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往事

  不出荣瑛所料,当天还没到傍晚,知府便带着几个守将模样的人进了她在汀州临时办公事的院子。

  小五进来朝荣瑛一拱手:“主帅,那老知府带着他手下来了,说要见您。”

  荣瑛放下手中没有看完的军报,抬头道:“他们手里带东西没有?”

  “啊?什么东西?”小五愣了愣,努力回想着那些人刚才进来的样子。

  荣瑛提点道:“什么木盒子,或者卷轴,有没有?”

  “木盒子....哦!有!”小五想起来那知府确实手中有个小盒子,他看荣瑛的眼神都变了:“主帅,您怎么知道他带着东西来的?你会周易之术啊?”

  荣瑛笑着站起来敲了一下小五的脑门:“盒子装的是汀州兵权的虎符,卷轴是委任书。两样拿随便一个,这往后一月汀州的兵都得听我的,以后看见人来把细节记清楚了,做我的兵这些都注意点,别让我老是问你,知道吗?”

  小五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放心吧,主帅。就这一次,下次绝对记得。”

  “嗯,去吧。带着东西来,就请他们去正厅喝口茶,我一会就过去。”

  荣瑛言罢又转回头将刚才没看完的战报看完。

  不出她所料,刘麟之的这些兵虽然佯装山匪却没怎么做过伤天害理的事,犯的最大的事就是劫了几个大钱庄和妓院,既然没有伤过人性命,那也怪不得这汀州知府跟没事人似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一开始还不能确定这汀州知府是刘麟之的人,还是就是个胆小怕事苟且偷生的昏庸之辈。

  这次看来应当是后者。

  她把自己最近几日所知的消息,悉数打乱字迹顺序写到一封短札上,让身边长留军的人送到上京萧景煜手中。

  一切安排妥当,才收拾了收拾,势在必得的去取那汀州知府手中的兵权。

  彼时上京表面上仍是一派宁静。

  只有从江宁回来就许久不露面的刘蛟破天荒的到了雍王府后门。

  他仍是一身书生打扮,皮肤白的甚至有点病态。

  雍王府的小厮似是早已等候许久,待到他来时立刻就给开了门。

  “我家王爷在正厅侯贵人许久了,说您到了直接去就是。”

  刘蛟点点头,也不多语跟着他便进了王府。

  到了正厅之中,才见身着蜡黄色道袍的雍王,一张饱经岁月沧桑的脸上见到刘蛟过来时,那双看起来没怎么有精神的倒三角眼透出些难得的光华。

  “蛟儿,你来了。”

  刘蛟见到雍王,那张一直冷淡的脸上才有了一些表情:“刘蛟,见过兄长。”

  “来了就好,自从萧景煜去了一趟江宁,把魏家与你的日子搅的天翻地覆。如今大业将成,他命也将绝了。到时候我王兄的在天之灵也就得以慰藉。”

  “之前在三哥的母家琅琊没有将这些人解决真是可惜,不过下个月便是祭祀大典,鱼目混珠者坐了这么多年的王位也该让天下人知晓全貌了。”刘蛟眼神渺远,似是回忆前尘往事。

  他名义上只是功臣之后,却从小跟着皇子一起读书,长大。本来以为是受了上恩,直到他爹去世时才不忍这宫廷密辛被带入黄土之中,将一切都告知于他。

  他原来时甚至恨他的父亲讲这些告诉他,若他不知道还能这样浑浑噩噩的做个富贵闲人,可是他已知自己的身份与血脉,又怎么指望他不去妄想蛟龙出海,飞龙在天。

  直到雍王找到了他,他二人才不谋而合。

  雍王一双长了眼翳的眼睛已经许久不见那么光彩熠熠,只有提起那个人的时候,他才会显露出不一样的神情。

  “你还记得吗,原来三哥夏天的时候总是带着我们一起去金鳞池边摸鱼,有次被我跌进池塘里被父王看见了,我怕他责备,还撒谎是三哥推的我。”

  刘蛟那时还是个小孩子,对于这些记得并不清楚,只知道雍王那时与三皇子最为要好。

  “那时三哥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孩子,他被父皇罚抄百遍的大陈律法,写的手都抖了,却到最后也没有拆穿我,他甚是到后来都没有提起过。”

  雍王念叨完往事,刘蛟觉得面前这个人中年男人一瞬间苍老了。

  雍王喝了口茶,摇头道:“我一直恨荣瑛,她分明是个明事理的人,却偏偏与那些迂腐的酸儒一样主张立嫡不立贤,我躲过了八王之乱,三哥却没有躲过,被赤羽营追到琅琊逼杀。自那以后,我天天想着能杀了这个女人。”

  “她不是已经被杀了,你也已经如愿了。”刘蛟想起之前兴昌城一战,一代战神长辞于世,还思虑过荣瑛是否也有一刻后悔自己曾经得罪了这么多人,被暗杀在那么个小地方。

  “我还没如愿,我要他也死,要让他的身份公诸于世。要敬三哥为先帝,还有你.....”雍王看着刘蛟,喉咙里发出桀桀笑声:“你也该拿回属于自己的。”

  刘蛟翻了下眼皮,点点头:“所以,需要我做什么?”

  “二十天后,祭祀大典,我要当着先祖面将他拉下来。而这次的主礼官,我希望是你。”

  “你什么会确定我能做主礼官?”刘蛟凝眉道:“难道不会是萧景煜?”

  “他?他活不到那天了。”雍王面色一舒:“况且,那个人对你有愧,只有你提他一定会答应。”

  “好。”刘蛟应下,看着窗外绿意浓郁,但仿佛下一秒要染上鲜红的血。

  “世子呢?”刘蛟忽然问道。

  “在汀州。”雍王道:“琅琊此地已经不可多留,他已经将全部的家当转到了汀州。”

  “你将所有的家底都给了他.......”刘蛟心中一丝忧虑,王侯将相家中亲情都浅淡的很,不然也就没有这么多父子成仇,兄弟阋墙的事了。

  他曾见过刘麟之一次,不觉得这人是个甘愿久居人下的,哪怕此人是他的父亲。

  不过有些话不能说,至少现在不能说。

  刘蛟一躬身:“世子大才,此事当是万无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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