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拾肆
子络转头，确认宫人都在外室后，轻声对她道：“因勤王之功，京畿特许晋国免除一年岁贡，是以，今年的春蒐(sōu)也被大君取消了，春祠之时，亦为以此上告天地，为晋国民生祈福。远赴京畿再无因由，故此，大君是秘密离宫。”
雪芒听着有些发愣，脑海中混沌一片，“免除岁贡……取消春蒐，这些你…”
“祁方贺说的。”
她顿时闷气郁结！
“后宫不涉政事，他倒真是半个字都不对我吐露，嘴巴真严！”
子络叹了口气，扫了一眼床榻，“我去唤人传汤盘来，先沐浴？”
雪芒自视一番，默默点点头。
“啊嚏！”
姬兆离被飞扬起来的尘土呛了鼻子，只得让才带快不久的队伍又缓了下来，“慢些走吧，反正也不急。”
全军见到手势，复慢下来。
祁方贺不禁上前关切道：“大君可是昨夜受了凉？”
“并无此事。”
话锋被堵回来，祁方贺便噤了声。
“你说……成师替寡人在思政殿处理政事，从善可会去看？若她不去……可会叫人看出端倪？”
祁方贺一听这是专门问他的，于是立即上前宽慰了一番：“您今日早朝不是已经称病了？往后时日，理所应当以顾念少君身体安康之由与其分居两宫。即便少君前去探望，想必叔公子也是不会见的。”
“可称病也是一时，只怕成师……终究是需要站在朝臣面前的。不知到那时，从善会否……”
祁方贺不明白他的忧虑，但起码看得出他此时是有忧虑的，于是忙道：“不过只要大君早一日抵达京畿猎场，早一日得胜，便能早一日班师。”
话至此般，姬兆离便又忍不住重新扬鞭赶起路来。
铁蹄所过之处，犹如地动。
“成师监国？！”沐浴时，雪芒闻讯不由惊呼。
“嘘！噤声啊我的天奶奶！”
子络忍不住拍了一把她的肩膀，忙回头瞧宫人值守的距离。
雪芒咬了咬唇，有些心神不定，“你还知道何事？快都说清楚些！”
子络舒了口气，边为她擦背边道：“听闻今早上朝时大君称病，与朝臣之间隔了斧依议政。随后便下了一道政令，命公子成师带军出城演练。我正欲去思政殿问问大君朝食如何安置，便在廊下见到了公子成师点兵之貌，驻足瞧了瞧……却见祁方贺身在其中。少君知晓，祁方贺是大君的随行宫正，不可能大君在宫内、祁方贺出城！但思政殿内，又确有‘大君’在处理政务。”
他要与成师互换身份秘密离宫？那……他是因此才不与她道别？但今日启程也实在太仓促了些！他前几日只字未提过！
“可大君离宫途中，就不怕被旁人认出？一旦这消息传开……”
“他们所着盔甲都并非是自己的，若非觉察到一束目光一直盯着我，祁方贺混在军中，我也绝难认出他！何况…是旁人了。”
雪芒蹙着眉宇，“可这绝非长久之计啊，他远赴京畿又岂是一朝一夕回得来的？叔弟成师……叔公子成师……”
她唇畔一直撕咬这几个字，子络在其身后擦背不见其神情，便不由探头望了望，只见蹙眉闭目，似乎在好生思索。
“在想何事？”
雪芒叹了口气，神色有些颓靡，“前世也未曾见过叔公子，更不曾听雪提及他，也不知……他与大君的感情是否真的深厚。”
子络默了片刻，“大君既敢让叔公子监国，想来定然是信任于他的。”
“可他也曾说过，若他身遇不测，我腹中有子只怕难逃一死。”
“啪”地一声，子络失手将帕子擦入了水中。
雪芒睨了一眼，未予理会，只是拿了布帛来擦身子，“更衣，我去一趟合绥宫。”
子络为雪芒穿衣时一直若有所思，待为其穿戴整齐之后，她忽然拉过了她的手，“从善，我们做个赌。”
雪芒疑惑抬眸，“赌大君能否安然回来？”
子络摇头，“赌雪上歌会否让大君安然回来。”
闻言，雪芒怔松良久，不过……面上的慌乱却也渐渐按捺了下来。
“去思政殿吧。大君身体不适，予理应前去看望。”
然而到了思政殿，雪芒却被姬兆离的贴身寺人拦在门口，理由是思政殿乃前朝议政之处，少君身为后宫中人，多有不妥。
这倒将她架在这儿了。
进一步，便是不懂规矩、不识大体，可退一步，她又该如何维护里处的“假大君”身份呢？
不过她也明白，这寺人的阻拦，大约就是怕她发现里处是“假大君”吧……
“让少君进来。”
里处人居然发话了！
话音才落，便传来一阵咳嗽声。
雪芒耳力极好，莫说是前面已道了一句话，便是这一阵咳嗽声，她也能听得出那不是姬兆离的声音。
虽然一早便知如此，可此刻，还是难免有失落涌上心头。
踏入殿中，她隔着斧依望着里处的身影，这算是……她与叔公子成师的初见。
“都退下吧。”
雪芒抖了一瞬，回头望向寺人，见其也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为了维护其身份而躬身退下，“唯……”
子络见况上前扶住了她的手肘，示意无论如何她会在。
雪芒稍稍安心，可还是会对这位叔弟产生些许畏惧。
一殿之内，唯剩他们三人。
雪芒僵着没动，里处的人影缓缓动了起来。
他走出斧依，却未迈过斧依，只是将自己的容貌身影都露了出来，向雪芒缓缓行了一礼，“成师拜见兄姊。”
雪芒微微一僵，难免惊讶，“叔弟有礼。”
他抬起头来，雪芒不禁打量了一番，身量、相貌，与姬兆离确有相似之处，只是姬兆离的眉眼处虽然冷冽，但却能瞧出人情。而他的一双眼睛，虽然因唇角的淡笑而显得温和，但却无论如何都有些看不透的模样……
“伯兄为晋国筹谋，已然秘密离宫，想必兄姊早已知晓，往后几日，成师只能尽力瞒护……能瞒多久是多久……”
“予明白，有劳叔弟费心。”
作者有话说：
雪芒听着有些发愣，脑海中混沌一片，“免除岁贡……取消春蒐，这些你…”
“祁方贺说的。”
她顿时闷气郁结！
“后宫不涉政事，他倒真是半个字都不对我吐露，嘴巴真严！”
子络叹了口气，扫了一眼床榻，“我去唤人传汤盘来，先沐浴？”
雪芒自视一番，默默点点头。
“啊嚏！”
姬兆离被飞扬起来的尘土呛了鼻子，只得让才带快不久的队伍又缓了下来，“慢些走吧，反正也不急。”
全军见到手势，复慢下来。
祁方贺不禁上前关切道：“大君可是昨夜受了凉？”
“并无此事。”
话锋被堵回来，祁方贺便噤了声。
“你说……成师替寡人在思政殿处理政事，从善可会去看？若她不去……可会叫人看出端倪？”
祁方贺一听这是专门问他的，于是立即上前宽慰了一番：“您今日早朝不是已经称病了？往后时日，理所应当以顾念少君身体安康之由与其分居两宫。即便少君前去探望，想必叔公子也是不会见的。”
“可称病也是一时，只怕成师……终究是需要站在朝臣面前的。不知到那时，从善会否……”
祁方贺不明白他的忧虑，但起码看得出他此时是有忧虑的，于是忙道：“不过只要大君早一日抵达京畿猎场，早一日得胜，便能早一日班师。”
话至此般，姬兆离便又忍不住重新扬鞭赶起路来。
铁蹄所过之处，犹如地动。
“成师监国？！”沐浴时，雪芒闻讯不由惊呼。
“嘘！噤声啊我的天奶奶！”
子络忍不住拍了一把她的肩膀，忙回头瞧宫人值守的距离。
雪芒咬了咬唇，有些心神不定，“你还知道何事？快都说清楚些！”
子络舒了口气，边为她擦背边道：“听闻今早上朝时大君称病，与朝臣之间隔了斧依议政。随后便下了一道政令，命公子成师带军出城演练。我正欲去思政殿问问大君朝食如何安置，便在廊下见到了公子成师点兵之貌，驻足瞧了瞧……却见祁方贺身在其中。少君知晓，祁方贺是大君的随行宫正，不可能大君在宫内、祁方贺出城！但思政殿内，又确有‘大君’在处理政务。”
他要与成师互换身份秘密离宫？那……他是因此才不与她道别？但今日启程也实在太仓促了些！他前几日只字未提过！
“可大君离宫途中，就不怕被旁人认出？一旦这消息传开……”
“他们所着盔甲都并非是自己的，若非觉察到一束目光一直盯着我，祁方贺混在军中，我也绝难认出他！何况…是旁人了。”
雪芒蹙着眉宇，“可这绝非长久之计啊，他远赴京畿又岂是一朝一夕回得来的？叔弟成师……叔公子成师……”
她唇畔一直撕咬这几个字，子络在其身后擦背不见其神情，便不由探头望了望，只见蹙眉闭目，似乎在好生思索。
“在想何事？”
雪芒叹了口气，神色有些颓靡，“前世也未曾见过叔公子，更不曾听雪提及他，也不知……他与大君的感情是否真的深厚。”
子络默了片刻，“大君既敢让叔公子监国，想来定然是信任于他的。”
“可他也曾说过，若他身遇不测，我腹中有子只怕难逃一死。”
“啪”地一声，子络失手将帕子擦入了水中。
雪芒睨了一眼，未予理会，只是拿了布帛来擦身子，“更衣，我去一趟合绥宫。”
子络为雪芒穿衣时一直若有所思，待为其穿戴整齐之后，她忽然拉过了她的手，“从善，我们做个赌。”
雪芒疑惑抬眸，“赌大君能否安然回来？”
子络摇头，“赌雪上歌会否让大君安然回来。”
闻言，雪芒怔松良久，不过……面上的慌乱却也渐渐按捺了下来。
“去思政殿吧。大君身体不适，予理应前去看望。”
然而到了思政殿，雪芒却被姬兆离的贴身寺人拦在门口，理由是思政殿乃前朝议政之处，少君身为后宫中人，多有不妥。
这倒将她架在这儿了。
进一步，便是不懂规矩、不识大体，可退一步，她又该如何维护里处的“假大君”身份呢？
不过她也明白，这寺人的阻拦，大约就是怕她发现里处是“假大君”吧……
“让少君进来。”
里处人居然发话了！
话音才落，便传来一阵咳嗽声。
雪芒耳力极好，莫说是前面已道了一句话，便是这一阵咳嗽声，她也能听得出那不是姬兆离的声音。
虽然一早便知如此，可此刻，还是难免有失落涌上心头。
踏入殿中，她隔着斧依望着里处的身影，这算是……她与叔公子成师的初见。
“都退下吧。”
雪芒抖了一瞬，回头望向寺人，见其也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为了维护其身份而躬身退下，“唯……”
子络见况上前扶住了她的手肘，示意无论如何她会在。
雪芒稍稍安心，可还是会对这位叔弟产生些许畏惧。
一殿之内，唯剩他们三人。
雪芒僵着没动，里处的人影缓缓动了起来。
他走出斧依，却未迈过斧依，只是将自己的容貌身影都露了出来，向雪芒缓缓行了一礼，“成师拜见兄姊。”
雪芒微微一僵，难免惊讶，“叔弟有礼。”
他抬起头来，雪芒不禁打量了一番，身量、相貌，与姬兆离确有相似之处，只是姬兆离的眉眼处虽然冷冽，但却能瞧出人情。而他的一双眼睛，虽然因唇角的淡笑而显得温和，但却无论如何都有些看不透的模样……
“伯兄为晋国筹谋，已然秘密离宫，想必兄姊早已知晓，往后几日，成师只能尽力瞒护……能瞒多久是多久……”
“予明白，有劳叔弟费心。”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