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各取

  “今时不同往日啦~如今京郊农庄里也没有那么多粮食能喂饱源源不绝的南下流民呢~我听说,现在京郊的那些贵人们日日忧虑流民侵宅强他们的钱财和女人,啧啧啧~真是闻着伤心听者落泪啊~”

  王国舅假惺惺的揩了下眼角,露出个精明的笑。

  米粒儿不由得跟着他笑,淡淡嘲讽道:“可不是嘛,如今他们还在商量着筹措军粮赈济灾民,却不想南面儿船都快到港了。”

  说罢跟王国舅一起笑着,这才低头仔细看了看王贵妃收买她的宝贝。

  哟,好大一颗鸽血石,镶嵌在黄金打造的基座上,周围一圈叠着一圈的大翠祥云熠熠生辉,又在边上点缀了几颗小小的粉色珍珠,就像是清晨的露珠儿一样,雍容华贵中带着些返璞归真的调调。

  整个双股发钗只需往任何一个发髻上一插,就能让人从平平无奇的寻常妇人,变成雍容华贵的吉祥天女。

  这样的宝贝便是皇后手里也未必拿得出几件,王贵妃竟拿它来示好。

  米粒儿拿着发钗抬头看了看目光灼灼的王国舅,又看了看郦殊,只觉得好烫手,也不能丢手。

  “贵妃娘娘的心意奴家确实收到了,还请国舅转告娘娘,我们夫妻与娘娘缘分匪浅,今后必能相互成就。”

  “好一个相互成就~夫人果然才智过人!”

  王国舅等的不就是这句话吗?当即抚掌大笑。

  郦殊对此则一言不发,米粒儿却知道他不可能拒绝任何能帮他打赢战争的资源。

  低头眼珠儿一转,收好宝物,又抬头说:“既然如此,奴家有个提议,国舅以为卖孙家和陈家一个人情如何?”

  王国舅不答,只去看郦殊的脸色。

  米粒儿见状低头给郦殊把玩的空杯斟上茶,又给王国舅也斟了一杯。

  杯子变热变重,郦殊却依旧用灵活有力的令它在五指间辗转腾挪,没有一滴茶水洒落。

  这看得王国舅睁大了眼睛,也越发拿不准郦殊的心思,故而大气不敢出的盯着那只杯子。

  米粒儿也盯着。

  直到那杯中热气散尽,郦殊突然一收手,杯子直接垂直坠向地面,又在落到郦殊腰部以下前被他用掌心接住,继而端到嘴边一饮而尽。

  米粒儿这才听见王国舅喘息的声音。

  郦殊则说:

  “我们行伍没有拒绝粮草的道理,至于我夫人要同你商量的事儿,倒也确实对你王家有利,既然娘娘也希望我们两家互相成就,那我以为这个机会王家一定要好好抓住,这样今后娘娘在官家面前也定然比其他名门贵女更有体面。”

  郦殊的说话方式就是这样。

  他总是能在漫不经心间正中靶心。

  只见王国舅浑身一阵,脸上的商业笑容都差点没绷住。

  又迅速冷静下来,低头一叹道:“我家不过是桂州寒门,哪有什么资本跟名门比较。”

  这话的言外之意,当然是他不服气咯。

  王贵妃一路走来,无论是付出还是风险,无论是感情还是利益,都比其他名门闺秀与天子更贴合,更默契,但大家都知道寒门出身的王贵妃就算生下皇长子乃至太子也很难更进一步。

  贫苦的出身成了王家姐弟心里和物理上最大的痛。

  若能有机会争上一争,王贵妃和王国舅一定不会放过。

  米粒儿这便把机会递到了王国舅手里,将京城私贷成风一事说与了他。

  “这……”

  王国舅又不傻,怎会不明白插手这事儿牵连甚广,刚要摇头,又停住。

  看了看郦殊。

  郦殊不说话,只是用漆黑的眼睛看了他一眼。

  王国舅就跟被点破了什么心思一样,羞愧的往地上一头,接着迅速抬起来找了个借口。

  “此事与孙、陈两家有何关系?”

  “孙家欠了一屁股债,国舅爷怎会不知道?”

  米粒儿先嘟嘴吐槽了一句,继而说:“陈家不也还得给彭老头儿善后吗?”

  说着便把陈夫人隐去,只说有人打算卖了彭家祖产。

  “这…这便是那群放印子钱的图谋?”

  王国舅有些难以接受的样子,可见对于此事他这个皇城司提点其实心里也有些数,甚至知道背后又陈夫人。

  “是啊,太过分了。好歹是十王爷侧妃的娘家,那边花好月圆的戏本子刚写完,这边娘家祖产都要被卖了抵债,这事儿若传出去天下人要怎么看?只怕咱们官家好容易积累的名声也得被这群吸血鬼给害了!”

  米粒儿故意牵扯到了天子,便也牵扯到了王贵妃。

  王国舅长眼一眯,黑脸上显出些怒气来,慢慢说道:“确实不像话!”

  吸血就罢了,明知跟皇家沾亲带故还不放手,可不是把皇室当死人吗?

  米粒儿又趁机把十王爷悬赏一事和盘托出,坦荡道:“咱们家只要这四十万,今后这条路的所有油水都归了皇城司,也就是天子的内库。”

  接着又笑着引诱道:

  “而国舅爷作为替官家捞钱的好手,官家每每要用钱时定要想起你,如此自然要给予娘娘更多恩宠,届时哪家贵女能跟娘娘比能源源不断拿出钱来帮陛下做大事?”

  “呵呵~夫人也莫要说得如此暴利,皇城司毕竟带个皇字,有官家面子在,我怎敢干那些敲骨吸髓逼人卖祖产的勾当?”

  王国舅这话看似推拒,其实是答应了。

  就像米粒儿之前分析的那样,他要为天子的名誉着想,不可能跟陈夫人一样竭泽而渔。

  但这其中的利润又着实可人,王国舅还是上钩了。

  停了一会儿只听他笑叹道:“其实这档子事儿在京城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我接手皇城司之前便又不少人要放贷与我,好让姐姐在宫里过得更体面些。那时我比现在胆小多了,只怕还不上钱被打断腿喂狗,丝毫不敢借,接手皇城司后也遇到不少那伙人逼得人家破人亡的案子,却因为其中夹着陈家人和其他麻烦的人物,姐姐让我少管闲事,便拖延到了现在。”

  说着王国舅问道:“将军与夫人想赚那四十万,我也确实想让姐姐过得更体面些,可那帮人泥鳅一样,又深耕多年,我该如何拨乱反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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