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拾叁
姬兆离彻底没了倦意。
没道理他被扰醒，而她还睡着。
可欺身压过时，他又有些不忍，指尖在她脸上流连片刻，想想还是算了。低头在她肩上咬了一口，算是“报仇”吧。
他躺在一旁舒了口气，拉过被衾盖过下身，也盖住她的身体。
缓缓地，她又轻靠上来，温热的吐纳喷洒在耳畔……
“我不会有孩子，是否？”
她声音微倦，忽然在耳畔响起，姬兆离忍不住僵了僵，偏头看过去，她双目未睁，可方才之言分明不是梦呓。
“你每晚为我按腰揉腹，我问过医师了，那是避子的手法。”
他未语。
“也难为大君费心肯学。”她翻身平躺，声音有些负气，“不想要不碰我便是了！何必给我希望又不履行诺言！”
姬兆离暗叫不好，忙翻身趴在她跟前，确信她是醒了，“非也非也！寡人并无此意！”
她依旧未曾睁目。
“我错了！”
他小心翼翼地拉过她的香软柔荑，置于唇畔吻个不停。
“大君。”
她忽然唤他，面颊粉嫩，美目半开，泪光微闪，“若形势不测，叔弟是否当真会对我与孩儿下手？”
姬兆离神色肃穆，虽不想令她徒增烦忧，但她既问出了口，若他不答，只怕会令她更加担忧。
“扶幼子继位，无异于大权独揽，既然大权独揽，不如取而代之，既是取而代之，自然要名正言顺、永无后患。”姬兆离轻呼了一口气，“若是我，我大约也会如此做……成师与我很像。”
她没有说话，只是合了合眼。
没有眼泪淌下，但他却从她的面容中看到了忧虑，和哀伤。
“你莫怕，成师与我的兄弟之情还是在的，有我在，他绝不会反！”他轻抚着她的面颊、眼尾，“而且……我也想在你生产之时陪着你。若你生产时我不在你身旁，你会怕否？”
他轻摇着她的手腕令她安心，“等我回来，等我回来陪你一起生，如何？”
她张开双手去抱他的肩背，“好，不生也好。”
了无牵挂。
当晚，她又做了一个梦。
她不知那是否是前世大君于战场厮杀之貌，只是她也跟着心惊肉跳了一番，仿佛此世的姬兆离也是如此逃脱不掉的宿命……
是啊，宿命……
宿长林之命，不也是逃脱不掉？
殊途同归……不论有过何种得失，最终结果都会走向那唯一的一个……
或许，这不是一场简单的梦，是她陷入过去、被悲伤和惊惧碾压、一场醒不过来的魇。
她早已忘了先前子络宽慰她的话，忘了雪上歌的意图与存在。不论这世间于旁人来说意味着甚么，于她来说，这就是她唯一的人生、唯一的命途。
“你莫劝我，若你不在了，我也无力独活……”
姬兆离迅速惊出一身冷汗。
她在他的臂弯里抽泣，他本是想要安慰，可她置若罔闻，而后他又想将她唤醒，可她却蓦然说出这样一句话……
“从善？……雪从善！”
他摇她的肩膀，但她恍若未知。
“你不准有事，听到否？不论寡人如何，你都不准有事！听到否？”
她已经平静了下来，但似乎也是睡熟了，半个字音都没回他。
他俯身，还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酒气。
指尖有些颤抖，他无力地伏身下去，将脑袋埋她的臂弯里。
“怎会如此？”
良久，他忽然抬首，“你若有一子，便会努力活下去了？”
他轻抚着她的脸颊，忽而有些后悔前些日子那样做。
有她在，他的生机自然有。可她的生机呢？
即便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败，可战场上刀剑无眼，兆离，便是每一次行动他都做好了与世间离别的准备。任何事物，都不会只有一种结果，人总得也要为另一种结果打算。
“今夜……我全部都给你！但明日我便会启程…希望能如你所愿…”
*** ***
“大君为何要提前启程？”
刚筹办完春祠，原意是要过个几日歇一歇再启程，可今日才下早朝，姬兆离便令祁方贺两个时辰以内集齐晋九师随军行伍！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迎着日头有些刺眼，姬兆离眯了眯眸子，马儿不紧不慢地行进着，像极了他那颗疲软的心。
“温柔乡里待久了，骨头都泡软了。寡人若再不走，只怕连宫门都迈不动了。”
牵挂过甚，会让他为她贪生怕死。
祁方贺闻言笑了笑，“但今日未见少君相送，莫非是生大君的气了？”
他与子络可是遥遥对望了一眼呢！
“非也，她还睡着。”
“都巳时末……”祁方贺及时望到了他那略显沉重的眼皮子……
“臣多嘴！”
姬兆离冷眼睨了过去，未予理会。
濯鸾宫内，床榻的帷裳被掀开一小道缝隙。
里面的人还没起，只是小手拍个不停。
子络急急忙忙从外头回来，一把掀开了帷幔，“天啊，你可醒了！”
但方才急切的心情，在见到床榻一片狼藉之时，又平复了下来。左右现在穿衣也来不及相送了，不如作罢。
她转身坐在踏跺，趴在床边捏着雪芒的手指。
雪芒大约是醒了，可是眼睛还未睁开，另一只手还挡在眼皮上遮光。
子络也不急，就摇着她的手腕等着她苏醒。
“现下几时了？”她的嗓音有些沙哑。
子络望了望日头，“快午时了。”
“嗯……嗯？午时？”她猛地一激灵，强撑着手臂直起身来，但是腰背腿根都特别酸痛！
“我怎么睡了这样久？”才坐起来，她又一头倚在了床栏上，“朝食时，大君可有派人来传话？”
“大君……离宫了。”
雪芒终于惊醒，只是…惊得说不出话了。
子络转头，确认宫人都在外室后，轻声对她道：“因勤王之功，京畿特许晋国免除一年岁贡，是以，今年的春蒐(sōu)也被大君取消了，春祠之时，亦为以此上告天地，为晋国民生祈福。远赴京畿再无因由，故此，大君是秘密离宫。”
雪芒听着有些发愣，脑海中混沌一片，“免除岁贡……取消春蒐，这些你…”
“祁方贺说的。”
她顿时闷气郁结！
“后宫不涉政事，他倒真是半个字都不对我吐露，嘴巴真严！”
作者有话说：
没道理他被扰醒，而她还睡着。
可欺身压过时，他又有些不忍，指尖在她脸上流连片刻，想想还是算了。低头在她肩上咬了一口，算是“报仇”吧。
他躺在一旁舒了口气，拉过被衾盖过下身，也盖住她的身体。
缓缓地，她又轻靠上来，温热的吐纳喷洒在耳畔……
“我不会有孩子，是否？”
她声音微倦，忽然在耳畔响起，姬兆离忍不住僵了僵，偏头看过去，她双目未睁，可方才之言分明不是梦呓。
“你每晚为我按腰揉腹，我问过医师了，那是避子的手法。”
他未语。
“也难为大君费心肯学。”她翻身平躺，声音有些负气，“不想要不碰我便是了！何必给我希望又不履行诺言！”
姬兆离暗叫不好，忙翻身趴在她跟前，确信她是醒了，“非也非也！寡人并无此意！”
她依旧未曾睁目。
“我错了！”
他小心翼翼地拉过她的香软柔荑，置于唇畔吻个不停。
“大君。”
她忽然唤他，面颊粉嫩，美目半开，泪光微闪，“若形势不测，叔弟是否当真会对我与孩儿下手？”
姬兆离神色肃穆，虽不想令她徒增烦忧，但她既问出了口，若他不答，只怕会令她更加担忧。
“扶幼子继位，无异于大权独揽，既然大权独揽，不如取而代之，既是取而代之，自然要名正言顺、永无后患。”姬兆离轻呼了一口气，“若是我，我大约也会如此做……成师与我很像。”
她没有说话，只是合了合眼。
没有眼泪淌下，但他却从她的面容中看到了忧虑，和哀伤。
“你莫怕，成师与我的兄弟之情还是在的，有我在，他绝不会反！”他轻抚着她的面颊、眼尾，“而且……我也想在你生产之时陪着你。若你生产时我不在你身旁，你会怕否？”
他轻摇着她的手腕令她安心，“等我回来，等我回来陪你一起生，如何？”
她张开双手去抱他的肩背，“好，不生也好。”
了无牵挂。
当晚，她又做了一个梦。
她不知那是否是前世大君于战场厮杀之貌，只是她也跟着心惊肉跳了一番，仿佛此世的姬兆离也是如此逃脱不掉的宿命……
是啊，宿命……
宿长林之命，不也是逃脱不掉？
殊途同归……不论有过何种得失，最终结果都会走向那唯一的一个……
或许，这不是一场简单的梦，是她陷入过去、被悲伤和惊惧碾压、一场醒不过来的魇。
她早已忘了先前子络宽慰她的话，忘了雪上歌的意图与存在。不论这世间于旁人来说意味着甚么，于她来说，这就是她唯一的人生、唯一的命途。
“你莫劝我，若你不在了，我也无力独活……”
姬兆离迅速惊出一身冷汗。
她在他的臂弯里抽泣，他本是想要安慰，可她置若罔闻，而后他又想将她唤醒，可她却蓦然说出这样一句话……
“从善？……雪从善！”
他摇她的肩膀，但她恍若未知。
“你不准有事，听到否？不论寡人如何，你都不准有事！听到否？”
她已经平静了下来，但似乎也是睡熟了，半个字音都没回他。
他俯身，还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酒气。
指尖有些颤抖，他无力地伏身下去，将脑袋埋她的臂弯里。
“怎会如此？”
良久，他忽然抬首，“你若有一子，便会努力活下去了？”
他轻抚着她的脸颊，忽而有些后悔前些日子那样做。
有她在，他的生机自然有。可她的生机呢？
即便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败，可战场上刀剑无眼，兆离，便是每一次行动他都做好了与世间离别的准备。任何事物，都不会只有一种结果，人总得也要为另一种结果打算。
“今夜……我全部都给你！但明日我便会启程…希望能如你所愿…”
*** ***
“大君为何要提前启程？”
刚筹办完春祠，原意是要过个几日歇一歇再启程，可今日才下早朝，姬兆离便令祁方贺两个时辰以内集齐晋九师随军行伍！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迎着日头有些刺眼，姬兆离眯了眯眸子，马儿不紧不慢地行进着，像极了他那颗疲软的心。
“温柔乡里待久了，骨头都泡软了。寡人若再不走，只怕连宫门都迈不动了。”
牵挂过甚，会让他为她贪生怕死。
祁方贺闻言笑了笑，“但今日未见少君相送，莫非是生大君的气了？”
他与子络可是遥遥对望了一眼呢！
“非也，她还睡着。”
“都巳时末……”祁方贺及时望到了他那略显沉重的眼皮子……
“臣多嘴！”
姬兆离冷眼睨了过去，未予理会。
濯鸾宫内，床榻的帷裳被掀开一小道缝隙。
里面的人还没起，只是小手拍个不停。
子络急急忙忙从外头回来，一把掀开了帷幔，“天啊，你可醒了！”
但方才急切的心情，在见到床榻一片狼藉之时，又平复了下来。左右现在穿衣也来不及相送了，不如作罢。
她转身坐在踏跺，趴在床边捏着雪芒的手指。
雪芒大约是醒了，可是眼睛还未睁开，另一只手还挡在眼皮上遮光。
子络也不急，就摇着她的手腕等着她苏醒。
“现下几时了？”她的嗓音有些沙哑。
子络望了望日头，“快午时了。”
“嗯……嗯？午时？”她猛地一激灵，强撑着手臂直起身来，但是腰背腿根都特别酸痛！
“我怎么睡了这样久？”才坐起来，她又一头倚在了床栏上，“朝食时，大君可有派人来传话？”
“大君……离宫了。”
雪芒终于惊醒，只是…惊得说不出话了。
子络转头，确认宫人都在外室后，轻声对她道：“因勤王之功，京畿特许晋国免除一年岁贡，是以，今年的春蒐(sōu)也被大君取消了，春祠之时，亦为以此上告天地，为晋国民生祈福。远赴京畿再无因由，故此，大君是秘密离宫。”
雪芒听着有些发愣，脑海中混沌一片，“免除岁贡……取消春蒐，这些你…”
“祁方贺说的。”
她顿时闷气郁结！
“后宫不涉政事，他倒真是半个字都不对我吐露，嘴巴真严！”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