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拾
祁方贺这话无异于直击要害。
是啊，抓不抓得到，姬兆离心意已决，他必往京畿！
“你是说寡人情报有误？”
“臣不敢！只是……”他小心地抬头望了一眼，续道：“臣担忧大君亲自露面会令东王有所警惕，贻误大君京畿之谋。”
姬兆离原本是不怕的，即便东王知道了又如何，他照样杀得了他！
不过……想起今晨从善握着他的手，冷得泛红的小脸如同蜜桃一般，眼睛水汪汪地望着他，满是担忧。他还没去她便已是如此，若他远行数月杳无音讯，她可会忧思地日日落泪？
她很爱哭，他常见她哭，只是从前一贯怨她没有一滴泪是为自己流的，然而如今想到她要为他哭，他却又心软了几分，不忍如此……
“那就全部灭口。”还是保证万无一失罢，“京畿众人，一个不留。”
他面无表情地说完，又重新阖上了眼睛。
“臣遵令！”祁方贺颔首，等得就是这句话。
从上昼一直等到下昼，众人趴得手臂都麻了好几轮，仍是不曾见过半个人影。
祁方贺回头，“大君，天色将晚，不若让裴元护您回宫，臣等彻夜看守。”
姬兆离睁眼，“夜晚正是流寇作乱之机，尔等守于此处，山民困局何解？”
“那……待裴元回来后，臣与他两路分行。”
“寡人还没老，这几步路，走得动。”姬兆离也缓了缓发麻的双腿，就势站起身来，“入夜之后，若此处还不见人影，你便带人留于此处，裴元随寡人入山平寇。”
话音落下，众人齐齐朝姬兆离行礼应诏，但口中并未出声扰出动静。
姬兆离扬首望了望下面，不过片刻，忽而便蹲下了身子。
众人心知动静，便愈加屏气凝神，竖起耳朵。
祁方贺将身子又往前爬了爬，以他的视角并不能立刻看到来人。然而当来人缓缓走入他视线之中时，他却缓缓地僵在了原地……
“此人身影，有些眼熟。”
连裴元都这样说。
祁方贺悄悄回头望了望姬兆离神色，只见其蹲着身子，尽可能地伏低，连头也未曾抬起。想来方才那一瞬，他似乎不曾认出。
“又来人了！”裴元推了推祁方贺。
他的视线又回到了前方，只见远处摇摇晃晃地有人赶着车马行进…不、不止一人，车马后面还跟着五六个徒步之人，再往后，还有一个骑马之人。
“这么多？”
祁方贺皱眉，“那马车上运的多半也是黍稷马饩之物。”
待到下面诸人停下，开始从房屋内往马车上搬东西时，他又回头望了眼姬兆离，只见姬兆离也悄悄地远眺着，继而对他点了下头。
祁方贺手势一出，众人便按照先前计划那般哗啦啦地跑下去，在那房屋之前将那些人齐齐堵住。
这突来的动静吓了诸人一跳！石坤平顿时警戒，拔剑四顾。只见对方军士之列让出一条路来，姬兆离从当中缓缓走出。
“晋侯？”石坤平目眦欲裂，俨然是没料到会在此时遇到姬兆离。
姬兆离静默地立着，视线淡淡扫过面前正搬腾一半的残局。
“见过晋侯。”石坤平虽然揖手行了礼，但双眸之中迸发的警惕与对立之意却丝毫未减，“不知晋侯何故亲临此处？”
“平定流寇。”
石坤平嗤笑一声，“晋侯倒是忧国忧民啊，莫非还要将这天下的流寇都平了不成？”
“寡人只忧晋国子民，天下事，自有天子定。”姬兆离垂眸，面门不动声色地往祁方贺处偏了偏。
祁方贺立即喊道：“阁下侵扰我晋国山民已久，今日晋九师出兵，尔等还不快束手止戈！”
石坤平愣了一瞬，转首问道：“此处距晋国多远？”
身旁是平民装扮的军士，也被问了一头雾水，答不上话来。
“此处距晋国关门只有三十里。”
石坤平闻声转头。
姬兆离也闻之抬眸，偏首去看说话之人。
灰白色的长衫，身姿挺立，周围众人皆是执剑警惕，唯他始终淡然自若。石坤平转身时与他身形相错，姬兆离这才缓缓看到了他的脸。
宿…长…林。
‘宿…长…林？他居然还未离开晋国？’
姬兆离有些惊诧，宿长林若站在他的对立面，那可就难办了……
“怎么找的地方？居然离晋国只有三十里！”石坤平气急败坏地踹了一脚身边之人，转而又将怒气甩到了宿长林身上，“还有你！为何不早说！”
“你也没问过。何况石上士所行之意，也从不愿对宿某多讲，宿某何必多事？”宿长林淡淡道。
“你……你别忘了你如今是靠谁人相助！”
“你我只是交易。若无我手上的玺节，石上士如何能来去自如？”
石坤平气结，可眼下情形大有不能全身而退之势，只得后退几步与宿长林耳语：“可你我到底还是同舟共渡，若你自己回得了京畿，又何须同我交易？”
宿长林的眼神望向姬兆离，对方已经敛下眸色，不再看他。
他心知石坤平言之有理，与姬兆离直面，也是他万万不想的。他将玺节给他，早已是看在从善的面子上对他仁至义尽。如今不论说什么，都是不能再与曾经有任何沾惹了。且绝不能再借从善之势，若叫石坤平知道他与从善的渊源，只怕后患无穷……
“晋侯并非越界之人。他方才不是说了？只忧晋国子民，天下之事，即便是他也无权责管。”
石坤平会意一笑，上前道：“晋侯想必是误会。我等从未出入过晋国，何来侵扰晋国子民一说？何况此等货物皆是正经交易，还望晋侯……放行。”
“东西留下，人可以走。”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无不诧异。
此前计划分明是说全部灭口、一个不留。如今又肯放行，连祁方贺一时也没了主意。抽时望了一眼姬兆离，有些明白他是顾忌宿长林的命。可若放虎归山，终究不是良策。
两厢纠结之下，晋九师迟迟也不曾动手。
作者有话说：
是啊，抓不抓得到，姬兆离心意已决，他必往京畿！
“你是说寡人情报有误？”
“臣不敢！只是……”他小心地抬头望了一眼，续道：“臣担忧大君亲自露面会令东王有所警惕，贻误大君京畿之谋。”
姬兆离原本是不怕的，即便东王知道了又如何，他照样杀得了他！
不过……想起今晨从善握着他的手，冷得泛红的小脸如同蜜桃一般，眼睛水汪汪地望着他，满是担忧。他还没去她便已是如此，若他远行数月杳无音讯，她可会忧思地日日落泪？
她很爱哭，他常见她哭，只是从前一贯怨她没有一滴泪是为自己流的，然而如今想到她要为他哭，他却又心软了几分，不忍如此……
“那就全部灭口。”还是保证万无一失罢，“京畿众人，一个不留。”
他面无表情地说完，又重新阖上了眼睛。
“臣遵令！”祁方贺颔首，等得就是这句话。
从上昼一直等到下昼，众人趴得手臂都麻了好几轮，仍是不曾见过半个人影。
祁方贺回头，“大君，天色将晚，不若让裴元护您回宫，臣等彻夜看守。”
姬兆离睁眼，“夜晚正是流寇作乱之机，尔等守于此处，山民困局何解？”
“那……待裴元回来后，臣与他两路分行。”
“寡人还没老，这几步路，走得动。”姬兆离也缓了缓发麻的双腿，就势站起身来，“入夜之后，若此处还不见人影，你便带人留于此处，裴元随寡人入山平寇。”
话音落下，众人齐齐朝姬兆离行礼应诏，但口中并未出声扰出动静。
姬兆离扬首望了望下面，不过片刻，忽而便蹲下了身子。
众人心知动静，便愈加屏气凝神，竖起耳朵。
祁方贺将身子又往前爬了爬，以他的视角并不能立刻看到来人。然而当来人缓缓走入他视线之中时，他却缓缓地僵在了原地……
“此人身影，有些眼熟。”
连裴元都这样说。
祁方贺悄悄回头望了望姬兆离神色，只见其蹲着身子，尽可能地伏低，连头也未曾抬起。想来方才那一瞬，他似乎不曾认出。
“又来人了！”裴元推了推祁方贺。
他的视线又回到了前方，只见远处摇摇晃晃地有人赶着车马行进…不、不止一人，车马后面还跟着五六个徒步之人，再往后，还有一个骑马之人。
“这么多？”
祁方贺皱眉，“那马车上运的多半也是黍稷马饩之物。”
待到下面诸人停下，开始从房屋内往马车上搬东西时，他又回头望了眼姬兆离，只见姬兆离也悄悄地远眺着，继而对他点了下头。
祁方贺手势一出，众人便按照先前计划那般哗啦啦地跑下去，在那房屋之前将那些人齐齐堵住。
这突来的动静吓了诸人一跳！石坤平顿时警戒，拔剑四顾。只见对方军士之列让出一条路来，姬兆离从当中缓缓走出。
“晋侯？”石坤平目眦欲裂，俨然是没料到会在此时遇到姬兆离。
姬兆离静默地立着，视线淡淡扫过面前正搬腾一半的残局。
“见过晋侯。”石坤平虽然揖手行了礼，但双眸之中迸发的警惕与对立之意却丝毫未减，“不知晋侯何故亲临此处？”
“平定流寇。”
石坤平嗤笑一声，“晋侯倒是忧国忧民啊，莫非还要将这天下的流寇都平了不成？”
“寡人只忧晋国子民，天下事，自有天子定。”姬兆离垂眸，面门不动声色地往祁方贺处偏了偏。
祁方贺立即喊道：“阁下侵扰我晋国山民已久，今日晋九师出兵，尔等还不快束手止戈！”
石坤平愣了一瞬，转首问道：“此处距晋国多远？”
身旁是平民装扮的军士，也被问了一头雾水，答不上话来。
“此处距晋国关门只有三十里。”
石坤平闻声转头。
姬兆离也闻之抬眸，偏首去看说话之人。
灰白色的长衫，身姿挺立，周围众人皆是执剑警惕，唯他始终淡然自若。石坤平转身时与他身形相错，姬兆离这才缓缓看到了他的脸。
宿…长…林。
‘宿…长…林？他居然还未离开晋国？’
姬兆离有些惊诧，宿长林若站在他的对立面，那可就难办了……
“怎么找的地方？居然离晋国只有三十里！”石坤平气急败坏地踹了一脚身边之人，转而又将怒气甩到了宿长林身上，“还有你！为何不早说！”
“你也没问过。何况石上士所行之意，也从不愿对宿某多讲，宿某何必多事？”宿长林淡淡道。
“你……你别忘了你如今是靠谁人相助！”
“你我只是交易。若无我手上的玺节，石上士如何能来去自如？”
石坤平气结，可眼下情形大有不能全身而退之势，只得后退几步与宿长林耳语：“可你我到底还是同舟共渡，若你自己回得了京畿，又何须同我交易？”
宿长林的眼神望向姬兆离，对方已经敛下眸色，不再看他。
他心知石坤平言之有理，与姬兆离直面，也是他万万不想的。他将玺节给他，早已是看在从善的面子上对他仁至义尽。如今不论说什么，都是不能再与曾经有任何沾惹了。且绝不能再借从善之势，若叫石坤平知道他与从善的渊源，只怕后患无穷……
“晋侯并非越界之人。他方才不是说了？只忧晋国子民，天下之事，即便是他也无权责管。”
石坤平会意一笑，上前道：“晋侯想必是误会。我等从未出入过晋国，何来侵扰晋国子民一说？何况此等货物皆是正经交易，还望晋侯……放行。”
“东西留下，人可以走。”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无不诧异。
此前计划分明是说全部灭口、一个不留。如今又肯放行，连祁方贺一时也没了主意。抽时望了一眼姬兆离，有些明白他是顾忌宿长林的命。可若放虎归山，终究不是良策。
两厢纠结之下，晋九师迟迟也不曾动手。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