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账本

 “草民手中有一本账薄,上面是元二公子和周县令之间的银钱往来,还请大人过目。”

  周申闻言大骇,两只眼睛瞪的极大,似要将眼珠掉出来一般,脱口骂道:“胡说八道!好大的胆子,竟然想要诬陷朝廷命官?!

  “疯了,当真是疯了!”他哆哆嗦嗦地指着禾辛,眼神却止不住地往元风那边瞟,希望能够得到些许暗示。

  色厉内荏,周申其人是也,他抖着抖着无端想起来自己的书房曾遭贼光顾过一次,可那不是解决了吗?

  守卫说他们连内室都没能靠近,不过掠走些旧案卷宗罢了。

  难道……那是一道障眼法?他们真正的目的实际上是账本?

  今日果然是冲着他来的,也不知道元风会不会保下他,周申脑袋急转,极目望向周襄双手捧着的账簿,想要确认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本册子。

  片刻后,周申抽搐两下,陡然从大椅上滑落在地,像只被人从背上抽走了线的虾,混身的骨头都软了。

  他嘴中喃喃,不止安慰自己,那册子是他自己想出来的,别的人很难发现,里头的东西杂乱无章,就是个不成文的香艳话本而已。

  没有人会看出来的,不会的。

  与其说他害怕账本落到庄椟手上,不如说他令他恐惧的是元风这人。

  元风看着春风和煦,人畜无害,实际上只有他知道元二的真实面目,这人心狠手辣,残酷无情。

  当初元风威胁周申,想要跟着他就必须懂得豁出一切,不需要周申完全效忠于自己,他允许周县令有无伤大雅的小心思。

  也不阻碍周县令去另攀高枝,再找靠山,他唯一忌讳的地方就是,周申扫不干净身后的尾巴。

  发大水的时候,哪怕河堤迟早会崩塌,但元风决不允许最先开了豁口的地方在周申那里。

  他的意思很明显,这场游戏,你可以中途退出,也可以另开一局,只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在我带着你吃肉喝汤的时候,笑着脸将手背在后面磨刀。

  并且,随时准备着将刀刺向他。

  周申破坏了游戏规则,并让元风捉住了把柄。

  他惊慌失措地看着元风,当初元二说只要自己敢心存不轨就会杀了周氏满门,周申知道对方做得到。

  元风为了元云的病,总往深山老林里跑,听说里面的百年灵药对身体有益,于是雇了当地最善攀山之人采摘,那人一不小心踏空,失足掉了下来。

  元二给了那人一笔丰厚的敛金,还留下了令其妻儿一生无忧的抚恤。

  此事发生的时候,恰逢一队车马路过,他们听说了此事,奋勇自荐想要为元二继续效力,要求是报酬同样丰厚。

  后来周申听人说那些人是些走投无路的江湖草莽,被官府通缉,只能乔装打扮干些不寻常物件的走镖活计。

  不过后来官府对这些打击力度加大,众人愁于生计,为元二办事就跟逢人瞌睡送枕头一般水到渠成,这些草莽和元二脾气相投,常常称兄道弟。

  周申没有那么单纯,那日元二意欲如何他一清二楚,不过就是为了让他不敢轻举妄动,以免为自己带去祸端。

  那个平日里能够在峭壁之间东走西爬都毫不费力的人,怎么会突然就踩到了一块松动的石头?

  要知道他出事的那天前后,风清气朗,半点雨星都没有。

  怪就怪在元风提前知晓了那车草寇要经过此地,送上一块可口肥肉,就等着几人上钩,那些人衷心,身上又都背了血案。

  说句不好听的,后面那些日子,都是他们赚来的,等到元风一声令下,该为兄弟手刃谁,眼睛不不会眨一下。

  周申穿鞋的怕了光脚的,在元风的压制之下,他也只能默默听令,不过仍旧本能地为自己留了一条后路,希望能保住家小一命。

  虽然家中是个母老虎,可也是他的媳妇不是?

  他闭眼祈祷着,在心中求告上苍让自己平安度过这一劫难,让他顺顺利利成为朝廷的大功臣,只有这样他才能够证明自己的价值。

  不会有命享,没命花。

  这边庄椟心头一跳,腹诽不止,这禾三的胆子也忒大,看见谁都想上前得罪一把。

  好在他看起来虽然不着五六,实际上也不算胡来,这不,就连账本这样的东西都弄到手了。

  他摸了摸账薄上的封皮,被人拿糨糊换了一个壳子,只见上面写着——李寡妇和隔壁老王的三两闲事。

  这书名一听就不像个正经的,从表面看不出端倪来,打开册子,乍然也看不出端倪来。

  庄椟左右翻页比对,从后往前反复看了几遍,终于发现里头写的前言不搭后语,前面还说李寡妇六月廿三收了老王三支朱钗。

  后日又说隔壁老王拿了李寡妇八十匹布,这李寡妇家中穷的厉害,哪里来的布给他?

  禾辛趁着庄椟翻阅的间隙,踏步向前,负手替旁人解惑,“账簿的顺序从后往前,后一页的行数对应前一页的文字,一字一字从前往后数。

  “碰见的数字就是交易的数额,再从数额最后一字开始往后数,一行剩余的字数则为后头的位数,有时是千,有时是万,以此类推。”

  庄椟一惊,快速去看,用手指一字不落地数,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

  百万!百万!!

  这……翼国去岁的税收才九百三十六万两白银,如果禾辛说的是真的,那周县令和元风,那就是天大的罪人了。

  庄大人惊疑不定,元风面沉如水,周申苍白如纸,他忘了将声音噎在喉咙里,看着身上这身衣服,骤然跳起来,刚踏出一步又软倒下去。

  周申状若疯癫,狂笑着大叫出声:“怎么可能!你究竟是谁?!”

  见禾辛没有说话,他又将头摇成只拨浪鼓,小声说道:“不会的,这东西是我写的,不会有人晓得的。”

  他来了精神,三两步走到禾辛面前,想要揪着对方的衣领揍他一拳,被周襄及时拦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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