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上衙

  一位浑身闪着金光的公子让人搬了把花纹繁复,构造精美的摇椅,大大咧咧的往承天府门前一放。

  等位置摆好后,这团金光就这么旁若无人,肆无忌惮地躺了下来,丝毫没有再挪脚的意思,打算悠哉悠哉地晒着他的太阳。

  这一举出格措引得路人猜测纷纭,路过的婆子稍一逗留,便引来了十数人围观,她们无一例外地掩耳盗铃般在门口背着衙役小声讨论起来。

  叽叽咕咕,叽叽咕咕。

  实则她们这做法完全是多此一举,这些外出为府上采买新鲜瓜果、带露蔬菜的婆子们,别的本事不一定有。

  但那张说起八卦流言就眉飞色舞的脸,和忽高忽低充满感情色彩的语气,只消看上一眼。

  就能让步履匆匆的行人慢下脚步,情不自禁的想要竖耳倾听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你要是不听,就会抓肝挠腮,好奇心爆棚,等错过了这一茬,便会浑身都觉得不得劲,像是错过了什么天大的辛密似的。

  不听不行,要听还得听热乎的,刚出炉的,没有被人言传的以讹传讹,不知真貌的。

  就这样人越聚越多,路过之人驻足嘀咕纷纷,不知在讨论些什么。

  这时终于有个人忍不住开口了:“嗳,你搁这躺着这干嘛呢?”

  禾辛掀开眼皮,懒懒睨了他一眼:“哦,我在想事情。”

  路人回:“你想事情不会去旁边想伐?躺在人家门口算个什么事哩?”

  禾辛觉得头顶的太阳刺眼,又将眼皮缓缓阖上,道:“你不懂,我在想要不要进去。”

  路人抓了抓脑袋:“啥?这有什么好纠结的?你有案子要告就进撒,没有就走呗,看着人模人样,就是做的事奇奇怪怪,倒像是脑子有点不灵光咧。”

  禾辛摇摇头,瞥了眼守卫已经消失的地方,一抹笑意藏于嘴角,悠悠道:

  “你们不明白啊,要是进了又被赶出来,那多没面子?我倒宁愿一直呆在外面,晒晒太阳,正正好。”

  守门的衙役眼见事情越来越不对劲,连忙进去禀了大人,坐在上首的那人听完后脸皮一抽,哆哆嗦嗦抬起右臂摆了摆:

  “罢了,去把人请进来吧,别再让他继续丢人现眼了。”

  他那是被人气的,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摸了摸自己鬓角的胡须,捋着捋着忽然不小心扯到了一根,整个人突然又变得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本官上任这么多年还真是头回见到这么泼皮无赖的,还没进门就说起出去的事了,本官怎么不记得,到底什么时候赶过他了?

  “这禾三呐,呵,还真是和当年没什么两样,泼猴一个。”

  侯在一边的周襄脸上一热,想开口为禾辛解释些什么。

  被上首眼疾手快地拦下:“打住,你已经为那人跟本官絮叨了一早上,他在外面那般放纵行径不就是为了引人注意么?

  “这梯子都给本官递手上了,我们再不接着顺竿子爬下来岂不是浪费了他的一番苦心?”

  他摸了摸头上的纱帽,似是要确认自己出门前有没有摆正,直到前后左右都捏了两遍才放心下来,对着周襄道:

  “本官知道你要说什么,有些事不与你明说是为了你好,但找个人的下落承天府还是能应下的,没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你也别老皱着个眉头,呦,瞧瞧,都夹得死蚊蝇了。”

  周襄叹了口气,欲言又止,一团话咽下去又哽上来,起起伏伏的,让他的眉间锁的更深。

  一来一回数次后,终于,他一咬牙一闭眼,还是让心底的声音从喉管溜了出来:

  “大人,卑职的意思是,您待会不要和禾公子一般见识,此人心思诡谲,举止轻浮,不能用一言概之,但心是个好的。

  “要是有什么逾矩之处,您为他动气太不值当。”

  上首抬眼望过去:“哦?怎么个逾矩法?”

  周襄声如蚊蝇:“就、、这么个逾矩法……”

  来人一摇三晃,头顶的金乌洒在他身上,又透过他满身的金货折射到别人眼里,禾辛一手指挥着唯一的扈从兼幕僚搬着躺椅。

  一手招呼着门外跃跃欲进的路人甲乙丙丁们,“哎呀,快进来呀,你们都在这,我就不会被赶出来啦,进来都进来。”

  周襄站在侧边轻咳一声,替大人问清对方名姓:“来者何人?还不快报上名来。”

  禾辛正儿八经行了个躬礼,堆了个别人伸手都打不下来的表情,眯眼笑道:“鄙人禾家三子,禾辛,见过庄大人。”

  庄椟坐在官案后眉心一跳,他感觉刚刚好像有一只飞虫没能成功从自己的脑门飞过去。

  沉声道:“本官且问你,为何要带椅具上堂?莫不是想来承天府喝茶的吗?”

  禾辛嚷了起来:“哎呦,冤枉啊庄大人,草民万万没有这个意思,就是把它明晃晃放在外面,又人来人往的,草民怕给丢了呀。”

  众人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见那将将被放在地上尚在摇晃的躺椅泛出七彩华光,差点将人闪花了眼。

  只见那前后摇摆不停的躺椅把手上面镶着七颗宝石,躺在上面搭手的地方还嵌着一头金……狗。

  路人咽了口口水,眼中闪烁不停,这椅子,看起来真是好看啊,还有那金狗。

  噢,是金犬,既然是黄金捏成的东西,那还是用犬字来描述更合适些。

  那对金犬看起来就沉甸甸的,应该能值不少钱吧?还有那宝石,哎呦喂,可真是闪呐,他们边咂巴嘴边这么想着。

  刚才禾辛躺在上面的时候,两手就放在把手上,看别的地方只觉得那椅描花精致,图案精美。

  没想到那宽大的袖袍遮住的是这么流光溢彩的一幕。

  如今东西暴露在外面,不消禾辛回答,明眼人就都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你问为啥要带这椅子进来?

  那当然是怕被偷走啦?天杀的,谁见着不心动啊?

  你问我?我可是……嘿嘿嘿,算了不说了,这毕竟是在衙门里不是?

  庄椟额边飘过三根黑线,一拍惊案:“肃静!承天府非哗众取宠之地!堂下禾辛,尔有何事要禀?”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