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暂暇

  很多事情想不通的时候疑神疑鬼,想通了以后则自然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昨夜恩爱比预想中的短暂温柔,今天醒来也比米粒儿预想中的更早更精神。

  闭眼,睁眼,天亮了。

  真是上辈子花钱也买不来的优质睡眠。

  这么窃喜着米粒儿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摸了摸某人留下的常温被面,心想这小子也不知眯了几刻钟就又杀出去了。

  心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米粒儿穿好衣服打着哈欠走出卧室一抬眼。

  诶?

  “你怎么还没去朝会?”

  瞪眼瞧着一身官服的郦殊,心想难道这小子才起来。

  却听他同样惊讶地说:“你怎么这就起来了?”

  双方各自停顿三秒后,米粒儿率先意识到了情况有变,问:“你这是已经回来了?”

  “嗯呢。”

  郦殊说着坐下,倒了两杯茶,自己拿起一杯,边喝边说:

  “我还以为今天又是一场恶战,结果今天不但天子找借口推脱了朝会,就连孙伯渊父子也没来,只留了几个言官儿来骂我,却也没什么水花。”

  那是自然咯。

  毕竟骂人要有回声才能搅风搅雨,今天连孙伯渊父子和天子这种重要角色都不在,孙老头儿和郦卓估计也来不了,陈太师干脆直接在昨天谢幕了。

  今天场面上只剩下了郦殊、焦阳这样体力和精力撑得住的猛男,在绝对实力面前言官儿那点口水就跟小便池里溅出来的水花一样。

  谁在乎!

  默默喝掉了郦殊的热茶,米粒儿想了想,却说:

  “我看未必都是体力不支。”

  郦殊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心照不宣道:“终究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各自都得重新掂量了。”

  需要重新掂量的除了陈家郦家的统一阵线外,更要紧的是被封印的重量级选手终于解封出来了。

  别看那帮京畿士族跟一窝窝肥猪似的,可到底他们是近水楼台,哪家门户内没点皇室渊源?

  之前使不出力气,那是慑于先帝的不顾情面和当今的喜怒无常,加上陈太师在这一系人马中领头已久积威深重。

  他们也没意识到国情的严重恶化和北方士族的勃勃野心,这才一直安心吃瓜做个政斗背景板。

  但这几天的种种巨变已然惊醒了这群醉生梦死的看客。

  对外界来说,陈太师的黯然退场体现了一种决心,郦家被允许参与其中表达了一种态度,陈苗大婚则显露出了京畿一派的政治野心。

  苗娘子也是北地人,她下嫁陈家做媳妇,苗家在杨陵城的一切也早晚都会姓陈,这难道不能解读成京畿士族对北方士族的敲打规训反击和示威?

  在这个消息传递基本靠嘴的时代,每一个字的细节都值得反复玩味,每一点隐情都需要刨根问底,与突然上场的重量级威胁比起来,一时难以分出胜负郦林之争完全可以暂时放下,迅速商议新对策应付来自老牌强敌的反击才是紧要之事。

  所以昨天还拿脑浆子吓唬皇帝的孙伯渊今天“必然告病”,郦卓与秦舅爷等人也不见人影。

  都忙着重新布局呢!

  这恰是米粒儿和郦殊想要的局面。

  把冲突核心从郦家移到陈家,或者说转到作壁上观的京畿士族头上。

  让士族老爷斗士族老爷,郦家这样受歧视的武人家族才不至于太被动。

  因此米粒儿暗暗松了口气的同时,迅速想到一点,扬声对屋外吩咐道:

  “春琴,今天起你与润芝轮流守护好苗娘子,切不可让她有半分闪失。”

  “是!奴婢省得了!”

  春琴的嗓音依旧脆脆的,丝毫不因吊着膀子就虚弱下去。

  米粒儿想到他们兄妹这强悍的业务能力,便趁机压低声音对郦殊说:“你寻个机会给青山除了奴籍,让他做你的左右手,家里这些人瞧着眼热干活才更有劲儿。”

  “以穆青山的本事,进入军中很快就会立功受赏,穆家早晚全家脱籍出去。这样做对我确实是好事,对家里却太铺张了些。”

  郦殊认同中带着一种令人无语的心疼,仿佛穆家之于郦家是一盏阿拉丁神灯,要是一气许尽三个愿望,灯中精灵获得自由,郦家今后就少了一批好用的奴隶。

  好在他这鸟德行米粒儿也算见惯了,心里骂一句“吸血鬼!”,她嘴上只笑:“好钢用在刀刃上,眼下不正是用人之际?等过些年三郎四郎长起来,我们便熬过来了,到时候再培养新的家生子,也好制衡某些倚老卖老的老人。”

  见他表情迟疑,想到秦氏的骚操作,米粒儿又低声添了一句。

  “不会让新人压过老人,只不过是换换缸里的水,免得水里长虫罢了。”

  “也是,这一路走来,家里之前有多少弊端,现今又该如何调理,你比我门清儿。”

  郦殊倒也听劝,点头认同的同时说:“记得让春琴嫁给新管家,也好延续两家的关系。”

  “是。”

  米粒儿也不跟他争这些。

  说穿了,新管家是谁都还没着落,春琴乐不乐意也未可知,不合适到时候再改,要是双方自己满意,她又何必做那讨人嫌的卫道士?

  聊完这个插曲,厨娘已经带着人送来了早餐。

  米粒儿照例撵走想留下伺候的仆人,只跟郦殊边吃边继续商量道:“我以为除了苗娘子的婚事,王国舅和舅舅那边也该走动走动,最好婚礼当天把孙老头和大伯拉来观礼,凑也凑个同仇敌忾出来,吓死那孙伯渊!”

  拉来的人越多,表达的政治含义也越重。

  以当今天子的个性,到时候只看这阵仗就不会自寻不愉快的前来观礼,也方便计划顺利执行。

  “舅舅和大哥都好说,孙老头儿…多半会称病,倒是王家那边你想好怎么说了吗?”

  郦殊没有反对的意思,只问细节。

  对此米粒儿早有腹稿,说:

  “陈太师那么讨厌,陈景然却是个清清爽爽的年轻人。他立足未稳一定不会在这种时候找王家麻烦,贵妃可在宫中安心养胎,等诞下龙种又是新的局面。陈景然没他爹的那些包袱,只要王家愿意释放善意,陈家多半会顺坡下驴向贵妃降服。如此可算替他们姐弟解决了好一圈心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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