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寻死
“哎~见过夫人~”
月门后转出一个衣着朴素却满脸堆笑的丫鬟，正是被留在秦氏身边伺候的彩鸾。
也是眼下唯一还知道米粒儿昔日窘迫的人。
一见到此人米粒儿便眼神一暗，心里忍不住想要不要把她杀了灭口。
但这种邪念只持续了几秒，米粒儿迅速想起彩鸾的尿性，顿时只想翻白眼。
就像之前每次遇到彩鸾时所见的那样，这丫头跟另三个都不同，她哪是什么鸾鸟，分明是滑不溜丢的大鲤鱼！
此人在秦氏手下素来专攻溜须拍马和八面玲珑，活儿也干，但每每遇到不妙处就推翠翘和鹅黄去做，自己不是肚子痛就是跌了一跤。
总而言之，秦氏愿意用她，仙凤愿意忍她，翠翘和鹅黄论资排辈比不过她，其他人更没理由招惹她。
以她狡诈的个性，若没有十足把握绝不会做要把自己搭进去的事情。
但也正是米粒儿太懂彩鸾了，所以嘴上还是得牙尖嘴利。
“那五十两银子可别指望家里和我。”
“哎~夫人~这可不妥，那熊家三兄弟把持着因果寺的换防，且一向与二郎等人不和，没有银子老夫人的日子会不好过的~”
彩鸾嘴上说得严重，脸蛋儿却还是喜气洋洋，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忧得罪了熊六郎的未来。
米粒儿见她这德行完全确定了。
五十两不一定是真的，但这次大行动的花费一定是秦氏全款，彩鸾就是趁机四处坑蒙拐骗，反正事到如今秦氏也离不得她，因果寺又自带防护，她卷了钱躲回去哪怕是孙伯渊、陈太师之类的狠人也拿她没辙。
“她都病成那样了，还能多不好过？”
彩鸾闻言眼珠儿一转，掩嘴笑。
“话是这么说，可夫人到底是她儿媳妇，今后总也要见面，不如先让奴婢通传两句，也好让老夫人知道您的一片孝心啊。”
“我呸！”
没忍住，米粒儿一口啐了出来，总算打破了彩鸾的无敌假面。
那端正却不出色的五官惊诧得四处逃窜，半晌才各归其位。
“夫人，这话可别让老爷听了去。”
彩鸾用衣袖掩口四下打量一番，确认了没有第三个人才放下袖子拧眉道：“你跟那早晚下油锅的玩意儿计较啥啊！她这辈子都出不了因果寺了，何必闹得难看落人口实呢？夫人，奴婢不图您的银两就想多过两天舒坦日子，您可千万别跟她犯浑啊！”
这话带着责备之意，却又有亲近的意思。
当年米粒儿囚在秦氏院中，日常只有地位最低的翠翘来走动得勤，仙凤高傲，若不是为了翠翘估计话都懒得跟米粒儿说，鹅黄则当米粒儿不存在。
只有彩鸾态度暧昧间，即不无视也不轻视，仿佛米粒儿真的只是个普通婢女。
正是因为有了这点儿不多不少的交情，彩鸾才大着胆子说了这番话。
米粒儿听了这话，越发不想跟这混人讲理。
一摇头冷笑道：“我日日操劳忙得脚不沾地，她倒好吃好喝养着，还要派你出来指手画脚。口实？有她在，咱郦家还缺口实落在嘴里吗？你想过舒坦日子，我也想，可她是个能消停的？”
这话一脚又把问题踢了回去。
彩鸾见米粒儿毫不退让，表情为难中又有些笑意。
她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圈，最后一跺脚叹道：“哎，您冲我说这些也没用啊？实不相瞒，老夫人此番派我出来就是为了送信。”
说着也不顾米粒儿什么表情，从怀里摸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白绢就往米粒儿怀里塞。
米粒儿一接，彩鸾就当那白绢烫手似的忙缩回去，还退了一步，挤眉弄眼的叹息。
“你是知道的，我这人最怕麻烦，不可能给她出这种馊主意。”
哦，所以出主意的是秦氏身边仅剩的另一个仆人——那个临时被挑去的陪房。
米粒儿想起那人的家眷因参与郦家内乱而被发卖，心里就知道这白绢上一定不是什么人话。
便问：“这玩意儿是给我的？”
“呃，原是给二郎的。”
彩鸾翻了个白眼，尬笑道：“可眼下大郎二郎都不在嘛？我又不能一直赖在外面，便只能交给府里最后的主子了。”
她这话极妙，即完成了送信任务，又把是否要看信内容的权力扔了过来。
米粒儿心中越发觉得不妙，也不管其他了，当着彩鸾的面儿抖开白绢，便被扑鼻的血腥味熏得打了个干哕。
“呕！”
强压住恶心，米粒儿咬牙看了眼猩红的内容，心里登时又无语又气闷。
刘水娘一方帕子写尽自己人生悲苦，秦氏没刘水娘蝇头小楷的本事，又啰嗦，足足写了有一米长宽的一幅绢。
内容就跟过分了，竟然要求郦殊净身出户把郦家财产全留给郦卓和孙氏，不然就要在郦天明丧期内上吊自尽，让郦殊背上逼死亲娘的恶名，一辈子活在悠悠众口的唾骂之中。
“我呸！”
米粒儿又骂了一次，抬眼见彩鸾已经往后退了四五步，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嘲道：“一个路人皆知的疯女人在佛前自尽能赖二郎什么事儿？”
不等彩鸾接话又冲她下令道：“取火来！”
“啊！这不妥吧，好歹知会二郎一声，不然……”
“我不信那下油锅的玩意儿真舍得下那条贱命！”
本就因郦殊而窝火的米粒儿实在压不住了，挑着眉毛骂起秦氏来。
“告诉她要死赶紧死，我也好再买一口好棺材，对外就说是殉夫了，今后保证为她争一块贞洁牌坊回来！”
越骂越气，心肺感觉像要炸开一样。
偏偏彩鸾那双眼睛就跟池子里的鱼一样，不停地乱转，摆明了在算计。
米粒儿索性仗着怒气双手一使劲儿，当着彩鸾把秦氏不知费了多少血的威胁信撕成两半。
“来人！快取火来！”
惊到了的彩鸾见状忙说：“夫人，奴婢错了，求你莫喊了，奴婢这就为您烧了它！”
说着从怀里取出一枚火折子用力一吹，亮出指甲盖大的一星灼热来。
米粒儿当即要烧了白绢，彩鸾又伸手问：“夫人能否告诉奴婢，烧了之后，您打算如何善后？”
作者有话说：
月门后转出一个衣着朴素却满脸堆笑的丫鬟，正是被留在秦氏身边伺候的彩鸾。
也是眼下唯一还知道米粒儿昔日窘迫的人。
一见到此人米粒儿便眼神一暗，心里忍不住想要不要把她杀了灭口。
但这种邪念只持续了几秒，米粒儿迅速想起彩鸾的尿性，顿时只想翻白眼。
就像之前每次遇到彩鸾时所见的那样，这丫头跟另三个都不同，她哪是什么鸾鸟，分明是滑不溜丢的大鲤鱼！
此人在秦氏手下素来专攻溜须拍马和八面玲珑，活儿也干，但每每遇到不妙处就推翠翘和鹅黄去做，自己不是肚子痛就是跌了一跤。
总而言之，秦氏愿意用她，仙凤愿意忍她，翠翘和鹅黄论资排辈比不过她，其他人更没理由招惹她。
以她狡诈的个性，若没有十足把握绝不会做要把自己搭进去的事情。
但也正是米粒儿太懂彩鸾了，所以嘴上还是得牙尖嘴利。
“那五十两银子可别指望家里和我。”
“哎~夫人~这可不妥，那熊家三兄弟把持着因果寺的换防，且一向与二郎等人不和，没有银子老夫人的日子会不好过的~”
彩鸾嘴上说得严重，脸蛋儿却还是喜气洋洋，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忧得罪了熊六郎的未来。
米粒儿见她这德行完全确定了。
五十两不一定是真的，但这次大行动的花费一定是秦氏全款，彩鸾就是趁机四处坑蒙拐骗，反正事到如今秦氏也离不得她，因果寺又自带防护，她卷了钱躲回去哪怕是孙伯渊、陈太师之类的狠人也拿她没辙。
“她都病成那样了，还能多不好过？”
彩鸾闻言眼珠儿一转，掩嘴笑。
“话是这么说，可夫人到底是她儿媳妇，今后总也要见面，不如先让奴婢通传两句，也好让老夫人知道您的一片孝心啊。”
“我呸！”
没忍住，米粒儿一口啐了出来，总算打破了彩鸾的无敌假面。
那端正却不出色的五官惊诧得四处逃窜，半晌才各归其位。
“夫人，这话可别让老爷听了去。”
彩鸾用衣袖掩口四下打量一番，确认了没有第三个人才放下袖子拧眉道：“你跟那早晚下油锅的玩意儿计较啥啊！她这辈子都出不了因果寺了，何必闹得难看落人口实呢？夫人，奴婢不图您的银两就想多过两天舒坦日子，您可千万别跟她犯浑啊！”
这话带着责备之意，却又有亲近的意思。
当年米粒儿囚在秦氏院中，日常只有地位最低的翠翘来走动得勤，仙凤高傲，若不是为了翠翘估计话都懒得跟米粒儿说，鹅黄则当米粒儿不存在。
只有彩鸾态度暧昧间，即不无视也不轻视，仿佛米粒儿真的只是个普通婢女。
正是因为有了这点儿不多不少的交情，彩鸾才大着胆子说了这番话。
米粒儿听了这话，越发不想跟这混人讲理。
一摇头冷笑道：“我日日操劳忙得脚不沾地，她倒好吃好喝养着，还要派你出来指手画脚。口实？有她在，咱郦家还缺口实落在嘴里吗？你想过舒坦日子，我也想，可她是个能消停的？”
这话一脚又把问题踢了回去。
彩鸾见米粒儿毫不退让，表情为难中又有些笑意。
她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圈，最后一跺脚叹道：“哎，您冲我说这些也没用啊？实不相瞒，老夫人此番派我出来就是为了送信。”
说着也不顾米粒儿什么表情，从怀里摸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白绢就往米粒儿怀里塞。
米粒儿一接，彩鸾就当那白绢烫手似的忙缩回去，还退了一步，挤眉弄眼的叹息。
“你是知道的，我这人最怕麻烦，不可能给她出这种馊主意。”
哦，所以出主意的是秦氏身边仅剩的另一个仆人——那个临时被挑去的陪房。
米粒儿想起那人的家眷因参与郦家内乱而被发卖，心里就知道这白绢上一定不是什么人话。
便问：“这玩意儿是给我的？”
“呃，原是给二郎的。”
彩鸾翻了个白眼，尬笑道：“可眼下大郎二郎都不在嘛？我又不能一直赖在外面，便只能交给府里最后的主子了。”
她这话极妙，即完成了送信任务，又把是否要看信内容的权力扔了过来。
米粒儿心中越发觉得不妙，也不管其他了，当着彩鸾的面儿抖开白绢，便被扑鼻的血腥味熏得打了个干哕。
“呕！”
强压住恶心，米粒儿咬牙看了眼猩红的内容，心里登时又无语又气闷。
刘水娘一方帕子写尽自己人生悲苦，秦氏没刘水娘蝇头小楷的本事，又啰嗦，足足写了有一米长宽的一幅绢。
内容就跟过分了，竟然要求郦殊净身出户把郦家财产全留给郦卓和孙氏，不然就要在郦天明丧期内上吊自尽，让郦殊背上逼死亲娘的恶名，一辈子活在悠悠众口的唾骂之中。
“我呸！”
米粒儿又骂了一次，抬眼见彩鸾已经往后退了四五步，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嘲道：“一个路人皆知的疯女人在佛前自尽能赖二郎什么事儿？”
不等彩鸾接话又冲她下令道：“取火来！”
“啊！这不妥吧，好歹知会二郎一声，不然……”
“我不信那下油锅的玩意儿真舍得下那条贱命！”
本就因郦殊而窝火的米粒儿实在压不住了，挑着眉毛骂起秦氏来。
“告诉她要死赶紧死，我也好再买一口好棺材，对外就说是殉夫了，今后保证为她争一块贞洁牌坊回来！”
越骂越气，心肺感觉像要炸开一样。
偏偏彩鸾那双眼睛就跟池子里的鱼一样，不停地乱转，摆明了在算计。
米粒儿索性仗着怒气双手一使劲儿，当着彩鸾把秦氏不知费了多少血的威胁信撕成两半。
“来人！快取火来！”
惊到了的彩鸾见状忙说：“夫人，奴婢错了，求你莫喊了，奴婢这就为您烧了它！”
说着从怀里取出一枚火折子用力一吹，亮出指甲盖大的一星灼热来。
米粒儿当即要烧了白绢，彩鸾又伸手问：“夫人能否告诉奴婢，烧了之后，您打算如何善后？”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