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守灵

  就这么时而跪下,时而站起,时而弯腰,时而鞠躬的忙活到深夜,米粒儿实在有些撑不住了。

  双手撑在换过的软垫上,把两条腿挪上去跪好,忍不住深深叹息:

  “真心要来的怎也会挑个白天,那有什么正经人会半夜来祭拜?来了也是查岗的。”

  “我父亲生前帮过不少老卒娶妻生子,其中一些人做了更夫门卫,他们一般三更交班,四更以后咱们再去歇息吧。”

  听到‘咱们’米粒儿累到往下垮的嘴角还是忍不住牵了牵。

  会说‘咱们’就好。

  她最不想听的是“你去睡吧,我守着。”

  那可能把她气死。

  好在郦二这厮渐渐也晓了人事,特别是今天朝堂高强度拉锯战后。

  或许是精疲力尽的政斗让他意识到了个人能力的极限吧。

  一想到今天他白天累够呛,回来就与她一起应付那群京畿蠹虫,之后又趁陈太师急病插手了陈家内部的改朝换代,眼下还要守到四更天……

  这哪是什么大将军,这根本就是韩国社畜嘛!

  这一下心更疼了,米粒儿双手撑着身子,瞟眼看郦殊,心里盘算着怎么劝他去休息。

  谁知这厮明明眼睛盯着烛火,还能感觉到她的目光一般,淡然说:

  “我真的无妨,以前跟随父亲外出巡防时,不眠不休行军三天也熬过。父亲还专门会训练我假寐暂歇的本事,毕竟兵势无常,真正打起来就那一个时辰,但决胜的往往是之前是漫长的准备和耐心的等待。打完则必须赶紧收尾并为下一战做好万全准备,事无巨细都得过眼。行军在外时,我父亲和焦阳,常常十天半月无法好好休息,靠烈酒和假寐以及女人支撑精力……今天虽然确实疲惫,却还不到撑不住的时候,你不要担心。”

  切,说得跟你们是氪星人一样!

  米粒儿暗暗翻个白眼,心想难怪郦天明私生活那么丰富多彩。

  这工作强度换了现代社会还指不定搞出多少丧心病狂的‘爱好’呢!

  可转念一想,她又忍不住想起秦氏。

  见偌大灵堂只有他们夫妻两个,米粒儿忍不住问:

  “既然如此,老夫人为什么还要跟老太爷斤斤计较?我听周姨娘说,她当年差点被老夫人逼死…这又是何苦呢。”

  本身就没有感情基础,夫妻双方又无法相互理解,秦夫人还整天端着儒门架子不肯迁就将门丈夫的生活习惯。

  这已经吃不到一口锅里了,还不许丈夫找外食。

  而郦天明作为第一武将还得高强度为老柴家工作,好让秦夫人能有翡翠观音金莲座……

  简直就是绝望的怨妇和疲惫的人夫,难怪郦殊、郦卓两兄弟都是天生的拧巴精。

  问出这个问题,米粒儿其实也没指望郦殊老实交代。

  或者说,说不定郦殊也很想知道秦氏对婚姻和家庭的真实看法。

  可那疯女人的心是一堆死结结成的线团儿,谁也说不清。

  可意外的,在漫长的沉默后,郦殊还是做出了自己的回答。

  “我小时候以为妻子爱重丈夫,善解人意温柔贤惠都是理所应当的。直到与你过了数月后才明白,大多数女人只是装作那副嘴脸,心里从不那样想,她们谁也不爱,只靠着自己的心魔在人间苦熬罢了。都谈不上活着,又哪来的慈悲?也只会一日一日的拜观音,求个心安理得,幻想着死后能往生极乐。”

  听到郦殊对自己的母亲做出如此评价,米粒儿心里一阵难以言说的复杂。

  她忽然想起秦舅爷曾感叹秦氏少时也曾是个钟灵毓秀心比天高的才女,直到她想依靠婚嫁光耀门楣的天真野心全落空,被迫嫁与郦天明后,才渐渐变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按照佛法来讲,这叫着相了,是贪嗔痴念酿成的心魔。”

  鬼使神差的,米粒儿说出了这句话。

  听到此话的郦殊眉毛动了动,低头似叹息又似自嘲的说:“你倒是有慧根,早知道让你去因果寺陪着她,把彩鸾换回来了。”

  “你敢!”

  米粒儿佯怒,扑过去抱住他的脖子要揪他耳朵,却不觉自己两条腿早就无力支撑身体,被他狡猾的一躲顺势抱了个满堂怀。

  身上的两条臂膀一使劲儿,米粒儿心里立即大喊‘不好!’。

  “别!你爹看着呢!”

  她可没兴趣在这种场合play,赶紧推搡着想站起来,却被郦殊逮兔子似的牢牢控在怀里。

  “我爹什么场面没见过?指不定还在天上笑我生涩呢!”

  听听,这什么话!

  米粒儿脸腾地红了,心里那还有什么愁绪,只想起往日里这位耐力健将如何与她酣战厮杀。

  就你还敢说生涩?那你哥岂不是夹生童子鸡?

  心里这么骂着,嘴上可不敢说,心下一横,索性赌一把,不再推拒,而是趁机那唇往他脖子上去。

  正所谓是虚是实一试便知。

  米粒儿的唇瓣刚碰到他带着汗味儿的脖子,这小子就跟被蜜蜂蛰了似的一缩。

  米粒儿见状心中大喜,赶紧乘胜追击,被他慌忙推开却不撒手。

  “我错了,是我不好,你可别来真的,我父亲看着呢!”

  “那不更该让他见识见识你如何‘生涩’了?”

  米粒儿反客为主在他身上狠狠闹了一通,一直闹到郦殊里衣都扯开了,露出半边健硕胸膛。

  她的心和郦殊的胸肌齐齐一颤,各自慌忙收手。

  哎,都是想法上的巨人,行动上矮子。

  灵堂重地,始终不敢……

  趁四下无人,米粒儿给他收拾好衣服,又与这小子狠狠过了次嘴瘾。

  抹了把被嘬得发疼的唇,她看了眼郦天明的灵位站起来继续履行做媳妇的职责。

  郦殊跟着站起来拍了拍丧服,叹息似的吐出口气,与她一起忙活。

  两口子跪、拜、躬、伸的一圈流程走完,刚刚被驱走的疲惫感再次死灰复燃。

  米粒儿扭头看着郦殊鲜艳的红唇心想。

  不然再试试法式深吻?

  却见郦殊低头折突然低声问:“你知道我如何确定你喜欢我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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