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水深

  就像之前说的那样,十王爷觉得对方就是把他当冤大头,是欺负他。

  可他是王爷啊!先帝幼子!太后养子!

  整个大衍王朝除了天子外理论上最尊贵的人!

  除了他哥谁能欺负他?

  一群放贷吸血鬼也敢在他太岁头上动土,这必须欺负回来!

  于是十王爷的诉求就是字面上的,不要让债主收到一文钱。

  他的开价也很简单粗暴,那二十万就是米粒儿的活动经费和酬劳,无论最终还了多少,总之他不想再听见彭家欠债要卖祖产还债的不实消息。

  而如果米粒儿真能做到不让债主们收到一文钱的摆平此事,那他还能额外再送郦家二十万两!

  这一来满打满算就是四十万巨款,也正好跟陈夫人等人想从彭家攫取的金额一样。

  说穿了,十王爷就属于有钱交赎金但不想惯坏了劫匪的心态。

  他宁愿把赎金变成悬赏一股脑儿砸米粒儿头上,也不肯让陈夫人等尝到一丝甜头。

  如果受托人不是米粒儿,她现在一定会大喊一声:“好!很有骨气,果然比你哥强多了!”

  但这被这烫手山芋砸得头晕脑胀的米粒儿现在只想说:“坑爹呢你!怎么跟你哥一个德行!”

  偏偏眼下这位风头正劲,天子也打定主意要立“好哥哥”人设。

  米粒儿当真得认真应对此事,不然回头郦家就要在朝堂和民间吃不知多少口水。

  而话又说回来,要说米粒儿对十王爷的悬赏毫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

  四十万换成粮食足够一支军队塞外作战多少个月?把军队披甲率提到怎样一个惊人高度?甚至直接收买敌方将领临阵倒戈?

  一时间这些天马从米粒儿脑海里振翅飞过,满肚子牢骚和不满也跟着插上翅膀飞到九霄云外,只留下一地蠢蠢欲动的野心和难以压制的贪婪。

  “那帮人不好对付。”

  就在米粒儿快被四十万迷得神魂颠倒之际,郦殊冷淡里透着点担忧的声音响起,迅速把她拉回现实。

  米粒儿瞳孔重新聚焦看向自己那深黑色眼睛的丈夫,看到他两道剑锋一样笔直的眉毛因担忧而微微蹙起,心里一时有些愧疚。

  怎就如此轻易被黄白之物迷了眼呢?陈夫人背后的放贷集团规模说不定比朝堂上任何一个派系都大呢!

  “可要如何推拒此事?”

  米粒儿有些试探的问郦殊,见他又摇头,顿时心里又猫抓起来。

  果然郦殊也明白现在不能拒绝十王爷。

  米粒儿便说:“那咱们便从中做些调度,让双方都消停下来不就好了。”

  “这两方眼里都是钱,你要如何即让那伙人拿不到钱,又不遭到她们的怨恨呢?”

  郦殊一语戳破米粒儿的小心思,轻轻摇头道:“那些女人并不好糊弄,若非我家情况特殊,这次也少不了被她们刮走一层油。”

  “诶?”

  这事儿还有我家的份儿?

  米粒儿可没想过郦家也需要借贷度日。

  难道是秦氏?

  一想到那女人,米粒儿又恍然大悟。

  我就说嘛,她那翡翠观音金莲座都不像是郦天明会支持的开支,感情这些开销根本就是她借高利贷买的。

  可真是虔诚的佛教徒呢~

  米粒儿心里讽刺的想着,问:“那她们怎么没来找我,难道是你独自应付的?”

  郦殊叹了口气,看了眼一直低头猛吃,小动物似的孙季白两口子,犹豫了下还是没把他们撵走。

  “还不是因为因果寺那档子事儿!”

  “噗!咳咳咳!”

  明显一直在听的孙季白当即爆发出一阵剧烈咳嗽,似乎是在吃糕点时突然猛吸一口气,导致碎屑钻进了气道。现在艳奴手忙脚乱的给他拍背喝水,米粒儿与丈夫一起扭头看了那一对一眼,一起无奈的摇摇头。

  “这么说来,咱家不已经成功让她们放弃过一回了吗?”

  米粒儿觉得这事儿能干。

  既然陈夫人这伙人能因为因果寺之变带来的政治风险而放过秦夫人和郦家,那就完全可能因为十王爷放弃彭家的债务。

  “那不一样,我娘确实借了她们钱,但也时常挪用公中的钱跟她们一起放贷,内乱之后,到底是借出去的钱多,还是欠的债多,都成了一笔烂账,总之,那帮人就算亏顶多亏一两万。”

  一两万两,就这伙人的放贷规模来说不过是从其他借贷中随便挪点收益就能填平的小窟窿。

  在秦氏变成太后狱友的现实面前,她们当然可以轻轻放下。

  但彭家那边陈夫人都报价四十万了,米粒儿要是那伙人,也不会愿意轻易松手的。

  “咳咳~我觉得此事尚有回旋余地,如若取巧说不定真能迫使她们放弃彭家的债。”

  突然一直在咳的背景音变成了一句有效信息。

  米粒儿和郦殊再次齐齐看过去,就见脸都憋红的孙季白,边擦嘴边急不可耐的说:“这帮人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二,还请容我细细道来。”

  说着,孙季白讲出了孙家视角的经历。

  就像米粒儿之前猜测的那样,孙季白的母亲杜氏也是个不简单的女人。

  直到孙氏东窗事发,她被丈夫和婆家一起逼死前,这个女人都是孙家实际上的女主人,孙老夫人反而因不识字和年迈只做个日常训诫媳妇儿、儿孙的享福老太太。

  孙家的财政大权一直被她牢牢握在掌中。

  作为母亲最偏爱的幼子,又是个被长子吸干资源,只能靠家里资助去小甜水巷寻找爱情的纨绔子弟。

  孙季白的日常工作主要就是讨好祖母和母亲,然后从她们手里骗些零花钱去潇洒。

  孙氏背着婆家加入放贷军团的事情他比谁都清楚,甚至亲自去跑过腿,不但准确的说出陈夫人的名字,还一气爆料了好几个人,都是高官和贵族家的女眷,从各种途径搞来些资金贷出去,给自己赚私房钱。

  “这也是没有办法,不然以我父亲大哥的奢侈,家里的窟窿只会更大,恐怕早就被我爷爷发觉了。”

  孙季白不忘为自己的母亲挽尊,米粒儿却觉得无论是杜氏还是孙老头儿对孙家的财政状况都心知肚明,孙老头儿只是假作不知儿子孙子的奢侈消费罢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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