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拾玖
“冠冕堂皇！晋侯只看到寡人所行之事，你可曾看到西王所行？他勾结外族致使犬戎深入大周腹地，多少百姓死于非命、民生凋敝？晋侯一味堵着寡人不放，无非还是为了一己私利！”
“是！因为只有西王才是先王嫡长子！只有西王才是天子之位的正统继承者！”姬兆离并不否认，“倘若人人都能遵守礼制，世间又岂会有人愿意挑起战乱？”
他将短剑提了起来，剑刃上的鲜血在方才就已滴落在了冬雪之中，此时只剩一道几近干裂的血痕粘在上面，直指东王心脏。
“只要将所有不合礼制之处消除，世间自然一片祥和。”
声落剑起，在拼着一条性命的呐喊声中，两人缠斗，剑落如雨。
脚下的落雪被玷污、被融化、最后被宽容的大地收入心胸。
姬兆离找准时机将短剑刺入东王心脏的那一刻，一支冷箭也撕裂寒风向他们袭来。
他的身体被东王把持，闪躲不及，冷箭便猝然穿过胸膛。
他有些难以置信，怒目圆睁。
东王却缓缓笑出声来，迅疾后退几步，带走了那柄插在他胸膛的短剑，让姬兆离失去了那柄唯一的武器。
继而，他扬起了自己手中的剑，向姬兆离砍去……
“快快快！再多烧些热水来！快！”
寂静的夜里，村坞之中，鲜少有燃薪大亮的时刻，但此时大家却都乱作一团。
雪芒临盆，子络、芷沅、叔曼都跟着雪芒一并急了个满头大汗。
虽说已经将村坞内生产过的妇人喊来帮忙，可事关性命，还是人人急如热锅蚂蚁。
“伯媳啊，你莫紧张，这孩子啊，他是会自己钻出来的！”
“阿姊……我……肚子疼……”雪芒的泪水与汗水已经融在一起。
“放松！放松！吸气～呼气～”妇人在一旁指引着她的情绪。
子络捕捉到她眼角的泪珠，忙上前来擦。
雪芒望了她一眼，“我……好想他。”眼泪再度忍不住。
‘我想在你生产之时陪着你。’
‘若你生产时我不在你身旁，你会怕否？’
他的话，言犹在耳。
他怎么能去这样久都不回来！
是生是死一点消息也没有！恍若这世间从未有过他一般！
所有人都是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可只有她……觉着失去了一切。
“他会回来的！他一定会回来的！他还不知自己有了孩儿，你得带着孩子去见他啊！”子络握着她的手，想给她最大的安慰，恨不能跟她一起使力气。
雪芒合了合双目，将眼眶里的泪挤出来，深呼吸了几番，复对子络道：“把布帛塞入我口中。”
子络一惊，“我知你很痛，喊出来吧，喊出来就不痛了。”
雪芒摇头，“我不喊，我不想喊。我得留着力气，把我与他的孩儿生出来！”
只是痛到极致，又岂会忍得住？
汗与泪，血与水，在暗夜中交织进行。
明月悄然退场，在黎明前的一刻，发不出的叫喊终于发了出来。
雪芒感到腹中空了，下身麻木，随后，是婴儿的啼哭声。
“生了生了！是个男娃！恭喜伯媳了，母子双安！”
在婴儿嘹亮的啼声中，大地迎来破晓。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姬兆离，也终于在昏迷之中猝然转醒。
守在床榻边的祁方贺忍不住打了盹，睡眼朦胧之际，看到姬兆离半掩瞳色，有些呆滞。
“大君……您醒了？”
祁方贺面露一喜，“医师！医师！快来看看，大君醒了！”
医师上来忙前忙后，为他诊脉、为他换药，最后道：“晋侯的高热已退，性命无碍，只要好好养伤便是。”
“好！多谢医师。”祁方贺总算松了口气。
然姬兆离却始终有些失神，他撑着床榻缓缓坐起身来，“从善……”
“大君小心！”祁方贺见况忙去搀扶，“您想甚么呢？”
“做了个梦。”
“梦？”
“一个……很奇怪的梦。”
他与一人决于战场，只是那人不是东王，他也并未得胜。半跪在战场上濒死的一刻，从善策马而来，抱住了他残破的身躯……
可事实分明并非如此。
彼时，东王的利刃落下之时，有一人出手替他挡了一招。
他看准时机，一脚踹中东王之腹，其后退几步，手脚不稳。他便又来一脚踢飞他的剑，自己顺势接过，朝他喉颈狠狠割去。
东王就此毙命。
姬兆离回首，只见隗玉衡已经杀了方才射箭之人——正是姬葑之子姬骅。
他没想到，隗玉衡会突然出现。
“晋国旌节，特来归还，多谢晋侯！”
姬兆离伸手接过。只见隗玉衡揖了一礼，便转身离去了。
漫山的雪光，亮眼刺目，以至于看不清他是何时消失的。
“大君！您没事吧！”祁方贺跑来时，脸上的刀伤还淌着一道血滴。
姬兆离转眼望了一瞬，被寒风刺到，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无事！还能活！”
话音刚落，他便倒头昏了过去。
一日两夜的昏迷，姬兆离终于复苏。
“现今京畿是何局势？”
“您成功杀死东王，稳住了西王之位。如今大权在握，大王正忙着清除党羽，期间来看过大君两次，许诺说要封赏土地与财帛，只等大君苏醒商议！”
姬兆离长舒了一口气，“更衣。”
祁方贺一怔，“大君才保住性命，不若养养伤再见大王？”
“寡人已经无碍。早些商议，早些返回晋国！”
那场梦，或许便是从善以前做过的梦。
她那样担忧他的性命，他一走数月杳无音讯，也不知她会急成什么样子。
不过，即便是再焦急，也需将京畿事宜处理妥善才行……
婴儿脆弱，冬日产子更是要万分小心，村坞中便曾有穷苦人家舍不得用炭火，反将婴孩冻死之说。
虽说离宫时带好了四季衣物，在此居住也已经得人诸般照顾，可终究也不抵公宫一应俱全。
芷沅望着每晚都以自己身体温暖幼子的雪芒，很是心疼，“少君如今产子，瓜熟蒂落，不若还是回公宫将养吧。您与太子，如何受得这番苦楚？”
“不许乱叫。”
作者有话说：
“是！因为只有西王才是先王嫡长子！只有西王才是天子之位的正统继承者！”姬兆离并不否认，“倘若人人都能遵守礼制，世间又岂会有人愿意挑起战乱？”
他将短剑提了起来，剑刃上的鲜血在方才就已滴落在了冬雪之中，此时只剩一道几近干裂的血痕粘在上面，直指东王心脏。
“只要将所有不合礼制之处消除，世间自然一片祥和。”
声落剑起，在拼着一条性命的呐喊声中，两人缠斗，剑落如雨。
脚下的落雪被玷污、被融化、最后被宽容的大地收入心胸。
姬兆离找准时机将短剑刺入东王心脏的那一刻，一支冷箭也撕裂寒风向他们袭来。
他的身体被东王把持，闪躲不及，冷箭便猝然穿过胸膛。
他有些难以置信，怒目圆睁。
东王却缓缓笑出声来，迅疾后退几步，带走了那柄插在他胸膛的短剑，让姬兆离失去了那柄唯一的武器。
继而，他扬起了自己手中的剑，向姬兆离砍去……
“快快快！再多烧些热水来！快！”
寂静的夜里，村坞之中，鲜少有燃薪大亮的时刻，但此时大家却都乱作一团。
雪芒临盆，子络、芷沅、叔曼都跟着雪芒一并急了个满头大汗。
虽说已经将村坞内生产过的妇人喊来帮忙，可事关性命，还是人人急如热锅蚂蚁。
“伯媳啊，你莫紧张，这孩子啊，他是会自己钻出来的！”
“阿姊……我……肚子疼……”雪芒的泪水与汗水已经融在一起。
“放松！放松！吸气～呼气～”妇人在一旁指引着她的情绪。
子络捕捉到她眼角的泪珠，忙上前来擦。
雪芒望了她一眼，“我……好想他。”眼泪再度忍不住。
‘我想在你生产之时陪着你。’
‘若你生产时我不在你身旁，你会怕否？’
他的话，言犹在耳。
他怎么能去这样久都不回来！
是生是死一点消息也没有！恍若这世间从未有过他一般！
所有人都是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可只有她……觉着失去了一切。
“他会回来的！他一定会回来的！他还不知自己有了孩儿，你得带着孩子去见他啊！”子络握着她的手，想给她最大的安慰，恨不能跟她一起使力气。
雪芒合了合双目，将眼眶里的泪挤出来，深呼吸了几番，复对子络道：“把布帛塞入我口中。”
子络一惊，“我知你很痛，喊出来吧，喊出来就不痛了。”
雪芒摇头，“我不喊，我不想喊。我得留着力气，把我与他的孩儿生出来！”
只是痛到极致，又岂会忍得住？
汗与泪，血与水，在暗夜中交织进行。
明月悄然退场，在黎明前的一刻，发不出的叫喊终于发了出来。
雪芒感到腹中空了，下身麻木，随后，是婴儿的啼哭声。
“生了生了！是个男娃！恭喜伯媳了，母子双安！”
在婴儿嘹亮的啼声中，大地迎来破晓。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姬兆离，也终于在昏迷之中猝然转醒。
守在床榻边的祁方贺忍不住打了盹，睡眼朦胧之际，看到姬兆离半掩瞳色，有些呆滞。
“大君……您醒了？”
祁方贺面露一喜，“医师！医师！快来看看，大君醒了！”
医师上来忙前忙后，为他诊脉、为他换药，最后道：“晋侯的高热已退，性命无碍，只要好好养伤便是。”
“好！多谢医师。”祁方贺总算松了口气。
然姬兆离却始终有些失神，他撑着床榻缓缓坐起身来，“从善……”
“大君小心！”祁方贺见况忙去搀扶，“您想甚么呢？”
“做了个梦。”
“梦？”
“一个……很奇怪的梦。”
他与一人决于战场，只是那人不是东王，他也并未得胜。半跪在战场上濒死的一刻，从善策马而来，抱住了他残破的身躯……
可事实分明并非如此。
彼时，东王的利刃落下之时，有一人出手替他挡了一招。
他看准时机，一脚踹中东王之腹，其后退几步，手脚不稳。他便又来一脚踢飞他的剑，自己顺势接过，朝他喉颈狠狠割去。
东王就此毙命。
姬兆离回首，只见隗玉衡已经杀了方才射箭之人——正是姬葑之子姬骅。
他没想到，隗玉衡会突然出现。
“晋国旌节，特来归还，多谢晋侯！”
姬兆离伸手接过。只见隗玉衡揖了一礼，便转身离去了。
漫山的雪光，亮眼刺目，以至于看不清他是何时消失的。
“大君！您没事吧！”祁方贺跑来时，脸上的刀伤还淌着一道血滴。
姬兆离转眼望了一瞬，被寒风刺到，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无事！还能活！”
话音刚落，他便倒头昏了过去。
一日两夜的昏迷，姬兆离终于复苏。
“现今京畿是何局势？”
“您成功杀死东王，稳住了西王之位。如今大权在握，大王正忙着清除党羽，期间来看过大君两次，许诺说要封赏土地与财帛，只等大君苏醒商议！”
姬兆离长舒了一口气，“更衣。”
祁方贺一怔，“大君才保住性命，不若养养伤再见大王？”
“寡人已经无碍。早些商议，早些返回晋国！”
那场梦，或许便是从善以前做过的梦。
她那样担忧他的性命，他一走数月杳无音讯，也不知她会急成什么样子。
不过，即便是再焦急，也需将京畿事宜处理妥善才行……
婴儿脆弱，冬日产子更是要万分小心，村坞中便曾有穷苦人家舍不得用炭火，反将婴孩冻死之说。
虽说离宫时带好了四季衣物，在此居住也已经得人诸般照顾，可终究也不抵公宫一应俱全。
芷沅望着每晚都以自己身体温暖幼子的雪芒，很是心疼，“少君如今产子，瓜熟蒂落，不若还是回公宫将养吧。您与太子，如何受得这番苦楚？”
“不许乱叫。”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