊有些担忧的看来一眼，随后说：“若孙季白求大哥救大嫂，你千万别插手。”
这是让郦卓自行决定孙氏死活的意思。
对孙氏没兴趣的米粒儿点点头，带着润芝这便往郦卓的院子赶去。
上次来这边儿时，还有松烟一伙儿和甄嬷嬷一伙儿斗法。
现在过来，偌大一个院子里甚至没什么人气儿。
空气中飘来一股淡淡的纸灰味儿。
米粒儿伸脖子一看，是莲儿在被风处偷偷烧纸。
烧给谁？不言自明。
罢了，装作没看见吧。
院子里，甄嬷嬷一人守在正房外面，几个蔫哒哒的婆子聚在另一扇门后，警惕的抬眼看来。
米粒儿无视这些，径直上前问甄嬷嬷：“大伯不是要去孙家吗？怎又来这边？”
“孙三郎说有要事要单独与大老爷讲。”
甄嬷嬷小心回话，又说：“他之前命人搬进去了好几个大箱子，我打开一个看过了，是些绫罗绸缎，大约是……”
甄嬷嬷没说下去，脸色苦瓜一样。
米粒儿懂她的意思，自然是坦白孙氏与王鹏那档子事儿。
大箱子里只怕都是赔礼。
可郦卓是在乎钱的人吗？
米粒儿不由觉得好笑。
又见甄嬷嬷愁得人都矮了一截，便劝她：
“我知道你把大伯当自己亲子，现在老夫人不中用了，大嫂也……他最能依仗的也只有你，老嬷嬷可千万别泄气啊。”
这话说到甄嬷嬷心坎上，这老太太当即对米粒儿感动得不行。
正要说些体己话，忽然听见里面郦卓一声怒吼。
“你们当我是什么人！”
又听孙季白哭腔哀求：“我给您跪下了，救救我姐姐吧，她…她也是被我那不是人的大哥和爹给骗了，她真不是那样儿人啊！”
甄嬷嬷一听里面闹起来就要冲进去，米粒儿赶紧拦住，低声道：“大嫂再如何也是大伯的媳妇，死活由他说了算吧，只是嬷嬷听我一句，大伯的前程如今全靠孙家了。”
这也是郦卓面临的尴尬现实。
街边乞丐尚可借把刀砍了偷人的妻子 ，郦卓能吗？
与孙家的联姻是他跻身朝堂的根基，他这一生已经被亲生母亲塑造成了必须依附孙家才有未来的模样，头上绿了又能如何？
等孙氏养回来再打一顿，顶天了！
甄嬷嬷又如何不懂这些，黑黄着一张老脸，一闭眼流下清泪来。
“我苦命的儿啊！”
她捂着嘴低声呜咽，倒比秦氏更像个母亲。
外面米粒儿低声安抚甄嬷嬷，里面郦卓与孙季白也难掩哽咽。
“闹成这样子，你、你到让我今后如何见人？索性勒死我算了！”
“姐夫，我亲哥不是人，你就是我亲哥哥，事到如今我们两家脸面被孙正曦那混蛋做了一张拨浪鼓，任何风吹草动都一气打在我们两家脸上。此刻若不能共进退，来日便是被逐个击破，再无翻身之日啊！”
听到这话，米粒儿心道戏肉来了。
因为凭孙季白的见识，他一定说不出‘不共进退就被逐个击破’这种话，这话一定是孙老头教他的！
果然接下来又听里面孙季白情绪激动的说道：
“你我两家即成姻亲，朝野上下就知道我们结盟了。因而军方要给我家面子，朝中言官也不再找你父亲麻烦。若因一人之过毁了两家联盟，我爷爷年迈早晚独木难支，你家二郎因果寺得罪天子，又与焦阳来往过密，必定成为言官的众矢之的。届时两家皆落入水深火热，岂不是被各个击破？”
客观来说这番分析是很中肯的。
当年郦天明同意秦氏的谋划恐怕也有这部分考量在内。
差别只是秦氏希望借脑控长子来夺舍郦家；郦天明则放弃长子，直接培养次子，待到分家时直接把长子一房分出去，让郦卓自立门户成为朝中一股新势力。
孙老头能借孙季白之口这样劝郦卓，看来他们暗地里达成的协议就是这个。
只是现在局面变化之下，郦卓对孙老头的价值正在无限上升。
孙季白都在骂孙正曦和亲爹不是人了，孙家昨晚很可能已经分裂成了两派。
孙正曦父子少壮且有自己的班底，仗着家里子弟不中用，开始跟老父亲搞对抗。
而孙季白在得知孙正曦想弄死他以后，肯定会选择站老爷子，自然诚心支持郦卓。
至于孙氏本人……一个因堕胎、失去母亲、情人和所有心腹奴婢，只剩下一口气的人偶在想什么重要吗？
一定不能落得那般下场啊！
米粒儿在心里狠狠提醒自己，转脸对甄嬷嬷低声说：
“嬷嬷，依你看孙家三郎说得对不对？”
“这……老奴哪懂这些？”
甄嬷嬷不敢答，却实打实的担忧郦卓，又贴在窗上听，却只能听见郦卓气得大哭抽气的声音。
她表情痛苦得刀绞一般，米粒儿就在旁边魔鬼低语。
“大伯如今必定痛苦万分，可我听着孙家那意思…哎…若不答应，大伯和我家二郎，该不会都被孙老头整吧。”
“他敢！”
甄嬷嬷母熊般瞪圆了眼睛低吼，吼完又低头，整个高大的身体跟着滑下去，最后用双手托起低垂的头颅，指尖涌出咸味的泉。
“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甄嬷嬷咬着牙几近无声的撕心裂肺，米粒儿表情悲戚的递上帕子，心想：成了。
“夫人，孙公子跟大老爷又转回大老爷院子去了。”
“许是收拾些随身物品？毕竟孙家那边儿也是长房正妻的丧事，怕也得办上好些天呢。”
米粒儿嘴上这么说，眼睛偷偷看郦殊脸色。
郦殊此刻有些迟疑。
也对。
郦卓去孙家的好处郦殊心里很清楚，他即希望维持住兄弟亲情，又希望郦卓能紧密跟老孙头的政治关系。
还担忧他哥又被孙家坑。
一时骑虎难下，却又不好开口。
而米粒儿心里还没忘记孙季白带来的大车呢！
这时候孙家拉车来郦家，难道是共享丧葬用品不成？
她便说：“老爷先去用饭吧，我去瞧瞧就是。”
郦殊有些担忧的看来一眼，随后说：“若孙季白求大哥救大嫂，你千万别插手。”
这是让郦卓自行决定孙氏死活的意思。
对孙氏没兴趣的米粒儿点点头，带着润芝这便往郦卓的院子赶去。
上次来这边儿时，还有松烟一伙儿和甄嬷嬷一伙儿斗法。
现在过来，偌大一个院子里甚至没什么人气儿。
空气中飘来一股淡淡的纸灰味儿。
米粒儿伸脖子一看，是莲儿在被风处偷偷烧纸。
烧给谁？不言自明。
罢了，装作没看见吧。
院子里，甄嬷嬷一人守在正房外面，几个蔫哒哒的婆子聚在另一扇门后，警惕的抬眼看来。
米粒儿无视这些，径直上前问甄嬷嬷：“大伯不是要去孙家吗？怎又来这边？”
“孙三郎说有要事要单独与大老爷讲。”
甄嬷嬷小心回话，又说：“他之前命人搬进去了好几个大箱子，我打开一个看过了，是些绫罗绸缎，大约是……”
甄嬷嬷没说下去，脸色苦瓜一样。
米粒儿懂她的意思，自然是坦白孙氏与王鹏那档子事儿。
大箱子里只怕都是赔礼。
可郦卓是在乎钱的人吗？
米粒儿不由觉得好笑。
又见甄嬷嬷愁得人都矮了一截，便劝她：
“我知道你把大伯当自己亲子，现在老夫人不中用了，大嫂也……他最能依仗的也只有你，老嬷嬷可千万别泄气啊。”
这话说到甄嬷嬷心坎上，这老太太当即对米粒儿感动得不行。
正要说些体己话，忽然听见里面郦卓一声怒吼。
“你们当我是什么人！”
又听孙季白哭腔哀求：“我给您跪下了，救救我姐姐吧，她…她也是被我那不是人的大哥和爹给骗了，她真不是那样儿人啊！”
甄嬷嬷一听里面闹起来就要冲进去，米粒儿赶紧拦住，低声道：“大嫂再如何也是大伯的媳妇，死活由他说了算吧，只是嬷嬷听我一句，大伯的前程如今全靠孙家了。”
这也是郦卓面临的尴尬现实。
街边乞丐尚可借把刀砍了偷人的妻子 ，郦卓能吗？
与孙家的联姻是他跻身朝堂的根基，他这一生已经被亲生母亲塑造成了必须依附孙家才有未来的模样，头上绿了又能如何？
等孙氏养回来再打一顿，顶天了！
甄嬷嬷又如何不懂这些，黑黄着一张老脸，一闭眼流下清泪来。
“我苦命的儿啊！”
她捂着嘴低声呜咽，倒比秦氏更像个母亲。
外面米粒儿低声安抚甄嬷嬷，里面郦卓与孙季白也难掩哽咽。
“闹成这样子，你、你到让我今后如何见人？索性勒死我算了！”
“姐夫，我亲哥不是人，你就是我亲哥哥，事到如今我们两家脸面被孙正曦那混蛋做了一张拨浪鼓，任何风吹草动都一气打在我们两家脸上。此刻若不能共进退，来日便是被逐个击破，再无翻身之日啊！”
听到这话，米粒儿心道戏肉来了。
因为凭孙季白的见识，他一定说不出‘不共进退就被逐个击破’这种话，这话一定是孙老头教他的！
果然接下来又听里面孙季白情绪激动的说道：
“你我两家即成姻亲，朝野上下就知道我们结盟了。因而军方要给我家面子，朝中言官也不再找你父亲麻烦。若因一人之过毁了两家联盟，我爷爷年迈早晚独木难支，你家二郎因果寺得罪天子，又与焦阳来往过密，必定成为言官的众矢之的。届时两家皆落入水深火热，岂不是被各个击破？”
客观来说这番分析是很中肯的。
当年郦天明同意秦氏的谋划恐怕也有这部分考量在内。
差别只是秦氏希望借脑控长子来夺舍郦家；郦天明则放弃长子，直接培养次子，待到分家时直接把长子一房分出去，让郦卓自立门户成为朝中一股新势力。
孙老头能借孙季白之口这样劝郦卓，看来他们暗地里达成的协议就是这个。
只是现在局面变化之下，郦卓对孙老头的价值正在无限上升。
孙季白都在骂孙正曦和亲爹不是人了，孙家昨晚很可能已经分裂成了两派。
孙正曦父子少壮且有自己的班底，仗着家里子弟不中用，开始跟老父亲搞对抗。
而孙季白在得知孙正曦想弄死他以后，肯定会选择站老爷子，自然诚心支持郦卓。
至于孙氏本人……一个因堕胎、失去母亲、情人和所有心腹奴婢，只剩下一口气的人偶在想什么重要吗？
一定不能落得那般下场啊！
米粒儿在心里狠狠提醒自己，转脸对甄嬷嬷低声说：
“嬷嬷，依你看孙家三郎说得对不对？”
“这……老奴哪懂这些？”
甄嬷嬷不敢答，却实打实的担忧郦卓，又贴在窗上听，却只能听见郦卓气得大哭抽气的声音。
她表情痛苦得刀绞一般，米粒儿就在旁边魔鬼低语。
“大伯如今必定痛苦万分，可我听着孙家那意思…哎…若不答应，大伯和我家二郎，该不会都被孙老头整吧。”
“他敢！”
甄嬷嬷母熊般瞪圆了眼睛低吼，吼完又低头，整个高大的身体跟着滑下去，最后用双手托起低垂的头颅，指尖涌出咸味的泉。
“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甄嬷嬷咬着牙几近无声的撕心裂肺，米粒儿表情悲戚的递上帕子，心想：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