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拾玖
“拜见大君！”
祁方贺在阔延宫等了他许久都未等到，于是往合绥宫处找来了，“启禀大君，有密信传来。”
姬兆离接过缣帛淡淡扫了一眼，转身往阔延宫主殿走去了。
一殿之内，除祁方贺外，再无旁人侍候。
姬兆离顺手将缣帛投入鼎内烧掉，他知道祁方贺已经先看了密信内容，才确定此信是否需要他亲自过目。
“你如何看？”
祁方贺躬身行礼，“依臣愚见，一则尽快解决东王，二则…应下西王所求。”
姬兆离嗤笑一声，“你是说调晋国一半兵力去京畿为西王所用？”
“臣不敢！”祁方贺迅时沉首。
“呵，他这密信中可不正是此意？”一个劲儿地哭穷，就差直接说想要他这晋国的国君去京畿给他当侍卫充场面了！
“大君一路以来扶植西王，除了申国，已然是其最大靠山，想必东王通过军需已经笼络大量兵力，才令西王有些自危。”
“东王所行之事，寡人既庆幸西王没有做，却也不满他甚么都不做。”
祁方贺抬首，“那依大君之意是？”
“这两条路寡人都不选。就看他们斗。石坤平之死必然瞒不住，但只要一日找不到他的尸首，便无人敢联想到寡人身上，但若此时寡人先起……”姬兆离幽幽看向祁方贺。
“便是给了他们矛头？”祁方贺立时接道。
“寡人作赌，西王勾结犬戎也要夺来的天子之位绝不会白白给予旁人。待东王将目光都放在京畿之时，寡人再动手。”
“大君英明！”祁方贺笑着躬身行礼。
而揖礼缓缓收起时，笑意也缓缓消失，他顿了顿，思索间，猝然单膝跪下，“臣有一事，恳求大君！”
姬兆离掀眸望了一眼，“说。”
“臣……”话至口边，却又言之嗫嚅，他悄悄抬眸，见姬兆离垂眸看着甚么，似漫不经心状。
“大君先前不是问过臣婚配之事，臣……便想请大君做主。”
姬兆离眉梢微动，“你想要寡人指婚？何许人也？”
“自然……，是少君身旁，世妇子络。”
他浅弯了弯唇角，转而正经问道：“此事你父母可知？少君可知？世妇本人……可知？”
“子络当然……知晓。”他笑意满满地抬头应答，与姬兆离对上视线之后，又有些难为情地低下头去，“我父母那处，只要大君赐婚，他们绝无二话！至于少君……还请大君为臣美言。”
他的父母……
姬兆离垂眸，思及他父原是顺承殇叔政权之人。
祁方贺的官职并非世袭而来，而是他出逃在外后，祁方贺主动追随，与他出生入死，在外奔波四年之余，他二人是先有兄弟之情，后有君臣之谊。
不过以祁家视角看来，父亲安于现状忠于夺位之人，儿子前往追随太子，这一战，不论哪方战胜，祁家都必然能保下贵族之位。
但毕竟……两面三刀，恐惹祸患，于是在朝中清理殇叔暗党之时，也毫不留情地革职了他的父亲。不过与此同时也给了他宫正最高的上士之位，且加以重用。
祁方贺无疑是他最信任之人。
可他对其父仍然没有好感，若祁方贺的婚事交由家中做主，保不齐还会与朝中贵族联姻，一面获取着他无上的信任，一面培植着贵族势力，一旦方向倒戈，这于他、于从善，都将会是致命打击。
但若子络嫁予祁方贺便不一样了，子络是从善的心腹，且并未与朝中的任何贵族有所牵连，有她入祁家斡旋，整个祁姓家族都会牢牢附着在他与从善的根茎上，这于从善，也是一把巨大的保护伞。
“好，寡人立即为你们赐婚。”
“大君且慢！”
姬兆离欲提笔的动作顿住了，只见祁方贺沉首道：“天下不容二主，两王局面迟早会破，大君自有雄心，望以此来向京畿换取扩大晋国邦畿之奖，然如今大业未成，臣亦生死难料，只求大君允下一诺，若来日得胜而归，臣性命犹在，盼大君赐婚，令臣与子络共享儿孙之乐。”
他想立即赐婚，是有为从善设想，而祁方贺求来日赐婚，亦是为子络着想……
姬兆离将笔放下了，“好，寡人应你所言。”
濯鸾宫内，雪芒翻着宫内的账目，抬首见芷沅正从外面进来，便问着：“子络可回来了？”
“回少君，尚未。”芷沅行礼答道，“春祠将至，世妇便忙了起来。”
“嗯。那你遣人去问问，大君哺食在何处用？”
“奴正要回禀，方才大君遣人来说，大君政务繁忙，哺食便在思政殿用了。”
“哦。”
她合上账册，忽觉得心头空了一瞬。
她怔怔地起身，走出殿门，驻足廊道，远眺着。
天色终于拨云见日，大地回暖，连微风里都送来了春日的气息。可惜……已经故去之人，再也看不到了。
她已经尽力不再让自己去触碰心内疮痍，可是……两次，她都没能彻底救下他。
姬兆离从案牍起身时，天色已暮。
打开殿门时，祁方贺闻声回头，向他行礼，“拜见大君。请大君移驾阔延宫。”
那夜之后，他早已默认日日留宿于濯鸾宫，祁方贺不会不知，如今突然要他再回阔延宫，必然是里面有甚么。
姬兆离也没有多问，启步往阔延宫行去。
主殿内一室幽暗，宫人原先还在殿内守着，他进去之后，宫人便齐齐退了出来。
他泛过一阵狐疑，却也本能地，往内室走去，想要一探究竟。
床榻之上，美人侧卧，身色尽展。
雪芒一手支着头，一手置于腰际，领口被力道撑开，完美地描摹出浑圆形状，宽阔的广袖盖住侧立的身子，却盖不住波澜的身姿。
她还睡着。
姬兆离走到最近，停于踏跺之下，最吸睛的是她所裸露出的半截藕臂，仿佛在向他召唤。他犹记得那触感，细腻绵软，且他一只手可以握过一圈半，仿佛她整个人都尽在他掌中。
喉舌轻动，他的内心也微微躁动。
提步上去，他伸手触了触她的脸颊，她立即转醒，神色略有惊惧，在看清他的脸之后才放下心来。
“为何睡于此处？”他的喉咙有些发干。
作者有话说：
祁方贺在阔延宫等了他许久都未等到，于是往合绥宫处找来了，“启禀大君，有密信传来。”
姬兆离接过缣帛淡淡扫了一眼，转身往阔延宫主殿走去了。
一殿之内，除祁方贺外，再无旁人侍候。
姬兆离顺手将缣帛投入鼎内烧掉，他知道祁方贺已经先看了密信内容，才确定此信是否需要他亲自过目。
“你如何看？”
祁方贺躬身行礼，“依臣愚见，一则尽快解决东王，二则…应下西王所求。”
姬兆离嗤笑一声，“你是说调晋国一半兵力去京畿为西王所用？”
“臣不敢！”祁方贺迅时沉首。
“呵，他这密信中可不正是此意？”一个劲儿地哭穷，就差直接说想要他这晋国的国君去京畿给他当侍卫充场面了！
“大君一路以来扶植西王，除了申国，已然是其最大靠山，想必东王通过军需已经笼络大量兵力，才令西王有些自危。”
“东王所行之事，寡人既庆幸西王没有做，却也不满他甚么都不做。”
祁方贺抬首，“那依大君之意是？”
“这两条路寡人都不选。就看他们斗。石坤平之死必然瞒不住，但只要一日找不到他的尸首，便无人敢联想到寡人身上，但若此时寡人先起……”姬兆离幽幽看向祁方贺。
“便是给了他们矛头？”祁方贺立时接道。
“寡人作赌，西王勾结犬戎也要夺来的天子之位绝不会白白给予旁人。待东王将目光都放在京畿之时，寡人再动手。”
“大君英明！”祁方贺笑着躬身行礼。
而揖礼缓缓收起时，笑意也缓缓消失，他顿了顿，思索间，猝然单膝跪下，“臣有一事，恳求大君！”
姬兆离掀眸望了一眼，“说。”
“臣……”话至口边，却又言之嗫嚅，他悄悄抬眸，见姬兆离垂眸看着甚么，似漫不经心状。
“大君先前不是问过臣婚配之事，臣……便想请大君做主。”
姬兆离眉梢微动，“你想要寡人指婚？何许人也？”
“自然……，是少君身旁，世妇子络。”
他浅弯了弯唇角，转而正经问道：“此事你父母可知？少君可知？世妇本人……可知？”
“子络当然……知晓。”他笑意满满地抬头应答，与姬兆离对上视线之后，又有些难为情地低下头去，“我父母那处，只要大君赐婚，他们绝无二话！至于少君……还请大君为臣美言。”
他的父母……
姬兆离垂眸，思及他父原是顺承殇叔政权之人。
祁方贺的官职并非世袭而来，而是他出逃在外后，祁方贺主动追随，与他出生入死，在外奔波四年之余，他二人是先有兄弟之情，后有君臣之谊。
不过以祁家视角看来，父亲安于现状忠于夺位之人，儿子前往追随太子，这一战，不论哪方战胜，祁家都必然能保下贵族之位。
但毕竟……两面三刀，恐惹祸患，于是在朝中清理殇叔暗党之时，也毫不留情地革职了他的父亲。不过与此同时也给了他宫正最高的上士之位，且加以重用。
祁方贺无疑是他最信任之人。
可他对其父仍然没有好感，若祁方贺的婚事交由家中做主，保不齐还会与朝中贵族联姻，一面获取着他无上的信任，一面培植着贵族势力，一旦方向倒戈，这于他、于从善，都将会是致命打击。
但若子络嫁予祁方贺便不一样了，子络是从善的心腹，且并未与朝中的任何贵族有所牵连，有她入祁家斡旋，整个祁姓家族都会牢牢附着在他与从善的根茎上，这于从善，也是一把巨大的保护伞。
“好，寡人立即为你们赐婚。”
“大君且慢！”
姬兆离欲提笔的动作顿住了，只见祁方贺沉首道：“天下不容二主，两王局面迟早会破，大君自有雄心，望以此来向京畿换取扩大晋国邦畿之奖，然如今大业未成，臣亦生死难料，只求大君允下一诺，若来日得胜而归，臣性命犹在，盼大君赐婚，令臣与子络共享儿孙之乐。”
他想立即赐婚，是有为从善设想，而祁方贺求来日赐婚，亦是为子络着想……
姬兆离将笔放下了，“好，寡人应你所言。”
濯鸾宫内，雪芒翻着宫内的账目，抬首见芷沅正从外面进来，便问着：“子络可回来了？”
“回少君，尚未。”芷沅行礼答道，“春祠将至，世妇便忙了起来。”
“嗯。那你遣人去问问，大君哺食在何处用？”
“奴正要回禀，方才大君遣人来说，大君政务繁忙，哺食便在思政殿用了。”
“哦。”
她合上账册，忽觉得心头空了一瞬。
她怔怔地起身，走出殿门，驻足廊道，远眺着。
天色终于拨云见日，大地回暖，连微风里都送来了春日的气息。可惜……已经故去之人，再也看不到了。
她已经尽力不再让自己去触碰心内疮痍，可是……两次，她都没能彻底救下他。
姬兆离从案牍起身时，天色已暮。
打开殿门时，祁方贺闻声回头，向他行礼，“拜见大君。请大君移驾阔延宫。”
那夜之后，他早已默认日日留宿于濯鸾宫，祁方贺不会不知，如今突然要他再回阔延宫，必然是里面有甚么。
姬兆离也没有多问，启步往阔延宫行去。
主殿内一室幽暗，宫人原先还在殿内守着，他进去之后，宫人便齐齐退了出来。
他泛过一阵狐疑，却也本能地，往内室走去，想要一探究竟。
床榻之上，美人侧卧，身色尽展。
雪芒一手支着头，一手置于腰际，领口被力道撑开，完美地描摹出浑圆形状，宽阔的广袖盖住侧立的身子，却盖不住波澜的身姿。
她还睡着。
姬兆离走到最近，停于踏跺之下，最吸睛的是她所裸露出的半截藕臂，仿佛在向他召唤。他犹记得那触感，细腻绵软，且他一只手可以握过一圈半，仿佛她整个人都尽在他掌中。
喉舌轻动，他的内心也微微躁动。
提步上去，他伸手触了触她的脸颊，她立即转醒，神色略有惊惧，在看清他的脸之后才放下心来。
“为何睡于此处？”他的喉咙有些发干。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