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养蛊

  “……”

  一时间满肚子说教都化成了一股放不响的臭屁。

  优越感无声无息从米粒儿胸中滚蛋,留下来的除了尴尬,只剩下苍凉的叹息。

  艳奴果然精明。

  真是好一个“万丈魔窟”,好一个“它吃人!”,一语道破了这些辉煌豪门的血淋淋的真身。

  “…那你总不愿孙季白也被吃了吧。”

  “自然不行!”

  “既然如此你想不想救孙季白脱离那魔窟,出去自立门户,便是小门小户也好,商贾末流也罢,过上正常日子,不吃人的日子?”

  “想!”

  这一次艳奴斩钉截铁,说:

  “不是奴家夸耀,奴自幼长在小甜水巷里,不知见过多少豪横纨绔风流才子,可奴以为那些人也不过是投胎好了些,哪有什么本事?便是往来的富商浪客也多有名无实,十人中有一个真才实学的也难。可孙郎不同,他其实很聪明也认真读了不少书,有一肚子想法。就是他家……哎,他爷爷、父亲、哥哥,三个人三条心,孙郎怎敢再表露自己?”

  “三个人三条心?此话怎讲?”

  米粒儿一时好奇起来。

  那艳奴见四下无人,米粒儿又是真对他们两个上心便一咬牙说道:“这些年孙郎夜里不知多少次牢骚抱怨,我都记在心上,对孙家那三人不说了如指掌,也能讲出三五分来。”

  说着便把孙季白口中的宰相父子三人一一描摹。

  首当其冲自然是老宰相。

  “相爷是个好官却不是好人。”

  艳奴的评价一针见血。

  孙老头儿在政治上一把好手,业务能力一个能打十个,对天下和皇家也确实有着忠诚和理想。

  但就他对松烟和自己孙女儿媳的行为来看,简直不是人,也不拿人当人。

  这种家伙不爱具体的人,只是一味折腾那些大义名分和自己的政治野心,也不顾个人生死成败。

  可敬又可怕,可鄙又可悲。

  “孙伯渊是相爷自己养大的狼,他贪心不足欲壑难填,早晚死无葬身之地。”

  这句米粒儿可爱听了。

  不管是不是艳奴拍马屁,孙伯渊的野心都是他的能力所无法驾驭的妖兽,这份难以满足的欲望最终一定会如饕餮般自己吃掉自己。

  若不是他把注意打到郦家头上又勾连外国引发边患,谁乐意这般殚精竭虑的去收拾孙老头儿自己养出来的祸患?

  正在心中吐槽着,却听见艳奴突然忧虑的说:“其实这三人中,奴家以为最可怕的还是孙正曦。”

  孙正曦?

  艳奴一提到他,米粒儿就想起他被孙老头儿一巴掌糊在地上,被自己爷爷压得翻不了身的模样。

  那小子也就是个小号版本的孙伯渊,艳奴怎么反而最怕他?

  “夫人,奴家识人多年自认从未遇到过孙正曦这般恐怖的人物。”

  说着艳奴把孙季白口中的孙正曦细细道来,听着听着米粒儿也不觉间额上起了一层冷汗。

  这才知道原来当初把孙氏推到秦氏面前,极力促成孙郦联姻的人其实是孙正曦。

  而根据孙季白给艳奴说的真心话来看,那孙正曦从一开始就不看好孙氏与郦卓的婚姻,他说服母亲杜氏的借口正是“他们早晚和离分家,到时候郦家若不给足银两咱便用祖父加以威胁,那秦氏一心想让郦卓在朝堂上打出一片新天地,必然不敢争执,届时妹妹拿着这笔钱做嫁妆,再嫁个喜欢的清白人家岂不两全其美?”

  简直是把郦家当成了猪宰,从一开始就做了个针对郦家,针对秦氏和郦卓的杀猪盘。

  实在是一代更比一代毒啊!

  “不止如此,更让奴家胆寒的是孙正曦对自家亲人的态度。”

  说着艳奴细细分析道,孙老头儿虽然无情,但对自己一家老小还是尽了义务;孙伯渊虽无情,但不到必要时也还能对老婆孩子维持基本的贵族体面;而孙正曦对自己亲人的态度就宛如小甜水巷里的妈妈们对‘女儿’的态度,无论对孙氏、孙季白还是傻兮兮的孙二孙三都只有‘好不好用’、‘多少价值’、‘如何利用’这些冷冰冰的算计,哪怕是王鹏这样的‘至交好友’,孙正曦也只是利用孙氏引诱王鹏为孙家做脏活儿,甚至谋杀郦卓,在王鹏失去价值后又言语刺激暗示他赶紧去死,以免连累了孙氏和孩子。

  可王鹏死后,孙正曦并未履行承诺。

  孙氏和孩子都成了失去价值的垃圾,被他弃如敝履。

  终日面对着这么一个毫无人性的长兄,孙季白若不是个纨绔,只怕早就被算计得尸骨无存了。

  “孙季白怕他,怕到了宁愿烂在小甜水巷里,也不敢面对。”

  米粒儿一声叹息,又问艳奴。

  “你怕他吗?”

  “怕!”

  艳奴毫不犹豫的点头,又说:“可奴家以为除掉去了这根毒草,孙郎的心病一定不药而愈…也更能为将军和夫人办事,维护好孙郦姻亲之好。”

  这丫头不愧是风月场上的妙人儿,套词儿真是说得顺溜。

  米粒儿想了想,轻轻摇头,说:“很难。”

  孙正曦跟着父亲叛出孙家后已经很少再公开抛头露面,根据裴江流调查得知,这厮现在日日泡在太学里,白天老实治学,夜里就写诗作词哭王鹏,煽动了不少脑子不清醒的文艺青年跟着借王鹏之死写东西阴阳郦家和孙老头儿,俨然一副王鹏冤死要给他讨回公道的嘴脸。

  这自是因他吃透了自己祖父和郦家都不会向民间公开王鹏真正的死因和与孙氏的不伦恋,更不会在乎他这些小打小闹。

  可如今想来,这分明也是在利用孙伯渊吸引政敌的注意力,他自己在朝堂新生代中发展势力,以图来日……

  郦家要是不手脚快点,孙伯渊搞不好要被自己养的狼崽子背后一刀吃干抹净。

  但越是这种情况下,米粒儿越找不到机会和借口去动那条毒蛇,只能对艳奴的期许无能为力。

  见艳奴瞬间失落,米粒儿又说:“你为什么不让孙季白自己动手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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